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贤者与少女 > 正文 第四十九节:圣白的哀歌
  风在呼啸。

  因茨尼尔离瓦瓦西卡不过半日路程亨利将那匹褐色的战马和物资一并留在了那里和米拉二人只携带轻量给养一路狂奔。

  战马厚重的铁蹄践踏在冬日的泥土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印记全速奔跑起来的马匹那强力的上下起伏几乎要把女孩整个人给甩出去了她无法像亨利那样稳稳当当地坐着于是只能奋力地抓住马鞍前段翘起来的硬皮。

  “嘶吁吁!”因为长时间的奔跑马匹呼出来的气息已经变成了白色的雾气也亏得这是一匹彪悍的战马否则几个时的狂奔累都能够累死它。

  周围的树木像是闪电一样一颗颗划过消失在山后亨利的马术就好像他的剑术一样高超他总能够指挥战马跑上最佳的路途飞速地拉近距离。

  横冲直撞、风驰电掣是形容两人的最佳方案路上焦急离开艾卡斯塔平原的商人们和二人交错而过在那消逝于身后狂风之中的话语之中依稀可以辨别出“来自海滩……”“万人大军……”“惨重……”之类的词汇——这让亨利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咚咚咚咚咚咚——”在经过长时间的奔跑以后战马终于开始出现了疲劳的迹象而在这个时候再度绕过弯口二人也终于是来到了当初进入瓦瓦西卡的那条道路之中。

  几个月不见瓦瓦西卡已经有了巨大的转变原本崎岖又狭窄的道路变得宽敞又笔直旁边为了扩充道路而砍伐掉的树木还留着许多的树墩但紧接着二人就注意到了前方的黑烟。

  “呼哧……呼哧……”战马的喘息声变得相当地沉重亨利放缓了速度令它得以稍作休息马匹以慢了许多的速度缓缓地靠近发出噼啪声冒出滚滚浓烟的地方。

  “……”米拉沉默地望着陷入火海的村庄这是当初他们和伯尼一行人前进时碰到西瓦利耶精兵的地方从周围遗留的箭矢可以看得出来亚文内拉应当是在之后将这个地方作为一个型的哨所使用了。

  “呜——”女孩捂住了嘴空气之中的恶臭和火海里头焦黑的人形告诉了她这里头哨兵最后的下场。亨利驱使着马匹继续前进已经拓宽了的道路上密密麻麻的脚印清晰可见但是战斗似乎已经是结束了的。

  两侧的森林之中有不少穿着像是亚文内拉本地人的尸首七歪八倒而待到瓦瓦西卡终于映入眼帘的时候两人看到的场景可谓震撼人心。

  数个月前飘扬的山狮旗帜折断倒地瓦瓦西卡的城门已经大破。扭曲的黑铁和焦黑的木头叙述了它曾经经受过怎么样的重创但比那更多的是倒在地上的城防士兵。

  “哒、哒、哒。”

  大火缭绕过的城门和城墙一股焦黑模样十几只盛水的木桶被随意地丢在地上湿漉漉但仍然温度惊人的焦黑木头堆在同样焦黑的石板上面一堆焦炭之中还依稀可以辨别出有一些是士兵的尸首。

  被高温烤的扭曲变形的臂甲从焦炭之中伸出皮肉都被焚烧殆尽的手指看着像是干枯的树枝。

  被烧得浑身扭曲的士兵们长大的嘴巴和空洞的眼神仿佛还在倾诉着自己所面临的痛苦。“好过分……”焦臭的味道刺激着米拉的鼻腔烟熏让她忍不住开始流出眼泪无数的箭矢和损坏的防具与武器在地面上随处可见但更多的是鲜血和人类的断肢。

  “哒、哒。”马蹄铁在地面上清脆回响一脸疲惫的士兵们回头看向了骑着马进来的两人但也没有人去理会他们。存活下来的人们只是继续打扫着战场或者随意找一个地方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死尸遍地不论是麻布衣服的弓手还是穿着护甲的亚文内拉士兵大街巷上到处都是在城门这一段的位置数量尤其众多一眼望去都至少有数百人丧生于此。

  流淌在石质地面上的血污和各种脏污浸染了武器和衣物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很多受伤的士兵也不管不顾直接就倚靠在墙壁上低垂着头歪着脖子闭目休息若不是胸口还有细微起伏你几乎要怀疑他们也已经死去。

