二姨夫叫李顺平,听了三言两语的原委就把李大志提溜到了院子里,一通鬼哭狼嚎之后,整个世界安静下来,皮猴子彻底老实了。

  俩闺女在家里吃饭,邢爱燕特别开心,她厨艺好,让老伴儿宰了只鸡,做的红烧鸡块,两个嫩嫩的鸡翅全归了骆听雨,鸡腿也有她一根。

  李大志眼馋妹妹碗里的东西,但他刚挨了顿打,爹娘跟姥姥瞧他的眼神还透着不善,也不敢说什么不满,站在方桌边上吃他自己那份。

  有凳子,坐不下,屁股一沾就嗷嗷叫唤着弹了起来,只能站着吃。

  骆听雨瞧他可怜巴巴地光往自己这边瞅,她慢条斯理的咽下嘴里的鸡肉,抬头跟邢爱燕说:“姥娘,这么多我吃不鸟,我吃两个翅膀,再吃一小块锅饼瓤,我想用锅饼瓤蘸鸡汤吃。”

  她更想吃锅饼边,但小乳牙不给力。

  邢爱燕瞧了瞧,还是怕亏了她,把鸡腿肉撕下一块,剩下的夹给了李大志,李大志龇着豁牙冲妹妹傻乐:“嘿嘿嘿,我吃两根……”

  文兰忍不住想捂脸。

  李顺平倒是瞧着骆听雨有些惊讶,道:“小九是三岁吧?说话有条有理的,这么清晰啊!”

  文兰这才恍然,忙道:“我说呢,我就听着小九说话很顺溜,也没想什么条理清不清楚,你这一说还真是啊——九九说话咋这么清楚呢!”

  后半句是看着文霞说的。

  文霞脸上不自觉带出一点小骄傲,笑道:“可是呢,会背三字经、能数到100,倒着往回数也行,拼音也快学完了,还会背唐诗。”说到最后提起丈夫,眼里都是亮晶晶的光芒,“都是常庆教的,还给她买了字典,等学完拼音就让她自己查字典学着阅读……”

  这一说可不得了,炸锅了。

  “才三岁啊!”

  骆听雨啃着鸡翅把头低了下去,心说完了,又得背三字经、唐诗、数数。

  李大志啃着第二根鸡腿,心也说完了,他快挨骂了!

  骆听雨木着脸听大家对她进行了一番无脑吹捧,又听二姨他们把李大志数落一顿,吃饱喝足后少不了要现场表演。邢爱燕听完一边觉得不过瘾,牵着她软乎

  乎的小手出门了……

  在兰沟村村东头狠狠的刷了一波存在感,给姥娘赚足了面子,她坐在姥爷自行车的前梁上跟妈妈回了家。

  晚上吃饭的时候文霞跟骆常庆说起还账的事:“还了他二姨一百五,非不要,跟我推搡半天,说让我先还别人,她那边不要紧,还不还都无所谓……”感叹,“还是姊妹们亲。”

  现在谁家日子都紧,当初她说借钱盖房,二姐跟二姐夫自己拿出两百多,还跟自家兄弟借了点,给她凑了三百。

  其他几个姊妹也是,出钱出力,掏心掏肺的帮他们。

  骆常庆点头,丈母娘教女有方,择婿有方,文家五姐妹一辈子没红过脸,甭管谁家有事,一招呼马上聚齐。

  早上让他带了西瓜锅饼回来,下午老丈人送他娘仨,又送了条鱼,文霞红烧了。

  廖春华也是没口福,她憋了两天气,又拉不下脸主来说软话,今天跑小李庄去她闺女家吃饭了。

  一大条红烧大鲤鱼,骆听雨吃的小肚子溜圆。

  骆言现在开始添加辅食了,中午文霞把锅饼瓤用水泡软,再拿勺子压成泥,用筷子蘸了点鸡汤搅拌均匀喂的他。

  晚上也是,文霞夹了块鱼肉,肚子上肉厚,没怎么浸上盐味儿,把刺挑干净,碾压成泥,喂他。

  奶团子都吃急眼了,嫌妈妈喂的慢,急赤白脸的哼唧,小胖胳膊抓碗的时候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文霞挣都挣不开。

  吃完饭,骆常庆交上今天的收入,他抱着儿子笑吟吟的看着媳妇儿数钱。

  “一百三十五块八毛二分。”文霞惊喜地吸气,“你今天又遇上大户了?”

  骆常庆今天搞了个促销,不管桃子还是苹果,买五斤送一个橘子,买十斤送三个橘子,二十斤送八个,每人限购二十斤。

  效果出奇的好。

  他还琢磨着明天换一换,这时候村里鸡蛋卖的便宜,可以收点鸡蛋用来当赠头。骆常庆想到前世文霞夹在一众老头老太太中间去超市排队抢鸡蛋时的情形,感觉鸡蛋比橘子更有吸引力。

  那时候家里条件都那么好了,种着果园,住着楼房,还愿意为了一毛两毛的优惠早上四五点去排队,可见鸡蛋的魅力。

  不过他当初对家人这里的借

  口是收废铁倒废铁,当时也是嘴急,下意识逃避果园的存在,就找了个跟果园无关的借口。

  现在才琢磨过来,倒废铁还是倒水果,不都一样吗?

