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资本的力量是巨大的。
副书记都干不过后勤集团，更何况小小的现场指导，打工仔汇报没多久对方便颠儿颠儿的跑到擂台这边好一通解释，形如小丑。
老秦懒得追究，要求收手机又不是现场指导自己的意思，说到底那也是个打工仔，无非是仗着有点儿小权力欺负昆尚的打工仔。
结果俩主演一闹，昆尚传媒上层直接联系电视台高层，于是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砸在现场指导身上，背锅侠除了道歉还能干嘛？
“确认不改了？”
“不改不改，都是我鬼迷心窍，您大人有大量。”
“手机让带？”
“让带让带，录像、拍照都可以，别开闪光灯、别放声音就行。”
“那我喊人了啊。”
“嗯？”
现场指导一愣，怎么你了你就喊人？那厮也不解释，掏手机就开始录视频，而且他背靠擂台，老徐眼瞅着自己被他圈进摄像头里。
“大家好，我是秦战。”
“在你们的帮助下微博已经解决了技术问题、而且还给我开通了实名认证，所以以后我会用自己的微博跟大家见面，谢谢大家。”
“我现在在苏省电视台，我身后是即将举行比赛的擂台，那个正在瞪我的中年油腻男就是徐哥，来，徐叔叔，跟大家打个招呼。”
老徐眼角抽搐，勉强挤出个笑模样。
“哈哈，开个玩笑，其实徐哥挺帅的，不信你们看他的胡子——别看肚子，看胡子，上面两撇加下面的三角，像不像个「公」？”
“所以姑娘们，以后请叫他老公。”
老徐哭笑不得，索性趴在擂绳上看对方作妖，他也发过视频，不过一直以喷为主，像这种脱口秀一般的闲聊瞎侃还真没尝试过。
“好了，言归正传。”
“感谢大家的支持，也感谢佛山市公安系统的认真负责，具体案情大家可以去看官微，这里就不重复了，总之我是正当防卫。”
“之前约战我曾提出三个条件，包括留二十个前排席位给直播爱好者，但由于某些不方便说的原因，一分钟前我才得到确认。”
现场指导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站他对面不断作揖，这要是把苏省卫视秃噜出去，领导肯定不会怎么样，他肯定得变成临时工。
好在老秦也不想得罪人。
“感谢昆尚传媒的帮助，让我有机会兑现承诺。所以，虽然很抱歉，不过考虑到距离和时间，希望金陵的朋友们能报名支持我。”
“限主播，妹子最好，帅哥也行，不过不能比我帅。”
“比赛时间是晚八点，从现在开始，前二十名私信我的主播将会成为今晚的贵宾，记得带上你们的主播截图，我们不见不散。”
“呼——搞定！”
老秦反复看了几遍，自认跟上次麦姐姐帮他录的差不多，于是打开微博点击发送，还特意@麦子，她现在也是百万级博主呢。
“小哥，请昆仑决官微也转发一下呗？”
“徐哥，别看热闹了，赶紧帮忙转发。”
“你……算了，电视台你也做不了主。”
打工仔苦着脸又去请示，现场指导千恩万谢，唯独老徐面色古怪，很不爽的问他：“咱们俩好像是对手？我为什么要帮你？”
那厮振振有词：“上了擂台才是对手，现在你是我徐哥，我是你老弟，你好意思不帮我？宣传嘛，炒的越火咱俩支持率越高。”
那是你！
老徐闷闷不乐，但又能说自己打不过对方，还没打就认输不是他的性格，再说万一赢了呢？一胜一负打成平手也有可能来着。
“两位，能拍照了吗？”
现场指导小心翼翼的开口，他是彻底怕了，一直倚为靠山的那位告诉他，单凭这两人的比赛，昆尚的广告费就已经接近八位数。
千万级的招财猫，这要是跑了，昆尚总裁肯定得找台长要说法，到时候大佬的巴掌一落，就算他卖肾都赔不起昆尚的违约金。
“等会儿。”
那厮仗着耳力好，将对方的通话内容听的一清二楚，于是变身黄世仁，撵苍蝇似的挥了挥手，等老徐转发之后再次拿手机自拍。
“不好意思各位，还是我。”
