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十贯娘子 > 正文卷 41、第 41 章
  柳经历稀里糊涂的带着金吾后卫一起奔赴晏澜殿。

  一个多时辰前, 皇爷命他召集所有的不值更的后卫, 带换洗的常服还有鞋履到晏澜殿听命。

  这能进亲卫所在御前的后卫们, 家里大部分都有来历, 不值更谁好好的在家等着他召啊。

  如此他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花了一个多时辰好不容易才找到二三百人来。

  说来好笑, 各自家境不同上面的命令又下的模糊只说让带换洗的衣裳来报道便有直接穿来的怀里抱着三五件的腰上只挂着一串鞋的, 还有家里驱车送来车上装了三四大箱子的……

  空场上, 成群的侍卫三五扎堆, 就跟坊市里卖衣裳的小贩般交头接耳, 有炫耀的, 有互相换着穿的总之嗡嗡嗡跟绿头蝇也无甚区别。

  柳经历听的头大也不敢耽搁, 就有多少算多少集合之后便一路急行着往晏澜殿跑

  晏澜殿是前朝内宫的第三库, 一般用来存放纺织物品因前朝几次大火都是从这里开始起烧这地方便起名晏澜殿取意平安有水。

  前朝皇帝死折腾给宫殿改好几次名字还不算还在这边修了一座祝融庙也算是对自己的财产相当在意了。

  不像如今的皇爷至今说起哪处地方都说是左边那个殿后面那个亭……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柳经历扶着墙急喘几下才抬头却见晏澜殿后面的三个院子外院人声沸腾那里面十八个门竟全部开着有上百名小太监正手里抱着怀里搂着各色动物裘皮绸缎布匹等织物正成堆的往祝融庙外的场地堆。

  皇爷披着斗篷双手束在袖子里还笑眯眯的在祝融庙台阶上看热闹。

  而站在台阶下面的却是内宫二十四监掌印太监这些老官儿平时见他表情那是相当的圆滑热情。

  今儿倒也有趣一个个站在那边手捧账册肃穆如户部大臣般的火眼金睛总而言之是都认真的很呢。

  柳经历眼珠子乱转找了一圈算是找到人了。

  场子里除了这两位那旁人都忙的很就他俩如赶庙会的老客来来去去闲晃悠不说还挑挑拣拣的。

  佘伴伴背着手前面走着而那个跑的不见人影的陈大胜这家伙也背着手跟在佘伴伴后边尾随两只眼睛晶亮晶亮的。

  他哪儿见过这般多的布匹啊?

  才将这娃都吓傻了。

  就像他从前以为常连芳有好几身换洗衣裳能穿一辈子那般。他找到阿奶媳妇儿才知道自己也能有好多套换洗衣裳本以为这就不错了那些衣服能让他穿一辈子了。

  好么!皇爷因为他的办法就直接给他翻出十八库布料来。

  他都傻了!详细一打听这些还都是人前朝不要的就堆在库里随便它们烂的东西。

  然后这个叫晏澜殿的地方也不是一套院子是殿庙之后三进院子每院都是十八门十八间库房里面就全部都是放这些东西的。

  陈大胜就有些承受不住了。

  见天喊着自己如何如何穷你有三院子布匹你还穷?这不是骗人么!

  如此城门侯陈大胜用一种极其嫉妒难以置信吓死了又吓活了你真造孽的眼神死死盯着皇爷看了半天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佘伴伴悄悄过去听听的又是一阵大笑。

  后来大概是麻木了缓过神来的陈大胜就开始跟着佘伴伴闲溜达捎带长长见识。

  他就认识个布还是跟这里不一样的布。

  柳经历悄悄的挪过去尾随便听到佘伴伴竟在给陈大胜上课。

  “……此乃绢产地两江四郡刑部给盗窃之人定罪若人犯偷窃的是纺织物便一概用这样的绢折绢的价格以来量刑……”

  陈大胜学的也是很认真还不懂就问:“量刑?什么是折绢?”

  佘伴伴教的也相当耐心他从边上捡起一匹纱道:“若窃贼盗纱五匹如在燕京犯案就依照今年燕京的纱价核算因织物质量不一产地不一自然价格混杂。

  像是这样的燕京货色一般一贯每匹盗得五匹合计五贯律法里有条有关绢的固定价是两贯一匹此折价法不与坊市相同就只是个标准。

  五贯折绢两匹半便是流五百里重枷苦役五年。计算丝织赃物的价格就是折绢好方便算出刑罚的数目。量刑就是刑罚的轻重明白了吗?”

