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九年八月，琼城。
八月是琼州的雨季，雨水覆盖整个城市。
在大雨之中，一位少年撑着雨伞，走入一个破旧的大楼。
这种大楼在琼城并不罕见，它们大多数是某次房产泡沫遗留下来的城市垃圾，在黎山成为福地之后，琼州倒是掀起过一阵地产狂潮。
但这座大楼由于地理位置实在偏僻，并没有在那场全民狂欢的盛宴之中被眷顾，它依然孤零零地坐落在那里，倔强地提醒着后来者这座城市曾经从疯狂到没落的记忆。
少年走到大楼门口，被人礼貌地拦住了。
“对不起，这里是长生面膜v商誓师大会，您有邀请函吗？”
少年没有说话，他的手泛起一片片鳞甲。
“请进！”
门口的保安少年这种违反常理的现象视而不见，直接放他进去。
少年径自上楼，楼道里的灯光昏暗，只能隐约看到很多身影。
那些在黑暗中鼓着如灯一样亮的眼睛的存在，对少年完整的人类形态颇为好奇。
能够如此完美化形的妖族，除了那些修为很高的前辈，就只剩下族中少有的天才了。
那些女妖精，望向他的目光都带着一丝春意。
少年沿着黑暗的过道，直接走进会议室，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他的身边是一只化形不完整的牛妖，看牛角，是水牛。
“兄弟你化形不错，已经完成化皮了吧？”牛妖见他好奇地环顾四周，主动问道：“第一次来参加聚会？”
“你怎么知道？”少年好奇问道。
“这里来来去去都是熟人，就算人不熟多少都有点面熟！一看你就知道是新来的！”
“你看着不像是新觉醒的，外来者吧？”
“嗯！”少年说道：“从桂省来的，在那边待得不开心想换个环境！”
“桂省，那可是山妖盟的地盘！”牛妖微微楞了一下：“山妖盟那些妖奸，确实为有志之士所不容！”
“我们妖族可不要依附在人类之下生存，陆山身为大妖却投身人类，是妖族之耻！”
“你文化水平不错，不像是一般的妖族？”少年对牛妖的话很感兴趣：“虽然我不爱待在那里，但不得不承认山妖盟的妖族生活是最好的，至少他们不用提心吊胆担心被特异局抓了！”
“那是，我可是一只有文化的牛妖！”牛妖被陆归一夸，笑得脸都开花了：“首领说，不能自由决定自己生活方式的妖族是没有灵魂的，我们为什么要被那些弱小的生物控制？”
“我们应该反抗，建立我们自己的国度！”
“天妖盟才是妖族的正统！”
“天妖盟？”少年若有所思地重复一句：“那可是境外的势力！”
“我们什么时候承认人类的国界了？”牛妖脸色变得涨红起来，望向少年的眼神也不再和善：“妖帝大人说过，我们妖族才是这片天地真正的主人！”
对于牛妖的话少年不置可否，他随手掏出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说道：“据说这次会有一位大人物过来？”
“那是，今天来的这一位大人在觉醒之前可是身份高贵！”牛妖一副与荣有焉的表情：“说出来不怕吓死你！”
“龟老，觉醒前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咳咳~”
牛妖一句话，让少年刚刚咽下的那口水出了点事故，他一口将水喷出，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看，吓着了吧？”牛妖好心地帮少年拍打背部。
“所谓保护动物，不是人类的标准吗？我们妖族为什么要拿人类的标准去评价妖族的身份？”
牛妖被少年一句话问得愣住了，憋红着脸不能回答。
此时，
会议室中的灯光忽然亮了，总算将牛妖从尴尬中解救出来。
一位拥有完整的人类形态的妖族走上前台，对在场的妖族说道：“各位同胞，欢迎你们来到本月的人类控诉大会！”
“这次我们有幸请到了天妖盟骨干龟老前来讲课，大家欢迎！！！”
