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无悔
九霄之外。
恐怖雷霆落下！
何云说的没错，没有修黎在，这些天雷不会再分敌我。
除了，这万钧雷霆没有一道落在水云身与岚烟身上的。
这两位之外的人或多或少都被雷劈了。
但好消息是，注意到孙悦以自爆的方式渡劫之后，千兽门能跑的都赶紧跑出范围了。
没来及跑的，有的是修为不够，有的是跑不了，因为被冲出来的九霄弟子缠住了。
几位真仙甚至控制自己的同伴妖兽拖住九霄仙人，来给自己离开争取时间。
孙悦仿佛也知道，自己追那些仙人是不可能的，所以，在全力留下千兽门弟子。
可问题依然是那个问题。
修黎不在，天劫更像是一个程序，若不是人太多，所有敢进来的人，都得吃满天劫。
除了那两位，其他人都是一视同仁。
在损失了不少弟子之后，大家都发现了水云身与岚烟的特殊之处，聚集在了两人身边。
水云身与岚烟互相看了一眼，就如同两把尖刀一般从两处开始。
但这次的天劫不会等，不会让主劫之人喘息，专心劈其他的人。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水师姐，带人回去吧。”
那是孙悦的声音。
此时孙悦已经没办法动了。
肉身之上满是裂纹。
九霄外门之地，已经躺了不知道多少妖兽与千兽门弟子尸体。
水云身深吸了一口气：“都回去！”
令行禁止，九霄弟子立刻回头向着内门大阵而去。
吞天几位天仙在天劫之外脸色难看的看着这一幕，他们知道，九霄看准了他们不敢进入劫云之内！
事实上他们的确不敢，若是金仙或许还有所依仗，但是天仙，还有最后一道劫没有跨过去呢。
他们就只能眼睁睁得看着水云身带着那些弟子回到大阵之内。
唯一还算有点安慰的消息是，大劫之下，拼死反抗的千兽门弟子还是有所建树的。
除了那些丢了性命的九霄弟子，剩下的人也不好受，几乎是人人带伤。
此时，孙悦仰头看向高空。
他本就是重伤之躯，这个时候渡劫，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没有任何可能成功。
上一次这么疯侥幸活了下来，但是自己不可能一直那么好运。
看着空中那随时会落下的最好一道天劫，又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这位咧嘴一笑：“身死道消，此生足矣！”
伴随着最后一声一道雷霆落下！
天空之中阴云开始散去。
天劫，结束了。
却无霞光洒落。
吞天真人带着众人回归，他们看向九霄大阵方向，突然说道：“一番天劫，你九霄内门大阵，灵气还剩几何？”
但是，九霄仙宗之内却没人回应他。
这家伙看到，那些九霄弟子没有第一时间打坐平息伤势，而是列队的整整齐齐，向着那最好落下一道雷的方向遥遥一拜。
终于，这事完成之中，水云身才看向那在空中的吞天真人，冷声道：“想破我九霄仙门，不知你千兽门有没有做好灭门的代价！”
“狂妄！”吞天真人口中低喝：“给我砸开他这大阵！我倒要看看，没了地脉支撑，又有天劫抽灵，你们还能撑多久！”
但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千兽门后方一阵慌乱。
有人高喊着什么人，有人惨叫着。
吞天皱眉，回头去看。
却见一人脚踩玉壶，向着九霄而来。
吞天眉毛一挑：“许如清？”
坐在老虎背上的朱虎眉头一皱：“这人来做什么，来人，拦”
他话没说完，就见吞天猛地抬手：“等一下。你看那许如清身遭那些东西。”
众人看去，发现许如清身边仿佛围绕着一片细小的颗粒。
之前那些想要上去拦住许如清的弟子，一个个都惨叫着向着两边飞去。
吞天带着另外三位天仙上前，挡住了许如清的去路，但是却保持着距离。
看到吞天真人之后，许如清丝毫不意外，开口说道：“济世仙宗弟子治病救人，打完了的话，按照规矩，我该救人了。”
