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十贯娘子 > 【初出茅庐】 99、第 99 章
  管四儿见识没多少, 然而在他一向的认知里, 女子多柔弱, 是需要保护需要照顾的。

  他被几个哥哥诓骗了来, 躺在那臭女人的炕上还在犯糊涂。

  这些臭婆娘七嘴八舌的说着奇怪话说什么?姑娘小时候最怕疼的就可娇气呢!

  姑娘被家里当做眼珠护大的磕碰一下都要在娘的怀里赖一晌午……她们说她母亲如何稀罕她, 说她的小弟弟多么可爱却死的那般凄凉那孩子想是在下面见天哭姐姐呢……

  她们说她被乱兵砍死的爹生前最怜爱三姑娘还说她老家也一个人没有了这可真可怜, 她们说她身体不好的兄长是如何不放心她最后她们说一家人总要在一起的……

  总算明白了, 她们将人嘴幻化成钢刀, 就七嘴八舌将这柔弱女子的心, 活活刮成了一片一片的牛百叶。

  对一个刚刚失去全家的女子, 你只不断跟她说死是阖家团圆死是解脱她便会如释重负的预备去了。

  就, 何其恶毒啊。

  那些婆娘几次想上前招惹管四儿都被童金台阻止到底收了人家的钱呢, 童金台便大大方方的让她们说了一炷香的话。

  期间自然是装聋作哑。

  一直到那说口技的老者嗓子嚎嘶哑了这屋的门口才传来余清官的呵斥声:“老三!差不多就得了这是亲卫所不是谁家的灵堂大人都生气了让赶紧走着没得听一上午号丧呢烦不烦啊?”

  那带头的女子哭着出去哀求:“大人我们这也是心疼三姑娘您就抬抬手吧……”

  这女人一边无泪哼哼一边做出铜钱儿的首饰。

  余清官恼怒便直白骂道:“赶紧滚蛋!你当你家钱跟磨盘般大呢?快走快走老爷们身上都担着干系呢?没得上峰追究下来……”

  他扮恶人扮的好还释放了一二分的杀气那些妇人受不得便无奈的收了哭声……可临出门的时候那自称二舅母的女人还想挣扎扑一下却被童金台一把抓住衣袖甩到了屋外。

  “滚!”

  童金台这次没客气。

  几个妇人到底心里有鬼便纷纷拿帕子捂了脸去了。

  童金台一路跟着看着她们到大门口又看着她们上了车。等那群恶心人没了影儿他这才吐了一口吐沫回身往大哥那边去了。

  这进屋便见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正笑眯眯的与他大哥闲说待看清楚人童金台却也认识这位是顺天府丞申钦吴家毒杀案而今正在这位申大人手里主审呢。

  而那葛三姑娘也是他求着刀头送来庇护的。

  看童金台进来陈大胜便问:“都走了?”

  童金台闻言便满面厌恶的点头道:“恩滚了!哎呀今儿也是开了眼了啧不能说说出来恶心!真真就是一群毒妇。”

  他说完将袖子里的契纸还有金包儿放在申大人跟前说:“您来的巧这是我拿的嘿嘿~走时大人捎带便拿走吧。”

  申钦笑笑伸手抖落开包儿看着几锭金灿灿的小元宝落下却不在乎的说:“我当是什么呢!童大人就收着吧这几日忙前忙后到底给兄弟们添麻烦了那好人的钱咱不过手扒吴家的油皮却是喜闻乐见的他家这几日洒水般的往外泼银子你这点算什么?没看我们顺天府都遭不住了么。”

  燕京的官儿就数顺天府不好做他们除了骨头硬其实一般是很会做人的。

  童金台笑笑转身就坐在申大人对面将刚才那些妇人的话大概学了一次学完他便冷笑道:“咱从前在战场上就觉着那是人间地狱了而今我倒是涨了见识了咱那个算什么直来直去不过就是个痛快死嘿!这帮妇人诛起心来那个个都是高手心就真叫个黑啊!”