  陈大胜站在原地想了一会点点头说:“恩懂了。”

  佘伴伴听他说懂了就开始笑他自是不信的便为难他说:“既懂了那我来问你若是一个官员贪污从他家搜出赃物上等绸缎十匹该当何如?”

  陈大胜几乎是不加思索的回答:“折成绢价处以刑罚。”

  佘伴伴惊讶极了就笑着继续为难他说:“这是个官员贪墨案不是庶民盗窃案。”

  陈大胜依旧不加思索的说:“当官的贪污跟贼偷不是一样犯错么难不成官员犯错还有别的说法?”

  佘伴伴心里赞叹只听一耳便能追其本质这份资质是相当少见了。

  这孩子说的没错犯罪都是一样的折算方式也是一样的只可惜处以刑罚的方式却不同的。

  官员背景身份不同量刑方式就有很复杂的区分。

  倒是这个孩子想法从来直接蛮横却有实效真真是招人稀罕了。

  看佘伴伴半天不说话陈大胜便认真的提醒:“其实我觉着您问的方式就不对!”

  跟着偷听的柳经历打个踉跄就歪在了成堆的绫罗绸缎上。

  你咋不知道好呢!人家佘大伴教你呢老实儿听就得了你哪来的那么大意见?

  佘伴伴呆滞一下一深想便特别欣慰的点头:“是!我的错!是我问的宽泛了。”

  柳经历爬起来又摔了下去。

  你你是佘大伴啊那个皇爷都敢指着鼻子指责的佘大伴啊!你你咋还跟这小子认错了呢?

  陈大胜嘴角勾勾露出一些小得意说:“我其实约莫能明白伴伴说的是啥小时候跟阿奶去听戏那上面的青天大老爷说知法犯法要打去乌纱罪加一等的!”

  佘伴伴呆了下便又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他带着陈大胜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叹息的说:“正好相反戏文里唱的皆是小民臆想你万不可信。”

  陈大胜愣怔片刻才问到:“戏里是骗人的?”

  佘伴伴把手也插进袖子边走边点头道:“除十不赦大罪外以你为例你是有军功爵封的人还有一鼎那鼎可替你一罪再有罪可以爵以钱赎之……”

  陈大胜脚步微停顿抬头去看皇爷。

  佘伴伴走了几步回头见人没跟上又看到陈大胜去看皇爷便笑着对他招手道:“你过来。”

  陈大胜跟了过去就听到佘伴伴在他耳边悄悄说:“你家皇爷跟从前的不一样他把十不赦大罪加成十一条了贪墨我大梁不赦!!”

  说完他拍拍陈大胜的肩膀自己走了。

  陈大胜呆在原地不动却被后面跟过来的陈经历踹了一脚:“想什么呢?兄弟你是个傻子么?赶紧跟上啊!”

  这天下读书人把佘伴伴当成司马迁那样的人崇拜人家愿意教这家伙还发呆?真是脑子不够用了。

  如此陈大胜就被动的跟着佘伴伴走倒是听了一耳朵有关布匹乱七八糟的知识。

  “……先贤圣人的年代官员不拿俸银那时候也没有这么多品种的纺织物那时像是你这样的小六品芝麻流一年可拿帛一百匹粮食四百斛……”

  “一百匹也很多了够我全家老小穿一辈子了……再说六品也不小!”

  “哧……不小不小!哎?人呢?”

  走着走着陈大胜又不跟着了佘伴伴回头看去却发现陈大胜站在一堆半人高乱七八糟成卷不成匹半轴闪烁半轴黄零七八碎几尺也有几寸也有的锦堆边上一动不动。

  陈大胜死死盯着地面半天才语气艰难的说:“我认识这东西这叫锦内造的现在外面拿钱买不到不说宽面成匹的就窄面成轴的都值银二百两靠上。”

  佘大伴听他这样说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那锦还是他命人找的便笑着点点头说:“对!这是内造织锦我知你家有。”说到这里他想到什么就惊愕的问:“外面一匹要?两百两?”

