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一抿嘴,索性大大方方的说道:“ 不错,我知道,既如此,我跟着锦添使者走。”
“便是这样一个聪明劲儿才好。”锦添微微一笑。
那些个淹死鬼的头发重新的舞动了起来,穿梭进了精巧的机簧之中,将那锁头轻而易举的挑开了。
随着那门的合页缓缓打开,锦添那一身华衣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门外。
我扑一扑裙子上的干草站起来,跟着也就出去了。
“关于那头发, ”我咳了一声:“我能不能多问一句,头发本来的主人玉琉现如今怎么样了?”
“你管的倒是宽。”锦添挑起了眉头:“见我使了她的东西,你也为着她担心么?你们本来,是死对头罢?”
“她视我为死对头,我可不曾将她当作了死对头。”我望着锦添:“锦添使者这一次得以进入了这个虚空界之中,是不是因着使者借着玉琉的能耐?”
“我没必要告诉你,更魂器呢?”锦添望着我:“进入虚空界之前,它搁在了盒子里面,是不是?”
“是。”果然,锦添在皇宫之中是有眼线的,见了那凭将我拖过来,才跟上的,我只是想不透,玉琉究竟怎么样了,也罢,现如今跟自己的困境来比,这个不重要。
“现在何处?”锦添的声音冷冰冰的:“快说。”
“不知道。”我摊一摊手。
“你……”锦添的眼神之中登时多了凌厉杀气:”你敢戏弄我?你知不知道,我动一动指头,你就得死?”
“锦添使者稍安勿躁。”我忙说道:“我虽不知道把持了跟魂器的凭往什么地方去了,但是不用去寻凭,教凭来寻我就是了。
锦添满脸的狐疑,但是不曾多说什么,只是瞧着我要耍什么花样。
我清一清嗓子,大叫了一声:“哎呀,可算是出来啦!这个牢房,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呼……”一股子风声立时迎着我的话便给响了起来,白茫茫云雾似的一个东西自本来密不透风的墙壁之中挤了出来,带着风声呼啸,那非男非女的声音阴测测的说道:“怎地……你居然能……”
那凭自然是不敢将更魂器胡乱放在了哪里的,还隐隐的揣在了身侧。
自然一眼就被那锦添给瞧见了。
“好哇,你好本事,居然还将帮手给带到了虚空界之中来!”那“凭”不知道是不是认识锦添,已经露出了一副戒备的样子来。
可是那锦添是何等人物,手一扬,那个装着更魂器的小盒子像是给一只无形的手托着一样,便自往锦添这边落。
“凭”哪里看得了这个,早寒气一笼要扑过来:“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这里动手!”
“扑!”不成想,那“凭”却一下子撞在了一道无形的墙上一般,成了一道扁扁的烟雾。
更魂器的盒子十分轻松的便落在了锦添的手里。
锦添回身要走,我忙紧随后,锦添望了我一眼,漠然说道:“ 你要如何?”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忙接口说道:“锦添使者出虚空界,还请带掣着花穗点,要不然的话,花穗便须得给困在了这里了。”
“将你从牢房之中弄出来,已经是一个仁至义尽,你倒是又来得寸进尺?”锦添说道:“前面的恩怨那样多,你不怕我会杀了你?”
“一码归一码啊,看着锦添使者费尽了周折,好不容易重新得了更魂器的份上,应该心情不错,我打算便赌一把。”我笑眯眯的做出了无赖的样子:“您自己也要出去,横竖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
“胆子倒是不小。”更魂器重新落在了锦添手中的时候,锦添的脸色,显然是好看的多了,眉梢眼角透出来的,都是高兴。
“你们两个,盗取了本属于三王爷的东西,我们决计不与你们干休!”那凭见我们要走,自己给困住了,无计可施,情急之下,倒是破口大骂了起来。
锦添眼波流转:“更魂器难道曾经在谁手里捧过,谁就好意思称自己为更魂器的主人么?简直愚蠢的可笑。这更魂器真正的主人,从头到尾,也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我自然记得,这个更魂器,是百花神教从那睚眦殿下手中盗取出来的,想着想着,心头一颤,难不成……
正这个时候,锦添一面说着,居然一面便飘然去了,我紧随其后,但觉眼前一花,自己居然正站在了一个幽暗的小巷子里面,那小巷子的尽头,是熙熙攘攘的一条大街。
好像是,朱雀大街?在京城中央。
回来了。
“你运气不错。”锦添冷冷的说道:“以前的那些个恩恩怨怨也就算了,你走吧。”
更魂器捧在了锦添的怀里, 锦添转过身,浅紫色轻纱从她身后飘扬了起来,我忽然觉着,若是她就这样走了,也许我剩下的人生里,这可能会是与她见的最后一面。
这个想法来的出奇,我有点发怔。
“呼……”一大团子火苗却突如其来的闪耀了起来,裹挟着花婆婆的声音:“好徒儿,不枉为师在这里等了这样久,你可算是现身了。”
锦添回过头来,拧着柳叶眉望着花婆婆:“上次跟你的事情,不是算清楚了么,如何现如今,你还是要过来阴魂不散?”