吞天则是看着许如清，冷冷道：“你觉得我们会放你过去？”
“怎么？”许如清看向吞天：“我许如清行走这二十多年行走九州，还没我不能去的地方，是，你修为高，但是你敢动我吗？我身含天道功德。想动我，需天仙动手。若是如此我也认了，说不定我还能在冥府等到你们金仙劫失败，或者直接被天谴劈死呢。”
四位天仙脸色难看。
许如清这些年走遍九州，安全得不行，一个是他修为算是个真仙，另一个就是没有天仙想找个有天道功德的家伙麻烦。
人家可是发了大宏愿的，有天道功德双重护身的，没人想触这个霉头。
吞天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无需动你，只需困住你就是了。”
许如清手腕一翻，手中出现一团血红色的颗粒。
只听许如清说道：“此乃追血蛊毒，染蛊者，与其因果越重，越会染病。染病之人，浑身气血燃烧，消耗，你的每一分灵气都得用来压制这蛊毒！不然就是自燃而亡。此毒为蛊毒老祖融道诅咒，我济世仙宗就是因为这东西闭山门的。”
说着，许如清看向那吞天：“我曾发大宏愿，也是因为此物，千兽门要试试吗？”
吞天几人面色瞬间难看无比。
许如清在身边一划，又是一片颗粒汇聚：“此物，乃禽鸟走兽之病症，感染性极强，千兽门那么多妖兽，留我下来，是准备让你门妖兽都感染瘟疫是吗？”
那脚踩蜈蚣的聂固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们会信？”
“试试呗。”许如清表情淡然：“我济世仙宗弟子与天下各种病症较劲，不了解这些东西，如何解毒治病？”
“许如清！你是个医者，难道要亲手散布瘟疫不成？”
许如清看向吞天：“我是大夫，但不迂腐，我仙宗都不回了，我天道都不服，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个？你拦是不拦？不拦我就走了。”
说着，许如清再次向着九霄那边而去。
这一次，看着许如清手上的东西，吞天终究是让开了。
到了九霄阵前，九霄仙宗大阵打开一个缺口。
吞天想动手，但是许如清却猛地向后甩出那红色的颗粒！
一时间，这些天仙瞬间向后退去。
也是接着这个功夫，许如清钻进了九霄大阵之内。
大阵关闭。
高小亮上前，一把搂住了许如清的肩膀：“还是老许你讲义气啊！我没白请你！”
说着，他幸灾乐祸的看着外面为了躲避那红色颗粒退后的千兽门弟子，笑道：“终于能让这群孙子尝尝苦头了。”
许如清翻了白眼，然后取出自己的药箱，口中说道：“别废话了，先疗伤，那玩意就是火山灵植的粉末而已。”
“诶？”高小亮蒙了：“假的啊？”
“废话，我又不是蛊毒老祖，追血蛊毒去哪弄？”许如清开口说道：“快让你们弟子打坐调息，真的是，一个个身上带伤，不想着治疗，在这站着作甚！”
水云身上前，无奈道：“许师兄，多谢了。”
“谢什么。”许如清叹了口气：“我终究没有说动掌门。”
“足够了。”
济世仙宗。
山谷小院。
济世仙宗五位天仙真人站在小院之外。
济世仙宗天仙五位，妙法，妙音，妙悔，妙力，秒聪。
许如清的师傅，妙法真人开口说道：“掌门师兄，我们真的要一直闭山门到大劫结束吗？”
竹屋之内，没有任何回应。
妙音真人更是开口说道：“掌门师兄，当初太一冒着泄露天机的风险来通知我们蛊毒老祖脱困，若不是太一，我济世仙宗不知道要折损多少弟子！这事情您忘了吗？”
但是竹屋之内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妙悔真人随之忍不住说道：“迷雾大泽之内，若我出手再慢一些，太一就因为救我仙宗弟子，死于那蛊毒老祖手下了！九霄弟子能豁出命来帮我们，我们要见死不救？掌门！妙悔觉得不妥！”
