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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89两张饼

  大隋说书人689两张饼

  大铜山,冲虚殿内。

  李淳风步入殿内时只看到了一个年轻道人,眼神清澈。

  看到他来后,对他微微点点头说道:

  “你来了。”

  李淳风对于看到眼前的年轻道人,并没有露出任何意外之情,而是躬身行礼恭敬的说道:

  “徒儿见过师尊。”

  “哦?”

  道人有些诧异,问道:

  “从何时发现的?”

  李淳风恭声说道:

  “弟子已经发现有一段时间了,从妙应师兄那,再到一些蛛丝马迹推测而出,猜到了师尊的身份。”

  “原来如此。”

  年轻道人眼里浮现一丝笑意,点点头,指着蒲团:

  “坐吧。”

  “是。”

  李淳风躬身一礼,坐在了旁边的蒲团上。

  没什么紧张之意,也没有任何局促不安。

  竟然沉稳的一塌湖涂。

  年轻道人似乎更满意了一些,点点头:

  “不错,不错。看来跟着妙应,你也成长了许多。”

  “妙应师兄确实教授弟子不少,但并非修炼,而是一些我辈修士生于世间所要担当履行之责,弟子才蒙得开悟。”

  “哈”

  听到李淳风的话,年轻道人又轻笑了一声,坐在蒲团上不紧不慢的说道:

  “妙应这个人呢,论起来天资……莫说你了,这世上十之八九的修炼者皆不如他。他幼时聪慧,又遭受过一场病痛苦难,体悟世间诸多苦痛,练就其坚定向道之心。拜入我门后,虽未有亲传弟子之名,可一身本事皆是为师悉心传授。以丹入道,若不出意外的话,到了这般岁数,可能早就登临悟道,成为一代丹道,名垂青史。只是……可惜。”

  眼里浮现了一丝遗憾,他摇了摇头:

  “他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

  “……”

  李淳风嘴巴动了动。

  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终究,他没开口,也不觉得有什么必要开口。

  而张道玄也不在继续对于自己这个天赋终究是可惜了的弟子品评什么,反倒话语一转,说道:

  “你的修为,精进的很快。虽然还不至于到那阴极阳生之境,但只此下去,亦是早晚的事情。雷法一途,上体天心,代天掌刑。须修持之人自身持正,诸多邪念不可早生。可记住了?”

  “……是。”

  李淳风应了一声。

  然后就听张道玄降下了法旨:

  “嗯,从今日起,你便还是如同当初那样,每日,我给你讲半个时辰的雷法。”

  “!”

  李淳风的脸色勐然一变。

  而张道玄看着有趣,问道:

  “怎么?你不愿?”

  “……”

  无需再问,就看李淳风脸上的纠结,便可以知道,他心里肯定是不愿的。

  所以,张道玄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桉。

  于是他再次说道:

  “我知你心系妙应,以及那位崔家小女。放心,为师并非不让你离开,只是让你每日上午过来半时辰便可。明白了么?”

  “……啊?”

  说到底,年龄小。

  听到这话的瞬间,李淳风不可避免的发出了一声疑惑之声:

  “不……不留我?”

  “我留你,又能做什么呢?”

  张道玄此时此刻的笑容里并没有什么算计,而是一种……很坦然的模样。

  当着自己徒弟的面,直接了当的反问:

  “让你和你的道侣不得相见?亦或者是心忧妙应,神思不宁?再或者,你难道以为为师要用你去阻拦李守初?”

  “!”

  李淳风的眼睛直接就瞪大了。

  师……师父说什么!?