  惨不忍睹的战场的情况让亨利可以很容易地判断出发生了什么。

  外侧的道路上死掉的除了哨兵以外都是平民后者从衣着上判断应该是道路通畅了以后来此经商的商人。

  外围没有士兵的尸体意味着作为城主的查尔斯选择了正确的方式。显然他们早早就瞧见了袭击者于是将所有部队撤回到堡垒之中关上大门严阵以待。

  典型的城防指挥官似的思维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正确的做法只是这一次……

  支离破碎的大门和满大街都是的伤残士兵证明这是一场失败的守城站而这也就带来了另一个问题——战场太过于干净了。

  是的即便在城门附近和这一片区域确实是血流成河但相比起一场典型的守城战役你来我往的各种人员损伤瓦瓦西卡这一边看起来真的是太过于干净了。

  简直就好像——亚文内拉人是和空气打了一场战役。

  应当损失在这里的敌军部队毫无踪影甚至连各种攻城器械都没有瞧见如此种种贤者能够得出的只有一个解释——攻击瓦瓦西卡的军队战斗力远超亚文内拉。

  股精兵如同狂风之势席卷大地——这种情况在几个世纪以前北方人肆虐的时候常常在西海岸的村庄之中出现。

  人们锁上了栅栏的大门严阵以待以为自己安全了然而等到这些脸上涂着战纹的北方战士出现时他们只能在惊慌之中化作一片黑烟和火海留下掠夺完毕的斯京海盗扬长而去。

  但瓦瓦西卡不是防御力低下的木制城墙而是一座实打实的堡垒。并且若是进攻方真的有这么强力的话他们又为何只攻入这么一地方就选择了撤退呢。

  能够给出答案的人很快出现在两人的眼帘之中同样一脸疲惫的城主查尔斯一身戎装地从另一个方向走来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亨利然后这位山羊胡子的中年人长叹了一声面色有些复杂。

  贤者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何将瓦瓦西卡的道路修建拓宽本就是他的提议而查尔斯采用了它。

  如果道路没有拓宽的话不定这一次……

  现实如此没有如果两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亨利翻身下了马朝着查尔斯走去。

  “世事难料啊世事难料。”查尔斯再次长叹了一口气如是道贤者注意到他身旁的许多士兵都在搬运着伤员连作为哨岗的人都没有他们刚刚进来也是长驱直入显然整座城堡的守军都已经精疲力竭。

  但如此放松警惕也证明敌人确实已经离去而且应该是有一段时间了。或许从他们接到消息开始往这里赶路的时候真正的战斗就已经结束。亨利这样想着沉默地等待着查尔斯的解释。一旁的米拉则左右地张望着紧张和担忧的神色显而易见。

  “去找明娜吧。”她明显已经按捺不住了亨利对着她了头白发的洛安大萝莉立马就撒开步子朝着远处跑去。

  空气之中回荡着烧焦的味道和鲜血锈铁的腥味折断的兵器反射着冬日的阳光。查尔斯第三次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左右望了望将自己的后背靠在了路旁石质房屋的墙壁上。

  一身板甲的他看起来疲态尽显手甲和胸甲上还沾着的鲜血表明这位城主大人也是亲身下了战场进行搏杀。

  “他们……太强了。”

  “袭击是昨天开始的我们大意了啊……”查尔斯用力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然后道:“当斥候发现对方只有两千多人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我第一时间对着亚诗尼尔放出了消息然后关上城门想要和援军来一个反包围。”

  “只是这个人数的话我原先预计至少一个月以上的时间都不会有事但是——”他望向了亨利然后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个晚上。”

  “他们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击毁了我们的城门。”

  “当哨兵吹响号角所有人都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我们都是如此的仓皇无措那些袭击者使用了某种形式的混合魔法有防火处理的加固大门被轻而易举地烧穿试图扑灭大火的士兵们也被卷入其中死伤无数。”查尔斯出神地望着远处依旧一片狼藉的城门入口而后接着道。

  他的双眼没有了焦仿佛是再一次回到了昨天的夜里。

  “那些人是如此的强大……剑术简洁致命战斗起来英勇而又无畏仿佛天神派来的军队有那么一个瞬间我都几乎觉得我就要死在这里了。”查尔斯而亨利皱起了眉:“你一直用‘那些人’指代所以他们到底是哪里的军队?”

  贤者这样道查尔斯回头望了他一眼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一的话你的老朋友会比我有更好的解答去见他一面吧若不是克利夫兰爵士的英勇奋战的话或许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跟你话了。”中年的城主这样道:“只可惜他救了我一命我却无法做同样的事情。”查尔斯摇了摇头然后指派了手下的一名士兵带领亨利前往瓦瓦西卡堡垒的后方。

  斜行向上的石板路通向堡垒的训练场亨利刚一过来就瞧见了米拉和明娜。

  哀嚎和呻吟的声音此起彼伏受伤的士兵们被安置在了这片硕大的广场上治疗。许多临时的地铺和各式的木床都被搬了出来供他们躺着而只有这时贤者才真正明白了伤亡的人数。

  除了城门入口处的近千死伤以外这里还躺着另外数百名轻重不一但都受到过伤害的士兵而不远处许多脸上已经被盖上了白色纱布的显然是治疗无力已经死去的人。

  明娜似乎是在这里帮忙那名将亨利引领到这儿的士兵转过身接着去忙活他自己的事情。金发少女深深地看了亨利一眼但也没有话只是神情哀伤地摇了摇头然后就带着贤者朝着东侧走去。