  申大人笑笑:“黑?可不黑童大人不知道内情。这两日我与属下将俩家资产拢了一下葛家做了十几代贡墨生意单是她们在老家的田产宅舍就值二三百万贯更不论她家的几个贡墨色墨的方子了。”

  陈大胜伸手挠了一下腚叹息:“这两天我也翻了一下律法这姑娘是在室女最后可拿家产三分那便少说也有百万贯了这是绝户财!你想想如今就她一个了又这般多的钱儿就咋想都不是好事儿!”

  申钦无奈摇头就缓缓伸出了三根指头道:“让您说中了我那边筛子般的地方就再忠心的小吏他一年才入几贯?二三十贯还要养活一家老小呢。

  就冲那吴家撒钱的声势一万贯买不通便十万贯十万贯不成二十万贯呢?老夫也不高看自己谁人背后没有妻儿老小算到五十万贯老夫便都犹豫了嘿!当时就想衙门里世代的阴私手段多了不过一个小女子尔这一票下去老夫至多是个渎职流放却能给后代存三代横财就为何不能做呢?”

  申大人是个妙人他能在陈大胜面前说这样的话可见心思坦荡。

  陈大胜看他有趣便也笑着说:“大人扛不住五十万贯难不成我们这几个泥腿子出身的就扛的住?”

  申大人轻笑起来:“大人们得陛下看中自与外面的人不同您几位都是几次生死熬到现在的这金钱观怕是早就勘破了……”

  陈大胜笑道:“我看大人也不错。”

  “您夸奖老夫还就这一点儿好处……”

  童金台受不得他俩这样便用手拍拍扶手无奈摇头道:“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如今我算是开了眼了那吴家也是燕京大商户怎就手段这般恶心?”

  陈大胜撑着自己的伤腚往前爬了一下笑道:“恶心?一般的老墨锭从收集材料到上柜一条能赚的利润不过是几十文可这天下读书的人却又有多少?那吴家长房占了吴家八成家财咱皇爷的意思此案从钱上来的恶便抄没吴家赔付葛家……嘿!葛家如今绝户了就剩个刚成年的在室女照律法她可得葛吴两家资产三分那乱七八糟下来如申大人言便是少说三百万贯……啧这数目听上去便吓死人了。”

  申大人连连点头:“却是如此啊那就是个真金实心的姑娘!可她若死了按照咱的律法血亲可为其找一承继血脉之人延续香火恶心的是葛家血亲却只有吴家二房三房了那金姑娘恨吴家人入骨她就怎能答应我就不信吴家长房敢自己做主毒杀妹妹全家?这里面啊……水深着呢。”

  童金台看看陈大胜两人皆无奈摇头最后陈大胜问:“那府尹大人的意思?”

  申大人站起来施礼道:“哦老夫今日就为此事而来我们老大人的意思过堂之前就无论如何请长刀所的几位大人们再费费心庇护庇护那可怜孩子。这葛吴两家的案子明面上确是案情清楚可我们几个老吏在一起就琢磨怕是没那么简单的……当然这也是上面的意思如此这查案的功夫怕是要延长了。”

  他做了个挖地的手势又扬扬眉毛指指大梁宫的方向。

  陈大胜在皇爷身边呆了两年心里早就揣摩透了他老人家的脾性这吴家满世界撒钱的声势太大皇爷手紧怕是看中吴家的家财了。

  嘿!这算什么?嗨也算是~恶有恶报吧。

  待童金台送了申大人离开陈大胜便唤人喊了管四儿过来。

  “啥!” 管四儿低喊一声:“哥这是讹上咱了?那顺天府里的都是死人不成?”

  陈大胜艰难的侧过身对他勾勾手:“你过来。”

  管四儿没犹豫的过去怕哥够不到就低下头。

  陈大胜伸手给了他一个脑嘣骂到:“你个倒霉蛋还好意思抱怨那晚就你冲的快你捡谁不好你捡个□□烦回来!这一院子老爷们儿你信不信明儿案子结了这姑娘清白的名声也没了。”

  管四儿就捂着脑袋不吭气小半天儿他才有些憋屈的说:“那咋办?送回庆丰去?您快别浪费心思了!那葛姑娘这两天啥也不吃我看她是不想活了。”

  童金台跟余清官撩开门帘进屋余清官就将一包金子甩在榻上道:“要我我也不想活了人这辈子图啥呢?好么!一场灾祸家里能做主的长辈都没了好不容易新朝了跟着母亲到姥姥家求生路好么!成了绝户了!她一个小姑娘要不是想着给全家报仇……靠着一口心气儿撑着哼我就觉着这案子判下来那日便是这葛姑娘的死期。”

  童金台冷笑:“这人求活不易想死还不简单啊。”

  陈大胜无奈:“杀人诛心你说这人怎么可以恶成这样?”

