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藏锋 > 第五卷 十九 第一百三十七章 娶他
  营帐之中篝火跳跃师徒之间对视沉默。

  良久。

  又是良久。

  鬼菩提忽然笑了起来:“我听说你去过昆仑看样子你在那里知道了不少东西?”

  徐寒的脸上却并无半分的笑意他盯着鬼菩提一字一顿的言道:“我知道得远比师娘想的要多。”

  鬼菩提却听不出徐寒的话外之意她踱步走到了那篝火之前目光盯着那道篝火紫色的瞳孔变得深邃又空洞。她似乎在看那跳跃的火光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然后她微微摇了摇头轻声呢喃道:“你不懂没有明天的人只有活在昨天”

  “所以师娘想要整个世界与你陪葬吗!?”徐寒皱了皱眉头。

  “陪葬?”鬼菩提又是一笑她转眸看向徐寒神色平静的说道:“不是陪葬是给他们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

  徐寒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鬼菩提还是如以往那十八次一般固执固执得几乎痴愚徐寒能理解她的执着但却无法坐视她这样继续下去。

  所以他在一阵沉默之后忽的言道。

  转眼一年的光景过去女孩依然每天都来到这街角的店铺买上一份桂花糕但这一年的光景里她却再也未有见过当初那个男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多的奇迹

  直到有一天她如往常一般来到了那店铺外买了一份桂花糕但却并未就此离去。

  这是她自遇见那个男孩后养成的习惯她不再如之前那般带着桂花糕便匆匆离去而是总是会站在街角处安静的吃完那份桂花糕然后再回到那个阴森森的冥殿。她也说不上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但她却明白自己的心底似乎藏着一些小小的期待期待奇迹发生期待那个男孩会忽然再出现在她的眼前。

  但这样的期待早已在这一年的光景中磨平她只是将之当做了一个习惯而已而直到这一天她如往常一般吃完了桂花糕正要转身离去可身后却有一只手伸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女孩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男孩正提着一道油纸包裹的事物冲着傻里傻气的笑着他说道:“天斗城的桂花糕要尝一尝吗?”

  女孩愣住了不是害怕或是惊讶只是单纯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愣了好一会的光景那紫色的眸子瞪得浑圆直到很久很久之后笑意方才在她的眸子中弥漫开来于是乎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那一晚女孩很晚很晚才回到冥府男孩带她去了酒肆他给她讲了关于他的故事言语直接毫不避讳让已经活了数百年但心性却与少女无疑的女孩又羞又喜。以至于回到冥府之中女孩方才意识到她还没有来得及询问男孩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再见。

  不过很快她便想明白了这并不是一个需要询问的问题。

  第二天和尚布置的功课她更早的完成了但她却并没有急着前往那个糕点店而是唤来了那些和尚留给她的诸多仆从下达了这么多年来除了衣食住行外的第二个命令——她让这些仆从将她打扮得漂亮一些。

  这是一个很难为人的命令比起那个寻找全世界的地图更让人为难的问题。

  女孩已经长成了十六岁的模样她生得很是漂亮就像是手工艺人手里做出的瓷娃娃一般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毛病。就好比一个将剑道修到极致的剑客想要再进一步需要付出的努力会比一个门外汉付出多出数百倍的辛苦而女孩的容貌已经到了不可方物的地步想要漂亮一些同样也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

  但圣皇陛下的要求总归不能无视这群仆从们很是为难的想了半天最后只能在女孩的催促下给她画上了浓浓的腮红头发结丝盘椎插上各式各样最为名贵的发簪在穿上一件拖着长长裙摆镶嵌着各式金色绣纹的华贵衣裳。

  那一身的饰物加在一起大概足以买下天斗城但过犹不及堆砌得太多加上女孩本应就是十六七岁活泼的模样硬是画作成熟妇人的妆容自然显得不伦不类虽然她生得漂亮但这样的打扮却依然免不了给人怪异之感。