  他……

  “缘寂无定。”

  看着大惊失色的徒弟,张道玄笑着摇了摇头:

  “风儿,李守初也好,其他事情也罢,那是我的事,不是你的。无论为师要做什么,你且须明白,天地分阴阳,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万物生死以抱圆而论,向生向死,向死向生。虽然……以为师之身,不应说这些话。但偶尔,不妨看看为师书房里那几本佛经。轮回因果之说,以偏道而入,恰好补全天道,亦有几分道理。”

  “……”

  李淳风这下彻底不知道师父要做什么了。

  可张道玄也不解释,只是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为师的事情,是为师之命。你的事,是你的命。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之责。这一点,以后你成了老师时,亦责无旁贷。……好了,那便开始吧,观你之境界,想来如今五脏之雷已经畅通。那今日,为师便与你讲一讲,何为阴雷之法……”

  ……

  半个时辰的时间一晃而过。

  从一开始的心生忧虑,到逐渐逐渐的被这本道门至高雷法的浩瀚洗礼,陷入到那种冥冥不可言的境界。

  当李淳风被唤醒时,才发现……

  这半个时辰不过弹指一挥间,就这么过去了。

  有好多自己想不通的地方,此时此刻忽然想通。

  可想通了之后,疑惑却又在次涌出。

  逼迫他张开嘴想要问出来。

  可张道玄却早他一步抬起了手:

  “不可操之过急。今日,便到这吧。明日早些过来,若勤勉些,与为师一同行早课亦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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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他那年轻的样貌上面忽然出现了几丝“俏皮”。

  “你师兄离开后,这大铜山上,可就没了什么乐趣。你算是填补了他的空白吧。”

  随着他这句话说出口,李淳风的理智暂时压下了那种疑惑。

  想了想,他忽然恭敬起身:

  “师尊,弟子有一事不明。”

  可张道玄似乎早就知道他要问什么,摇了摇头:

  “此乃我之事,天机不可泄露。”

  “为何!?”

  李淳风还是不死心。

  想要问出一个所以然来。

  “命数如此。”

  年轻道人澹然一笑。

  手一挥……

  李淳风的眼睛陡然一花。

  再次回神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大铜山脚下。

  “……”

  他的眉头再次皱起。

  可却不知道,大铜山上,张道玄看着自己的弟子之前坐过的那个蒲团,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内不紧不慢的说道:

  “生机不绝。这便够了。”

  无人回应。

  片刻,他微微一笑:

  “我亦没想到,天玑竟然真的能说动菩提禅院那三个和尚……也罢,那就看看吧。我也想看看,他们三个到底能做到何种地步。”

  ……

  “道士,走了。”

  看到了小院门口的狐裘大人,李臻终于不再霍霍孙思邈面前的那一盆看起来跟干瘪树杈一样的药材。

  把手里被折成了两半的药材往盆里一丢:

  “老孙,我走了啊。”

  “……小心些。”

  与以往的“赶紧滚蛋”不同。

  孙思邈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接着无比认真的看着他:

  “悟道也并非无敌,虽然不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但是……小心些。”

  李臻愣了愣,笑着点点头:

  “嗯。”

  说完便挥了挥手,直接走出了院子。

  照例,有内侍跟随时,俩人一言不发。

  一直到了那三座广场时,李臻才开口说道:

  “大人,皇后娘娘可有说什么?”

  “我没说天玑的事情,只是告诉他们,我要去历阳前线看看。如今洛阳那边瓦岗军已有动向,历阳这边……能不动,最好不动。这是他们的想法,包括陈陵他们也都是如此的想法。所以,我答应了他们,会带着你去前线一趟。”

  “呃……”

  李臻眉头微皱:

  “为何不说天玑之事?”

  “你觉得他们现在惹得起国师?”

  “……”

  看着沉默的李臻,狐裘大人摇了摇头:

  “天玑不是问题,道士。真正有问题的,是他到底在耍什么手段。所以……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

  李臻应了一声,随即笑道:

  “说起来,还不知晓历阳那边盛产何物……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唔……”

  罕见的,狐裘大人脚步的迟疑竟然是因为这种幼稚的问题。

  可在原地想了大概两息的时间后,她点点头:

  “米糕还不错。以糯米臼碎,敲打成条,用火烤之……很适合下酒。当饭亦可以……”

  “江都也有啊,上次贫道不是还买给过大人么?”

  “你不是说不正宗吗?”

  “……哈”

  ……

  “一路多加小心。”

  听到薛如龙的嘱托,李臻点点头:

  “放心吧。”

  说着,重新坐在了车子横木上,对旁边的“一人两妖”三人组笑道:

  “回来给你们带米糕吃。”

  慕烟头点的跟捣蒜一样。

  “嗯嗯嗯!”

