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何处往蓬莱岛去?"我望着陆星河:"咱们没有船。"
"碧霄识得路!"丰春子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道:"碧霄,你可能带着他们两个,往那蓬莱岛上去一次?"
"蓬莱岛?"巨蛟夫人摇摇头,道:"我为何要到那里去?我不想去。"
我忙道:"夫人,您不知道,那蓬莱岛上,正有您孩儿的下落,但凡您愿意去,准能探听些个消息来。我您带着我们,我们能管您指路。"
"此话当真?"巨蛟夫人一听,喜上眉梢,摇身一变,便成了原形,我忙与陆星河一道架着那丰春子,往巨蛟夫人身上去了。
巨蛟夫人将我们负载了身上,急匆匆的便游进了水里去,口中念念有词:"孩子,可算是,能寻得了我的孩子。"
巨蛟夫人本来灵力也很强大,那些个妖怪并不知道我们跟巨蛟夫人在一处,只是满仙境的寻找,不曾理会这里,我们便顺顺当当的滑进了海里去了。
我记得陆星河怕水,将那丰春子稳稳妥妥的安顿好了之后,忙紧紧的拉住了他,道:"大师哥,可难受么?巨蛟夫人灵气这样大,不多时,该便就到了那蓬莱仙岛了。"
陆星河摇摇头,自嘲的说道:"不难受,不过想来也出奇,我一个巨蛟的儿子,为何居然倒是怕水?"
"可想而知,正因着大师哥是巨蛟的孩子,该天生除了人的灵气,还有巨蛟的灵力,这个灵力倘若激发出来,给旁人瞧出来了,不是给太清宫自添烦恼么!一定是掌门人怕你露出了端倪,才跟当年璇玑子道长封禁了那朱颜郡主一般,封禁了大师哥那一方面的灵气,大师哥才这样怕水的。"
"是么?"陆星河的眼睛有点发红,只低下头,去看丰春子,丰春子勉强笑道:"今次里,可多亏了你们两个,我本来,是想要救你们,谁知道,哎。是我没用,一直以来,帮的也都是倒忙,糊弄不过去了,才成了一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师叔莫要这样说,师叔有师叔的难言之隐,我们也知道。"我忙道:"现如今您也莫要多想,请师叔还是养好了身体之后,再来说起吧。"
丰春子点点头,慢慢的合上了眼睛去,因着精疲力尽,又失血过多,像是睡过去了。
陆星河眉头紧锁,只望着海面不做声。
我拉住了陆星河的手,只觉得触手冰凉,且自给搓了一搓,道:"大师哥,你冷么?在想什么?"
"不知道,问题太多,反而无从说起,好比说,师父跟这件事情,究竟有一个什么关系?若与巨蛟夫人有情的,本也是丰春子师叔,那妖狱之中守卫提起过的那一次,
师父又怎么会到那妖狱之内将那巨蛟夫人的孩子抢出来?丰春子师叔的事情既然师父都知道,便该更要尽忠太清宫,怎的倒是又成了三王爷的人?"陆星河摇摇头,道:"我实在是想不通。"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咱们裹缠其中,一定有许多看不到的事情。"我望着陆星河,道:"咱们,到时候可以寻一个旁观者,将事情给问一个清楚。"
"你说旁观者?"陆星河道:"那样久远的事情里面,哪里还有什么旁观者?"
"这可不好说。"我说道:"为着更魂器,更多的故人会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来的,不信的话,你只管等着。"
"说到底,只怕都是为着更魂器。"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笑道:"大师哥,多重的担子都没关系,既然你决定了,我就陪着你走下去。"
陆星河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只愿以后,能得一个花常久,月常圆,人长久。"
"终会有那一日。"我答道:"这些个过往,大概就是为着,等咱们都老了,再一道道回忆起来吧!啊,那个仙气缭绕的地方,便是蓬莱仙岛么?大师哥去过不曾?"
