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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0 章

  第70章

  盛喃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那座楼后出来的——大概因为一路都是快要自燃的状态,所以把大脑cpu也烧坏掉了。

  到临近宿舍楼时她的思绪仍是混沌,好在本能还在。

  “这边是女生宿舍区,”藏到运动外套的连衣帽里的女孩不敢抬眼,鼻尖都躲回拉起的拉链后,“你就别过去了,太惹眼了。”

  隔着运动薄外套袖口,轻轻牵勾着她手指的那人走在旁边,闻言轻叹:“这算是嫌弃么。”

  盛喃原本想否定,结果一回眸就对上那人眼底轻描的笑色,她立刻明白过来靳一是故意套她的。

  盛喃绷脸转回:“嗯,毕竟你也不是我男朋友,传出去对我的名誉不好。”

  靳一莞尔:“让你渣,你还学得挺快。”

  “……”

  盛小白菜心里得意,嘴角也翘起来。

  “好,你说了算。”靳一果真停下脚步,“你明天上午有课吗?”

  “有啊。早课上到9:35才下。”

  “下课之后你想做什么?”

  “先去机房选课,我是交换生,校通识课要在这周内选完,不然下周就来不及了。”盛喃说完才想起什么,警惕看他,“你问这个干嘛?”

  “接你去吃午餐?”

  盛喃想象了一下后果,眼神一抖,面上的赧然都要吓褪了:“不,不要,我可不想上你们s大的校内追杀榜。”

  靳一皱眉:“什么追杀榜。”

  “我室友说的,”盛喃面色严肃,“说你们s大双草二去其一,你已经是仅剩的独苗。如果你们学校女生知道你是被我刨走…咳,跟我有关的话,那她们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靳一沉眸,却笑:“我看谁敢。”

  盛喃梗了下。

  她倒是忘了,眼前这个本来就不是什么善人。

  准确说,他大概是s大这种精英学府百年难遇的最令人头疼的那种“问题学生”了吧。

  盛喃由衷替s大鞠了一把汗,但仍没松口:“…就算她们不说,也不行。”

  “为什么。”

  “因为,”盛喃咬咬牙,心底默念三遍“我超级渣的”,就理直气壮地抬头,“我又没有要跟你谈恋爱,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吃饭。”

  靳一沉默。

  盛喃说完就有点心虚地低开眼了。

  她的内心在“我是不是说的有点过分了他会不会伤心生气”和“生气就生气这是他自己提的又不是我”之间疯狂摇摆。

  直到头顶响起那人声音:“你的意思是,不想和我公开成对地出现在校园里,对吗?”

  盛喃没敢看他:“…嗯。”

  “好,我明白了。”那人安静两秒。然后盛喃眼皮底下的石砖上,那道颀长的影儿慢慢俯下,隔着薄薄的连衣帽轻拢住她。

  盛喃微滞,额头被抵在他胸口。

  “就抱一下,”在她挣脱前,那人嗓音低低地说了句,像叹或是憾然的笑,“‘小白菜’好像长大了,在我没看到的地方。”

  盛喃低闷着声:“嗯,你不知道吗?白菜小的时候是散着叶子的,像开花一样,长大以后就会卷起来,变成实心的,白菜心就会很硬很硬了。”

  那人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摸了摸她头顶,低声问:“一米六三?”

  盛喃一怔,本能在他胸前仰头:“你怎么知道?”盛笙那个狗登西还睁眼说瞎话骗她说两公分根本看不出长。

  靳一没回答,又问:“反擒拿是跟谁学的?”

  “…我当时收得那么快你还感觉到了啊,”她小声嘟囔了句,“我在国外那时候,外面治安不是很好,我爸要我找私教学的。”

  靳一这次沉默得更久:“对不起。”

  盛喃怔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低了低头:“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反正现在就要被惨无人道地渣了的人也不是我。”

  靳一回神,隔着帽子揉了揉她,声音似乎带很轻的笑:“长大了很多,但白菜心还是软的。”

  “?”盛喃虎脸,“你不要装作了解我的样子。”

  “不用了解。我尝过,我知道。”

  “……”盛喃,“!?”

  s大俨然已经把某人的套路和骚话都锤炼得炉火纯青出神入化了!

