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天唐锦绣 > 第六卷 锦绣山河 第两千零四章 苏氏疑惑
  一直以来房俊皆认为李二陛下之所以对太子不满心心念念不忘易储之事最大的原因便是太子性格过于软弱遇事没有主见容易被旁人所左右这是身为帝王的大忌动辄被权臣挟持致使皇权被架空、祸及天下。

  最让李二陛下满意的儿子应该是吴王李恪否则也不会说出“英果类己”这样的赞语只不过李恪有前朝血统无法得到关陇门阀的支持贸然立为储君非但不能继承贞观政治反而会使得以关陇为核心的政治集团内部分裂导致皇族内部出现动荡。

  况且李恪非嫡非长按照“宗祧承继”的准则不可能逾越魏王、晋王成为储君……

  所以如果易储便只能在魏王、晋王之中二选其一而魏王更有着排序上的优势当为第一顺位。

  然而手掌伸出五指长短不一同样是儿子亦有亲疏之别自文德皇后殡天之后便一直生长在身边的晋王李治显然更受李二陛下宠爱而且争储过程之中魏王所表露出的勃勃雄心令李二陛下担忧一旦魏王继任会对一干兄弟受足痛下杀手致使骨肉相残重现当年玄武门之变的悲剧故而在废黜太子之后果断扶立晋王李治为储。

  遗憾的是即便李二陛下一世人杰却总有看走眼的时候。

  他死之后继位的李治没有履行当年“厚待手足”的承诺固然不曾亲口下旨诛灭一干兄弟但每一个有可能危及皇位的兄弟被一一惨死直至再也无人能够威胁到他的皇位……

  房俊始终认为或许高宗李治才是历史之上最被低估的皇帝之一。

  先是任由关陇门阀诛灭威胁自己的兄弟宗室继而扶持武媚娘覆亡关陇门阀皇权稳固、安若磐石。

  更有甚者隋炀帝、唐太宗两代惊才绝艳、雄才伟略之帝王心心念念几度征伐而不得的高句丽在他的手中灰飞烟灭大唐版图向着四周疯狂扩散达到前所未有之辽阔疆域……

  ……

  君臣就当下形势谈论一番房俊起身告辞:“微臣暂且告退去城外视察一下右屯卫驻地敦促高侃等将士务必小心在意提高警觉以应对有可能到来的局势变化。”

  一旦太子出城牵动方方面面利益很难保证各方都能理智相待万一有人铤而走险右屯卫就继续确保太子的安全。

  李承乾颔首道:“有劳二郎。”

  房俊躬身施礼:“此乃臣之本分不敢懈怠。”

  ……

  等到房俊告退离去太子妃自后堂捧着一个托盘款款走出行走之间纤腰如柳、环佩叮珰一身绛色宫装衬得身姿摇曳、风华绝世。

  来到李承乾面前苏氏跪坐一侧将托盘放在面前茶几上宫裙之下腰臀曲线美不胜收高高绾起的如云发髻缀满珠翠修长白皙的脖颈优美动人柔夷将托盘上一盏参汤捧起放在李承乾面前有取出两碟糕点柔声道:“殿下这些时日来耗费精神太医开了滋补温养的汤水为殿下固本培元殿下快趁热喝了吧。”

  太子“哦”了一声接过汤盏喝了一口啧啧嘴觉得味道还行遂一口气喝光放下汤盏唏嘘道:“何止孤耗费精神?爱妃这些时日亦是担惊受怕还要顾忌孩子们都怪孤无能身为储君却护不住妻儿险些连累你们随我共赴黄泉每每思之愧疚难当枉为人父、枉为人夫啊!”

  形势最为危险之时他在内重门里几乎陷入绝望的确已经萌生死志只待叛军破门而入便即饮鸩自尽。在那之前太子妃与世子是一定要先他一步上路的。

  当年玄武门之变太子已经记事清楚记得建成、元吉授首之后其妻儿家眷落到何等凄惨之境地。

  一旦储位不保东宫上下唯死一途既然左右也是个死还不如自己狠一些自行了断免得遭受屈辱保留大唐储君的最后几许尊严……

  其间太子妃不离不弃已做好共赴黄泉之准备意志坚定这令李承乾极为感动福气经历一场生死劫难鬼门关外走了一遭自是情逾金坚、心心相印再无半分隔阂。

  苏氏委婉一笑美眸闪亮柔声道:“外人皆言殿下软弱殊不知殿下生死关头泰然处之、全无惧色如此气魄不逊于古之圣主臣妾得以侍奉殿下自是荣幸之至虽九死而无悔。”

  李承乾大笑握住太子妃纤纤素手动情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爱妃既生死相随、不离不弃孤自当将世间最珍贵之礼物奉上以表心意此生此世绝不相负!”