妙力真人也叹了口气：“掌门师兄，宗门有难之时，我与秒聪师弟均不在九州，但是回来之后我们也听说了。九霄为我等行事提供了多少帮助。如今九霄有难，如清那孩子都回来告诉我们了，我们不能视而不见啊。”
秒聪更是说道：“何止九霄，大劫之下，各地纷争。我济世仙宗立志天下无疾，立志治病救人，但是这近三十年，我济世仙宗治病只治自己就算了，救人就跟忘了似的。弟子们在宗门之内，一个个的道心不通，眼看就废了。”
终于，竹屋之内，妙应真人声音响起：“若开山门，又是业障又是病症。你们可考虑过弟子如何？”
听到掌门回话了，几位真人面色一喜。
妙法真人更是说道；“掌门！你别只是自己想，你得听听弟子想法啊！”
竹屋打开。
妙应真人老态龙钟的走了出来。
这位明明已经是金仙了，但是这三十年，仿佛苍老了不知道多少岁月一般。
此时，妙应真人发现，自己这山谷小屋之外，已经站满了仙宗弟子。
妙音真人让开了身子，开口说道：“紫晴。”
一位宫装女子上前，躬身行弟子礼。
“天一阁弟子紫晴，携天一阁弟子愿，恳请掌门开山门！”
话音落下，紫晴身后，一众弟子同时躬身行弟子礼：“天一阁弟子，请掌门开山门！”
妙悔真人让开身子。
身后，裴元上前一步，行弟子礼。
“本溪洞弟子，恳请掌门开山门！”
如同天一阁弟子一样，裴元身后，一众弟子躬身行礼高喊。
妙力也让开了身子。
一头中分发的谢阳上前一步：“赤日阳峰弟子，恳请掌门开山门！”
每一位天仙让开，身后弟子都会跟着行礼。
看着眼前一幕，妙应真人深吸了一口气。
只听他开口说道：“尔等可还记得，本座当初为什么闭山门！”
裴元开口道；“不出山门，不占因果，可保弟子不受融道咒眼所伤。”
“我仙宗可寻到破解追血大法的办法？”
谢阳开口说道：“没有，但许师弟已经找到了缓解之法。”
“那若我开山门。”妙应真人看向一众弟子：“你等皆为医者，可知要面临什么？”
“蛊毒反噬。”妙法真人开口说道：“掌门，大家都知道。”
“命不在，道不存。”妙应真人微微闭眼：“即便如此风险，也要开山门？”
不等真人开口，紫晴就突然说道：“弟子斗胆，有一两言语。”
“讲。”
“我等医者，每次治病救人，不都是面临染病风险？疫病之前，人人平等，哪怕登仙无垢之身，也有对应之毒。若人人惧病怕毒，那还要医者何用？”
妙应真人微微点头，口中说道：“以医明道，不错，得破追血蛊毒之法后，可开山门。”
紫晴一愣。
谢阳立刻说道：“掌门，世仙宗求天下无疾，一直闭山门，我宗门所求何在，我等道心何存？”
“以道为点，不错，大劫过后，可开山门。”
谢阳也懵了。
大家不解地看向妙应真人。
掌门这是什么意思？
要一个答案？
还是一个能说服他的理由？
眼看大家面面相窥，裴元忍不住了。
他抬手行礼，开口说道：“掌门！弟子无理，弟子只想说，咱们当初关山门就是不对的！弟子知道，掌门是为了我们好，是为了仙宗传承！但是，传承在我等弟子，掌门今日可以因为无法破解追血蛊毒闭山门保护我们。那以后呢？”
“追血蛊毒是伤及性命，咱们暂时是只能以换血大法缓解，而无法解决染病所以我们才要躲。那若是弟子们心安理得接受了，以后是不是伤及性命的病症我们也要躲？”
“如果大家都习惯了，都认为是正常的，那以后是不是有让我们染病的风险我们也要躲？”
“到最后，是不是一人染瘟疫，我们有感染风险，就能把人拒之门外？”
裴元仰头看向妙应真人，深吸一口气，这才说道：“若是如此！在弟子看来，不如直接在我济世仙宗山门之外挂个牌子，上面就写四个字不就行了！”
妙应真人缓缓道：“什么字？”
裴元咬牙，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就写四个字，‘活人不医’！如此，我济世仙宗弟子。自可高枕无忧！专心求道！”
妙悔真人脸色一变：“裴元！你说什么呢！”
裴元低头行礼：“弟子鲁莽，但这就是弟子所想！为疾病所惧，那行什么医！”
“许如清能在外面立大宏愿！许如清能在外面自己研究这玩意，他怕过吗！我们为什么要怕这个！”