会议室响起热烈的掌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走上前台。
妖怪们像遇见最顶级的流量明星一样发出震天的欢呼，那些曾经盯着少年的女妖精们，将更灼热的目光投射到这位老人身上。
老人举手示意众妖安静。
“我知道大家有很多话想说，但我们不急一个一个来！”龟老环顾四周，见众妖安静下来才说道：“我是来自天妖盟的龟老，和你们一样痛恨人类！”
“人类破坏我们生存的环境，占据我们的资源，奴役我们，甚至杀害我们无辜的同胞，我们要报复人类！”
“尤其是像我们这种，从小被圈养在城市中的宠物！就如老朽我，我从小被从故乡被走私到华夏，我的同伴大部分都死在阴暗的船舱之中！”
“那些人类为了区区一点小利，将我们贩卖到全国各地，被那些自称爱宠之人养在一个不到八十公分小小的箱子之中！”
“我失去了广阔的天地，也再也享受不到漫步百里的乐趣，我只能在箱子里孤独终老，并吃着人类喂养的垃圾食物！”
“他们自以为爱护我们，实际却将我们当成玩物，如果有一天监管部门找上门，那些所谓的主人会毫不犹豫地将我们毁灭来换取自己脱身的机会！”
“但在人类世界里，这种行为也是违法的！”
人群中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龟老闻言脸色微变。
但他还是继续说下去：
“没错，人类也设立了法律保护我们，这也是我被人类称为一级保护动物的原因！”
“他们将我们的族群杀得濒临绝种，然后又假惺惺的保护我们！”
“但这种保护，却是更残忍的杀害！”龟老说道此处，不由咬牙切齿青筋暴突。
“就拿我来说吧，一年前的蓝剑行动，我被执法部门从那位人类主人家里搜出来，人类解救了一批保护动物，并将我们都没收起来！”
“解救？”龟老冷笑：“这只是灾难的开始！”
“我和我们的同类，由于执法人员的不专业，大量地死在被送往收容机构的路上，等真的送到目的地，我的同胞们已经十不存一！”
“这到底是救助，还是屠杀？”
“屠杀！”在场的妖族马上响应龟老的话。
人群里，少年微微一叹，他知道龟老说的是事实。
官府解救保护物种的目的虽然是出于保护，但执法人员，尤其是小城市的执法人员因为业务不熟悉的原因确实会造成很多伤亡，那些宠物被救助出来的结果甚至还不如被养在那些主人那里。
这也是他当初害怕被林业局发现的原因。
“老朽就是在那场灾难中觉醒的，从此我发誓不会和人类善罢甘休！”
龟老说完，抹了一把眼泪，引得在场的妖族感同身受，纷纷安慰起他来。
“龟老？”少年举起手向龟老提问。
在场的妖族才发现他就是刚才发出不和谐声音的人。
少年无视某些妖族的怒目而视，脸上带着崇拜望着龟老说道：
“龟老您今年贵庚？”
“老夫九十有八！”龟老微微一笑，温和地回答少年的问题。
“龟老！”少年望了龟老的背甲说道：“您的本体是一只苏卡达陆龟，这种龟是世界第三大陆龟，成年体长越80公分左右！”
“首先这龟很少有走私的，因为国内有大量的繁殖体；其次这龟也不是国二，而不是你们说的国一，最后是，您自称九十八岁，于一年前觉醒，但苏卡达的野生寿命只有50年左右，人工养殖更不过二十年，您是怎么活到这个岁数的？”
少年的话让龟老脸色一变，这些话他根本无法反驳。
“苏卡达还有一个特性，活泼，号称龟中二哈，您不是来逗着咱们玩的吧？”
群妖被少年的话震撼到了，它们的目光不停在龟老和少年之间转动。
少年微笑挥手，随着法力流转，那白发苍苍地龟老瞬间变成一位小正太。
见自己伪装破功，小正太发出一声尖叫。
他望着少年，好像忽然发现什么。
小正太带着哭腔指着少年说道：“你是陆归，我看过你的资料！”
“陆归？”
“新任琼州特异局局长陆归！”
在场妖族，脸色瞬间变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