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来自角落的潜伏者 > 正文 第三十四章 脱轨
  陈文锡死于一个精彩却荒谬的长夜。

  他死的心满意足无知无觉但对于他自己而言或许幸好死后的他看不见身后事不然他一定会失声叹息遗憾无比。

  他曾是一名本格推理小说作家出版过一本又一本著作以精妙的诡计和锐利的文笔著称。

  莫云晚也曾是他忠实的读者据说她从小就看陈文锡的作品一直到从事法医工作以后也没有停止——直到失望。

  他有太多莫云晚一样抱有情怀又不得不接受他逐渐写不出佳作的事实的忠实读者。

  回顾他以往的作品不由得怅然若失既不希望他就此封笔再无所出;又害怕他破罐子破摔在生涯的结尾画上并非圆满的句号而是迷惑的问号。

  在他的年龄迈入老年阶段以后事态便逐渐发生了变化。

  他的作品越来越少从一年一本逐渐变成三年甚至四年都难以写出一本完整的著作。

  虽然偶有作品出版但诡计逐渐不尽如人意评分和舆论都不看好。

  有人说他江郎才尽也确实如此。

  他固执的不认为自己老了写不出了。

  很多人都劝他封笔可他偏偏不从。

  直到他发现……自己患了绝症。

  太晚了……太快了……已经来不及给自己一个圆满的结尾了他甚至连他精心筹划的最后一本书都无法完成。

  而看到一位神秘的读者给他寄来的信件以后他的心中萌生出一个奇妙却有悖原则的想法。

  那是他人生中无数次写下却从未付诸实践过的无比罪恶的作为。

  他曾经无比热忱的为了生活和爱好而编造故事而这一回故事的主角是他自己他的家人以及……

  那位神秘却刻薄的自负读者。

  “虽然已经彻底结案水落石出但我也同样觉得事有蹊跷。”梁安看着任一倾听着他人故事一般惊讶的表情“陈文锡最后的故事里缺少了一个最重要的角色。”

  陈文锡是一名本格作家。

  即使创造的智慧已然老朽但本能般的手法编造能力尚且幸存。

  他把一个手法掩盖在重重迷雾之下还加上了一层铁锁由那个自大的读者在他最后的哄骗之下踩入圈套锁上牢门。

  可他没有料想到这份欺骗来的太假。又或者是这位读者本身就聪明无比而且早有预谋……

  而仅仅被迷雾遮掩的真相又被另一人亲手揭开。

  “你说这个吗?这也算巧合总不能让我就这么做他的共犯吧?”任一耸耸肩。

  只有这件事他无法推脱因为他真实的到过那个地方也自行写下过那封信。

  但也无伤大雅因为他的身份虽然有些复杂但是受受害者害的受害者。

  “‘如果是我我会写出更好的故事我拭目以待。’那这句话呢?”梁安看着他的眼睛。

  “人嘛总是要有梦想的还不许我说个大话了?比如很快……”

  梁安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

  “也许新的故事开始了?”

  可梁安却不像是在惊讶。他抱着手臂没有立刻接起电话只是看着任一的表情倒像是在意料之中。

  薛晨还是失踪了却是他自己离开的。

  宋乔雨或许能防得住外来人闯进屋内但防不住被保护的人自己找借口从后门溜走。

  陈泽瑞反复拨打着电话都没有接通。他此刻也冷静下来了。

  如果薛晨是毫无知觉的被掠走他会毫不犹豫的四处奔走寻找哥哥的踪迹。

  但如果是薛晨自己离开他更倾向于调查薛晨的目的。

  他一直无端的相信自己的兄长是一个做任何事都有分寸的理智之人。

  “他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判断。”

  宋乔雨对陈泽瑞无条件的信任也有几分的理解。

  他只是懊恼于这陈泽瑞的哥哥着实下了他的面子让他难得擅长的一项工作都没有圆满完成。

  他现在可能在哪?

  “虽然他公司的车没开回来但他自己也有备用车就在楼下停车场带了车钥匙可以开到任何地方……”

  陈泽瑞皱着眉头但他始终心神不宁。薛晨为什么会离开?是他醒来以后看见了什么还是在他昏睡前就发觉了什么异样?

