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陛下连连道了三声“好”，又得了如此评价，比之方才苏乐清的剑舞又更高一筹。
再观穆婉宁的神色，得了当今如此盛赞，亦是神色平静淡然，全无半丝喜不自胜之姿，只是平静而恭顺的俯首告谢。
如此心性，更是难得。
这一幕，落在上座的祁景川眼中，让他望着穆婉宁的目光愈加复杂起来。
他是暗中调查过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武安侯府二小姐，对于穆婉宁过往十数年的经历，多多少少也明白一些，唏嘘之余，也是以为这一次穆婉宁会被苏乐清难住的。
却没想到，回了武安侯府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穆婉宁竟就不声不响的练就了这一手好的字画。
方才苏乐清那一场舞剑虽是精彩，但无论是终究非是勋贵之家推崇的，在穆婉宁的字画面前反倒是落了下成。
如今看来，倒是成了穆婉宁的陪衬了。
云淡风轻的三言两语，便扭转了于自己不利的局势。
穆婉宁这一招，不可谓不出彩。
殿中如祁景川这般想法的不在少数，一时间，众人望着穆婉宁的神色皆多了几分复杂。
苏乐清在穆婉宁面前吃了瘪，心中很是愤愤，但她到底不算莽撞，明白这里是宫宴，不是她能够肆意放肆的地方，方才那一场舞剑已经是冒险一试，此时她就算心中再如何愤愤，也不能再当众为难穆婉宁，只能将不甘暂且压下。
有了莲妃和苏乐清的接连试探，众贵女更是不敢轻易来招惹穆婉宁。如此一来，倒是让穆婉宁这一场宫宴的剩余时间过得很是清闲。
酒过三巡，诚帝便以身子不适为由离了席。
众人眼看着时辰不早，有不愿逗留的，也都纷纷起身告辞。
穆婉宁本就意兴阑珊，今日接连闹了几场，心中更是对这场宫宴不耐到了极点，也起身溜了出来。
宫中一处小径上，带着丝丝凉意的夜风拂过，穆婉宁轻呼出一口浊气，这才觉得胸腔开阔了许多。
她将巧莹遣去寻曹佩玉了，约好在此处等候，这会儿便有些百无聊赖地在小径上闲逛着。
昨个儿刚下了一场薄雪，宫中的小路上早早便被宫人清扫干净，免得伤了来往的贵人们，但摆放在殿外的盆景上却覆了一层银白，月色之下，显得愈发无暇。
穆婉宁瞧着，起了几分兴致，忍不住上前几步，正要附身去瞧个仔细，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咯吱声。
她动作一顿，警惕地回身，“是谁！”
一道身形从宫殿的侧门中走出，面容渐渐显露在月色下，带着几分温润儒雅的笑意。
是祁景川。
穆婉宁心中微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几分。
“慎王殿下怎么在这里？”她紧紧盯着祁景川，目光中尽是警惕。
见穆婉宁防贼一般的防着自己，祁景川颇有些哭笑不得，“穆二小姐就这般不信任本王？”
穆婉宁抿唇不语，却是默默地又后退了一步，用动作表达了自己对祁景川的抗拒。
祁景川见此，叹了口气道：“穆二小姐，你大可不必如此，本王并无害你之心，否则方才在父皇面前又怎会帮你说话？”
这话哄哄旁人还行，但穆婉宁却绝不会被他这般的说辞打动。
她只冷冷道：“既然如此，还请慎王殿下离开。此地偏僻，你我孤男寡女，若是被人瞧见了，对谁都不好。”
祁景川若是当真没有坏心，穆婉宁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便该自行离去。
可偏偏，他非但没有离去的意思，反而是抬步往前走了几步，口中道：“穆二小姐，你我之间可能一直有些误会，本王是想着……”
“殿下！”穆婉宁眉头紧紧蹙起，又是连连后退几步，加重语气喝止住祁景川上前的动作，沉声一字一句道，“慎王殿下，请自重！”
她心下暗暗着急。
巧莹怎么还没回来？
若是再耽搁下去，她实在是不知道祁景川会做出什么事来。
正当穆婉宁暗自心焦之时，一道声音在二人身旁陡然想起。
“三表哥，你原来在这儿呢。”
祁景川原本正要再靠前，脚步刚刚抬起，便听闻这一声呼唤，脚步当即便是一顿。
两人齐齐回首望去，便见不远处的连廊上，红裳女子立在宫灯下正望着他们这边。
祁景川目光微顿，颔首唤了声：“原来是乐清妹妹。”
当今皇后乃是苏乐清的亲姑母，按辈分，皇家的诸位皇子都可算是苏乐清的表哥，会唤祁景川一声三表哥的，也就只有她了。
苏乐清的目光在两人间逡巡一周，边上前边对祁景川道：“三表哥，姑母方才正问起你呢，没见着人便让我出来寻一圈，不想三表哥竟是来了这里躲清静。”
祁景川神情微顿，随即笑道：“是本王思虑不周，想着出来醒醒酒，倒是忘了出来前同母后打个招呼，本王这就回殿去了。”
“三表哥慢走。”
苏乐清淡笑着回了句，目光始终望着祁景川，口中并未催促，但单单是这般看着，便足以让祁景川在这里待不下去。
无法，他只得望了穆婉宁一眼，道了句，“穆二小姐，我们改日再聊”，便转身回殿中去。
穆婉宁被他这一句“改日再聊”恶心到了，望着祁景川离去的背影，眸中尽是厌恶。
直到人走远了，她才收回目光，含笑对苏乐清道：“苏小姐，多谢你了。”
方才若不是苏乐清突然出现，为她解了围，还不知祁景川回做出些什么事来。
苏乐清此刻已然冷了脸色，对这话哼了声道：“我可不是为了帮你，只是看不惯有些人的行径罢了。”
穆婉宁闻言，目光微闪。
听这话的意思，似乎话中有话。
难不成巧莹迟迟不归，祁景川又趁着这个时候找过来，是有人刻意安排？
心中略过诸般思绪，穆婉宁面上依旧是淡笑着道：“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过苏小姐。”
无论苏乐清是出于什么目的，终究是帮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