  盛喃扛不住快要高温自燃的脸,迅速从那人怀里脱身出来。

  然后盛小白菜一边向着宿舍楼前的方向落荒而逃,一边还不忘回头放狠话——

  “你就等、等着被我渣哭吧!”

  绝不给敌人反击的机会,小姑娘的身影迅速溜进了楼边的影子里。

  靳一在原地站了很久,低头一笑:“…好。”

  他手插回袋里,屈腿退后两步,转身,沿着路灯折向隔着很远的男生宿舍区。

  男女宿舍区在偌大的s大校园里隔着堪称天南海北的距离,正常大约是要骑车甚至汽车通行的,靳一那晚却是走回去的。

  本科生一律晚上23:00准时熄灯,他到寝室门外时已经过去将近半小时,原本以为推门估计是一片漆黑寂静,结果……

  门一拉开,上床下桌间三盏幽幽的灯光一齐照向他。

  黑暗里一瞬炽白晃眼。

  靳一抬手,在眼前遮了遮,被光照得更加冷白的侧颜上却依旧意态懒散得没什么情绪:“半夜了还不睡,干什么。”

  “我们三个刚刚在打赌你今晚还回不回来了,”徐放彬痛心疾首地说,“他俩都赌你回,只有我赌的你不回,结果你竟然真的回来了?”

  “哈哈哈老三,愿赌服输,这周袜子你包了啊。”

  “我说什么来着,一哥怎么可能是那种夜不归宿的男人?”

  “……”

  靳一懒得理他们,走进门内。

  没一会儿,徐放彬举着台灯颠颠跑过来了:“不是我说啊一哥,你这不会是,身体不好吧?”

  靳一拿好洗漱用具,直身,眉尾一抬:“你想说什么?”

  “你看你白天见了小初恋多激动啊,这么晚的时间,好不容易把人约出去了,结果这才几点就回——”

  “三门。”靳一这次更简短。

  徐放彬:“……”

  靳一落回眸,似笑非笑:“叫爸爸。”

  “……爸爸!我期末不在专业垫底就靠你了!”徐放彬毫无骨气,嗷的一嗓子就要扑下去抱靳一的腿。

  靳一平静地转身避开:“行了,跪安吧。”

  “喳!”

  临门对床那两个看热闹的乐得不行,靳一端着洗漱盆从他们面前经过,要出去时,他脚步突然停了下。

  思索两秒,靳一回眸:“老四,你生日party在周末?”

  “对,周六下午到晚上,”其中一个正身,“地方我都定好了,怎么,一哥你要来吗?”

  老二笑道:“少做梦了,大一大二两年咱仨六个生日,一哥一个party没去过,凭什么去你的,就你脸大啊?能回来给你吹根香烟你就偷着乐吧。”

  “不是,你少扯淡,好歹吹根蜡烛,吹香烟算怎么回事,上坟呢?”老四笑骂。

  那两人闹得欢,靳一站在门口,垂眸想了几秒:“学生会的人都去么?”

  正和老二闹的老四愣了下,回头:“是啊。怎么说我也是副会长,这点面子他们还是都会给的。”

  靳一点头:“我去一趟。”

  寝室里笑闹戛然而止。

  那三人都目瞪口呆地转向靳一。

  僵持几秒,徐放彬懵问:“一哥,你今晚受你小初恋刺激了吗?这是伤心过度,准备用刺激的新恋情来治愈失败的旧恋情了?”

  “滚,”靳一慢条斯理地骂完,转向老四,“那天帮我留两个位置。”

  “好——”老四头点到一半,惊住,“两个??”

  “嗯,我想带她一起过去。”

  “……”

  在三人震撼的眼神下,靳一转出宿舍门去。

  ·

  盛喃安然无恙地度过了一周的平静生活。学校论坛里对s大第一斩跑美院寝室楼下“罚站”三小时事件的热情依旧高涨,但那天套头出现的奇异生物的身份,竟然历时一周都没被扒出来。

  这令盛喃的三个知情室友都很震惊。

  周五下午,15:10。

  盛喃和三个室友提前10分钟赶到上课的阶梯教室。这节是《中国近代美术史》,绘画专业和其他好几个美院专业一同上课,所以课程是在可以容纳300人以上的阶梯教室里进行。

  “这节课就是咱们那位副院长的,”经雨霏一把拉住盛喃,“所以我们还是选中间位置吧,他特别喜欢点前排或者后排的学生起来回答问题。”

  盛喃有点茫然:“美院的哪个副院长?”

