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十贯娘子 > 【初出茅庐】 第249章 第249章
  昌顺十一年六月十六,雷雨夜老宫灯皇帝自上午下了大朝,便宣了紧要的朝臣去东明殿就如何处理小坦王一事进行了一天的讨论。

  当然能入东明殿坐着与武帝议事的也非一般老臣,就连陈大胜这样的帝王心腹,他也是没有权利进去的。

  毕竟小坦王的处理结果是关系到这个国家未来十年对外政策走向的紧要事。

  他爹福瑞郡王倒是进去了可这次从头至尾福瑞郡王都没有吭气。

  大家伙都知道他丢了孙子心情不好,也就不敢打搅。

  约莫卯时末刻,天色渐黑从内宫边缘就走来低头含胸步履匆的太监宫婢。

  头顶皆是乌云,看不到人就像看着两排长长的闷灯在飘忽。

  这些人来到东明殿前,开始悬挂防雨的灯笼待挂好陈大胜便坐在殿外廊下,等自己父亲出来。

  这个位置其实是从前他做禁卫的时候常坐着的却从七年前开始已换旁人。

  而今再坐这里看雨幕外面的大梁宫陈大胜便生出一种,啊这里还是老样儿的感觉。

  只宫或人却都是老了的。

  东明殿里传出一声暴喝。

  “文凤书,你个钻进钱眼里的害群之马!”

  “孙大人此言不通老夫如何就成了害群之马?老大人所言之群在那?老夫所害之马又是哪一匹?您也不是不知道这些年你兵部支钱又哪次没有如了你的意?尤其守塞之将卒无论器械还是粮草你开口我户部从无二话!

  今日陛下也在你且问便是陛下要修修外面这些老殿的款项我们都没给支而今不过是一个小坦王赦有赦的好杀有杀的利如何就上升到你指着老夫鼻子羞辱的地步?”

  “你强词夺理兵部的钱儿你还敢眛了不成?”

  陈大胜无奈拍额头。

  他爹弄出来的户部老底儿他们到不敢昧他们能拖死你信么?

  几个小太监过来在陈大胜面前摆上几案又从宫盒内取了几样配茶的点心还有茶水摆好。

  老刀在宫从来都是这样的待遇尤其他依旧是一些老人的小祖宗。

  至于新人么陈大胜就不去想了。

  一朝天子还一朝臣呢。

  殿内一声充满孙绶衣特点的暴喝陈大胜便提壶给自己倒了茶端起来喝了一口才想我们孙大人又被文大人阴了这都吵了十来年竟一次都没有赢过的。

  屋内带头吵架的两派一派兵部尚书孙绶衣带领的武将他们建议斩了小坦王最好让陶继宗带兵直接灭了小坦王的老窝这才算给十来年里死在小坦王手里的大梁百姓一个交代同时也是一种震慑。

  而另外一派是户部文凤书为代表的文臣他们的意思是敲诈一下就把人放了吧。须知这些年为了争贡济坦王的位置各部落小坦王一直在内部争戈好端端的就何苦帮着仇人踏平道路这不是傻子么?

  至于第三派就是典型的复古派他们建议扣押小坦王让他永远燕京为质才是上策须知小坦王所在的度鲁乾部是西坦最强部落之一小坦王伊比亚·伊本还有三个身强力壮的儿子据说是他们父子感情非常好的。

  殿内战火四起户部兵部互相攻击亏得皇爷脾气好从来由着这些老臣折腾若换了别朝这最起码也是个君前失仪吧?

  远处又一撮人提着宫灯缓缓接近的待看清楚了陈大胜才认出来却是谭士泽的承继子皇爷三女婿小侯爷谭唯心。

  陈大胜做事最在意这些不能让人抓住短处他就站起来对谭唯心抱抱拳。

  人家是真候他是个虚候又是陈年旧主看谭士泽他也不可失礼。

  谭唯心态度也谦和赶紧避让还礼后才换了担心的语气问:“这里面还吵呢?”

  陈大胜点头:“是呀。”

  谭唯心面露关心:“这个时辰了陈侯可用了晚膳?”