“孽徒!”花婆婆喝道:“师徒这许多年,恩怨如何清算?”
说话间,花婆婆的目光落在了那装着更魂器的小盒子上面,不由立时问道:“你从花穗那里抢了更魂器?执迷不悟!还不快还回来!”
锦添抿一抿樱唇,道:“要想从我手里拿回去,除非我死在了这里!”
“看来,你还真真的是一个不要黄河心不死!”那花婆婆攥紧了拳头重重的对着锦添的方向挥了过去,大团的火苗子呼啸而出,映红了整个小巷子。
那锦添护住了锦盒,宽袍大袖挥舞起来,一道柔和的光芒闪耀了起来,硬生生的将花婆婆的那火苗子给挡住了。
“孽徒,居然还敢跟我动手……”花婆婆几乎是气炸了肺的模样,使出了狠手,但见那地面上面,银丝闪耀,要将那锦添给裹缠了过来,可是锦添轻轻巧巧的便自那些个银丝之中跳脱了出来,素手一闪,本来在冥界里看上去坚不可摧的那些个银丝,齐刷刷的居然全断了。
果然是花婆婆亲自教授出来的得意门生,如何跟花婆婆爆烈的法术相克,知道的一清二楚。
“花婆婆,”我忙扬声说道:“师徒之间,还请有话好好说,保不齐,个中是有什么误会的!”
“你什么时候,也要来做了和事佬?”那花婆婆打斗之余,也不忘了回头看我一眼:“你的事情,一开始,不也都是因着更魂器才发生的?更魂器引出了多少的祸患,你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我自然知道!”我忙说道:“可是,锦添使者,这个更魂器是如何来的,又预备着如何,您可能说清楚了?”
“我自己的私事,如何要跟你们说?”锦添一双美目之中是深不可测的寒意:“更魂器自我起,自我终,你们谁也管不得!”
“什么时候了,你还是要这般的张狂!”花婆婆忽然不知道从何处,拿出来了一个小孩子胳膊粗细的鞭子来,迎着半空狠狠的一甩,怒道:“今日里,为师便来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那鞭子扬起来,刺耳的破风声响了起来,周身通红通红的,便燃烧起来一层火苗来,宛如一条活蛇一般,冲着那锦添纤细的身影便绕了过去,锦添皱了眉头,身子轻妙的一旋,便躲了过去,鞭子不曾碰到了她分毫。
“您老人家若是还跟以前一般的老掉牙本事,那也只能做一个过了时的人物了!”锦添身子一转,抽身而退,便跳跃出了好远去,道:“今日里,实在是没功夫,再陪着您老人家游戏了,后会有期。”说着,便要闪身过去。
不料想,锦添面前,忽然无数灵气闪耀,宛如落花飘雨,散在了锦添的面前,锦添挡了一下子,却是挡不住的,硬是给逼退了几步。
我见了这灵气,才瞧出来,使出了漫天花雨来的,不是旁人,正是陆星河。
“叫你跑!”花婆婆得意洋洋的说道:“有一有二没有三!”
原来花婆婆早跟陆星河说好了,在这里堵截了锦添的,锦添简直如同进了圈套一般。
“花穗,你无恙?”陆星河的眼睛隔着这么远,我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心头一阵暖,忙便答道:“大师哥,我没事,你们如何知道锦添使者会出现在这里的?”
“这一次跟更魂器有关,猜也猜出来又是这个穷凶极恶的丫头搞的鬼。宫里面,寻得了她惯常使用了来刺探消息的侏儒妖,”花婆婆且啐了一声,道:“老婆子可也知道,她时时从这里出入虚空界,早便候在了这里了,可不是一追一个准么!怎么样,可不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原来宫里莫名其妙的响动,除了关在了那箱笼之中的太后元神,还有锦添的侏儒妖闹出来的么?
