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十贯娘子 > 正文卷 49、第 49 章
  谭守义离开皇宫, 出宫就上了马车, 让车夫把他往三家沟送。

  老车夫跟了谭守义很多年了, 便说了一句:“老爷, 这样的天气全家都在府里……”

  他只说了半句话便憋住扶着谭守义上了马车扬鞭慢慢往城外走。

  可出了城门往前走十几里, 也就没有路了。

  谭守义跳下马车站在白茫茫一片大地上没回头的吩咐老车夫道:“你回去让士元带着家里的男丁都去~你家二爷的祠堂就说我有事说再~请南渡先生带着老夫那几个得用的人也过来……。”

  老车夫又想说点什么, 可看到谭守义表情狰狞到底是忍耐住了。

  等到老车夫走远, 谭守义扭脸看不到人, 这才伸出手放在眉毛顶端挡着风雪, , 忽发一声苍老的悲怆道:“儿~儿啊……儿啊!”

  他开始嚎啕大哭在没膝的雪中一步一步的挣扎着向着三家沟走去……

  三家沟未建成的武肃公祠还没有门窗, 不时有风雪吹入祠堂偶有积雪被风吹到一尊蒙着红布的雕像前显得这里凄凄冷冷。

  雕像前的香炉里孤寡干净, 竟一炷香都没有。

  朝廷封给谭家冥地的时候已经初冬谭士泽的棺椁就没有入土只是被砖瓦临时封在祠堂右边的空地上。

  祠堂左边立着几顶军帐大冷的天气几个军士正围着篝火一边取暖一边翻着一只整羊在烤。

  无论如何这地方是谭士泽的停棺之地这样肆无忌惮的杀生害命就着实不像话然而就在军帐后面看骨头成堆的样儿这些人如此做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该是天天如此。

  翻羊的军士拿着一把刀子片了一块肉看了看熟透的状态确定好了他不敢吃便对着帐篷里面喊:“大人!大人烤好了!”

  好半天儿乌秀一脸狼狈裹着一床被子从帐篷里邋里邋遢的出来迎风就是一个喷嚏。

  这厮满面无奈的坐好接过属下给的酒囊先是喝了两口接着开始骂骂咧咧说老谭家忘恩负义等到身上暖和了他才扬手把被子一取丢入身后的帐篷抓着不肥不瘦油汪汪的羊肋肉啃了起来。

  乌家在前朝门第确比谭家高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现在开始看人家谭家的眼色过活想自己也是鞍前马后的出牛力气就为了几个臭军奴大老爷竟然让自己看祠堂赎罪?

  妈的!

  寒雪加烧酒冷风一吹乌秀就酒劲上头他举着酒袋子摇摇晃晃的来到祠堂面前。先是对着祠堂门口洒了一些酒接着拉开裤子对着祠堂门口笑眯眯的说:“来!谭老二!喝爷尿来……”

  他哈哈大笑的在祠堂门口洒着拐弯的水只尿得一半便听到下属颤抖的说:“大大人……”

  乌秀提好裤子扭脸大骂道:“小x养的喊什么喊!有事不能等本大人舒爽完再说……”

  可惜他的下属却没像以往一半又是赔笑又是说好话他们反倒看着一个方向话音都吓的拐弯了。

  “大大人那!那有个人!”

  乌秀一愣顺着他们的方向看去果然天地苍茫间有身影正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

  “去!去把爷的刀拿来!谁谁在那里!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找死!找死你就过来!”

  乌秀颤抖着吩咐他的属下连滚带爬的跑到帐子里半天才抱着几把腰刀跑出来。

  谭守义周身血液都冻住了眼泪与鼻涕在他的脸上结成了冰条他也不觉着疼就凭着一股力量一步一步的向着有他二儿的地方走。

  他终于看到了地方便趟着雪又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乌秀跟他属下举着刀一直在恐吓可人却缩成一团等到这雪人近了他们才勉强认出这这竟是一位穿着朝服的人?

