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目是窗、柜窗棂上透过光亮来。
目光下移落在一张熟悉的纯净面容上正低首操琴他不禁一愣:怎么她在这弹琴?
熟悉的清音悠悠袅袅如清甜甘露沁入心脾。
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宁静和放松听住了。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目光迷离只愿天天能这样听听到地老天荒!
一曲毕从头又起。
他诧异:怎么还弹?
一面心又沉浸了去抵挡不住的侵袭。
一曲毕再从头起。
虽然他很想一直听却不能任那个弹琴的人一直这么弹。
于是第三遍开始的时候他叫“郭姑娘!”
很正常的叫声听在耳中软绵绵的又低又哑。
清哑听见了。
她停住向床上看过来。
见方初睁着双目炯炯虽然面色憔悴已是完全醒了。
她便起身走向床边。
坐在小杌子上打瞌睡的细腰听见动静忙也站起跟了过去。
站在床边清哑静静打量方初。
他也静静地看着她想说话说不出;想挪开目光挪不动。
“你醒了?”她问。
听见她这样问又感觉到麻木的手臂尽头传来的疼痛方初终于将梦幻和现实串联起来想起之前发生的事轻声道“是。”一面心里猜测她怎么来了。
“为什么退亲?”她又问。
“……”方初默然。
这个问题在她这里最难回答他不知如何回她。
清哑也没指望他回答她这样问是为了另外一个问题。
“我不想给夏少爷做妾照你这样的我是不是该拿根绳子上吊自尽才算刚烈不屈、有骨气?”
她看他的目光有谴责。有疑惑还有鄙视和不满。
方初几乎瞬间领会她的想法:不管为什么退个亲把手都斩了至于此吗?那她答应夏家逼迫。是不是让他很瞧不起是不是该自裁?因为女子名节更重要。
他慌了急叫道:“不!不是!!”
急叫出口却微弱得毫无气势。
他颓然眼前浮现方瀚海说出两个条件时的冷静神情。和他当时的困惑心情:若坚持退亲被剥夺家主继承权和出族他已经预料到了可是断手……爹怎会提出这条件?意识到谢吟月就站在一旁他极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的犹豫也不去想了把心一横拔剑就斩了下去。
眼下面对清哑他便有些痛苦和迷茫。
看着那清澈的黑眸他道:“我错了!”
清哑见他跟个孩子似的老老实实认错倒不知如何说了。
因道:“错了手也接不回去了。”
一面眼角余光瞥向那架古琴。那么好的琴他再也不能弹了在爱弹琴的她想来是多么遗憾、多么令人惋惜的一件事!
作为曾经的残疾人她以为人生在世只要四肢健全、不聋不哑、不痴不呆那便是上天最大的恩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该自残和轻生所以。她无法理解方初的行为。
方初再次道:“我知道错了!”
他受不了她这样的目光。
清哑静默一会才又道:“你砍了手你爹你娘肯定很难受。你自己跑出来也不告诉人。他们多着急!你爹说那个话肯定有他的道理你不该这样对他。”
她想起郭守业都是当爹的方瀚海这会子怕不好受。
方初忙又道:“我叫人回去送信。”
清哑见他这样又不知说什么好了。
她责他不过是人之常情。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思。
方初却惦记她之前的话思索怎样安她的心叫她莫灰心丧气。
因道:“姑娘夏家……夏家那事也不是没转机的。姑娘耐心等候不要着急想不开。要知道事在人为。姑娘走到今日不容易别放弃。当官的有权也不是能……为所欲为的。姑娘耐心些。”
清哑目光古怪地瞅着他心想:“你不操心自己的手倒来劝我以为人家像你一样吗?人家才不会那么傻。我很想得开。”
方初仔细看她确定她神色正常不像在醉仙楼看见那次冷冷的眼底燃烧愤怒;也没有走投无路、绝望到破罐子破摔的颓废他放下心来便奇怪她是怎样应付夏流星的。
两人都不说话屋里静的很。
方初又有梦幻的感觉了。
她主仆站在自己床前画面实在有些反常——
不可能的人怎会待在一屋?
他猜想她跟谁一起来的最有可能是严未央因道:“谢谢你郭姑娘。表妹人呢?”
清哑摇头道:“不知道。没见她。”
这时外面刘心等人听见动静都进来了。
刘心哈哈笑道:“一初你醒了?我就说有我这个神医圣手在你死不了!圆儿那小子不信我整天哭丧一张脸。多亏了我妙手回春。回头你要买好酒请我。”一面上前为他诊脉。
与此同时圆儿也扑到床前对着方初喜极而泣道:“大少爷你可醒来了。多亏了郭姑娘弹琴……”
这“多亏”与刘心的“多亏”先后出口刘心笑容一滞张口就要骂他抹煞自己功劳又想清哑在旁不好意思骂便打哈哈道:“都有功。我一半郭姑娘一半。都要谢!”
又对圆儿瞪眼道:“让开!我要把脉!”
圆儿不情不愿地让开。
方初有些困难地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笑又看向清哑。
清哑已往后退到一旁站在郭大有身边。
方初对郭大有道:“谢谢郭二哥。你们怎么来的?”
郭大有忙上前说是在街上碰见圆儿才来的。
圆儿忙又从头解释一遍说郭姑娘弹了几个时辰呢现在已经是傍晚了方初才明白事情经过。
这可真是巧了!
目光转向清哑——好像他们之间一直有很多巧合。
念头一起心里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小心冒头。
他本能地忽视不敢扒开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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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所有支持水乡的朋友们!写的少没的加更很抱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