  童金台撇嘴:“那谁知道?钱闹的呗就看着吧这是满世界撒钱就把剩下的一家老小都送到咱皇爷的刀刃上了却也是报应只可惜那般的好的姑娘啧花朵般的年纪就怪可惜的人心里不想活了谁又能救得了?”

  管四儿不知道想到啥就坐在那边呆愣许久他忽然说:“哥!我觉着这事儿不对!”

  陈大胜看他:“什么不对?”

  管四儿吸气猛的站起来对陈大胜低吼道:“那书上说的不对!什么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什么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什么有酒有肉多兄弟急难何曾见一人!这些话不对!”

  他倒退道门口摇着头确定道:“凭什么书上写的就是对的我有脑子我就觉着~那书上写的不对!”

  他说完转身跑出去了。

  却没看到他几个哥哥看着他背影笑的极诡异好半天儿童金台就奚落道:“懒蛆一个每天就他一人不早起喊他起床跟杀他般艰难。”

  余清官接着嘲笑:“现在就恨不得每天给人家打洗脚水了。”

  陈大胜咳嗽起来最后就捂嘴笑道:“这话说的清白都没了呢……哧……”

  做哥的开始大肆嘲笑嘲笑完挺欣慰的说:“挺好长大了知道有时候那些书本子也是胡说八道了……”

  管四儿不知道自己上了几个哥哥的套儿他就很难过特别难过也不知道到底难过在哪儿反正就满心满身的憋屈。

  他跑到自己院子翻箱倒柜的就找出一套自己没穿的衣衫幞头抱着这堆东西他就小跑到了后院。

  葛三素这两天万念俱灰行尸走肉一般。

  不用旁人逼迫她确有死意早就计划着就等家里的案子结了母亲哥哥姐姐们的冤情昭雪了她就买块坟地先把亲人们入了土再给自己预备一口棺材躺进去服毒那时候就阖家团圆这人间便不冷了。

  她也知道该吃点东西的可就是吃不下去。

  今儿也奇怪才将两个婆子把她背着到了后院还给她上了豆花让她在这边用饭说是前面今儿打扫呢?

  哼!就骗鬼呢不一定又有什么事儿了。

  葛三素这会子心清的很她就分析想吴家几代都在燕京她一个孤女……那万一没人给她做主家人就白死了呢?

  想到这里葛三素表情平静的伸起手臂就从脑后拔下一根银簪子握在手里对着身后青砖墙慢慢的磨了起来。

  她想好了就等个结果好的坏的她都预备不活了若是坏的结果她就找到吴家用这东西把老吴家都结果了……

  这姑娘也是胡思乱想好像人家就站在那边给她杀一般。

  当然一个普通的小姑娘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能逐渐坚韧起来两天来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掉就很不容易了。

  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葛三素不紧不慢的把簪子又插回去。

  管四儿冲进屋他这两天本不能看葛三素这张脸的。可今早被这群妇人一刺激他反倒无所谓了。

  看到了人心就抓了一下。

  也不过两三天的功夫一个好好的小姑娘已经瘦成骨头架子葛三素表情平静的抬起脸撑着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管四儿。

  管四儿就抿抿嘴把怀里的衣裳放在桌上指着桌上的豆花就说:“你最少吃一碗不吃~一会子我就撬开你的嘴给你灌下去!你自己选是自己个吃还是让我灌?”

  葛三素眨巴下眼拿起调羹安静的一勺一勺开始吃豆花。

  管四儿深深吸气看着这臭算了怪可怜的吃东西就好。

  一碗豆花下肚葛三素安静的放下调羹看管四儿。

  管四儿就指着衣裳幞头对她说:“换上!”

