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这就打电话再催一下。”警员应下,“唐队,附近派出所的同志已经先一步赶到了。”
“别让他们进来了,免得破坏现场。”唐心道,“请他们帮忙调查一下,这家夜总会有没有人失踪。”
“是。”
交待完毕,唐心又走了回来:“随着杀人次数逐渐增多,犯罪嫌疑人的犯罪手法逐渐升级,表现得越来越凶残,这在刑事案件中并不稀奇。”
“杀人手法这么漂亮,你觉得这个人手里会有多少条人命?”赵铭沉声问,“我很怀疑,也许对凶手而言,已经不存在犯罪手法升级的问题了,一定是有着其他的目的。”
“你同那个红衣女人交过手,怎么看?”
赵铭撇着嘴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如果是她的话,我倒丝毫不觉得惊讶。”
“也就是说,你认为她有能力完成这种高难度的杀人计划。”
“嗯,从我们交手的情况来看,这对她就是小菜一碟。”
唐心沉默半晌,慢慢旋过身:“这里留给法医吧,我们去外面看看。”
“等等。”赵铭叫住她,伸出一只手,“我的手机呢?”
“做什么?”
“拍照。”赵铭道,“虽然脸分辨不出,不是还有这条花裤衩嘛。用手机拍下来,拿到门外去给那些围观的人看看。”
唐心眨了眨美目,一阵发懵:“你没搞错吧?这有什么用?谁会注意别人的内裤啊...”
“你想想外面这都是什么人?”赵铭一呲牙,笑得有些不分场合,“一群做皮肉生意的风尘女子,每天的工作就是脱裤子,穿裤子。哪位客人穿了什么花色的内裤,只有她们最清楚。今晚的死者,也许就是她们接待过的客人...”
唐心微怔,觉得有点儿怪,但却又没来由的佩服。
“真变态。”她嘴里嘟嚷着,但却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还是我拍吧。”
“你一个女人,不大合适...”
“人都死了,哪还有忌讳...”唐心蛮不在乎的说着,调整好距离,避开尸体血肉模糊的脸,拍了两张照片。
“好了。”她率先走出男洗手间,扫了一眼依然堵在走廊里的人群,将手机交给手下的一名警员,“你让他们分辨一下,认不认识照片中的这个人。”
“是。”那名警员捧着手机过去,“都来看一看!有没有认识被害人的!”
一群人满眼好奇的围上去了。
唐心又问手下其他人:“有人受伤么?”
“之前的踩踏中,有几个人受了轻伤,不严重,已经送到附近的卫生所了。”
“那就好。”
“唐队,我们也和派出所的同志联合调查过了。这家夜总会的员工一个都没有少,坐台的小姐流动性挺大,这个不好调查...”
“你有病啊?”唐心瞪圆了美目,气呼呼的骂道,“被害人是男的,你查个屁的********?我干脆向领导请示,把你调去扫黄打非办算了!”
赵铭在一边听了,实在是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
“啊,我给忘了!”那名警员一拍脑门儿,脸涨得通红,“唐队,你别生气,我下次肯定长记性...”
“客人就更难查了...”唐心翻了翻大眼睛,闷哼哼的咕哝,“人都跑光了,上哪里找?”
小警员又道:“楼上的客人倒是没走多少,我们正在逐一排查。”
赵铭忽然问:“二楼有洗手间么?”
“有的,基本也是在走廊的这个位置,男女洗手间紧挨在一起。”
“那就不大可能是二楼的客人。”赵铭道,“人一定是死在一楼的洗手间,这里就是案发的第一现场。夜总会里人来人往,凶手不具备将人杀死,再将尸体拖下二楼的作案条件。”
小警员反驳:“那就不可能是二楼的客人到一楼来上厕所么?”
“你又傻啦?”唐心恼了,伸出食指狠狠戳了他一下,“你会放着二楼的洗手间不用,故意跑到一楼来么!”
“哦,是这样啊...唐队,你男朋友好聪明...”
“这没什么难度吧?”赵铭一咧嘴,又补充道,“当然了,也不排除二楼的客人在包间里呆的闷,所以跑下来透透气,还是查一查,谨慎些为好...”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和唐心都很清楚,如果死者就是小虾,这些调查都将会是徒劳。
而在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又无比巨大。
正在说话间,据此不远处的人群里,忽然有人叫了一声:“哎!孔飞!这不是你的裤衩嘛!怎么跑人家身上来了?”
赵铭全当这是一句玩笑,并未太上心。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转过身,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大鼻子、面相粗犷的服务生正眯着眼,朝后方挥手:“孔飞!孔飞!你过来看看,真是你的...”