  陈大胜抬头苦笑艰难的点头道:“恩我娘子说别说现在好的时候也没地方买民锦就是民锦宫里的就是宫里的宫里的不计成本就可贵呢。”

  想起那一卷锦陈大胜的心都是抽疼抽疼的那夜他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事儿都成了他的心病了。

  佘伴伴什么心眼子他看这孩子不对劲儿便极有耐心的问:“这里面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陈大胜点点头便把在家里多拿了人家五两羊的事儿说了最后媳妇把装裹的锦赔了人家还教训了他一大堆话的事儿他也没瞒着。

  他脑袋好重复的一字不差真是越说越难过:“……就这样我媳妇锦没了。我今儿又借了皇爷的钱背了大债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给我娘子再置办一卷这样的锦……”

  他话没说完身边就有人插话到:“哼!你这臭小子朕用你还钱?你活该被教训!就得这样教训!好!!做的好!你也不必置办不就是锦么?朕赏她!你~你这媳妇娶的好!”

  众人扭脸一看却是皇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溜溜达达的跟在他们后面听闲话。

  皇爷看看周围摆手招呼张民望过来他指着地上堆的跟小山般的旧锦张张嘴迟疑下问陈大胜:“……你媳妇姓啥来着?”

  陈大胜懵懵的说:“霍霍七茜啊您不是知道么?”

  皇爷才不理他站在那儿那表情是又欣赏又欣慰最后他对张民望道:“着礼部拟旨升霍氏七品孺人为六品安人霍氏贤德惠风肆好深明大义教夫有方朕……”

  皇爷是真的很想多给点东西然而他的家底就是这些前面留下来的破烂玩意儿了心里惭愧然皇爷的也架势不能丢。

  如此皇爷就用一种微妙的语气说到:“朕!咳~赏霍氏一山锦!”他伸出手指在地上随便一划拉道:“就这些都给她!”

  说完脚步就有些快的离开了。

  陈大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看前后左右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满眼的艳羡。

  哦这个也无所谓什么俺人如人的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地上的东西都是他媳妇的了?!

  陈大胜指着地面声音有些颤抖的说:“这这些?都给我媳妇儿了?”

  佘伴伴忍笑拍着他的肩膀道:“对!一大山的锦都归你媳妇了!”

  陈大胜大喜对着皇爷的背影跪下喊到:“臣!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喊完使劲磕了三响头。

  皇爷站在祝融庙门口好半天才语气古怪的跟张民望说:“这臭小子这次一个字儿都没说错!”

  张民望忍笑肃然点头应是。

  这一顿折腾便来到太阳西斜十八仓的东西可算都搬出来了。

  张民望招呼了一声告了比皇爷站的高的罪过就爬到了场子当间的一张方桌上。

  “肃静!”

  皇爷在这儿呢那些内卫自然不敢吵杂现场立刻便寂静起来。

  张民望一摆手就有小太监递过一件他的旧衣。

  将旧衣下摆找出来张民望就用他略尖细的嗓子对那些侍卫说:“诸位小将军一起着把您那衣裳拿起来跟咱家这样做!”

  就见他双手揪着衣裳下摆左右一使劲哧……的一声那衣裳下摆就成了两半儿了。

  这是做啥呢?

  亲卫们一脸懵的互相看耳边却听到第二声布裂的声音众人举目看去却是人家柳经历他举着他老婆给他做的新衣裳对空就撕成两半了。

  这厮劲大的很撕完还对着皇爷学陈大胜一脸甜笑。

  皇爷默默的扭过身去看祝融老爷的脸。

  张民望高声阻止:“哎哎!不必如此!就一件衣裳撕开七八个口子就成方便人家缝补打补丁就成哎不必太大劲儿糟蹋东西么……”

  场子上响起一片裂衣声虽不明白要干啥但是皇爷在呢甭说撕衣裳撕肉人都没问题啊。

  等到大家撕的差不多了张伴伴又一摆手便有一排小太监手里端着满是布袋的托盘跑到场子里一人给发了一袋。

  等到袋子一入手众人便知这袋子里少说也得有一百两的意思。

  等银子分完张伴伴便指着院子里的绫罗绸缎布匹裘料道:“诸位小将军如今燕京什么样儿大家是看到了那户籍本子上说是有民六十万咱家看不止就前朝那个盘剥样儿不在户籍的有的是……他们就是吓怕了不敢相信咱呗……

