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关和九曲关的胜利,还没有传到观海关。
这个时候的观海关,进入了一种奇怪的气氛。
行宫里代表丰莱皇室的三殿下司铭瑞稳坐行宫里,丝毫不在意外面的猜测,甚至也不担心那些原本在暗地里流传的猜测渐渐到了明面上。
观海关的刺史大人努力维持的平静在这些猜测之中彻底崩溃,头疼无比的他无奈的到行宫求见司铭瑞,却被齐林三两句打发走。
要不是知道这位齐先生是慕容瑚的心腹,在海上立下无数功劳,他真想把这位齐先生抓进牢里关着!
可是想再多都没有,观海关的刺史竭力维持着观海关的平静,最要命的是他还不能把穹关和九曲关大捷的事宣扬出来,简直是膈应死他了!
而驿馆里,水溶和水清阳之间的相处就像是回到了东瞻国时的氛围,从来都不需要多说一句话,他们两人之间有默契但是又从来都没有默契。
水清阳喜欢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而她就像是被困在屋子里的人,永远都走不出去。
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或者感受着江南刺骨的寒风,其实她都习惯了,海上的风比这里的风还要冷,吹在人脸上是一把把刀在割。
“郡主,到用膳的时间了。”一个嬷嬷带着几个丫鬟进来,她们手里各自拿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东瞻国的特色菜。
水清阳还是坐在窗边,她看着窗外的景色,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进入秋天,大地开始沉睡,景色是那样的凋零,
“王爷呢?”
“王爷……”嬷嬷下意识的看了眼外面,院子里没有什么可以遮挡视线的,唯一算是遮蔽物的还是那座没什么意义的假山,对于水清阳来说,这座假山实在是破坏美感。
“我知道,他一定又在忙。”水清阳勾了勾嘴角,在东瞻的时候,除了两个人的生辰,其他时候他们都是默契的在忙自己的事,哪怕是用膳也是在各自的院子里。
看着窗外的水清阳忽然眉头一皱,脸上的血色全部退去,喉咙微微一动,像是进行了一次吞咽的动作。
“我出来很久了,也该回金平岛了。”水清阳的脸色依旧没有什么恢复,可能是窗边的风太大,“你去请王爷,就说……陪我吃一顿饭。”
嬷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两位都是她的主子,两个主子怄气她作为下人完全不能插嘴,有心想劝水清阳几句,可是看着水清阳白了的脸色一句都没说出来。
她是下人,可是也知道他们的郡主是东瞻放在丰莱的质子,消失这么长,再不出现恐怕不用谈判,直接可以开战了。
“你们退下吧。”嬷嬷的话在嘴里说不出来,但是水溶是自己出来了,他一身华贵在这个萧条的季节里如同阳光,金灿灿的。
水清阳看到水溶,嘴角下意识的勾起弧度,眼底闪动着光芒,但是最后全部压下去。
“王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称呼从兄妹变成了王爷郡主这样在表面上的称呼,他看着面无血色的水清阳,呼吸一滞,但是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金平岛?”两人坐下,就像还是少年那样一起畅谈。
“吃了这顿饭就离开。”水清阳给自己和水溶倒酒,然后举起酒杯,看着水溶道,“我敬王爷一杯酒,就这一杯酒。”
“……好。”
“感谢王爷这些年的照顾,也感谢王爷为我的任性担负下责任。”水清阳缓缓道,“来丰莱国做质子,要比呆在东瞻国安全。”
水溶眸色微微一闪,什么都没说,仰头饮下这杯酒。
水清阳见状,也仰头饮下,只是她的眼角似乎有泪划过。
“这一杯,我敬我自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清阳再看着水溶,嘴角噙着笑,“王爷不必理会,我只是想我们东瞻的酒了。”
“在丰莱国,我一直都没有狠狠的喝过酒,现在有王爷在身边,我终于能畅快的喝酒,不用担心喝醉说错什么。”
水溶看着水清阳,看着她一杯一杯的灌酒,桌子上的菜两人一筷子都没动,倒是那壶很久就见底了。
水清阳继续给自己倒酒,水溶却突然夺走她手中的酒壶,低声道,“何必?”
“何必?”水清阳看着水溶笑,笑得艳丽,她长得本就好看,现在喝了酒脸色又有了红润,“让我喝完这壶酒再说,好吗?”
“……”水溶的唇紧抿成线,可是不论水清阳怎么夺都夺不走这壶酒,反倒是她整个人都扑在水溶怀里。
双手紧紧抓住水溶的衣服,水清阳靠在水溶身上,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她现在只是依靠着水溶才能站立。
“你爱容皇后吗?”
没想到水清阳会问出这个问题,水溶惊讶过来是沉默。
“我知道。”水清阳低头靠在水溶怀里,抓着水溶衣服的手力道越发的紧了,她低低笑道,“你爱她胜过爱自己。”
“你不喜欢权势,可是为了她愿意走进朝堂,愿意为她和当今陛下为敌,”水清阳的喘气声加大,似乎说这句话她花费了很大的力气,“甚至也愿意为了容皇后杀死丰莱国的公主。”
“你为了她什么事都愿意做。”
水溶听完全部,只淡淡道,“你醉了。”
“是啊,我醉了。”水清阳没有抬头,她不知道水溶此刻的神色到底如何,她松开抓着水溶衣服的手,转而抓住自己的衣襟,好像这样就能让她很容易呼吸,“我醉死在你的温柔里,可是你从来都不看我。”
“你避着我,对我残忍,如果不爱我,为什么不直接的告诉我?”
“你是郡主,我是王爷……”
“可是我姓昆!我是昆意林的女儿,郡主是东瞻皇室对忠臣后人的恩赐!我和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说完这句话,水清阳的喘气时间越来越长,她的脸色也渐渐发白,醉酒对她没有任何效果,反而比刚才坐在窗边时更要惨白。
水溶没有回答,水清阳也知道不会回答,她一边抓着自己的衣襟,一边抬头,试图看清水溶的神色,但是她双眼早已模糊不清。
“水溶,水溶,我死之前,你能喊我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