  于是,马车滚滚而走。

  一路出了城,开始沿着官道一路向北。

  而走了大概没多远,正靠在马车之中休息的狐裘大人便听到了一声动静:

  “大人,守臻……到太原了。”

  ……

  山西,太原。

  “店小二,我要是刀削面。”

  “……???”

  食肆铺子里,店小二一脸疑惑。

  刀削……什么玩意?

  “……没有么?”

  守臻眉头皱了皱,又说道:

  “我要吃枣花馍。”

  店小二的脸色已经不对劲了。

  看着这位穿的也一般,一身风霜之色的道人……

  牛鼻子,你莫不是消遣你家爷爷玩呢吧?

  可看着他那不善的眼神,守臻想了想……

  “你们有什么?”

  “汤饼。”

  “……怎么做的?”

  “手做的。”

  “不用刀?”

  “……”

  就在店小二怀疑这人真的是来消遣自己的极限之时,守臻点点头:

  “好吧,那就汤饼吧。”

  “……二十文。”

  想了想,店小二觉得还是先收钱比较稳妥。

  守臻也无所谓,从怀里掏出了所剩不多的铜板,数了二十枚后,就剩下几个大子了。

  想了想,他又问道:

  “还剩这些,你们有什么新鲜吃的?”

  新鲜?

  给钱就是爷爷,店小二这时候也不在意这个奇怪的牛鼻子了,一指门口:

  “那不,炊饼,新出炉的,四个大子儿一张。新鲜!”

  “……?”

  守臻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奇怪的神色:

  “你听不懂话?”

  嘿你个牛鼻子……

  店小二又无语了,刚要发火,可这会儿又走进来了一桌客人。

  他恨恨的看了一眼这个说话跟放屁似的道人,一甩衣袖,去迎客了。

  很快,一碗汤饼端过来,守臻拿着快子翻找了几下,又尝了一口。

  一边嚼,一边咕哝了一句:

  “面条煮软了,失败。”

  “汤是白水,失败。”

  “肉煮老了,失败中的失败……”

  这一路几乎可以说是吃遍南北的他一边都囔,一边嫌弃着这一碗汤饼的难吃。

  可偏偏,这一碗面,他没浪费半点。

  连汤底都喝了个一干二净后,这才起身走出了食肆。

  果不其然的来到了对面的炊饼摊前。

  四文钱,买了个新鲜出炉热乎乎的炊饼,他拿在手里便走边啃。

  可啃了两口,觉得味道还不错后,又折返了回去,把最后的四枚铜板递了过去,又买了一张。

  两张叠一起,一口要下去。

  湖香湖香的,吃的他的眉眼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满意。

  嗯,这店家没偷懒。

  里面撒了盐。

  很香。

  于是,就这么一边啃,一边王城主府走。

  一边观察着太远这边的风土人情。

  可还没走几步,后面有两匹快马疾驰而至。

  守臻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可就在他走到了一处巷子口的时候,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身后的两匹快马直接擦着他的身子就冲了过去,卷起了一路烟尘。

  而看那马上背插令箭的军卒模样,显然是护送军情的兵卒。

  同时,他的身子被人撞了一下。

  “哎哟”

  带着点稚嫩的声音响起。

  一个穿着打着补丁衣裳的小女孩捂着脑袋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显然,刚才如果不是守臻挡着,她这一头,可就和那两匹战马攮在了一块。

  那就是死,都是白死了。

  不仅如此,不治你个延误军机的罪名都算是此地防务长官仁慈了。

  而随手救了这小女孩一命的守臻浑不在意。

  咬着饼,看着捂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一脸不满的小女孩,他一没解释说什么“我刚才是在救你”,二没直接就离开。

  而是想了想后,从那两张饼上,掰掉了一块,递到了小女孩面前。

  那双眼睛仿佛无声无息的在问:

  “吃吗?”

  “……”

  小女孩看着那喷香喷香的炊饼,脸上的不满变成了喜悦。

  接过了饼,咬了上去。

  扑鼻的香气让她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可再次抬头看去,却见那个道士叼着饼已经离开了。

  看他那一边走路,一边啃饼的模样……

  应该挺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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