  乌秀颤抖着过来仔细打量终于认出人来心便道一声坏了。

  他手中的钢刀落地扑通跪倒就喊了一声:“亲家亲家老老爷……”

  谭守义脑袋僵硬的四处看了一圈终于看到烤羊的地面上丢着一个酒囊。

  他凭着本能走过去捡起酒囊又慢慢的走到祠堂门口艰难的扶着门框坐下拔了好几下才打开酒塞仰头灌了起来……

  雪又开始下了乌秀等人跪在谭守义不远的地方一动都不敢动……

  一直等到天色渐黑谭守义的幕僚谢南渡才带着他的亲兵过来。

  人过来一看谭守义的样子谢南渡便立刻解下身上的狐裘过去给他披上。

  如此祠堂前的空地上又烧起十多堆的篝火……等到天色全黑谭士元才带着家里大大小小十数位男丁过来。

  远远的看到篝火谭士元便一把拉住自己长子谭唯同的手道:“一会你们爷爷若是打为父不管打多狠就是骨头断了!你们也万万不敢求情。”

  谭唯同大惊失色:“父亲!何至如此?祖父他……?”

  谭士元那张总是自信的脸上终露出一丝惊恐的神色道:“你不了解你祖父哎今日过了这个坎为父的再给你细细讲从前吧……”

  他缓缓伸出手摸着已经长成的儿子笑道:“你爹我那时候就发誓若有一日我为父我身上受的那些罪!定然不让我儿受一分半毫……为父的没有什么能力做爹却比他强多了~嘿!呵呵!”

  何至如此?就是如此啊!

  哼!这段时间自己不是一直就等着这一天么人家老爷子死了最爱的儿子自己要不给人家出了气这事儿是过不去的……

  谭士元被儿子扶着来到祠堂门口他先是四处看了一眼看到那边架在火上已经焦黑的羊再看已经跪的要昏过去的乌秀心中暗骂了一句后就带着孩子们跪在了祠堂外面请罪。

  他最小的孙子如今才三岁路上已经冻的面色发青这会见长辈都扑通扑通跪下又一惊便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

  孩子的哭声唤醒正在祠堂门口发呆的谭守义他睁开昏花的老眼对南渡先生说:“去小点的孩子让他们进帐子暖和暖和……”

  几个亲兵过去抱走了孩子孩子哭声渐止……

  跪在地上的谭士元小心翼翼的窥视自己父亲他努力分辨父亲的表情以及他说的每一个字。

  果然带幼儿来是正确的孩子的哭声总能让父亲心里软和些。

  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终于鼓足勇气道:“父父亲!”

  谭守义抬脸看看他竟笑了他用一种很少在他身上出现苍老而慈爱的语气开口说:“我记得士元你的生辰是在七月你母亲生你那天风雷电闪我那天还说呢这是什么样的孩子落到我家了?如何这般大的声势……说起来我儿也有了第三代是做爷爷的人了你看为父的常年奔忙有几个曾孙我都认不全呢。”

  谭士元心内咯噔一声趴在地上语气带着泪意道:“父常年在外儿以往也望云思亲恨不能就陪在阿父身边时常孝顺这几年孩子们也一天天长大抚养他们不易儿自己独坐也会想当初阿父养我育我应是一般辛苦……”

  谭守义冲他笑笑鼓励赞赏说:“我儿孝经悟的不错。”

  谭士元仰脸满是濡慕之情道:“阿父您忘了这是儿三岁您亲自教的。”

  谭守义想了下恍然大悟一般的点头道:“这样啊是是这样啊!我到忘记了倒是我儿……可还记得我教你的那些东西?”

  谭士元抬头静默片刻才颤抖着语调问:“却不知道阿父说的是什么?”