  这些人家世世代代居住燕京记录上说城中有三分之一的人家是靠着支摊子开铺子养家糊口的!这段时间外面啥样小将军们也是知道的咱们皇爷老大人们也是想尽了办法没用人家就是不出门。

  而今也是逼不得已就只能劳动诸位小将军们给朝廷跑跑腿了都也给咱皇爷出出力皇爷也不能亏着你们啊……”

  张民望语气停顿用眼睛瞥了柳经历一眼柳经历立刻就大喊到:“张伴伴只管说!甭说跑腿儿就是提刀给皇爷当肉盾咱们金吾后卫也是不在话下!”

  他这么一说后面自然是热血上头百般应和。

  张民望满意的微笑伸出手让大家息声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诸位小将军看到地面的这些布帛没有来来来都随便拿!能拿多少拿多少这些都是皇爷白给的!来呀拿呀……!”

  我的天啊还有这等好事么?

  随便拿!是个绝妙的词儿真真让人热血上头心肝乱蹦。

  那地上的东西皇家是不稀罕。可是他们稀罕啊!家里有归有那也是刚刚富裕起来的新贵那只要是挂个内造那就是一块破布挂身上穿出去那也是皇爷赏的体面啊。

  可到底是不敢啊大家就一起去看柳经历。

  柳经历也是半信半疑看张民望看他他又看看皇爷皇爷微微点头他便顺手从边上抱起几卷红色金织的绸缎道:“那那我就不客气了真真给啊?”

  这是内造的东西啊有钱买不到啊。

  张民望爽气的一摆手:“给!你就拿这么点啊?那那咱家也就不客气了……”

  张民望说完爬下方桌奔着自己看好的目标就去了路上他还摔了一跤然!没关系那可是缂丝啊……

  从张伴伴开始楼缂丝起不知是谁雀跃的喊了一句:“抢啊!”

  那人呼啦一下就跟潮水般的冲了出去都美飞了高兴坏了。

  什么十八库堆满地?这里的侍卫有二三百清场子就是眨巴眼睛的事情压根就不够分的。

  一刹那那场子上除了陈大胜那一堆锦就留下了一些没人要的布匹其余就是缎子碎头儿都被人抢完了。

  佘伴伴站在陈大胜身边问:“你们怎么不抢?”

  陈大胜就看着远处乱丢了一地的布匹说:“那不是么?”

  “那是布啊!”

  这孩子到底是傻还是不傻啊?

  “对呀就要布啊!我媳妇儿说了燕京城里永远都有我们赶不上的时兴玩意儿我们那点俸禄根本追不及怪累的!以后便只穿布衣就成了人的体面是靠人品的。干干净净就成……哦我媳妇还说虽是布衣要找上好的裁缝做裁剪我媳妇说这是小处见底蕴?。”

  佘伴伴愣了半天方迟疑的跟陈大胜说:“你媳妇?真是你阿奶给你十贯钱聘来的?”

  陈大胜闻言就生气了他扭脸对佘伴伴说:“您说什么呢?那后面还有五十斤粮食呢!”

  我媳妇怎么会那么便宜?净瞎说!

  佘伴伴又开始笑笑完倒是语气诚恳的对陈大胜说:“以后遇到事儿万一我跟皇爷还有他们不在就回去问你媳妇儿她比你聪明又睿智!哎!万想不到你有这样的福气真真一等一的好宗妇你这臭小子?谁能想到竟有这么大的造化……”

  陈大胜满面骄傲便嘀嘀咕咕开始跟佘太监说起自己媳妇的好处比如爬窗户偷阿奶肉心疼他这事儿必要拿出来炫耀一下。

  他这人也有意思你要是官面平常面上说话应酬那是心里没草他怯懦说话就打磕绊用词更是一半儿词不达意有时候别人说深了他都听不懂。

  可这家伙说起媳妇儿来那真是一套一套的把个素来冷脸的佘伴伴逗的真真就笑成了花椒儿了。

  他俩人旁若无人的在这边嘀嘀咕咕。

  人家张伴伴就在那边又开始安排事儿了:“各位小将军受累了!明儿起只要不值更的清闲的凡举拿了皇爷的银子布帛的就都早早的上街去到坊市里溜达叫门去!