  他说完离开屋子安静的站在屋外等待。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终就听到屋内那臭算了那葛姑娘说:“大人劳烦进来一下。”

  这声音也是虚弱哎不吃东西不成啊。

  管四儿进门换好衣衫的葛三素就对他无奈道:“劳烦大人把那婶子喊进来我我站不起来了。”

  管四儿点头出去没多久却赶着一辆马车进了后院。

  管四儿确实不知该把葛三素带到哪儿可他就想着那几个妇人的话心里就怎么都不服气不该是这样的这世道就不该恶成这样黑成这样。

  他将马车从所里赶出来用脚踹了马屁股就随它安排了可那老马是认识路的挨了一脚就往燕京东门去了。

  大夏日正午刚过天儿挺热的那车马出了燕京东门管四儿就把车帘子掀开了。

  他看看车内的葛三素见她捂着一块毯子就问:“你那啥你不热啊?”

  葛三素麻木摇头。

  管四儿点点头一伸手拉住马缰绳就将它引着往护城河的边上走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远直走到没路了面前是条河了他便下了车对车内的葛三素说:“那啥你你下来我跟你有话说。”

  葛三素愣了下到底扶着车厢慢慢的下了车许是觉着她动作慢管四儿上前一伸手就把她提溜下去了。

  记住提溜这个动作女人是不能招惹的她们最爱找后账。

  这之后的几十年这两口子一旦吵架那就造化了葛三素肯定满面愤恨的说老牲口你当年怎么对我的?照顾人都不会提溜鸡崽子一般的把我从车上提溜下去又一路提溜到河边那河边那个潮气老娘几天没吃饭软成稀粥了都就一屁股坐下去两层衣裳都湿透了……

  “坐!”

  管四儿看一处地方野草茂盛还感觉软绵绵的他就指着那地方让葛三素坐。

  葛三素很平静的坐了下去也不看他就看河。

  人都带到这儿了管四儿都没想好怎么打劝这姑娘好让她活下去。

  他就掐着腰张着嘴无依无靠的在河边来回走了半天总算说话了。

  他不敢看人家姑娘的脸就看着河水说:“那啥从前我总爱胡说八道我跟我几个哥哥也不老实可今儿今儿我想说点实话真的我跟你说件那啥我谁也没告诉过的事儿!”

  葛三素觉着这家伙好奇怪每天骂骂咧咧见自己都没有好脸色咋就把自己带到河边说这样的奇怪话呢?

  她不接茬却抱着膝盖缓缓低下头。

  管四儿也没指望她说点什么就看着河水说:“我从前有个名字叫做小畜生!”

  葛三素吓一跳抬脸看那个背影。

  “啊真就叫这个名儿小畜生!其实我有爹有娘有兄弟姐妹有阿爷阿奶我不傻也知道自己家在哪儿……”

  管四儿说到这里扭脸看葛三素。

  他见葛三素撑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就很认真的说:“你听着就好也也不必应付我恩……说到哪儿了?”

  他回身继续看着河说:“我知道家在哪儿……我家在充岭米山县我爹姓赵如果他们不喊我小畜生我也该姓个赵吧啧我也不知道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葛三素心里一阵纳闷就觉着这小老爷脑子有问题。

  “这么说吧我跟我哥哥们不一样我在七岁之前还以为我本名儿叫做小畜生呢他们都这样喊我我就以为那是个名儿可后来有一次挨管事的打被打的狠了我才听到一个婆子说好歹这是五老爷孩子打死他倒是没事儿可就怕旁人拿捏住这个短处宣扬出去你这位置就保不住了……管事的就饶了我。

  那后来就有了想头了也长了心眼子了然后我就悄悄打听起来我们米山县最高的山是赵家的最广阔的田地是赵家的最好的书院是赵家的最出名的风流人物都是赵家的我是赵家五老爷的亲生儿子却是个奸生子所以他们都喊我小畜生……”

  把心事儿说出来是很舒畅的一件事可葛三素却不想听了她到底结结巴巴说:“你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管四儿笑了起来依旧没回头道:“不做什么就想跟你说说呗……你想听就听不想听就捂耳朵当我放屁!”身后没了响动管四儿就继续说:“我亲娘是赵五老爷义兄的遗孀我亲爹去人家看望就住了一夜就有了个我……你不知道他们赵家往上数就出过很多品行高贵的大儒也是门生遍天下那种恩……杂说这话?”