陆星河摇摇头头,道:"太清宫的门徒,确实是九年要去一次的,但是上一次的机会我还小,并不曾有缘得见仙人,但是看着那仙气,约略,也就是这里了。"
那一座岛,远远的看上去,像是自海里出来的,可是近处里一看,原来,竟然是微微悬浮在了海面上,下面海浪滔天,却像是根本打不到那个岛上去。
隐隐约约,在海浪的嘈杂声之中,能听见琴瑟琵琶的声音,像是十分美妙,可却听不真切,总觉着,美好的像是自己的幻觉。
关于蓬莱仙岛的传说,自古以来,给渔民们口口相传,各式各样的都有,据说仙山隔一段时日,方才能出现在海面上,只能见到,却永远也上不去,彩虹一般,无法追逐。
想来也是,离着那蓬莱仙岛越近,越觉着那整个岛离着海面并不近,须得飞天咒术,方才能上了岛上去的。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在海面上也是如此,虽然早便能瞧见的,可是巨蛟夫人还是游了许久,方才真的到了那个蓬莱仙岛下面去。
蓬莱仙岛闪烁着点点的仙气和耀眼的霞光,美不胜收,巨蛟夫人显然以前是来过的,正轻车熟路的飞升起来,到了岛上。
岛上风景,自然是绮丽非常,一样一样的花草树木,具不是人间能看到的,一股子鲜桃的味道扑鼻而来,十分好闻。
我和陆星河忙将那重伤在身的丰春子自巨蛟夫人身上架着走下来,陆星河则扬声道:"太清宫门生唐突打扰,还请蓬莱仙岛的上仙恕罪,晚生实实在在是因着人命关天,才到此求助,望上仙拨冗一见!"
说话间,那巨蛟夫人倒是四下里望着,迷茫了起来,喃喃道:"这里,好生的眼熟。"
果然,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巨蛟夫人连上岛来的目的,也给忘记了。
"哎呀,来客人啦!"一个穿着灰衣的童子悠哉悠哉的走了出来,笑道:"原来是璇玑子门下的贵客么?还带着碧霄来?可真是许久不见,不想九年之期这么快便到了,实实在在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我却愣住了,这个童子,怎生居然与那仙境之内,"画饼充饥"的一个童子,生的这般相似?
陆星河显然也看出来了,但也只得按下不表,且行礼道;"晚生不敢当,其实,今次里,并不是为着九年之期,而是因着师叔身受重伤,贸然前来,并不曾事先相约,实在是多有打扰。"
"何须客气!"那个童子全然是一副第一次见到我们一般的模样,热络的说道:"里面有请!咱们蓬莱岛许久不见了客人,可不是见了来人,高兴的紧!阳升,阳升!来客人啦!碧霄也来了……"
另一个童子自里面走出来,道:"月沉,这样大惊小怪的喊什么?师父他老人家正在午睡,你若是扰了师父,少不得罚你!"
果然,是那仙境之内,另一个"画饼充饥"的童子的模样,我本来便觉得巨蛟夫人那仙境之中的两个童子有点出奇,根本也不想是那"仙境"之内的主人,但是一开始,我们也并不知道主家是谁,并不曾多问,这下子,可是更叫人一头雾水了。
那个被称为了阳升的童子见了丰春子,小手支着下巴,像是想了想,方才试探着问道:'这个人,往蓬莱仙岛上,可来过?瞧着有些许眼熟,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忙行了礼,道:"回仙童的话,此乃我们太清宫之内的师叔丰春子,十八年前左右的那一次来过蓬莱仙岛的。"
"怪道呢,原来是他,"那个阳升忙道:"凡人终要变老,可真真是叫人遗憾,那样一个翩翩美少年,是比那几位星君还要俊秀些的,居然成了这一个模样,可惜,可惜!"
