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对着雪瑶公主说的，但目光却是落在穆婉宁身上。
殷离眸中蕴着几分淡淡的笑意，穆婉宁被这般目光盯着，却有种被人看穿了所有心思的感觉，心跳不由得乱了几拍，匆忙移开目光望向一旁的雪瑶公主。
方才殷离的话一出，雪瑶公主原本带着几分娇羞欣喜的面色猛地一白。
她一时不备，竟然不打自招了。
察觉到诚帝落在自己身上的不悦视线，祈雪瑶心头一紧，只能急声道：“就算是本公主要教训你，那还不是因为你将思思推到湖中！思思是本公主的朋友，本公主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欺负思思。”
提起黄思思，穆婉宁面上带着的笑意淡了淡，冷冷道：“公主殿下只说是我将她推入湖中，怎的不说我为何会对她动手？”
“我、我……”
祈雪瑶目光闪躲，心知此事自己不占理，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这话。
穆婉宁也不指望她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她沉声道：“自古以来，朝中官员有劝谏君王之责，我等身为臣下，规劝公主殿下乃是分内之事。而黄思思她非但不曾劝谏公主，反倒是几次三番怂恿，肆意妄为，甚至将佩玉的手伤成了这幅样子。如此不忠不义之辈，我实在是气急了，才会动手。若是陛下和公主要为此责罚与我，臣女无话可说。”
“什么！”
一听这话，曹阁老和曹老夫人当即便坐不住了。
曹老夫人忙上前抱过佩玉，看到她被包成一团的小手，当即心疼的眼眶都红了。
佩玉方才一直强忍着不肯哭出来给穆婉宁惹麻烦，此刻被祖母抱在怀中，立即便红了眼眶，再也忍不住嚎啕着哭起来。
一见佩玉哭，曹老夫人也忍不住流了泪，祖孙二人抱在一处痛哭，看得人好不心酸。
曹阁老也从诚帝身后走出，一掀衣袍，双膝猛地砸到地上，声色沉痛道：“陛下，老臣一生为国尽力，为君尽忠。如今福州遭逢大难，陛下钦点老臣的独子前往治理，纵使艰险重重，然为福州百姓计，老臣和犬子也未曾有丝毫的怨言。只是可怜佩玉，年纪轻轻便要饱受与家人分离之苦。如今，犬子刚刚启程，留在家中的幼女便被人如此欺辱，老臣实在是……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曹阁老神色沉痛，连脊背都佝偻几分。
言罢，便长揖叩首。
“若是佩玉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开罪了公主殿下，老臣不敢求公主殿下宽恕。还请公主殿下看在曹氏几代侍奉帝王的情分上，将责罚统统加诸到老臣的身上！”
祈雪瑶被这番话说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脸色难看地道：“曹阁老这是什么意思？你身为臣下，为君尽忠不过是分内之事。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奴才……”
“住口！”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诚帝厉声喝断。
“父皇……”祈雪瑶被骇了一跳，怔怔看向诚帝。
她自幼受宠，平日里就算是做了什么错事，父皇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训斥就算了，从未如此疾言厉色，怎么今日……
诚帝此时的面色确实很是难看。
今日在场的不仅仅是曹家人，更有朝中众多的文臣勋贵。祈雪瑶这话，就算是皇室当真是心中这般想的，也绝不能当着众大臣的面说出来。
他并未理会祈雪瑶，先是亲自俯身将曹阁老搀扶了起来，沉声道：“曹老言重了，曹氏的忠君之心，朕心中都明白。此事，朕定会给曹家一个交代。”
他冷冷扫向祈雪瑶，冷声道：“雪瑶，道歉。”
祈雪瑶本就气怒微消，闻言不依地跺着脚，道：“父皇！明明就是他们合起伙来欺负儿臣，凭什么让我道歉！”
诚帝见她还不知错，面色一沉就要动怒，却被一双柔夷挽住。
容貌美艳的宫装美人倚在诚帝身侧，娇声劝道：“陛下息怒，雪瑶还小，她不懂事，您和臣妾自会教诲她的，可万万不要为此伤了龙体，不然臣妾可是要心疼的。”
当众做出这般亲昵姿态，曹阁老和周围早就围过来的一众大臣面上都显出几分不自然，纷纷瞥开目光，不敢多看。
这位莲妃娘娘出身异族，乃是外邦送来和亲的公主，作风本就与他们凤云国女子的内敛有所不同，向来举止大胆肆意，偏偏皇上愿意宠着，他们这些做人臣子的也不敢多说什么。
果然，诚帝被莲妃一番安抚，面色缓了缓，冷哼了声却没有当即发怒。
莲妃妩媚一笑，一双凤眸转向一旁的祈雪瑶，嗔道：“雪瑶，你也真是的，怎么能如此同你父皇说话？还不快向你父皇道歉？”
祈雪瑶也不傻，心知自家母妃是在帮自己，便乖乖垂首道：“雪瑶一时失言，请父皇恕罪。”
今日祈雪瑶的所作所为确实太过，纵然有莲妃在一旁求饶，诚帝已然沉着脸斥道：“你整日里往宫外跑，别以为朕都不知道！以往念你年幼，不愿太过约束了你，如今看来，这倒是害了你！从明日开始，给朕老老实实在凤阳宫待着，让皇后给你找个教养嬷嬷好好学学规矩，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才准出凤阳宫！”
“什么！我……”雪瑶公主一听要被禁足便急了，张口便要反驳，但看到诚帝身边的莲妃连连给她使眼色，才勉强将反驳的话咽了回去，不甘不愿地行礼道，“是，父皇，儿臣遵旨。”
见她还算乖觉，诚帝这才没有多说什么，目光扫向雪瑶公主身后目光闪躲的几位贵女，冷声道：“至于这几个，君前失仪，挑唆公主，都给朕回自己个儿府中好好反省！”
皇上一句话，让雪瑶公主身边的几人齐齐白了脸色。
被君王呵斥失仪，女子的名声便算是全毁了，日后还有什么人家敢娶这样的女子？万一哪一日再冲撞了圣驾，可是要累及全家的。
该罚的罚了，诚帝这才望向垂眸立在一旁的穆婉宁，面色缓和了几分，问道：“方才曹老说你是穆爱卿的女儿？怎么同朕印象中不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