  谭守义慢慢站起来回身走到祠堂内吸吸气他一把抓住蒙着雕像的红布猛掀开……

  红布剥离谭士泽横刀立马的看着远方谭守义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的二儿半天才说:“这雕的挺像的像!像我的儿……我儿~如此威风!这马还是我送的呢难得你记的你弟弟的喜好……”

  他缓缓的伸出手没回头的摆了一下几个亲兵便一起围上按住了谭士元还堵住了他的嘴。

  谭守义依旧没有回头的说到:“我儿其实我也教过你弟弟我对他说……”

  谭守义拼命挣扎嘴巴里呜呜作响他惊恐的看着一个老亲兵表情冷漠的从腰下皮囊里取出一把短刀又喝了一口老酒对着那刀子一喷……他挣扎的更加剧烈以为自己的父亲要杀自己。

  谭唯同等人大惊失色却全部被人按住不能动亦不能言。

  那老兵一步一步走到谭士元身边打去他的貂帽抓住他的头发便是一下一下一下……谭士元花白的头发就这样一束一束的落在地上……

  祠堂里谭守义用他苍老的声音大声朗诵起来:“……敢问圣人之德无以加于孝乎子曰: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孝。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则周公其人也。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是以四海之内各以其职来祭。夫圣人之德又何以加于孝乎……父子之道天性也君臣之义也。父母生之续莫大焉。君亲临之厚莫重焉。故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谓之悖德……”

  那老人一直背完整一篇孝经而后他静默擦去眼泪再扭脸已经是神情坚毅。

  他一步一步走到已经没有头发顶着秃头神色木讷的大儿面前低声说:“我教过你们都在三岁!你弟弟记住了!可你没有……

  所以为父再教你一句长者命!不可违!你弟弟做的很好!我儿一生却都在逆我人说骨肉孩儿有两种一种是来讨债的一种是来报恩的!你弟弟报了恩他就走了……可我儿这债为父却还不起了下辈子吧……儿啊你就从此便在庙里好好给你弟弟念经赎罪吧……”

  他低头俯身在儿子耳边道:“你真当你弟弟没了便从此什么都是你的了?便是我不送你去那杨藻也早晚寻你!我怎么生了你这么傻的蠢货!”

  谭士元面露惊恐剧烈挣扎却被几个老亲兵抱上了早就预备好的马背。

  天地满目厚雪便是深夜也是一片银白……谭守义就这样看着远处一直看到他的儿看不到了他才慢慢走到已然吓傻了的孙儿们面前微微摆手那些亲兵松开手祠堂前便是一片哭声。

  谭守义一步一步走到穿着一套绸缎衣袍衣领还有紫貂的谭唯心面前一脚将他踢倒问他:“汝父刚死!为何身着绸衣?”

  却没想到谭唯心却爬起来对他祖父大喊起来:“绑走那个才是我爹!我不是谁的儿子!我是我爹的儿子……我是我爹的儿子!!”

  谭守义却笑道:“好!像你爹!有股子决然之气……”

  谭唯心刚要反驳他身边却传来更大的哭声:“爹!!!”

  谭唯同总算从震惊当中清醒过来他挣脱开人向着自己父亲被带离的方向没命的跑了过去……

  “爹……”

  南渡先生刚想让人阻止却被谭守义拦住了:“让他去!人家是父子跟上他……跑不动了……便带他回来。”

  谭守义就这样再次坐在篝火边默默的等着一直等到天色渐明几个老兵才架着已经跑不动被冻僵的谭唯同回来。

  篝火边谭唯同身上被人盖了被子他剧烈发抖又被灌了一顿老酒才缓了过来。

  永安元年十二月九日大雪过后雪却停雪面刺的人张不开目。

  谭守义就背着手看着远处用他已经嘶哑的声音说到:“我谭氏出自姒姓乃于上古崇伯大禹勾践同血!历朝历代我们谭家从未落于人后而今却逐渐边缘……”

  他回头看看满面迷茫的孙子们就走到篝火边捡起几根干柴丢入火中才继续道:“原本凭着你们二叔与新帝的交情凭着这些年我谭家鞍前马后倾家荡产族亲折损过半才有一些新势头偏偏你们父亲不容你们二叔活着……”

  一直沉默的谭唯心抬头争辩:“我父就是再狠!也不会害死二叔!”

  谭守义看着他淡淡道:“那不是你父亲祠堂里的才是……”

  谭唯同大声争辩:“我才不是小娘养……”

  这话还没说完他便被谭守义拿着一节还带着火星的干柴对着右脸便是一拍。

  孩子立刻半面脸青肿撩伤又吐出一颗牙齿。

  谭唯同挣开被子上去就搂住弟弟对自己的祖父怒目而视。

  谭守义无所谓的笑道:“让你做泽儿的儿子可不是老夫说的是陛下说的若不是不愿当初做什么去了……?”