说完之后，裴元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看向妙应真人。
“掌门若不愿开山门，请放弟子离开仙宗！”
妙悔真人当即骂道：“臭小子你给我闭嘴！”
然而，听到这番言语的妙音真人没有丝毫不悦。
苍老的面庞之上满是平静。
他看向一众弟子，突然问道：“尔等可知，我为何要闭山门？”
“因为追血大法？”
“不。”妙应真人摇摇头：“是为了我仙宗弟子不受牵连，你们有的人不怕死，不怕那病，但是可曾想过，你们染病，其他弟子也会被因果牵连！你们可以不怕死，但是那些怕死的弟子呢？”
妙应这话刚说出来，裴元就开口道：“掌门，你问我们吗！是，当时谁都怕。但是现在不一样！快三十年了，我们问心都问了多少次了！”
妙应真人看向裴元，缓缓道：“好，若心无愧，可开山门，但”
妙应真人深吸一口气，接着，他开口。
那声音不大，但是却能清晰传入每弟子耳中。
“我济世仙宗弟子，本座且问尔等，若开山门，会承燃血之苦，会有性命之忧，大劫本意为生灵劫难，我济世仙宗开山门就是逆天而行，必染业障！从此修行难以寸进，仙路无望，即便如此，尔等可无悔？”
先是沉默。
接着，裴元抬手行礼：“弟子所求天下无疾！去他妈的大劫！我只求治病救人！天要杀人也得问问弟子意见！恳请掌门开山门，山门之外刀山血海，弟子无怨无悔！”
裴元是第一个出声的，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片刻之后，山谷之内，济世仙宗弟子声音震天：“恳请掌门开山门！弟子无悔！”
每个人都仿佛在嘶吼着，仿佛三十年，把他们的憋的太久了！
妙应真人看着眼前一幕，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许笑容。
突然，他笑道：“我济世仙宗，有幸有你们这些弟子，如此，小老儿也无愧师尊了。”
下一刻，妙应真人身躯冲天而去，济世仙宗震动。
“济世仙宗弟子听令！”
“在！”
“即日起！”妙应真人声音震颤天地：“我仙宗开山门！悬壶济世！”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
济世仙宗大阵亮起，之前关门的山门缓缓打开！
但也是这个时候，济世仙宗之内，一股滔天黑气冲天而起！
那是宗门业障！
仿佛是为了警告济世仙宗，那无边业障在空中散开！要向着一位弟子落下！
但就在这个时候，妙应真人身上金光乍现，金仙之威尽显无疑！
那金光包裹业障，妙应真人身躯冲入那冲天而起的业障之中。
轰隆隆！
天空之中，阴云密布！
妙应真人身后道韵浮现，仰头看苍天：“师尊离圣人而立仙宗，我仙宗所求如此，妙应心意已决！”
下一刻，妙应真人浑身金光闪烁，那冲天起的业障竟被压了下去！
这位金仙，就如一块坚石一般，把那冲天而起的业障狠狠的压了下去！
以身镇业障！
空中雷霆落下！连带着妙应真人小院直接被全部炸飞，只有那功德池。
而妙应真人则是稳稳的坐在那功德池上。身下，就是济世仙宗逆天而行的无边业障。
金仙道韵收拢，妙应真人身躯自下而上，正在缓缓石化。
所有弟子都愣住了。
“掌门。”已经有人喊道。
裴元愣愣的看着眼前一幕，他忍不住先前迈步。
但是此时，妙应真人却微微睁眼，看向那些弟子，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孩子们，大胆的去做吧。”
“我济世仙宗弟子，哪怕逆天而行，也得坚持本心。”
“记得你们与我承诺的。”
“无悔。”
妙应真人微微闭眼，至宝乾坤镜缓缓飞出，镜身颤抖，仿佛在悲鸣。
而妙应真人身躯已经化为一尊封魔石，镇住了济世仙宗所有业障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