  陈大胜答:“还未这不是来接老爷子么。”

  谭唯心便笑了:“怕是一会子陛下会留人的。”

  陈大胜摇头:“今日不同往日留是不大可能了。”

  谭唯心无奈道:“哎这都折腾几天了老人们也上了年纪平素走路都咣当好家伙陈侯听听如今到有精神折腾呢若我说随便他们折腾他们的去何苦连累咱陛下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的。

  时候不早您且等我去里面送些暖胃口的去您瞧这一会儿看不住我们老爷子也是一样的!”

  他指指身边太监手里的食盒儿又对陈大胜眨眨眼。

  陈大胜退让半步请他进去:“小侯爷请。”

  “失礼了。”

  “不敢。”

  “改日再叙!”

  “好。”

  两方关系从来就没好过十几年里就是平淡相处更无交集但是在这个地方他们就得表示亲昵还要客客气气礼数周到。

  陛下在意这些他俩就得表面亲厚。

  路过陈大胜的时候她能感觉出对面这小侯爷他是得意的。

  他得意于陈大胜来了就只能屋檐下等着就连入殿的资格都没有。

  他得意于他来了想进去就能进去还能围着皇爷表现自己的孝敬让满朝老臣看看他才是真正放在皇爷心里的人。

  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争的。

  等他走了陈大胜又坐回原处依旧淡然饮茶并不会把情绪露在脸上。

  又过一会子身边便来了一人抬头一看却是柳大雅。

  十年前大梁宫被袭事后追责柳大雅便被抓住一些错处伤了前程从此止步禁卫头目再无望进步一下。

  十年柳大雅已经是白发苍苍甚至胸前一把大胡子都是白比黑多的。外面听他官位好听那是不懂其实他身上挂的皆是虚无是一点实惠都没有的。

  好在这人是个乐天的见到陈大胜就嘿嘿乐:“呦您这是故地重游?感觉咋样啊?”

  陈大胜点头笑:“你说呢?才将回家一看说是老爷子没出宫我就来了坐。”

  柳大雅坐下也与他一起看外面雨幕半响才说:“大公子的事情如何了?”

  陈大胜依旧笑:“劳您惦记出去人不少想来无事的。”

  柳大雅长长出一口气:“万不可大意这是亲儿子!咱从前吃过这亏也不是我老柳泼你的冷水有些事儿还是亲力亲为的好若我说这世上除却父母靠谁都靠不住的是吧老兄弟?”

  陈大胜点头:“是。”

  又过一会柳大雅才吞吞吐吐说:“我那三小子说了宇成伯家的三丫头。”

  陈大胜一愣看向他欢喜道:“好事儿啊什么时候办?一定要早早与我说到时候我带他们几个去家里给您帮忙去。”

  老刀们而今占据兵部半壁江山他们愿意出来给柳大雅撑场这是很给面子的事儿了。

  柳大雅却有些羞臊好半天才说:“咳那啥你也知道我孩子好几个也没个出息那……这不是手里不宽裕么……”

  哦这事儿啊陈大胜笑了起来很是爽快的说:“用多少柳兄说个数目明儿我让人给你送去不急还的。”

  可柳大雅却一摆头又看看身后才说:“瞧你说的还用得着你帮我不用~。”

  说到这他挪动过去悄悄来了一句:“好兄弟我听说今年驸马爷不坐庄了?”

  陈大胜眼里异色闪过问:“你说泰泽号那局?”

  柳大雅脸上一红亏他满面胡须遮掩如此也是低着头又点点道:“对也没旁个地方了就那儿。”

  “你要~扎一脚?”

  柳大雅吸气:“我哪儿敢啊不是我!不是我~这不是我那婆娘的弟弟他是个闲人他就想扎一脚哎!就是他那你说这家伙我都骂了好几次了没用!

  没用就非要进这坑儿我听说而今市面上想往这庄里扎脚的人多了去了……宗室也是好些人呢这现下没坐庄的都有几百万贯摆在那儿了吓人吧?”

  他又往身后看看又听殿内几句争吵才小心翼翼说:“只是不知谁来坐这庄就怕没人出来摊子就凉了倒是他们说依着咱邵商派的老尿性必是斩的您说~是吧?陈陈兄~弟?”