  没人说话只有干柴声劈啪作响。

  许久谭守义才道:“今日起你便在你父面前结芦守墓三年当日你父如何成为战神老夫也会派人一般无二的教导你……”

  谭唯同讥讽:“祖父不是当初送二叔做了和尚么?不如送三弟去与阿父作伴可好?”

  谭守义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我倒想!他若听我的便没有这一天了!可惜啊他有个远大的志向……你们啊……”

  他站起来看着祠堂里的雕像说:“祸在眼前却不自知难道你们就没察觉自从你们二叔没了陛下便再也不信任谭家军了么?”

  这次没人说话了。

  谭守义扭脸看着谭唯同道:“也不傻么呵~你是宗子所谓宗子便得把心放在心中不偏不倚不悲不喜公平合理才能带着宗族长长久久的生存下去!谭从不是一个简单的称呼而宗子却是我邵商谭氏几千族人定盘之星你可知?”

  谭唯同不说话了他看看祠堂又看看自己的祖父再看看父亲去的方向最终他咬咬牙狠狠盯着谭守义道:“……孙儿知道了!”

  谭守义看着他的脸轻笑道:“慢慢来我等着你把老夫弄下去再把你爹接回来……”

  “孙儿~万不敢这样想。”

  “你尽管这样想!我愿意你这样想!老夫高兴你这样想!如今谭家军已然失去圣心这圣心倒是无所谓无非你有用圣人总会偏爱你几分……汝父无用站着地方便是麻烦!”

  看大孙子被冻的发抖谭守义便把酒葫芦递给他道:“如今当务之急却是谭家军的军心……你可知?”

  “军心?”

  “对没了长刀营谭家军便没了军心你爹是个傻子非要边沿你二叔甚至你二叔死了他都不愿意用他的人你可知我若是你爹该当如何?”

  “……如何?”

  “要么~让他们消失!要么……便恭恭敬敬奉养起来不过几两银子买个名~才是有始有终!人家当兵卖命谁不想要个好下场!好么吃都吃不饱谁还跟着你们出力流血?你们真当自己是神仙不成随便来一句这世上的人所受的苦难皆是今生修炼你越苦来世福报越大……可惜了你们不过是肉眼凡胎给不了人家来世的福报!最后倒是让那杨吾皇站了个大便宜!”

  这一次谭唯同没再问什么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队人马带着兵士总算开了一条容一车的雪路。

  谭守义被人扶着上马车谭唯同愣了一下就上去搀扶。

  谭守义看看自己的长孙到底笑了起来。等他坐到车里谭唯同在车外行礼道:“还望祖父教我如何成为合格的宗子!”

  说完他缓缓跪下。

  谭守义探身撩起车帘又看看谭士泽的宗祠道:“今日起陪你弟弟守孝吧会有人来教你的……至于你父身上的爵位明日我会写好折子降一等这家你愿意不愿意都得背起来了……”

  谭唯同恭敬的双手高举过头缓缓拜别道:“喏!”

  回去的道路顺畅很多谭守义闭目养神车子一摇一晃间他的幕僚南渡先生道:“主公莫要心伤不破不立总要有个过程的待少主们到了年纪自然会懂了。”

  谭守义捏捏眉心叹息道:“但愿如此吧士元这三个崽子除了那没骨头的二小子别的我看还成也不愧是老夫的骨血!呵~老夫等着他们没了便没了随他们乱葬岗安排就是!只……那几个老刀……”

  南渡先生想了一下便道:“此事不难咱们老宅那边已经供养了不下二十名宗师也该让他们出出力了。”

  可谭守义却道:“可九思堂新出了止斗令再不能如从前一般随意了毕竟那几个可有圣心了。”

  南渡先生却笑着说:“这个不难依照新的律令下民贴约斗便是。”

  谭守义摸着胡子想下点头:“倒是个好办法只是泽儿训练出来的人可不容易输……”

  “主公安心非战场比斗一人对一人才是规矩!”