  葛三素惊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米山赵家?”

  管四儿噗哧乐了他对着河水相当释然的说:“对!就是他家。人家品德高尚几百年唯一出的奸生子就是我我娘生了我就上吊了她夫家自然不能要我就把我送回赵家敲诈了不少钱财……

  这也是后来那管事的喝醉了断断续续我后估摸出来的大概就是这么一件事。你看我有爹有娘有家族我家世代出大儒的我却是个小畜生也不识字儿我八岁之前没有睡过床就夏天随便找个草窝甚至羊圈凑合等到冬天我就睡灶坑……”

  葛三素喃喃道:“稚子何辜?”

  管四儿却挺释然的笑着说:“不何辜命不好你就得认!”他扭脸认真的对葛三素说:“你也得认你就命不好。”

  葛三素不想说话了继续抱着自己的腿。

  管四儿吸气:“我做小畜生那会子还是很幸福的真的!就啥也不懂啊就觉着我天生就该受苦就该被打就该跟牲口一样的活着我不知道好日子是什么日子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可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不甘愿呢?对就是那顿打那婆子说我是五老爷的儿子……

  五老爷有儿子有好几个呢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活的他们长到十几岁甚至不会挑鸡骨头可我饿极了要跟家里的看门狗抢东西吃……我那时候倒是挺想问问五老爷的为什么一样是儿子我就得是个小畜生?”

  葛三素喃喃的问:“你问他了?”

  管四儿捡起一块石头片打了个水漂。

  “没有赵五老爷在啥河枣书院做山长呢……”

  “鹤诏书院仙鹤的鹤诏书的诏……”

  “你知道这地方?”

  “恩他们家学子用的桐油烟墨一直我家供货……”

  “唔……贵么?”

  “贵?么?”

  “哦我说你家那墨。”

  “有贵的有便宜的。”

  “哦……那你还什么都知道呢我就不知道还啥也不懂一直长到八岁后院管牲口棚的小管事的输了钱就把我卖的远远的了……哧……”

  管四儿忽然笑了起来他扭过脸龇着白牙对葛三素说:“葛姑娘知道我为什么叫管四儿么?”

  葛三素摇头。

  管四儿忍俊不住憋着笑说:“我看管事的把我丢下了那后院开饭有时辰谁搭理我啊怕耽误饭功夫我就趴在人牙子的车上喊管事的!管事的!恰好那人牙子正在伪造契书呢人家顺手就给我写成了管四儿从此我就叫管四儿了……”

  管四儿说完回身看着河水很坚定说:“那之后这世上就只有我自己了我睁开自己的眼皮看自己的天看自己的人世我什么都没有!可我也想活着旁人当我小畜生我却把自己看成人我就是个人!

  咱从来就没觉着自己是个小畜生畜生用四个蹄儿走路可我是用两只脚走路的所以我是个人!我被人卖来卖去走了很远的路十二岁之前没有穿过鞋没有吃过肉……”

  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管四儿便回头对葛三素笑道:“葛姑娘我希望你能活着你得好好活!不然就白来这人世一遭了!我不太会说话总之……嗨就那么个意思吧你看老天爷都不许你死呢所以你得活的像我这般好。

  你看我当官了也认字了我在庆丰还有一套二进的大宅子我还有俩庄子……这世上不如意的人太多了我阿奶我嫂子我家先生谁也甭跟谁比不如意不如意是不能比的真的!你敢比就指定输!其实活人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么?就凭什么坏人吃香喝辣咱好人就要受罪你说是吧……”

  管四儿这话没絮叨完就看到葛三素忽嚎啕大哭起来她哭的管四儿手足无措他呆愣楞的站着站着就看到葛姑娘扑倒他怀里继续哭了起来……

  他想娘的老子的清白又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