“原来如此,”我忙道:“其实,从进入了那双面镜子里,附身太后开始,事情的始作俑者,乃是那三王爷手下的凭,不是锦添使者,我这一次出来,也是因着锦添使者相帮……”
“你险险死在了百花金蛇钏之下,怎地还有心思来帮着她求情?”花婆婆瞪大了眼睛:“她不过是为着更魂器,又不是专程去救你,你倒是认人情!”
“花婆婆,可是我总觉着哪里不对劲,咱们先说,那更魂器,是锦添使者自天界之中盗取的么?她如何,能有这样的本事?”
“还不是因着老婆子将自己一身本领,倾囊相授?”花婆婆鼓了腮,道:“有道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那一次她出了师,口口声声的,要帮着老婆子从天界之中,寻了仙宝做出师的礼物,谁知道, 她却不知如何好运道,居然趁着睚眦不注意,盗取了更魂器来,哼,也不是献宝的,倒是将老婆子给更魂到了麻雀的身上,窃取了百花神教,幸亏老婆子那麻雀身子是个硬朗的,要不然什么时候不防备,给老猫叼了去,也是有的!”
“果然,锦添使者灵力过人,能从睚眦大人手下探囊取物……” 我心中的那个模糊的猜疑,越来越清晰了起来。
“都跟你说了,不过是她好运道罢了,”花婆婆怒道:“左不过她是我教授出来的,对我的法术知道的滚瓜烂熟,才显得老婆子束手束脚打她不过一般,让陆星河那小子出手,跟着她相左的灵气出现了,看她还猖狂不猖狂!陆星河,给老婆子制住了她,抢回更魂器!免得皇帝老儿怪罪下来,弄丢了更魂器,将你们太清宫给满门抄斩!”
陆星河自巷子的另一头一步步的过来了,道:“锦添使者,你屡次三番要与我们太清宫的使命为难不提,今次里,还请将更魂器归还,不然的话,恕在下手下不容情。”
“怎么,听你这个意思,要新帐旧账,跟我一起算?”锦添冷笑了一声:“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着,但见锦添身上的轻纱一拂,灵气冲天,一股子灵光闪耀了过来,陆星河也不闪也不避,只是将惯常挂在背后,却总不肯拿出来用的长剑拔出来了。
那一柄长剑寒光闪闪,不可逼视,陆星河面上的神情,更是冷峻的宛如雕刻出来的神祇一般。
跟平时大相径庭的模样。
但见陆星河将那一柄剑扬了起来,挽一个剑花斜刺里挑过来,居然便将那灵气格了一个支离破碎。
有用的东西,总不见常用,感情还是要留后手的,我心底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花婆婆喊道:“赶紧着,莫要卖弄什么花活,将更魂器好生生的抢回来是正经!”
锦添则冷冷硬硬的答道:“现如今这更魂器在我手中,再不许你们谁来抢走!”
说着,迎着陆星河,毫无惧色的便攻了过去,流光溢彩的灵气冲了天。
繁华的大街上,也有人听见响动侧目,花婆婆嫌麻烦,粗厚的手掌一撒,那巷子口上便熊熊燃烧一起来,将看热闹的众人俱吓得躲避不及。
而这边,陆星河显然是占了上风的,那虎虎生风的长剑,将锦添逼退了好几步,陆星河乘胜追击,险险要将更魂器取回来了,可是那锦添生生的居然用自己的肩膀对着那长剑,给挡了过去,只听“呲”的一声,那莹润的肩头便挂了红,唯独更魂器,还好生生的抱在了她手上。
为什么她要为着更魂器,连命也不要?什么事情,让她如此重视?我左思右想,要么是救命用的,要么,就是不得不赎得罪!
我忽然像是想通了这一切,忙喊道:“锦添使者,你为着这个更魂器,殚精竭虑,不是要用更魂器做什么,是想着,将更魂器还回去罢?”
我这话一出口,陆星河和花婆婆俱愣住了:“你说什么?”
而锦添的那纤细的身子却微微一颤,冷冰冰的说道:“胡言乱语的,你知道什么?”
“当初,锦添使者拿到了更魂器,真的是为着什么壮大百花神教?”我接着说道:“我却觉得,当时你拿走这个更魂器,是另有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