  陈大胜歪头看他打量了好一会一直看到柳大雅面色灰败叹息他才说:“我若是你我就不搅合进去。”

  “是吧。”柳大雅有些尴尬到底挠挠头叹息:“也~也对我这也是没办法了从前傻宅子就置办了那么一大点又娶妻纳妾生了一群祖宗小时候还好给口吃冻不着就成。

  可这几年你也知道老哥哥我这灶头算是凉了老了!眼见这刀都提不动了陈侯这人性子再硬硬不过年岁算了是我的不是……”

  他站了起来刚想羞愧而去可裙甲却被陈大胜拉住了。

  柳大雅眼圈有些红的看向陈大胜就听

  陈大胜对他说:“小坦王这事儿我管不着我自己的儿子生死未仆也就没注意那般多这些天我府里沉闷老爷子话都是少的……对不住了。”

  柳大雅吸吸气呲牙强笑:“不不不您可不敢这般说是我的不是。”

  陈大胜却站起语气诚恳道:“老哥有些水咱就不趟了。你要实在不宽裕我就给你指点个去处也不愁赚几个零碎儿您看成不成?”

  柳大雅也是被逼到极点就因为十年前那事儿他是轻易没脸到后面来的如今却为子女前程到底是来摸一摸消息了。

  这本身就是很犯忌讳的事儿好家伙皇帝跟六部大臣谈论国家大事儿老大人们回家都不会轻易吐口你禁卫头子却拿这些消息出去赌博?

  掉脑袋的大事儿。

  柳大雅眼神一亮立刻双手抱拳殿门之外不敢行大礼只能微拱手。

  这真是走到绝路了。

  上战场不怕好歹是个痛快死这人世上的软刀子就一事一事割刮的你没尊严了。

  好在他遇到了陈大胜。

  到底是自己初入大梁宫愿意释放善意的一个爽快人人不能没有良心。

  陈大胜就笑着说:“柳兄可别这样明儿你打发孩子寻我那姨姐去……”

  柳大雅眼睛一亮:“您是说?”

  陈大胜笑:“对就是她做团头那个她门道多路子广甭看我家是个郡王府有些杂事办不了入了巷子得求着她呢。”

  柳大雅点头:“那是燕京霍九郎谁不知道甭看是个女子是走哪儿都有情面的大团头儿。”

  陈大胜拍拍他肩膀:“所以才让你打发孩子寻去她那边接待过几次玛媞尼香料商尤其河罗龙涎安息这些只要入燕京就肯定她那边过一手。

  到时你就说我让去的要什么只管让她弄些这里外转转也就走开了老哥咱一辈子都苦过来了你可不敢想不开走这种绝路真不值当!”

  柳大雅连连应允尾音都拐弯了:“哎哎哎……”

  陈大胜说完他感激不尽又听到殿里有结束的意思他到底是走了脚步也轻松很多腰身也直流尊严了。

  可别小看这几味香料这皆是大梁没有异邦产出的奢侈东西是拿着钱儿都买不到的。

  柳大雅做了一辈子禁卫头子他根骨老实就在差事上发不了财陈大胜佩服就在这里。

  让他家小子去寻霍五蓉不管是那一味香料也不愁给他弄个几十斤的回头再把这些香料送到街里随便卖去便是价格不美也不愁几万贯的赚头。

  这可不是一次买卖陈大胜点了道儿就看柳大雅的儿子机灵不机灵了机灵了靠上霍五蓉也不愁个异邦货物买卖这是正路上的钱儿。

  你说谁都能寻玛媞尼人做生意?那还得人家玛媞尼人信任你愿意与你交易呢。

  这些玛媞尼人拿着谢五好的信物这才敢来大梁开拓商路换了旁人人家还怕梁人坑他们呢。

  到底来去几万里地就那么点东西宁愿少赚却也要稳妥的。

  看着过去威风凛凛而今老迈的禁卫头子离开陈大胜面上不露心里却深深叹息。

  甭说柳大雅了甚至他手里提拔起来的人也被逐渐长大的几个皇子一批一批的换了去。

  正想着东明殿门口一阵悉悉索索这是散了?

  陈大胜扭脸便看到带头出来的老爹。

  佘青岭出来看到儿子眼角就带了笑。

  他儿从来这样尤其天气不好就一定会守着他接送的。

  那他这样就冤枉老大人们了谁家也有儿子问题旁人的儿子能坐在这里等爹么?