  对于女子来说什么是世间最为珍贵之礼物?

  自然莫过于宠冠后宫、母仪天下!

  素来谦逊的李承乾在皇位唾手可得的形势之下也难免意气风发不经意间露出几分傲然之气豪气干云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许下承诺以抒胸臆。

  孰料苏氏闻言并未表现出太多喜悦反而忧心忡忡的模样犹豫一下小声道:“臣妾有话不知当不当讲。”

  一般来说既然不知当不当讲却偏偏要讲大抵便是不讲不行……

  李承乾眉梢一挑颇有几分天下至尊之气慨温言道:“你我夫妻一场有什么话不能说?此间只你我二人纵然与朝政有关亦是无妨断不会被那些御史言官知晓。”

  太子妃出身名门秀外慧中自幼熟读典籍见识不凡故而以往会时不时的畅谈朝政、针砭时弊往往令李承乾有不同之见解颇为喜欢。但自从上次被房俊敲打一番太子妃便不敢造次平素谨言慎行再不轻易言及朝中事务以免背上一个“后宫干政”的罪名落得个凄惨下场……

  李承乾自然明白后宫干政的坏处也认可房俊当初之敲打但觉得未免有些矫枉过正夫妻之间无话不谈只要说话难免涉及朝政、关乎朝臣难不成要相敬如冰寝宫之内也三缄其口?

  苏氏犹犹豫豫迟疑良久在咬着樱唇道:“非是关于朝政而是关于越国公……”

  李承乾一愣:“嗯?仔细说来。”

  此番东宫上下经历生死覆灭曾在旦夕之间之所以转败为胜房俊居功至伟。以他对太子妃的了解绝非刻薄之人且一贯对房俊极为认同也深知他这个太子对房俊之倚重、信任断不会说出什么“功高震主”之类的话语。

  既然如此却不知所言到底何事?

  苏氏见他面色凝重心中一紧难免慌张有些后悔不该提及此事但此刻也无法退却只得娇嗔道:“臣妾又非是搬弄是非之人自不会背后议论越国公的坏话殿下何必这般严肃?”

  李承乾却面色不变沉声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苏氏只得说道:“臣妾只是觉得此番殿下决定出城恭迎圣驾朝中赞同者有之反对者有之越国公却好似对此不甚在意……着实有些奇怪。”

  李承乾蹙眉不语心念电转。

  首先排除太子妃搬弄是非之嫌这令他心底一宽毕竟若是自己的枕边人对房俊这个自己最信赖的臣子有所成见的确是一件令人极为头痛之事。但是经由苏氏这么一提醒他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眼下东宫利益捆绑最深的便是房俊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毫无转圜之余地。一旦东宫有失旁人或许在易储之后人能高官厚禄、大权在握房俊却是万万不行。

  所以东宫任何一个决策都会直接影响房俊切身之利益。

  自己出城恭迎圣驾等同于直接向李勣叫阵——要么臣服于孤支持孤登基继位咱们既往不咎;要么你带着麾下东征大军谋反杀入长安城废了孤这个太子另立新君。

  如此势必造成局势剧变万一李勣一意孤行欲废黜太子、另立储君所有东宫派系都将直面李勣及其麾下数十万东征大军哪里有半分胜算?覆亡只在顷刻之间。

  此等情形之下与东宫生死捆绑一处的房俊何以漠不关心、无可无不可?

  李承乾疑窦丛生看向太子妃问道:“以你之见何以如此?”

  苏氏有些慌乱忙道:“越国公乃殿下肱骨功勋盖世臣妾焉敢妄加议论?只不过臣妾觉得越国公好像认为无论殿下如何决断甚至眼下局势无论如何变化最终之大局早已不可更改。”

  李承乾浑身一震再次沉默。

  太子妃之言令他猛然间响起房俊一直以来的确有种种难以解释之处甚至屡次莫名其妙的向他暗示着什么里里外外的意思大抵便是只要他这个太子死死守住东宫其余无需在意……

  如今细细想来亦或难免。

  为何对其余之事“无需在意”?

  是无关大局还是……即便在意也没什么用?!

  很难相信父皇一道遗诏便能让房俊唯命是从他一贯认为房俊对他父子之忠诚远不如对大唐之忠诚更何况若是遵从父皇遗诏又何必死命辅佐自己这个太子击溃叛军坐稳储君之位?

  这房俊到底在谋算什么?

  李承乾殚精竭虑却始终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