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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7章 根由

  “当!”

  铁锤重重击打在砧石上夹在其间的金属片火星四射周围汹涌火舌被气浪冲开满屋光芒乱闪。

  这里是鲁德的铸炼室。此室位于山门一处空旷山巅以符阵收集太阳真火加以运化形成可熔金销铁的高温以为炼器之用。

  鲁德说要给他答案却把他带到了这里来。而且随手操起一件没有完成的活计开始工作。而且还是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当当的打铁声不绝于耳。就算明知道鲁德说一是一决不空言余慈也不免有些焦躁。

  终于鲁德在打铁的间歇说了一句:“刚刚听你叫了他一声师傅……”

  他是指余慈从宝光嘴里掏话的时候对于舟的称谓。

  余慈皱皱眉头没有回应因为这不是他想听到的东西。

  “其实我早就劝过他有你这么一个年轻人当弟子实在是挺不错可惜他那边一直没下文不知道是不好意思呢还是另有打算。”

  “称呼无所谓。”余慈简短说道。

  “是啊无所谓。对于舟来说确实没意义……”

  又是“当”的一声重响鲁德须发皆张狠狠一锤砸在半成形的剑具上澎湃的灵压席卷整个铸炼室余慈呼吸为之一窒便在此刻他听到鲁德这样说:

  “他死了!”

  余慈闷声道:“是虹化!”

  “你还真信?”

  鲁德哈哈大笑重锤再一次轰在砧石上金铁交鸣的重音直接击打在余慈心头:“死了就死了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干脆过!”

  “他至于吗?”

  余慈陡然厉喝要盖过那一声声重锤的鸣响:“他服了玄真凝虚丹至少还有一甲子的寿元他的修为根本已经到了步虚境界只要勤为炼形铸体明明还大有可为……”

  “你小子闭嘴!”

  鲁德用更大的嗓门压制余慈住口但仍毫不示弱地瞪过去。空气因高温而扭曲却无法对二人的视线产生任何影响。

  末了却是鲁德先让了一步他移转目光甚至不再管余慈将重锤扔掉赤手拿起通红的剑具贴着脸颊打量看是否呈现出计划中的弧度足以烧熟皮肉的高温连他的胡子也没烧着。

  余慈的嗓音依旧尖锐:“鲁师伯!”

  “你小子运气不错。我在铸剑炼器的时候心情会变得很好就不计较你和我大吼大叫了……”

  鲁德视线贴着剑具延伸出去指向铸炼室火眼中的熊熊金焰但事实上他瞳孔中没有焦点宏亮的嗓门也渐渐沉下去:“就是在这儿我才有心情和你说这些话。我喜欢打铁炼器让火烤着咣咣当当的心里舒坦。”

  余慈沉默。

  “谢严专注于剑练剑的时候天雷打他都没用;解良只要钻进书本里去十天半月都未必会抬一次头的;千宝那小子更是一看到新奇的宝贝就连亲娘都忘掉……我们都是这样有个寄托和爱好有个能钻研下去的东西。你师傅呢?”

  他直接就肯定了这份儿关系余慈毫无异议。

  鲁德继续往下说:“他的天赋好得让人嫉妒修炼宗门最难精的化离剑诀也很轻松另外还兼修了好几种。长辈就一直说他不应该到离尘宗来去论剑轩才更合适。

  “可是呢他不是谢严练剑对他来说就是简简单单一件事儿修行之余的时间他更喜欢四处乱逛不过我们做什么他都能凑过来:和我聊聊炼器在火炉边儿看火吹风也没关系;和解良逗嘴实证部和学理部的纠纷就够他们吵上几天几夜的;他会和千宝一起闯到六蛮山去就为了抢一件刚刚出世的法器九死一生;和谢严更不必说用剑说话杀个日月无光……”

  又哈哈笑了两声鲁德正对余慈道:“我以前就奇怪他老小子就那么多闲功夫?后来慢慢就明白了我们喜欢这个、痴迷那个他呢就是喜欢和我们这些老兄弟在一起聊聊天斗斗嘴打打架这就是他以之为乐的事情了。嘿这家伙的爱好与众不同。”

  虽是在笑鲁德笑容中殊无喜乐之意。

  “他交游广阔朋友也不只是我们几个只是相比之下和我们最谈得来吧。不过要说亲密谁也比不过他那道侣……”

  “何清?”

  “叫仙长!”鲁德老实不客气地训斥却也是确认了。

  此时此刻余慈想到了于舟、宝光、李佑等等许多人相关的说辞和表现从那里很容易就衍生出一个已经滥了的可能性:

  “是她对不住观主!”