  女孩花了足足一个时辰打扮成这样的模样她也有些不适于一身如此沉重的衣物尤其是那托在地上足足三丈远的裙摆总是免不了给她一种笨重之感。但她却无法确定这样的妆容到底是否合适故而特意询问了一番那些仆从。

  仆从们当然想不到自家的皇帝陛下想要出去会的是情郎只当她一时兴起加上这番折腾着实让他们疲惫不堪故而纷纷昧着良心点头应是。

  于是乎当男孩带着满心的期待的来到那店铺外时他看到的是那店铺外拥挤的人群他们对着中心处指指点点既有诧异也有嘲弄当然更多的却是暗暗发笑。男孩很奇怪他艰难的挤入了人群入目的却是一位紫眸少女穿着一身繁重又华贵衣衫站在人群之中。

  她高傲的扬起头像是一只立在鸡群的白鹤坦然接收着诸人的目光。似乎诸人口中的质疑与嘲弄在她的耳中都是夸赞一般大概只有绝对自信的人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模样。

  男孩微微发愣但很快便笑了起来他很喜欢女孩的自信当然更喜欢她的与众不同。而现在她将这两样东西都展露在他的面前他没有理由会感到不适。

  于是他快步上前就像女孩无视周围人的目光一般他也同样不在乎旁人的诧异他拉起了女孩的手言道:“我来了让你久等了。”

  女孩摇了摇头朝着男孩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虽然她脸上的妆容让她的笑容看上去多少有些古怪但男孩依然能从这样的笑容中捕捉到某些令他心折的东西。

  “想去哪里玩?”男孩又问道。

  “哪里都行。”

  然后得到这样答案的男孩便没了半点犹豫拉着的女孩的手在诸人诧异的注视下快步跑出了这座小城。当然女孩那过于夸张的妆容依然免不了招来沿途的路人的指指点点但两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心底却只有彼此对于周遭的一切早已不放在心上。

  那一天男孩带着女孩去了很多地方但大都算不得什么好地方。

  譬如男孩采摘野菜的山林喜欢独自一人坐着发呆的山头又或者他摆弄泥泞的捏成小人或者建筑的泥地。

  这些地方对于男孩或许是承载着记忆的特别之所但对于旁人来言却并无任何的特别之处可女孩却看得很是好奇而耳边传来的男孩关于这些地方的讲述她更是听得津津有味。毕竟女孩虽然养尊处优但活动的轨迹却大抵都是冥殿与城镇的糕点铺间除此之外她似乎没有去过别的任何地方也没有想过要去哪里。故而男孩带她取得每一个地方讲的每一个故事对于她来说都是那般的新奇。

  这样的日子很好哪怕她华贵的衣衫在这样的翻山越岭中被割花厚重的裙摆满是泥泞二人都不觉狼狈反倒期许这下一次的相遇。

  转眼便是五日的光景过去男孩一年的假期被耗尽二人辞别男孩虽然保证明年这个时候还会来到这家店铺前与女孩相遇但离愁别绪却还是让两个年轻人难以自已。某些事情便理所当然的在最后一天的晚上发生了当然还远不到逾越雷池那一步大概只能算是互诉衷肠一明彼此心迹。

  然后在男孩去往天斗城后日子对于女孩第一次变得难熬了起来而这在她以往数百年的岁月都是不曾有过的事情。

  她在夜里辗转反复在白天时不时出神发愣终于她做了一个决定在有一天她给她的仆人们下达了第三个与众不同命令他要他们隐瞒下她不在殿中的事情她要去天斗城去找那个男孩。

  仆人们大惊失色这显然不是一个他们能够决定的事情但却不敢阻拦自己主子的一意孤行于是双方在一阵互不相让之后终于达成了共识。他们陪着她去到天斗城这些仆从虽然被叫做仆从但和尚留下他们可不仅仅是为了照顾女孩的衣食住行更多的是保护女孩的安全而能够担得起这样重任仆从每一个放到大周江湖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甚至就是仙人亲至这百余名仆从结出阵法也能斗他个不分伯仲。