  家人又不跟着,也不揪着询问出处,那他心虚啥呢。

  “嗯,今天还算不错。”骆常庆巧妙的转移了话题,“霞,我想跟你商量商量,等忙完秋收,咱们把地包出去,去津店住吧!”

  文霞愣住了!

  一直到骆常庆开始忙活他认为最有趣的事时,文霞还在思考丈夫的建议。

  津店可是市里,比县城都大的地方,她就去过县城,像津店那样的大城市还没去过,丈夫去了这几次,突然心大了,居然想搬去城里住。

  文霞有些未知的恐慌和茫然。

  骆常庆摇着蒲扇帮闺女拍着蚊子,指着写在纸上的拼音,让九九复习。

  骆听雨也在纠结,她纠结的是怎么自然而然的表现一点点笨。

  所以在认‘ong’的时候,就小小的顿了顿,皱着眉头来回歪了好几次脑袋才勉强把这个音发出来。

  骆常庆听着也皱起眉头,爷俩做这个表情简直如出一辙,严肃的道:“今天在姥姥家不是背过,这么快就忘了?”

  骆听雨抬起小脸跟老父亲对视,装模作样地狡辩:“我顺着背能背下来,刚才是没认出来。”

  闺女口才不错,骆常庆很欣慰:“看着这个字母,读三十遍。”

  骆听雨:……

  院子里回荡着接连不断的ong~ong~ong……

  刚开始是她自己,后面奶团子加了进来,姐姐‘ong’,他就跟着发出一声短促的鼻音‘嗯——’

  “ong——”

  “嗯——”

  骆常庆跟文霞乐不可支。

  “介于你今天表现不是很好,不够努力,咱们从今天开始加数学课。”骆常庆看着闺女瞬间皱起来的小脸,心情舒畅,“你数数能数到一百,但是认数字只能从0认到10,咱们加一节十以内的加减法,再认三到五个10以上的数字……”

  加学习任务就加吧,还得把责任归到她身上。

  骆听雨下意识朝她老妈投去求救的一瞥。

  老妈在给骆言把尿,还骄傲的夸儿子尿的远。

  骆听雨放弃挣扎,认命的学习了‘+’和‘-’这两个符号,以及它们的含义和用法。

  “你还记

  得1+1等于几吗?”骆常庆想了想,闺女两岁左右时家里人顺口教给她的1+1等于2,也不是很认真的教,特别直白地强行灌输,1+1=2。

  为了不再被老父亲抓借口增加学习任务量,骆听雨大声的说出了这道题的答案:“等于2!”

  “真棒,我闺女记性就是好!”

  等看到老爸在纸上写下‘1+2’‘1+3’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了:“我要尿尿!”理直气壮的跑去找妈妈。

  得让妈妈拿扇子帮她拍蚊子。

  文霞把儿子往丈夫怀里一塞,抓着蒲扇带闺女去了茅房。

  骆常庆逗着儿子,脑子里想着闺女接下来的学习计划,一个没留神,听着‘嗤啦’一声,他的手写教案被儿子的小胖手撕成了两截。

  “……”

  从茅房出来的骆听雨觉得弟弟真是个可爱的小吉祥物。

  但还是没逃脱老父亲想培育她的心,在新纸张上重新写下了简单地算数法。

  骆听雨也在这一天晚上‘学会’了1+2是等于3,1+3等于4……

  还认识了‘11’‘12’‘13’这三个新组合数字。

  真棒!

  晚上俩孩子都睡了,文霞还在纠结丈夫提到的计划:“咱们去津店真能发展起来吗?”

  把地包出去,让她心里有些没底。丈夫这两天是见天有收入,但不管赚多赚少,都有家里的地托着,怎么都踏实。到城里就不一样了,吃穿用度都得一应用钱买,开销肯定不低,就觉得有些恐慌。

  “能!”骆常庆坚定的语气给了文霞些许信心,“往后的发展会越来越迅速,津店比咱们县城大,发展也快,去的越早对咱们越有利。这段时间我整天围着津店转,津店东区有往外出租的平房,房租也不高,咱们稍微努努力就比在村里过得好,攒下钱先开个铺子,我都想好了,卖水果……”

  夜色中,骆常庆神色坚毅。

  第二天骆常庆起来又恢复了满眼红血色的状态。

  介于前一天的收入金额,文霞明白这应该是昨天又累狠了。

  她早上起来熬的小米粥,烙的油饼,想了想又给多丈夫冲了碗麦乳精。

  骆常庆照例先去地里转一圈看看麦子,然后从前头小路拐个弯,就去了与隔壁的牛家村,收鸡蛋。

  他有果园,不用担心鸡蛋被颠坏,只要能收的上来,有多少他收多少。

  家里,文霞正一边看着在那边玩的不亦乐乎的闺女儿子,一边吭哧吭哧搓着床单,她大姑子骆立春就进来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