  鲁德冷冷瞥他一眼:“是你说还是我说?”

  余慈知道自己的心态大有问题他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任五脏六腑火烧火燎打定主意在听出个头绪之前再不说一句话。

  哪知鲁德随后就问他话且又离题万里:“你在山门呆了有一段时间了宗门三十个步虚、四个真人、三个劫法的名字身份你都知道了?”

  他没算最近两天的变化余慈皱眉想想便点了点头。

  “那我问你山门四部各分得几人?”

  余慈张口欲言鲁德已代他说:“方师叔祖不必说姜师伯是实证部的冼师伯、空山师叔也都是实证部的。”

  他说的这几位姜师伯姜震乃是除方回和玉虚上人之外的又一位劫法高人亦是离尘宗现任宗主。冼师伯冼罗和空山子则是四位不现在是五位真人之二这四人都身属实证部若再算上何清宗门八位劫修竟然有五个是实证部修士。

  而在步虚修士群体中余慈大略估算一下实证部修士也有十四人之多。如此离尘宗的高端战力竟然有将近一半属于实证部可见近年来实证部人才之兴旺。

  可这又和于舟之事有什么干系?

  “近些年像解良那样兼通诸部的人越来越多了不过往往都是道德、戒律、学理三部串联实证部往往都被排除在外你知道这是什么道理?”

  余慈惟有摇头。

  鲁德曲起手指平声道:“山门四部各有侧重但从某个层面来说只有实证部和其他三部不同。道德部重感应学理部重思辨戒律部重规矩他们在具体修行法门之上都有一个形而上的东西或许缥缈不实但却是求真之源演化之本是能够感应、推断、遵行的东西纵有谬误终究也能殊途同归。

  “唯有实证部以践行为纲不重玄虚只看实效因此精进极速同样的资质往往都能将其他三部的同门甩下一截可是这边的修行法门到了劫法层次就没了前例可循必须一个路子接一个路子地尝试偏偏实证法门每一步都是实的一个行差踏错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宗门又怎能拿出劫法长辈的性命往里面填去?”

  他将刚有雏形的剑具扔进了火里冷然一笑:

  “上无所凭依;退万丈深渊竟是摆明的身死道消之局长此以往前路已绝信心丧尽谈何修行?谈何成道?偏偏这还不是各自努力不努力的问题而是天生缺陷就是如此宗门一半的战力最顶尖的英才就陷在这死局之中非要有人为大家指出路来不可。对这件事方师叔祖责无旁贷。”

  剑具在金焰迅速软化几欲成汁。鲁德却不再去管它只道:“从我拜入宗门到现在也有三百多年那时方师叔祖着手研究此事已有多年就我知道的他为此走火入魔便有两次每次都是命在旦夕要百多年才恢复过来。那段时间又恰逢天裂谷首次***罗刹鬼王和太玄魔母阴影罩下很多人都已绝望只以为宗门败落就在眼前。”

  余慈一时无语当时宗门氛围他也能够想象一二确实是愁云惨雾无疑。

  “不过也是因为天裂谷之变事情又有变化。方师叔祖遥观两大地仙级数强者对战忽然开悟悟出大衍阴阳术算推演之法乃是以阴阳之气模拟推演诸般法门成败。虽不脱实证部窠臼然而阴阳之气化育推演却是有预见、验证之能免了以性命求证之苦。”

  余慈强行在喉咙里掐断了行将出口的言语使那信息只在心中盘绕:

  是阴阳化生之术!

  他莫名地有些惶惑不安然后就听到鲁德续道:“此法关键就在阴阳之气上。人身虽自备阴阳然而若要极早见效莫若神交采气合籍双修……”

  余慈脑宫深处“铮”地一声响某根弦突然就崩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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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里高空摘星楼上女修凭栏倚坐望向云雾下的擎天山柱若有所思。

  方回在她身后询问:“在想什么?”

  “弟子想起当年走完问心路得见祖师之时。”

  “哦?”

  “今已长生久视不免感慨问心路的传言固然是假但对弟子而言当年许愿已然成真。”

  背后沉默半晌方道:“你多年辛苦理应如此。”

  女修微微一笑心中在想:当年那倔强的女子口是心非、欺瞒祖师的根由如今淡得可要忘记了呢。

  倒是那强烈求生**冲垮心防将她吞没的那一刻永远都是那么清晰。

  问心路果然是假的……

  名字起的倒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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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几百字磨了三小时吃力不讨好信哉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