  “若比斗依旧输了呢毕竟江湖技跟战场技是有区别的……”

  “再下帖!再再下帖!”

  “恩便这样吧毕竟老刀不折!我谭家军便不能再立新刀……便是对不住那些人也只能这般了。”

  大雪第二日清晨雪停庆丰城满城欢庆。

  这天大早七茜儿刚从秋先生那边送粮回来便又在房顶看到那俩九思堂的傻子。

  俩傻子丢给她一张新告示转身就跑。

  七茜儿拿着告示读完便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家。等她从房顶蹦下来便看到自己家墙头趴着一个雪姑。

  雪姑拎着两只野鸡早就等在此处将她回归便高兴的把鸡丢在她院子里道:“鸡肉给我鸡汤便宜你。”

  七茜儿捡起野鸡笑着说:“明明鸡汤最补。”

  雪姑满面无奈道:“哎小女婿最爱啃骨头!家门不幸养女不贤只能退一步跟他一起啃。”

  七茜儿心情好便大笑起来套好鞋又从怀里取出告示掷给雪姑看。

  雪姑接住告示问她:“是什么?”

  “哦官告说是从此民间再不得随意械斗明年春日之后大梁凡有城者会建造民斗台。从此若有械斗就要互发民贴约日期在斗台签生死状后以论输赢。”

  是这个啊!雪姑一听便没了展开的想法随手就把官告丢还给七茜儿道:“我们从前也是给人看病的郎中从不是江湖人。再者难不成你就是江湖人士了?”

  这几日七茜儿总是听到江湖这个江湖那个这些消息都来自屋顶上的那两个傻子。

  这俩傻子很执着就一直在做一件事希望七茜儿可以去九思堂登记为隐者。

  不可能!难不成能蹦跶几下就江湖了?七茜儿是死不承认的。

  回到屋里七茜儿便手脚利落的烧了一大锅水预备杀鸡烫毛却不想门外传来敲门声老太太语气带着惊喜喊着:“茜儿茜儿!有贵客上门了。”

  七茜儿忙走出去打开门却看到老太太背着喜鹊正一脸惊喜的看着她。

  这老太太自拿了孙子的东西就每天在家里看着很少主动出门这是咋了?

  老太太一见七茜儿便道:“老陶家大媳妇去我那边报信了!你赶紧去巷子口说是小花儿他家送年礼来了……哎呦燕京就是讲究年礼送了三大车呢!”

  七茜儿恍惚了一下是了是了!作为一个合格的贤妇现下正是年根是该给各种关系预备年礼才是掌家之道。

  真是太失礼了。

  她赶紧换了衣裳扶着老太太进了屋嘱咐几句这才自己到巷子口喊人。

  没多久常家派来的婆子就进了屋先给老太太磕头问好又把年礼的礼单送上。

  这婆子姓赵进门便悄悄四处打量嘴边略微弯弯有些不屑可一见老太太却夸奖说老太太面相慈善菩萨转世又说七茜儿国色天香一身的气派。

  七茜儿这种人见的多了就笑笑接了礼单低头一看便见上面写着:活羊十头鸡鸭各十只各色菜干一百斤酱料二十斤粗粮十石精米二十斤。

  这才是官宦人家的生活来来去去互相捧着亲亲近近便为世交。

  这是按照家里的情况给的实在年礼如今这个年头能找到这些不知道有多难呢!

  难为老伯爷跟小花儿在外面平叛走时依旧郑重吩咐了。

  七茜儿只看了一眼便把东西放在桌边并没有露出太大的欣喜。老太太倒是眼巴巴的可是知道自己不识字只能忍耐了。

  七茜儿亲自给赵婆子拿竹筒杯子倒了一杯水。

  赵婆子赶忙说不敢又双手接过便坐在屋子里的小板凳上回话。

  七茜儿端正的坐着笑问:“你看原我是晚辈该当去家里先给老太太还有各位长辈嫂子们问好只是我们刚落脚什么都不方便就失了礼数。”