“刚才被自己帅气的面容迷到了，忘了件事儿。”
“这个……俗话说「只要帅哥长得好，三观跟着五官跑」，看在我脸皮这么厚的份儿上，请大家原谅一次，下次……下次再说。”
老徐当场一栽歪，差点儿崴脚。
“看，徐哥也被我潇洒帅气的背影迷住了，不过我还是喜欢漂亮妹子，所以谢谢徐叔叔，不约、没爱过、好人卡拿走不谢。”
老徐现在就想揍他。
“好啦，说正事儿。”秦战收起嬉笑，沉声道：“郑重声明，我跟徐哥之间没仇，这是一场搏击爱好者之间的友谊赛、交流赛。”
“我只是想证明一点：华夏武术不是骗子！”
“徐哥被称为武术打假第一人，所以我接受他的挑战，但请大家注意，他打的是假货、是骗子，不是打华夏武术，这很重要。”
“坦白的说，我代表不了华夏武术，因为我习武至今不到半年，而且除咏春之外只学过几招八极拳，算是武术届的一个小学生。”
“徐哥也代表不了自由搏击，他只是退役二十几年依然热爱搏击的爱好者，以及不愿让骗子败坏武术形象、挺身而出的先驱者。”
老徐垂下眼眸，有些心酸。
“所以无论比赛胜败，我都支持他继续打假，也希望能有更多人挺身而出，将那些假大师清理干净，还华夏武术一个朗朗乾坤。”
“徐哥快四十岁了，终究会有打不动的那天。”
“黑猫警长老了，但老鼠依然层出不穷，可抓老鼠从来不是某只猫的责任，而是包括传统武术在内的、所有习武者共同的义务。”
“我愿意当一只捉老鼠的猫。虽然我在国外读书，但从今天起，每次回国前我都会通过微博告诉大家，届时欢迎各位提供信息。”
说到这里，老秦留了个扣：“如果我提出挑战，希望能有昆尚传媒这样的媒体帮助举办赛事，我的条件不变，合法、、公开。”
“好啦，唠叨了这么多，估计大家也听烦了，咱们今晚八点不见不散，不来的是小狗。”这厮吐舌头卖萌，甚至还汪汪了两声。
点击上传，微博已是一片火热。
@麦子：老公我是不会叫的，而且你的要求太高，男主播都比你帅。
@昆尚传媒：今晚八点，不见不散。
老秦没回复，不过心里给麦姐姐记了一笔，叫不叫老公无所谓，但鄙视他的颜值肯定不行，爸爸是小狼狗，不是小奶狗，懂？
昆尚嘛，商业互捧，应该的。
制播分离有两种，一种是制作方提供内容、播出方掏钱付费，再通过出售广告时段等方式赚取利润，盈亏风险由播出方承担。
另一种是制作方承包某一时段、反向交钱给播出方，广告费等收入归制作方所有，相应的盈亏风险自然也由制作方自己承担。
昆尚传媒是第二种，所以在主播问题上它的利益诉求与卫视方截然相反，卫视不想降低收视率，昆尚却希望看到的人越多越好。
毕竟不看电视的大有人在，各大视频网站虽然能吸引一批观众，但总有看直播不看视频的，让主播进驻刚好填上最后一块拼图。
再看看微博，嚯！
这才几分钟，第一条微博底下的回复已经过千，而且随便一刷新都会增加上百条，说什么的都有，这货翻了翻，笑着转向私信。
一成是鄙视微博的、三成吐槽老公的称呼，四成人骂他不要脸，剩下两成里一半说昧着良心他帅，另一半质疑他跟老徐有奸情。
“哈，搞直播的这么多？”
私信里回复过百，去掉不带截图的也有六七十，这厮索性挨个截屏，隐去id后发到微博上，再挨个给前二十位带截图的回消息。
“啪啪啪。”
老秦正欣赏其中一位妹子的头像呢，老徐拍了几下擂绳，特鄙视的看着他：“合着我要是不给你转发、你就不录这段了是？”
“那不能，我是那种人嘛！”
“我看你是。”
“那你肯定看错了。”老秦断然否认并转移话题：“那个谁，我俩完事儿了，你赶紧拍照，肚子都要饿瘪了，早照完早吃饭。”
“好嘞。”
现场指导如蒙大赦，战战兢兢的给两位爷安排任务，好在那厮没再闹幺蛾子，只是抽空给宋雅宁打了个电话，让她中午自便。
拍照其实是件麻烦事儿。
新闻记者那种的无所谓，长的丑拍出来更丑，但此时两人要拍的是宣传照，放大到七八米高的那种，任何瑕疵都会成倍放大。
老秦还好，他年轻。
