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祁景川的这等龌龊心思，穆婉宁也很是恶心。
她就说祁景川为何会突然转变态度，愿意保下穆婉柔，原来是打了这个主意。
她忍下心中的厌恶，冷静地分析道：“只怕他不仅是想要一个嫡长子，他是想让这个孩子变成皇长孙！”
“皇长孙”三个字一出，穆老夫人和穆夫人心头齐齐咯噔一声。
穆婉宁说的不错，以慎王如今的身份地位，一旦慎王府抢在东宫之前有了一位嫡长孙，那么慎王非嫡出的身份便会被弥补个七七八八，在与太子的争夺中占据了更大的优势。
加之太子妃小产一事，民间本就已有传言，说是太子德不配位，上天认为他不堪为皇储，才降下责罚，不肯让皇长孙出在东宫。虽然陛下已经明令禁止传这样的谣言，但悠悠众口如何堵得住？如今外面已然传得沸沸扬扬，这个时候，若是慎王府突然出了个皇长孙，那这岂不是意味着，慎王才是天命所归的那一个？
可偏偏，这个孩子是出在穆婉柔这个有污点的母亲肚子里。
穆婉柔如今已经在诚帝那里被厌弃，慎王是绝不会同诚帝作对，将穆婉柔立为慎王妃的。如此一来，若是想要这个孩子名正言顺地成为慎王府的嫡子，便只有让一个与穆婉柔有同出一脉的女子成为慎王的正妃，才能说得过去。
而这个人选，自然就只有穆婉宁了。
彻底想通这其中的关窍，穆老夫人气极反笑，“好一个慎王！他竟敢这种心思！当真是不将我们武安侯府放在眼中！”
穆婉宁早对慎王的为人了解到了骨子里，他今日做出的事情固然恶心，但也在穆婉宁的预料之内，她反倒是在在场三人中最是平静从容的那一个。
她浅浅一笑，道：“祖母此言差矣，慎王并非是不将武安侯府放在眼中，相反，他是太过看重武安侯府，才会出此下策。”
穆老夫人闻言，沉思片刻，才面容严肃地缓缓点头。
穆婉宁说得不错。
慎王不是个傻的，这个法子虽然说得过去，但定然会惹恼武安侯府，这一点他不可能不知道。
但明知如此，他依然选择冒险一试，只能是因为这一试如果成功的结果太过诱人，才让祁景川即便是明知此事不可为，也要试上一试。
毕竟武安侯手中握着的兵权，一直是诸位皇子觊觎的对象。
此事一旦成了，慎王府便能够同时拥有皇长孙和武安侯的兵权这两项至关重要的东西，祁景川岂能不心动？
穆婉宁心中冷嘲，只可惜，祁景川还是打错了算盘。
他以为在这个时候出手，武安侯府兴许会为了名声屈服，却不明白武安侯根本是个宁折不屈的性子，更不会在意旁人的议论。
祁景川闹得这一出，反倒是帮了自己。
穆婉宁唇角微勾，打量了眼两位长辈的面色，垂下眸子，神态中带上几分恰到好处的失落，“祖母，娘亲，宁儿幼时没有长在京中这等繁华之地，因此也从未起过来日要嫁入王侯之家的念想。如今咱们府上的局势这般危急，宁儿更不愿为了一己之私，将武安侯府置于风暴之中，让祖辈们用血泪换来的偌大基业沦为皇家争权夺利的工具。”
她抬眸，对上两道带着怜惜的目光，浅笑道，“就这般一直在家中侍奉祖母和娘亲，不也很好吗？”
“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
穆老夫人口中虽说着斥责的话，但眉宇间分明满是怜惜和心疼。
穆婉宁的一番话，是说到了穆老夫人的心头上了。
穆老夫人最看重的便是武安侯府的兴衰，穆婉宁愿意为了武安侯府牺牲自己的幸福，穆老夫人岂能不动容？
但动容归动容，穆老夫人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
她沉吟片刻，望着穆婉宁试探问道：“宁姐儿方才说的虽然不错，但是，你可有想过，此事虽然冒险了些，但这个险，也未必不值得冒！”
她一双略显浑浊的眸子紧紧盯着穆婉宁，沉声一字一句道：“宁姐儿，你可有想过更大的图谋？”
穆婉宁心中一惊。
穆老夫人竟然当真存了这样的心思！
对于自家祖母的打算，穆婉宁早就有所察觉，穆老夫人所图只怕不小，但没想到她竟想着押对了宝就能一飞冲天这条路。
这可真是……
穆婉宁垂眸思虑片刻，摇了摇头道：“祖母，宁儿以为，这个险不值得冒！”
穆老夫人闻言有些焦急，“宁姐儿是没听明白老身的意思？我是说……”
“祖母。”穆婉宁淡淡唤了声，打断了穆老夫人的话，抬眸时双眸中已然是全然的澄澈与坚决，“祖母的意思，宁儿明白。只是祖母有没有想过，此事事成的把握有几成？即便当真事成，对武安侯府来说，就当真是一件好事吗？”
穆老夫人蹙了眉，“宁姐儿的意思是？”
穆婉宁淡然道：“如今太子正位东宫，居嫡居长，就算是朝野间有些许传言，也轻易动摇不了太子的地位。即便是来日太子当真……那这个位子，也不一定轮得到慎王。”
“可是……”
穆婉宁说得都不错，可穆老夫人还是有些不甘心。
穆婉宁瞧出她的不甘来，不紧不慢地压上最后一剂药，“即便来日当真是慎王坐上那个位子……我曾听父亲提起过，慎王在如今诸位皇子中，无论是行事还是脾性，都是与今上最相似的那一个。祖母不妨想想，当今皇后娘娘的母家平南侯府。”
一言惊醒梦中人。
穆老夫人闻言，背后生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心中都明白，今上一直有意压制皇后母家平南侯府的发展，最忌讳的便是外戚专权。
由此可见，即便来日慎王当真登临大宝，武安侯府多半也是个兔死狗烹的结局，处境只会比如今更加危急。
想通这一点，穆老夫人也沉默了下来。
穆夫人看看这个看看看那个，见两人都沉默不语，不由得急了。
“可是，如此一来，宁儿的婚事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