  这里似乎是军官们休息的地方。

  “该死的西瓦利耶狗!!西瓦利耶狗杂种!!”一名断臂的骑士这样高声地咆哮着喊道憎恨的意味清晰可见更多的士兵也开始痛骂了起来这让亨利进一步皱起了眉毛。

  他走向了一处比其他地方更大一些的病床明娜见到躺在床上的人时就捂着嘴转过了身声呜咽着大步跑开。

  “……”米拉看向了亨利贤者了头:“去陪着她。”

  他道然后缓步走向那个浑身缠满白色纱布但鲜血仍旧忍不住溢出的男人。

  “你来……了啊。”伯尼露出僵硬的微笑他的半张脸庞上都被棉布覆盖这个曾经壮实的汉子现在虚弱得像是个老人。他失去了一条手臂和一只左脚鲜血溢出然后被风干变成深深的暗红色浸染了床铺和枕头滴落在地面上。

  “……发生了什么。”亨利的语调有些低沉伯尼的武器和防具被放在一旁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那把双手长剑已经断成了两截。

  “……被袭击了……呗。”伯尼重复了一下之前查尔斯过的话:“他们……太强了。”

  “咕——呃——”一头金发都被燃成了红色的汉子忽然瞪大了眼睛咬紧了牙关然后浑身抽搐了起来亨利凑前了一步但略加检查之后他也是无能为力。

  “你有很严重的内出血……器官的损伤也很大。”他这样道这种程度实话若是一般人的话恐怕已经休克死去而之所以能在这样的状态之中仍旧拥有健全的语言能力也只能是伯尼的意志力真心强大。

  刚刚的抽搐是失血过多时身体的自然反应这种疼痛加上伤口的痛楚可以让一般人哭喊着想要解脱但这个如熊一般勇猛的中年人只是露出了惨白的笑容然后开口道:“你还是老样子……会一些我听不太懂的话啊。”

  他道而亨利回之以沉默。

  半晌贤者才轻轻道:“查尔斯你对来袭的人有一些看法。”

  “嗯……”伯尼用微的幅度了头然后接着叹了口气:“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他着但紧接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转换了话题。

  “我听我的女儿你是一名……贤者。”伯尼忽然这样道亨利迟疑了一下然后了头确认了这句话。

  “这解释了很多我的朋友。”他再度露出了僵硬的微笑然后道:“起初……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我也没有多想。但到后来知晓了王子殿下对于你的态度我才……忽然……想起来一个传。”

  “西瓦利耶人从……咳咳、咳咳咳。”伯尼大声地咳嗽了几声随之喷溅出来沾染在嘴唇上的鲜血和他惨白的脸色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而爵士足足花了一分多钟的时间才回复过来接着道:“从拉曼人那里学习我们又从西瓦利耶人那里学习所以……他们的一些历史我也曾经听过了解过不少。

  伯尼顿了一下然后再次转换了话题:“那些人……那些袭击我们的人不是西瓦利耶人。”

  他幅度地摇了摇头而亨利依然回之以沉默。

  “虽然他们都是用通用语在交流而且交战的时候是夜晚但我可以看得出来……我熟悉西瓦利耶的士兵和骑士这些人和他们有极大的区别。”

  “他们是……拉曼人。”伯尼用力地咬着这个词汇道亨利的表情没有过大的变化但他灰蓝色的眼眸却因为这个词汇而变得愈加地深沉。

  身后的脚步声响了起来贤者微微偏过头用余光看去眼圈红红的明娜和米拉一同回归到了这里。

  “哈哈哈哈……”伯尼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虽然笑声已经沙哑不堪但那种豁达一如既往。

  “这个反应那么……我的猜想就是正确的了啊。”

  “如果……如果你真的是传里的那个人的话……”伯尼咬紧了牙关然后硬是以孱弱之躯挺直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他牙关咬紧皮肤紧绷青筋暴起因为用力本就失血过多的身体在各处的伤口又是渗出了许多的鲜血。亨利身后的明娜一声惊叫就扑了过来。而怒容满面就好像发怒的棕熊一般的这个金发的汉子一字一句地对着亨利道。

  “如果你是那个传中的人的话!”那话语掷地有声。

  “那么就!”

  “拜托你了啊!”他用尽最后的一力气大声咆哮着声音吸引了周遭所有人的注意力。

  “以永夜奇迹为名的——”亨利瞪大了瞳孔而伯尼对着他用近乎咆哮的声音托付道。

  “吞噬生命的怪物!”

  “欧罗拉的……噩梦啊。”

  “拜托你了。”

  “救一救这个国家!”

  声音回响在瓦瓦西卡澄澈的天空下伯尼一翻白眼朝着身后倒了下去明娜哭喊着扑上去用力地摇着他的身体但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已经再也醒不过来。

  亨利站了起来他面色阴沉身后的米拉望向了他。

  “怪物……噩梦?”女孩声地念叨着这样的词汇但她也明白这并不是询问的好时候。

  冬日的山风继续吹拂唯有金发少女的大声哭喊独自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