  人家要不开门没事儿!多叫几次总会有人开门……

  可记住啊不是让你们摆官威打劫吓唬人去呢!小将军们行行好那什么腰刀啊流星锤啊都别带……笑脸多些给赏钱体面些也让那些燕京的黎民百姓看看咱大梁的气象……

  总而言之就把那些缝补的裁剪的染布的制鞋的制头巾的制网巾的门都叫开给他们找点事儿做把买卖置办起来……你们心里有点数还得记好账东西钱儿是白给的可花在哪儿了?用一个子儿的花销你也得记上回头户部还是要交账的……

  ……遇上那手艺好的就多夸奖几句可加倍给!那就傻了!该多少是多少花完为止。就算咱皇爷体恤你们这些年当差不易了……

  都珍惜着用咱皇爷就这么点活泛银子你们可得小心了使着……那家里有老人的有媳妇儿的有崽子最好就都带着全家出去里外做上几身新的……只当提前过年了!”

  燕京的百姓永远不会忘记永安元年的冬天……

  这天一大早陈大胜在宫外长刀卫的院子早早就起了。

  起床之后他按照媳妇儿的吩咐就逐个敲门把兄弟们都喊起来先是认认真真的净面又都用青盐漱口三次等到收拾的差不多了就都披头散发一人拿着一把篦子搬了凳子在院子里坐成一排给前面的篦头。

  认真收拾这么些天他们脑袋上的虱子虮子也是很难找到了。

  柳经历跟陈大胜在宫外也是住一个院里的他今日也起的早带着几个较好的属下抱着缎子皮革就兴冲冲的来找人。

  这人一进院子便被面前一排场景给吓到了。

  我的娘嘞大白天闹鬼了不成?

  这他妈的太诡异了长刀卫排成一排披头鬼般的坐那边一下一下整整齐齐的拿箅子给前面的梳头。

  等到差不多了他们还会掉个头换个方向篦真是一个都没落下。

  柳经历的属下语气颤抖着问:“大大人他们……这是干啥嘞?”

  柳经历歪歪头半天才憋出一句:“不知道啊练啥神功呢吧?兴许这是人长刀卫练心性的方式明儿……咳!你们你们也得学起来!咱金吾后卫从来不落于人后!”

  “是知道了。”

  等到这几位长发通顺了他们还会给前面的扎辫子帮发巾。

  等到收拾好了这几个站起来也只是对柳经历他们笑笑接着便各自回屋认真清扫把屋里收拾的整整齐齐又各自拿着用具把院子里收拾了一遍。

  等到差不离了这院子里找来的杂役韩哑巴两口子便提着食盒笑眯眯的进院比划着通知吃饭了。

  陈大胜点点头这才招呼柳经历:“ 柳兄可用了早饭?带兄弟们一起过来吃些?”

  看这精神气儿看这院子再看人那屋子!就这一会柳经历已经代表金吾后卫输人家不知道多少次了。

  他干巴巴的笑笑道:“陈老弟讲究人!那啥……我们回去也都收拾收拾咱一会坊市见哈……”

  这群人走了好远还能听到柳经历在大声说着:“妈的!真是服了!这谭二咋练的兵?不能比!不能比……真太他妈细腻了太细腻了……怪不得我每天闻着他们喷香呢看到没用头油呢还!”

  “那不是娘们唧唧的?”

  “你知道个屁!这人出去人才不看你穿啥衣裳呢那上等人看的就是一口精神气儿看到没?明儿起咱金吾卫也这样!!”

  几声惨叫过后那外面到底安静了。

  陈大胜他们面无表情认真的坐在桌上用早膳。细嚼慢咽吃过后又漱了口这才穿着皇爷赏他们的新亲卫常服一个个精神抖擞浑身幽香面光发顺体面排场的出了门。

  管四儿他们手里捧着皮革上布语气里也是遮不住的些许兴奋。

  “头儿咱去哪?”