  经雨霏左右看看,凑过来压低声说:“就之前拿你家那位打趣,说金计专业得谢咱院的不留之恩,还说以后都是兄弟专业的那个……噗嗤,这是不是得叫一语成谶啊?”

  说完,经雨霏就忍不住笑出声了。

  盛喃被她笑得脸都红了,还得努力绷住:“别…别乱说。”

  “懂,保密是吧?”经雨霏拉着盛喃,四人在中间一排靠边坐下,“不过盛喃,我觉得你得,嗯,小心些。”

  “嗯?”盛喃放下背包,不解回头。

  经雨霏小声:“虽说我也看得出那谁对你有感情,不过毕竟你们好久没见了,你这……他将近一周都不联系你哎,也不肯对外承认跟你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嗯,我没别的意思哈,就是想提醒提醒你。”

  盛喃点头,也小声接了:“我懂,我会警惕的。”

  “那就行,我们也帮你盯着点动静。”

  “好。”

  盛喃心虚转回来,一边往外拿书和文具,一边在心底叹气。

  虽然不想让他背锅,但说他在等着被她渣,好像更奇怪吧?而且,她倒是知道靳一为什么不联系她:一方面应该是因为她那晚的话,另一方面……

  盛喃低头,心虚地看了眼自己从包里拿出的手机。

  这号码还是她到s大前一天新办的卡,靳一前天让徐放彬到她们上课的教室里帮他匿名带了话,只有一句“手机号没有换,随时可以”,盛喃纠结了两天,还是没给他发过消息或者打过电话。

  手也牵了,吻也接了,不给名分不让公开就算了,连电话号码都没给留下。

  简直是当代渣女典范啊。

  盛喃心底自我唾弃。

  放好书包后她趴在桌上沉思数秒,最后还是慢吞吞掏出手机,点开那个这几天已经不知道戳过多少次的备注号码。

  不知道是本能还是习惯了,她给那人的备注仍旧只有一个j。

  对着屏幕停了几秒,盛喃支起身,点开虚拟键盘轻轻敲字:

  -这是我的……

  号码两个字还没来得及敲上,讲台前响起教授的声音:“不错,果然是开学第一堂课,今天应该就是你们这学期到得最齐的一天了。建议大家都互相看看,认识一下,后面一整个学期可能都没这个缘分再见了啊。”

  “哈哈哈哈。”

  阶梯教室里响起笑声。

  副院长的玩笑话显然只是活跃气氛的,并没有提前开始上课的意思。

  又过去几分钟后,离着15:20的上课时间只剩最后一两分钟,教室坐得基本满了大半,前门已经没人了,后门也很少有学生进来了,不过偶尔还是会冒出一两个。

  讲台上的副院长收拾好讲桌,扶着桌边,做了一个类似绅士扶拐的悠闲动作,他打量偌大教室:“这第一节课就敢卡点到的同学,你们可都得记一下,以后要多和这样的同学来往。”

  “为什么啊老师,”有学生不服气,“应该记我们最早到的吧?”

  老教授欣然解释:“敢于卡着最后60秒上副院长的课,还是第一节,用苏洵的话说,他们这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是为将之道、大将风范啊。”

  “哈哈哈哈……”

  教室里笑得更欢了,晚来的学生都赶紧红着脸找座位,不敢反驳。

  眼见着教室前面的挂钟上,距离15:20只剩下秒针的最后四分之一圈了,被关上的后门再次打开。

  一道身影匆匆进来。

  部分学生看过去。他们是想听教授继续玩笑,但是看清那人长相的第一秒,那些声音就全都停住了。

  空气突然静了十个分贝。

  台上准备讲课的副院长察觉,也跟着抬头:“前面只能算大将,看来最稳当的主帅现在才——咦?”

  这一声惊疑,让没去看的学生们也都一愣。

  讲台上的老教授反应过来,笑了:“这位兄弟专业的靳一同学,你是不是走错教室了?”

  “……”

  教室一寂,随即哗然。

  众人纷纷回头。

  诸多不可置信的议论声里,盛喃蓦地一僵,然后震惊得看向过道。

  呆看几秒,小姑娘嗖地一下转身,猫回桌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