“喂!孔飞!叫你呢,发什么呆?”
“啊?”另一名躲在人群最后面,脸颊苍白的服务生如梦方醒,声音又尖又细,“叫我?”
“对啊,让你过去呢。”同事皱着眉,“诶,你声音怎么了?”
“哦,嗓子疼。”
“哈哈哈哈,吓傻了吧?音调都变了!”
“才没有呢。”这名叫孔飞的服务生瞪了同事一眼,转身要走,好像是生气了。
可是前面那个大鼻子的家伙不依不饶:“孔飞!你别走啊!真的是那一条花裤衩...”
旁边有人捅了他一下:“别闹了,孔飞都生气了。”
“我没闹...”大鼻子碎碎的嘟嚷,“我俩住一个屋嘛,昨晚回去洗完澡,我见他穿得就是这一条内裤...这是他女朋友送的,以前还跟我臭显摆来着...”
唐心径自走了过来,音调抬高了几分,但声音却依然清脆好听:“能请你过来一下么?配合一下我们调查。”
孔飞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想要从那边的小门离开。他听到有警察叫自己,犹豫了一会儿,将搭在门把手上的那只手松开。
他嘴唇蠕动,好像低低的骂了一句什么,然后又走了回来。
唐心从手下人那里将手机接过来,拿在手里,面向他:“帮我们辨认一下,你认识这个人么?”
孔飞走到近前,低头看了看,然后有些不耐烦的摇头。
赵铭站在唐心身后,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当这个家伙走近的一瞬间,她身子轻轻一颤,微向后仰。
唐心好像是下意识的要往后退,但却生生忍住了。
“什么意思?”赵铭心下嘀咕,满心疑惑。他这才多留了神,目光越过身前的女子,仔仔细细的去打量孔飞。
这个男人年纪很轻,也就二十岁出头,个子不高,脸颊没有血色。他穿着略显宽松的服务生制服,头发蓄得足有十公分长,用摩丝打成了乱蓬蓬的刺猬头。
唐心蹙着秀眉:“真不认识?”
“嗯。”
那大鼻子凑过来,伸手在手机屏幕上指了指:“你看,这不就是你那条花裤衩嘛!”
“你看错了!”孔飞不耐烦的道。
“我看着花色挺相近的...”大鼻子服务生也有点儿不确定了,忽然“嘿嘿”一笑,“也是啊,你又不是变态...内裤咋会到别人身上哩...”
孔飞闷闷的“哼”了一声,整张脸都阴了下来。
“别生气嘛,我就是开个玩笑。”大鼻子笑着去拍他肩膀,却被后者极为灵巧的闪开了。
张亮下了楼,走到唐心身旁,低低的叫道:“唐队。”
“嗯。”唐心略一点头,收回了手机揣进口袋,“感谢配合,你们可以走了。”
那个孔飞倒是没有丝毫留恋,转身就气呼呼的走掉了。
唐心揉揉琼鼻,深深盯了他的背影一眼,旋即摆了摆玉手:“让聚在门口的人都散了,一会儿技术科的人来了不好处理。”
手下人一脸无奈:“唐队,我们也劝过,可群众围观的热情高涨,总不能采取强制措施吧?服务生还好说,那帮女人要命,咱队里几个小警员女朋友还没找着呢,同这些个‘良家妇女’一张嘴,先让人家挤兑了一个大红脸...还说什么警察半价,培养熟人,简直不堪入耳...”
唐心气哼哼的骂道:“一群女流氓!”
赵铭摸摸鼻子问:“那么难么?连警察都对付不了她们?”
张亮在旁苦笑:“别小瞧这些女人啊,多次进局子,久经沙场之辈,都懂法。知道咱是刑警队的,专查大案,拿他们没辙。”
赵铭转过身,望了望那些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风尘女人,笑呵呵的一摆手:“各位大妈,留下来多等一会儿!治安大队的同志马上就到了,让他们查一查你们的户籍信息,看看有没有外来人口流窜作案...”
他话还没说完,那帮女人“哗”的一下子就散了。
“这帮警察真不是个东西!怎么卸磨就杀驴啊...”
“可不是嘛,凶起来都一个样,就好像谁不是俩肩膀顶着一个脑袋似的...”
“哎呦,男人不也这德性嘛。劲头儿上来了急如狗,一搞完了就变脸...”
张亮看着没多一会儿的工夫,走廊里已经清清静静,忍不住呲牙一笑,冲着赵铭竖了竖大拇指:“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