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斗开始时算起,高文一直在思考一个终极问题:自己应该靠什么赢。
那些小聪明小手段只能帮自己避免劣势,它们虽然很重要,但绝不是临门一脚,仅靠这些高文绝对赢不了。也许最后能捞一个“虽败犹荣”的评价,但高文不喜欢这个词,他更希望能把这个词安在对手身上。
思来想去,最后高文脑中只留下了四个字:真名解放。
真名解放是只属于传奇兵器的特权,在高文的牌库中,只有这张牌能一锤定音。
当你握住一柄传奇兵器时,你就自动拥有了这张底牌。不需要任何训练,因为真名解放不是你在挥舞兵器,而是她在挥舞自己。当握剑者清空自己的杂念,心无他物,唯留神兵真名时,她就会回应你的呼唤,拿走你全部的灵力,然后赐予你惊天动地的一击。
这里的“全部”指的是严格意义上的全部,既包含右臂灵晶内平静的湖泊,也包含筋脉内流淌的河流。她拿走的越多,赐予的也越多。在用出这一招之后,使用者体内再无一滴灵力,和普通人没任何差别。
而且放空思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对于高文这种想的太多的人而言,这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虽然副作用很大,而且困难重重,但高文别无选择,如果只有这一条路通往胜利,那不管多难,他都要尝试着走通。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高文已经做出了非凡的努力。他克制住了冲动,即便再不利的情况也没有动用灵晶,他需要两颗灵晶才能彻底击穿凯撒的防御。剩下他还需要时间,凯撒是“跳蚤”,擅长耍“杂技”,他的攻击连绵不绝,不会停息,唯有一种情况,他才有可能给自己留出这段时间。
凯撒从没有高文那样的烦恼,他进攻手段多样,底牌一张接着一张,从不担心无招可出。但如果要问哪一张是底牌中的底牌,那毫无疑问,只会是“那一招”。
凯撒从家族禁书楼里的一本藏书中学到了这一招。那并不是一本记载功法招式的秘籍,而是一本类似于《资治通鉴》的史书,在这本书某一页的空白处,凯撒看到了几行手写的笔记。笔记的内容和书风马牛不相及,内容大约是“我发现奥古斯都血脉中藏有远古力量,但这里空白太小,只能简略描述。”
凯撒就从这只言片语出发,开始向内探寻自己血脉的秘密,至今他已经有了一些成果,这与生俱来的能力是他最厚的底牌。现在他想尽快结束这场令人不爽的战斗,所以他决定直接打出这张牌。
但凯撒其实并不喜欢这张牌。这来自先天血统的强大力量,让他后天的努力变成了笑话。所以他同样需要一点时间,来让自己从“凯撒”变成“奥古斯都”。
高文被一剑挑至空中,干净的蓝天和狼藉的雪地在视线中不停切换,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但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在这紧张的战场上,高文此时毫不犹豫的闭上了眼睛,忍受着几个重力加速度的旋转,高文开始一点一点清空自己的脑海。拥挤杂乱的脑中阁楼被慢慢搬空,暂时遗忘那一个个无解的难题,高文命令自己只许记住她的名字:
寻光者。
虽然握着的仅仅是她的虚影,但依旧保留了几分她的气质。当右臂上的两颗灵晶瞬间暗淡,全身的灵力涌向手中神兵时,寻光者开始辉煌闪耀。刺眼的金光从剑面上射出,尺余长的剑气吞吐明灭,就连高文也被包裹在一团金辉之中。
一股香气弥漫散开,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晰的闻到。这不是凡间香料的俗味,而是只属于圣剑的剑香。
高文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现在并非他握着剑,而是剑握着他。他直直的撞在了防护罩的罩顶,虽然浑身皆疼,但好歹停住了身形,稳住了视角。
高文看到凯撒就在他的正下方,他比自己更快一些,已经完成了这次“变身”。只见凯撒头发蓬起,衣服涨裂,双眼血红,两颗虎牙变得细长尖锐。如果说之前的凯撒光鲜亮丽,像出席舞会的少爷,那现在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行为艺术家。
奥古斯都的血脉狂躁,危险,冲动,野性,但无比强大。凯撒屈膝起跳,没用运用灵力,但起跳速度比“英勇跳跃”更快,他像一道闪光,带着不可一世的气势,冲天飞起。
他迎面撞上了一团剑光。
寻光者在空中划出一个巨大的弧度,那刺目的金光在这个过程中一寸寸向剑尖压缩,在终点处全部释放,形成了一道凝练无比的金色剑光。
凯撒在这道剑光中逆流而上,挥剑斩开一道通路,艰难的又爬升了几米,他甚至感觉对方已在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内了。他想抬臂,但剑光就像洪水,压制着他,让他做不出这个动作。
高文看到金光中凯撒的面容越来越远,在挣扎一番之后,就变成了洪水之中的一根枯树枝,再也左右不了自己的去向。但高文没有放松警惕,他知道自己还没有赢,对方可是主角,绝境只不过是开始。
“啪!”
极为细小的一声,特别在战吼回响的防护罩内,简直微不可闻。但高文听到了,因为他就是在等这道声音。凯撒出身贵族,他的兵器自然用最好的钢材打造,并且每日进行保养,但它在变形时,依旧会发出一些声音,而现在听到的这一声,就是双手剑拆分时扯开搭扣的声音。
此时高文眼前除了一片金光再无他物,但他还是艰难的向一侧挪动了身躯。现在他的体内比沙漠更加贫瘠,沙漠里好歹还有绿洲,但他体内可是连一滴灵力都没了,他甚至比一块顽石更“纯粹”。失去灵力,满身伤痕,疲惫不堪,高文如同一个废人,现在每挪动一点都是酷刑。但他必须移动。
就在下一秒,一道黑影在金光中显现,击碎了一切阻碍,直冲而上。高文只来得及要紧牙关,不让自己疼的叫出声来。
那是一柄单手剑,凯撒用最后的底力将它掷出,现在它刺穿了高文的左肩,将他钉在了防护罩的最上方。
金光散去,高文看到凯撒衣衫褴褛,浑身浴血的躺在地上。他吃满了一记真名解放,已是重伤。但他现在依旧顽强的睁着眼睛。
这是最后的战斗。谁先闭眼,谁就是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