"你又不是头一次看见,这般大惊小怪做什么?"月沉道:"还是救人要紧!再晚一点,那牛头马面,只怕便要来勾魂了。"
"这是什么地方,他们这点子面子也不给?"阳升哼了一声,道:"谅他们看在师父的份上,也不敢。"
说着,自我和陆星河手中,将那丰春子给接了下来,丰春子的身躯是十分沉重的,可是那样一个小小的童子,却毫不费力的独个儿将丰春子架在了肩上,往里面走了去。
月沉笑道:"里面请!"
我和陆星河一番相劝,方才叫那巨蛟夫人重新化作了原形,懵懵懂懂的随在了我们身后,低低的说道:"这里好眼熟,好眼熟。"并且,流露出了一种十分惊惧的模样:"怕啊,我怕。"
巨蛟夫人说眼熟,自然可想而知,因着整个蓬莱岛的布局,跟巨蛟夫人的那个仙境,粗粗一看,居然像是一模一样的。
我答道:"夫人莫要多想,这里是蓬莱仙境,那许多的妖怪,是追不上来的。"
月沉望着那巨蛟夫人,也奇道:"怎的这碧霄给神智不清,成了这般模样?可出了什么事不成?上次一来,还欢欣活泼的很,说好了要修仙,也来岛上住,几年不见,连我也不认识了。"
果然,这童子识得巨蛟夫人。
"说实话,晚生等,这一次打扰,除了给丰春子师叔疗伤,也确实是为着弄清这件事情才来的,"陆星河道:"关于巨蛟夫人的这件事情疑点重重,晚生实在是弄不明白。"
"弄不明白?"那月沉望着陆星河,忽然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奇道:"说起来,你是碧霄的孩子罢?你弄不明白的,是自己的身世么?"
"仙童说的不错。"陆星河犹豫了一下子,还是说道:"晚生,确实是那巨蛟夫人的孩子,但是到现在,巨蛟夫人成了这个样子,晚生虽然生在太清宫,可是一夕之间,似乎关于晚生的一切,全数都给推翻了,身世也还是不清不楚。"
"我想起来了,"那月沉侧着头,道:"是了,以前,碧霄是说过一次,好像,春心大动,相中了一个凡人,啊呀呀,不想后来发生了什么变故罢?真真可怜,跨界的婚事,总要说一个悲剧收场,再没有错的,碧霄,可不是也还是走了这一条老路。"
我想了想,还是问道:"这样问起来,很有些个失礼,但是晚生实实在在有些个疑惑,不知两位仙童,跟巨蛟夫人是一个什么关系??恕晚生多言,瞧着两位仙童的模样,怎地倒是与另一座岛上的人,生的很有些相似?"
"跟我相似?"那月沉开始有些个纳闷,忽然又笑了,掴掌道:"是了,这样说来,那两个礼物还在?"
"礼物?"我奇道:"不知道,是一个什么礼物?"
"前些个年,这碧霄时时要往这个蓬莱岛游玩的,跟我家师父很有些个机缘,见了蓬莱岛,总是不想走,可是她若是想留下,便一定要修仙方有资格,师父为着鼓励她,便送给了她一处仙境,仙境之内,也照着我和阳升的模样,用我们两个的头发为心,拿泥土捏了两个我们模样的偶人出来,全然都模仿着蓬莱岛的模样,想必,你们才从碧霄的仙境之中来,见了我们的土偶罢!"
"原来如此,"我这才恍然大悟,仅仅是两个仙童的头发做出来偶人,便能用出来那"画饼充饥"的高深法术,蓬莱岛上仙的仙术,可见一斑。
"月沉,磨蹭什么,快请贵客和碧霄过来,师父睡醒了,正要见客呢!"阳升的声音自掩映的森森树木之中传了出来:"快来快来!"
"啊呀,师傅醒了!"月沉精神一振,忙领着我们往哪树林后面走。
树林子后面,便没有了那鲜桃子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檀香的味道,绕过去之后,豁然开朗,迎面是一个巨大的香炉,香炉上插着碗口粗的线香,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自香炉后面绕过来,瞧见了我们,喜道:"老朽速来只喜欢热闹,今日里,可不是来了客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