  陈大胜四面看看便看到不远处街角一堆的无赖游手正蹲在一处对着阳面的山墙在那说话抓虱子。

  陈大胜对那边点下巴胡有贵便把手里的几匹布对上空一丢冲着那几人便跑了过去。

  崔二典上前一步抱着皮革一托便稳稳的接住了布匹。

  身后刚要出门的柳经历又被刺激到了他一伸胳膊对后面人命令道:“都给老子回去再给爷一人举五百下石锁……。”

  身边院子一阵阵的惨叫那边胡有贵便领着一个帮闲后脖回来了。

  这位都吓死了见到陈大胜便要跪嘴里还喊着:“将军爷小的啥也没干啊就晒晒太阳就就抓抓痒儿……”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几枚铜钱对着他丢了过来。习惯使然他探手一接脆声的巴掌声就拍了出来!

  还是习惯这位就亮着嗓子喊了一句:“您老喜上眉梢抬头见喜滋嘞!谢老爷厚……咳咳!厚……赏?”

  这这是买命钱儿么?

  帮闲儿腿软要瘫吧却听这面甜的小将军老爷问他:“西市贾千针的铺子知道在哪儿么?”

  这帮闲闻言便立刻点头:“当然知道了贾千针家么!小老爷小将军您见识高啊!他家的铺子那在燕京什么时候都是这个……最好就是他家从前那公主府国公府的小姐都用他家的裁缝……”

  这位想多夸几句卖卖本事却被人揪着领子调转方向道:“少废话带路!”

  “哎!哦哦!是是是!小老爷们这边走这边近呢……”

  西市贾千针裁缝铺子后院内。

  贾千针的老娘正坐在地上抱着家里那只骨瘦如柴老狗正在哭一边哭老太太还一边哀求:“儿啊你放过它吧儿啊!反正是出去也是死在家也是饿死吃了它能顶你几顿啊?你摸摸咱红线的肋吧没啥东西了吃它干啥?早晚还是没得吃啊儿啊……娘求求你了……”

  那老狗通人性像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贾千针手足颤抖的拿着菜刀它却也不逃反倒是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走到贾千针面前又缓缓的趴在了他的刀下……

  贾千针再也忍耐不住弯腰抱着老狗哭喊了一声:“红线啊!这天杀的世道啊……”

  这位还哭完便听到外面一阵阵的敲门声。

  贾千针吓一跳便收了泪小心翼翼的走到前面隔着铺子门板先听听觉着安全这才问:“谁~谁呀?”

  门外的人年纪不大声音是外地的他语调软和和说:“贾掌柜可在家咱们是来裁衣裳的……”

  啊?做衣裳的?这是?外面平安了?客人都敢上门了这是有活路了么?

  贾千针家已经饥荒到要杀看门老狗的地步了他也没多想便呼啦一下打开门闩迈步正要出去却一眼便看到一群的军爷。

  贾千针吓坏了晃悠两下便坐到了地上。

  陈大胜一看就知这是饿坏了亏他有带吃的的习惯。

  他从腰下牛皮小褡裢里取出一个干蒸饼弯腰笑眯眯的递给贾千针道:“饿坏了吧莫怕咱就是来做衣裳的你先稳稳神垫垫吃两口就好了。”

  贾千针傻乎乎的接过蒸饼他发誓活到四十多岁了他就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笑脸。

  粮食的香味一阵阵冲入鼻翼贾千针又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眼泪掉的哗啦啦的扶着门扶着墙就慢慢的往后面走边走他边哭着喊:“娘!红线娘子有吃的了有人找我做衣裳了……咱能活了……”

  陈大胜跟他的兄弟们安安静静的站在坊市街上。

  这坊市安静的就像没有活人一般可是凭着他的耳力他能感觉到有无数的眼睛正在悄悄的看着他们。

  一只满身伶仃骨的老狗摇摇晃晃的出来它走到街当间想拦着却支撑不住趴在了地上。

  陈大胜张嘴小声说:“都给我笑!”

  余清官他们便立刻露出笑容甜蜜的看着老狗。

  刀头对后面伸手就有贪吃的管四儿递过来一个还热着的熟鸡子儿。

  拨开蛋皮陈大胜蹲下掰出蛋黄一块一块的喂着老狗还笑着说:“香吧真不容易啊吃吧!吃吧都过去了!不会死了莫怕啊……”

  身后长街也不知是那家的门板悄悄的便被卸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点都不想说我今儿怎么过的都挺好!希望大家也好!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