老徐就惨了，粉底涂了一层又一层，遮瑕的、去眼袋的、消皱纹的轮番上阵，尤其是他还留胡子，沾上化妆品就得洗掉重来。
得亏是俩雄性生物，观众也不要求搏击运动员多帅，就这还用了半个小时，看得老秦直想换专业，化妆什么的实在太累人了。
接下来的工作相对简单。
衣服一脱，各种角度展示肌肉，再低着脑袋向上看假装凶狠，最后两人戴上半指手套、摆好架势对视，摄影师绕圈咔咔咔。
“完了？”
“秦爷，还差一句。”
“不是只拍照嘛。”
“这……您体谅，按惯例您和徐先生都得说一句，我们也好做成座右铭挂在您二位的照片下边儿，行业惯例，行业惯例。”
现场指导基本摸准了他的性子，「傲上而不忍下，欺强而不凌弱」不敢说，那是关二爷，但他认为的平级之间，谁都甭想欺负他。
果然，学渣想的直薅头发都没废话。
“*******，*******。”老徐但当先开口，说话时表情中的鄙夷压根儿不屑掩饰，跟他的人设倒是相得益彰。
学渣怒视，体校文化水平这么高咩？
可现在轮到他了，就算录播能剪辑也不能露怯啊，当下心念电转，忽然灵机一动，轻吟道：“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好！好！两位文武双全、豪情万丈、立足当下、展望未来……”最有文化的现场指导负责捧臭脚，昆尚尚工仔在一旁敲边鼓。
——古人名言，不敢擅专，前两句出自禁烟英雄林则徐《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后两句则出自当朝太祖《忆秦娥·娄山关》。
老徐有几分真心尚未可知，老秦却有九分实意。
于他而言，雄关漫道非是虚词，毕竟个人修为好破，十亿国人的印象却万难扭转，积重难返之下，只能从头迈步、杀出血路。
“这回完了？”
“呃，感谢二位配合，上午的工作已经圆满完成。”现场指导不敢说「完了」，这俩晚上就要开打，还是留点口德讨个吉利。
“那就好。哥，咱走着？”
“走着！”老徐应的痛快、心里却觉得古怪，他自己、现场编导、昆尚传媒三方好像都在听从那小子的安排，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注意啊！
……
用餐不做赘述，只是老徐对秦战的自律暗暗感叹，他在退役前搏击队管理严格，但偶尔也会出去开开荤，只要体重别超标就行。
这位呢？
美食当前馋的直咽口水，但即使他拿当初的经历做例子，对方也没碰高油高盐的食物一下，就在那盯着，就跟能看进嘴里似的。
年龄、自律、心计，哪样都是上上之选，兼且脸皮够厚、心理素质肯定不会差，老徐忽然生出一种输给他也是理所当然的感觉。
“吸溜——”
某人又咽了口口水，然后直勾勾的盯着老徐餐盘里的脆皮炸鸡，猛的吸了一口香气，继而闭眼、屏气，快速咀嚼着嘴里的牛排。
还别说，有点儿效果。
「差不多了？」老秦心中暗想。
有之前的铺垫，打完之后再说几句场面话，待股权入手再好好鼓励鼓励，估计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对方就算不爽也不会太较真。
他并不奢求一直隐瞒。
毕竟江莜竹和老江的关系做不了假，老秦也不会让江莜竹永远活在暗处，他还等着媳妇儿毕业给他当经纪人呢，早晚都会露底。
所以现在能瞒一天是一天，以老江的手段，等两年后江莜竹毕业，「武术打假第一人」差不多也该变成「武术打假第一馆」了。
到时battle拳馆身价倍增，老徐想当教练就安心拿分红、想要钱就把股份套现，反正肯定不能让他吃亏，否则老秦良心难安。
“靠的，你就缺德你。”
老徐忽然面色古怪的骂了一句，手机翻转，那厮眯眼一看，乐的上气不接下气，老徐的微博下方盖起了高楼，内容千篇一律：
黑猫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