  他的离开是为了什么?他真的有足够的自信不留下任何后路吗。

  陈泽瑞走到了薛晨的房中刚才他歇息的位置。在那里一本桌上的笔记本映入眼帘让他瞳孔一缩。

  把刚才昏迷的薛晨抱到床上歇息的人是他而即使只是一瞬间扫过的那一眼他也记得那上面原本没有那个本子。

  那个笔记本是薛晨公司特别定制的产品相当于一个带着标志的普通笔记本给员工发放完还剩很多薛晨自己就拿了两本一本在用一本备用。

  这一本没什么翻开的痕迹显然是备用本。被叫到这里宋乔雨也走了过来。

  戴着手套打开的第一页便被撕去了。

  却是陈泽瑞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他刚杀青一部警匪片也熟悉这类题材的一些内容因为这本身也是他感兴趣的所在。

  他拿出一旁桌上笔筒里的铅笔在第二页涂抹了一番。

  纸张的质地不硬不软因此薛晨能正好撕下本子也是小开本大小可以恰好放在大一点的裤兜里但终究因为占地稍微会影响到行动。

  也不知道是薛晨故意留下还是只是嫌不方便留下了这个线索。

  可最终浮现的字迹却让两人摸不着头脑。

  『喷泉』

  警局。

  “那要不让我反过来再说说你吧。”

  梁安毫不避讳从容的接听了宋乔雨汇报情况的电话吩咐了几句挂断以后又转向任一。

  “您可真爱聊天。”

  梁安很是坦然也没管他的态度直接开始。

  “最后的源头还是那个人孟珊珊那个在你被母亲单独抚养的时光里和你曾经居住在同一个小区的女孩。”

  九年前不知道什么季节也不知道什么时间。

  那时候的任一母亲没有入狱杀人任一名义上也还不是孤身一人孟珊珊还在高三的学校里貌似和其他人一样过着枯燥单纯的学习时光。

  同年六月孟珊珊参加高考然后几天后的七月死去。而任一的母亲入狱是在八月的末尾。时间仅仅隔了将近两个月。

  “无论你们究竟有怎样的联系十五岁的你被她的死所启发做出了惊世骇俗之举。”梁安拿出了一份资料“我看过你以前的体检报告。”

  任一的腹胸之间有一道经历了漫长时间却仍未完全消去的旧伤。划开身体的疤痕狭长颇为可怖。

  “制造这个伤口的人应该就是你的母亲吧?她自以为杀死了你甚至当时的你也这么觉得。”

  因为孟珊珊的结局同样是死亡。

  监狱里的女人魂不守舍。

  她已经对未来失去了期望她失去了一切。直到那一天狱警把她叫到了那个地方给她带来了“儿子的信”。

  她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会被判什么罪也不知道自己到在血泊中的儿子竟然还活在这世界上。

  她袭击自己曾经的情人仅仅是因为生命中唯一的指望也消失无踪——不仅仅是所谓的亲情还因为未成年的任一拥有着继承她踉跄入狱的情人未来所有遗产的法定权利。

  她失去了一切也不在乎像一个曾经就憎恨的人复仇。

  可是她真的失去了一切?

  可当她翻看那个信的时候她的世界被颠覆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张信纸看着那普通的内容。

  那恍若无事发生的语气那熟悉的字迹。那本该再也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似乎是一个早被她确认接受的厉鬼的存在在向她降下复仇。

  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的时间和地点她陷入了思想的疯狂。

  “或许让她疯并不是你的本意。”梁安喝了一口水“你只是计划成功自己却幸存怀着一丝报复的心态写信一是警告她自己还活着谨言慎行比较你有加重她量刑的把柄;二是实实在在地告诉她没有她的你也过得有滋有味。”

  那并不是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孩能够轻易控制的事。

  任一是个天才但不是神。更大的可能后半部分的戏剧是一场意外。

  一场引发了一系列奇想的意外。

  这整起事件并不都在任一的掌控之中。但这于他而言完美无缺的结果告诉他——人是可以掌控的。

  他可以让凉薄的罪犯父亲踉铛入狱可以让尖锐善变本就有疯病弑杀亲子甚至不断利用他的母亲去到自己真正该去的“归宿”。

  然后让自己漫步走回人间。

  他的人生被彻底改变了。

  三年后他直接和同龄人一样参加高考考上了名牌大学的数学系。

  耐人寻味的是数学是孟珊珊最擅长的科目。

  因为一个模糊的契机他又开始描绘了新的“故事”。这回他已经能做到更多的事拥有更多的视野。

  他或许本来就是一个恶魔。

  每个人的案子都或多或少带着过去的影子。对于任一而言计划便是就此开始的。

  他又话锋一转“我倒是好奇你这次最初的动机又是怎样除了陈文锡的挑衅以外让你执着的东西。”

  任一静默的听他说话。

  神情平静坦率自然没有痛苦没有触动像一个完全的局外人。

  这却让梁安想起了另一个坐在附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