  天斗城是大周剑道的圣地无论是那成名依旧的剑仙岳扶摇还是那十万声名赫赫连朝堂也不敢得罪的天斗军都是这世上剑修最为仰慕之物。男孩并没有隐瞒什么他是岳扶摇的弟子虽然岳扶摇的弟子很多但每一个在这天斗城中都算得不能得罪的人物。

  当然男孩多少有些例外。

  他的年纪最小出身最为卑微可偏偏修行刻苦虽然天赋平平却莫名的很是受到了岳扶摇的青睐。这树大招风的道理在任何地方都是同样适用的事情男孩受到殊遇自然免不了招来那些排在他前面的师兄弟的嫉妒也就理所当然的受到了诸多的刁难。

  譬如这一日他就因为天斗城中城西的藏剑阁中一把宝剑失窃而被诸多师兄弟指责甚至大有人认为是他投了那把宝剑这事情越闹越大双方拉拉扯扯最后男孩不堪其辱与其中为首之人动起了手来失手将对方打伤。天斗城的规矩严厉对于内斗素来都是明文禁止小则逐出师门重则废去修为。

  就当男孩无助跪在岳扶摇的身下面对着诸多同门的指责时满心欢喜的女孩却大大咧咧的闯入了正在审讯此事的岳扶摇的府门中。

  她在岳扶摇冷峻的脸色下在诸多弟子惊艳的目光中走到了男孩的身前将之扶起然后拍了拍手数百位身着黑衣的随从鱼贯而入。

  自从岳扶摇登临仙境建立这天斗城来天斗城的天斗宫中便再未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弟子们慌张失措纷纷掏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暗以为会有大战发生但女孩却恭恭敬敬的朝着岳扶摇行了一个拜礼然后那数百位黑衣人便纷纷掏出了自己怀里藏着的东西——雕砌的翡翠名贵的字画史上有名的宝剑早已失传的剑法此番种种不一而足饶是那些居于天斗城的弟子们也都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大概在那个时候只有岳扶摇还能稍稍保持住自己作为剑仙的风度他问那个女孩她是男孩的什么人。

  而沉寂在女孩忽然出现的惊喜中的男孩同样看向女孩他毕竟在天斗城带了一年多就算不知道那些翡翠字画的价钱但那些剑法与宝剑价值几何心底多少是有些估量的。他从未想过自己认识的女孩会拿出这样的身家更摸不清楚她的来历。

  可女孩却并没有这样的自觉她牵着男孩的手在那时扬起了脖子高傲得就像是一只孔雀。

  然后她掷地有声的说道:“阿尘的爹娘没了你是他的师父师者父也这是聘礼我要娶他。”

  故事讲到这里徐寒停了下来他看向立在火光另一侧的鬼菩提眉宇间的神色平静。

  而他的平静却也正好映衬出了此刻鬼菩提眸中的颤抖与古怪。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她咬着牙这般问道。

  “我说是师伯讲给我的师娘信吗?”徐寒微笑着反问道。

  “那个混蛋会给你说这些?”鬼菩提沉着眉头说道她的眉宇间隐隐有煞气涌动她似乎很是不喜有人将这只属于她与他之间的故事讲述出来。

  “这个故事只有师娘与师伯知道既然不是师伯说的那就只有师娘你告诉我了。”徐寒再次言道眯着眼睛中笑意更甚。

  鬼菩提的身子下意识的退去了一步她莫名的有些慌张有些不知所措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眼前这个弟子如此深不可测。但她却不愿意让这样的情绪将她左右故而她咬了咬牙强压下了心底升腾起的各式情绪故作镇静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师娘还想让我把这故事最后的一段讲出来吗?那可并不如这一段这般美妙。”徐寒却并不理她此问反倒朝前迈出一步笑眯眯的再次问道。

  “师娘不用怀疑这个故事弟子记得很是清楚每一个细节都如历历在目”

  “毕竟”

  “毕竟这个故事师娘已经给我讲了足足十八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