  满大梁也就这一位了皇子们想见爹还得求见呢。

  这位却是来去自如也不是他官位大就有这优待是从开头就这样大家习惯了也就是个默认的规矩了。

  如此便在众位老大人的羡慕眼神中陈大胜弯腰背起老父亲又有太监过来帮着打了一个大伞盖说是皇爷赏的他们就离开了内宫。

  一直到外宫上了车驾陈大胜看安全了才问:“这一天争吵这是吵出结果了?”

  佘青岭冷哼:“孙绶衣就是个笨蛋!你跟着他算是倒了霉了我就看着文凤书挖坑是人家挖一个他就一准儿跳进去!”

  文凤书是他的人陈大胜就从这话里听出一些炫耀的意思。

  如此也就顺着他话笑说:“孙大人直脾气您可别跟他计较。”

  说完扯了毯子给佘青岭盖在腿上。

  外面一会雷雨一会细雨他爹到了年纪最怕这样的湿天气儿。

  佘青岭撇嘴:“我跟他计较?就这点破事儿折腾了多久了可算是完事儿了。”

  陈大胜挑眉:“完事了?”

  佘青岭点头靠着车壁合眼道:“对差不离就这样了他能鬼过文凤书哈!怎么你有想法?”

  陈大胜却笑了:“没有。”

  不说陈大胜却说朝臣散去武帝杨藻就坐在案前久久不语。

  谭唯心替代张民望亲力亲为的贴身伺候一会劝陛下眯眯眼养养精神陛下闭眼正要歇他却拿着一件袍子过来给陛下小心披上说:“陛下今儿这雨一阵一阵的走的都是湿风您好歹暖和些眯着。”

  武帝觉着他贴心就拍拍他的手问:“你呀今儿去哪儿了?”

  谭唯心接过张民望端上来的一碗补汤先是拿小碟倒了一些亲身试毒喝完才说:“儿臣能去哪儿就咱家里这几个地方呗今儿六殿下喊了几个师傅在家里画千佛图说是想给萧娘娘过个十周年呢。”

  武帝接过补药手下很稳当的一饮而尽放下碗才说:“十年了么?”

  谭唯心接过空碗递给小太监:“是呀儿臣到您身边十年了您说多快。”

  武帝笑扶着桌面哼了一声站起谭唯心不敢扶就退后一步。

  “快不快的有的混帐东西就光长个子不长心!成天什么事儿都做不了跟朕作对就有他……哈千佛图!”

  就如平常老父亲般数落着武帝拿起案上一本奏折抬眼一看张民望。

  张民望赶紧捧过一个黄缎子裹着的匣子武帝将这本奏折往里一丢吩咐道:“拿去给他们先拟好待过了十五宫里……就办一场小祭明儿起朕也斋戒一下……对过了小祭再传旨她……她不喜欢杀生。”

  武帝说完披着袍子出了殿看着雨幕半天才叹息道:“十年多快呢!”

  他说完举步下阶等候的宫人便纷纷上来伺候将大梁帝王抬入后宫。

  谭唯心躬身送走武帝这才转身满面笑的入了东明殿。

  东明殿内张民望早就离开几个小太监正把今日朝臣呈上来的奏折归档。

  有与谭唯心关系好的小头目过来巴结道:“驸马爷您这是回去了?”

  谭唯心笑:“啊也该回去了不然殿下又要担心了。”

  他几步走到御案前随手将自己送来一口没动的汤碗收拾起来看几个太监抱东西吃力他就伸手想帮却把最上面几本推到地上。

  几本奏折落地半开不开的就露出一些字迹。

  谭唯心抱歉一笑低头虽看半眼却不会弯腰帮忙就笑着对捡奏折的小太监说:“你看这事儿弄得我这胳膊麻了一下我的错你慢慢来。”

  说完又对那小头目说:“你可不敢打他。”

  那太监头目笑:“哪能呀多大的事儿。”

  说完亲送谭唯心离开。

  入夜宵禁谭唯心的车马却一路畅通无阻的去了谭侯府。

  他却不知他离开没多久又有那小太监头领拿着令牌一路往福瑞郡王府去了。

  天空一道闪电整个燕京刹那亮如白昼。

  本章共5段,你正在阅读(第6段)

  本章共5段,你正在阅读(第7段)

  本章共5段,你正在阅读(第8段)

  本章共5段,你正在阅读(第9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