  赵婆子赶忙笑着说:“瞧太太说的!现在哪儿不是这样?今儿出来的时候我们太太还说呢请府上的老祖宗跟少奶奶千万不要多想如今什么时候万不能计较这些枝枝蔓蔓还说咱们俩家是实在的亲戚要看以后不看现在的……哈哈。”

  七茜儿心里稍安便又问如今家里的情况。

  她这样问倒是引得赵婆子眼神一动便笑着介绍说如今家里四位爷们都出去平叛了府里就老太太太太在主院这年礼也是主院给的。

  常家因让了侯爵皇爷就多封了两个子爵这就必须分家如此常家虽住在一个院子却是一门三家。

  两位小奶奶各自管着自己的院子家里已经有了第三代的少爷小姐大房那边的孙少爷今年十岁两个小小姐一个八岁一个三岁。大少爷还有两房妾氏因是新納还没有身孕。

  二房有个小少爷今年五岁还有一个在二奶奶的肚子里呢……

  七茜儿听完便立刻赞叹真是满门兴旺。

  老太太最羡慕人口多的人家也是满口赞叹。

  七茜儿问清楚人口就去了偏房没多久便捧着一个大包袱进来打开给赵婆子看。

  赵婆子低头一看便傻了没办法宫锦总是耀眼的。

  七茜儿可是有锦山的人啊。

  这些锦都是七茜儿收拾过的不成卷便选好的裁剪下来。

  她都选了有一丈的锦一块一块的细细吩咐赵婆子道:“也说了我家刚安置好现下也没得牙市打杂的寻不到就没法派人去府上真是失礼失的大了!”

  赵婆子赶忙又安慰。

  七茜儿继续道:“虽家里有几样祖传的滋味只是庄子也没置办只能明年秋后孝敬到老祖宗面前了。现下啊便只有这几样一般的东西还望家里的长辈不要责怪我们也是羞臊的不成了……”

  赵婆子闻言就咂舌赶紧道:“哎呦~我的奶奶!我都活了四十多了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的缎子呢这还一般……哎呦我这身上穿的莫不是稻草不成?”

  七茜儿笑了家里现在确实不成可也不能在外面露了窘迫只能多多还礼万没有讨人便宜的事儿有来有往才是正经交往的意思。

  她捧出两块颜色没那么鲜艳的锦道:“这是宫里赏的内造锦这两块色稳当暗花的是给老太太太太的孝敬。这下面遍地金的是给两位少奶奶的都是一丈足够做一身的。剩下这几块青花是孙少爷们的桃红的是孙小姐们的各都是五尺。

  你回去替我跟太太奶奶们请安就说明年春暖花开我就跟我们老太太门上讨厌去!只是那时候可不敢嫌弃我们我们家人就一桩好处……人实在特别能吃!!”

  赵婆子一愣便与七茜儿哈哈大笑起来。

  最后七茜儿又从包袱最底下翻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却是一包小珍珠。

  这珍珠是马二姑巴结小嫂子的他就孝敬了一只珍珠鞋七茜儿只得把小珠子都拆了下来却不想用在今日。

  陈家刚刚起步就绝不敢吃别人一点施舍

  她笑着对赵婆子道:“这是五两小珍珠孔儿都打好了颜色也漂亮一色全是新珠子!是我们老太太给府上老太太的虽说东西不贵却实在是难找!这个啊就拿去给老太太镶一双珍珠鞋儿明儿新年待客穿出去也体面不是!”

  赵婆子是跟常家从外面来的如今也是刚见了富贵便万想不到这世上还有拿珍珠往鞋上镶嵌的。

  她走的时候真是倒退着再三施礼原有的几分傲气丁点儿都不敢露了。

  等她们走了七茜儿返回院子却看到老太太背好喜鹊要走。

  这次好稀罕?老太太竟然是两手空空的就肯走了?

  七茜儿便站在门口笑着逗她:“呦?咱们老太太这次不占了?”

  老太太大怒满面肉疼的回头骂道:“我我占个屁!我我给不起回礼!这都是什么人啊给咱一点儿粘回去那么老些~还还是不要走这门贵亲的好!她给我一粒米我倒要给三粒回去我又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