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直在医院外待着,霍瑞廷打电话联系了这院里的领导,才在快天亮的时候拿到里面的消息,说是苏楠笙已经醒了,脑袋就是磕破了点皮,再加上一定程度上的脑震荡,才会指示他一直晕到这会儿的。
秦桑也不是不相信医生所说,就是觉得如果只是脑袋磕破点皮的话,不可能流那么多血啊!
霍瑞廷挂完电话,见她一脸担忧的模样,“要不,我还是陪你进去看看吧!看过了,你就放心了。”
秦桑摇头,“还是不要了,小语现在在里面,进去免不得要听她说些难听的话,只要确定他没事,就行了。”
“你还会怕她么,我是说你妹妹?”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我对这个人已经失望透顶,我将她送到国外去就是还顾念着最后这点姐妹之情,可她最终并没有领我的这份情,那我也懒得同她废话。就算我不去动她,也自然会有人收拾她的,我只静观其变就行了。”
霍瑞廷好整以暇地盯着秦桑看了一会儿,直到确定她眼底的情绪不似掺假,才有些默默的,转开头去。
秦桑自然明白他眼底的情绪究竟是什么东西,沉吟了一下才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特阴险?”
霍瑞廷答不上话来。
秦桑又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知道弄成今天这个局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是我当初给了她机会接近苏楠笙,是我间接害了她和他的人生,所以现在变成这样,真的怪不了谁。”
“我知道你做事情一向都有自己的主见,所以从来不会管你跟他之间的事,包括,跟他身边的女人的事。我同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让你知道,不论是谁的原因,不管结果怪谁,我都不在乎别人会怎样,因为我紧张的,只有你。”
霍瑞廷的话说得太过直白,直白到秦桑甚至都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就怕一不小心看到一些令她招架不住的情绪。
等了半天,没有等来秦桑说话的声音,霍瑞廷才有些自嘲地笑道:“你不必当我是洪水猛兽,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又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位置。”
“瑞廷,对不起,我……”
“千万别同我说对不起,还有,别发什么‘好人卡’给我,这比你不理我更加伤人,我受不了,所以你要对我没那意思,就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秦桑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看着车窗外的光线逐渐明亮,依稀的光影里,映衬出他格外俊挺的五官和轮廓——霍瑞廷生得极好,其实一直都极好。与苏楠笙略带邪魅的容貌相比,霍瑞廷的,则更添一份姣姣之英气,是远观都不会忽视的存在,是不自觉地想要让人靠近。
秦桑看着看着,从他的头顶一路往下,总觉得这个男人哪里都好,与苏楠笙天生的玩世不恭与放荡不羁不同,霍瑞廷的身上,永远凝聚着精英的气息。
秦桑正看得出神,他霍然转过头来与她四目相对,再是不该,她还是意料之外的红了脸颊,再见他唇畔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她条件反射举起小手挡住自己的眼睛,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慢慢移转过头。
“你躲什么?”他唇畔的笑意愈深。
秦桑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这笨蛋简直yu盖弥彰,挡什么屁的眼睛?
赶忙把小手拿了下来,却双眼正视着前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躲什么?没有啊!我什么都没有躲好么!”
“你现在不看我,是怕自己犯错误吗?”
“哦漏!快别傻了好么,我都几十岁的人了,还会犯什么错误啊?”
他一把板正她的双肩,让她不得不与他面对面坐着,“如果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是说,苏家的三小姐没有在那时候过世,你会不会到民政局来找我?”
“瑞廷,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我知道没有‘如果’,可是这许多年过去了,我有时候总会禁不住去想,如果当年你没有突然不告而别,也许后来的许多事情都会不同。”
秦桑的小手覆盖上他压在她肩头的大手,然后慢慢地将他的手掌移开,“就算变得不同,有一件事始终改变不了,就是我们还是会去南美,我的脑子里面还是会留下子弹的碎片。就算我们现在已经决定要到美国去做手术,可你仍然不能保证我就一定能在手术台上清醒过来。那也就是说,瑞廷,你的那些所谓‘如果’,到头来只会令自己更加伤心。我们这样一路走来,明明相互依靠却又没有办法真的在一起,不就是为了遏制这种疼痛的产生?”
霍瑞廷的大手落下,落在身侧,慢慢捏紧成拳。
他已经笑不出来了,准确地说,是整颗心都像被人用锥子锥开,除了疼痛和流血以外,他根本找不到任何止疼的办法了,他说:“那为什么你对他却不同?就算明知道最后与他可能也没有办法走到尽头,可你还是义无反顾地回来找他了,甚至还不告诉他你脑子里的事,就不怕你万一有个好歹,他会比之前更痛不yu生吗?”
秦桑抿唇笑笑,“那是因为比起我身死的疼痛,我们从来没有真正在一起过的事实会更令他痛苦。反正或早或晚我都会在不知道的什么时候离开人世,那到不如永远都不要有这个遗憾。”
霍瑞廷突然说不出话来,只能转头直视着车辆的前方,看到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起来。
直到天色将明,他才准备先送秦桑回公寓,可后者却执意要回马术俱乐部去,说是那两位还在酒店里等着,他们不能辜负了别人的好意。
车子驶到俱乐部的门前便停住,霍瑞廷陪秦桑上去,刚一叩响房间的大门,便见夏夫人站在门前,急忙拉了秦桑进去。
夏夫人一番关怀过后,才见夏明怀从套房里间的卧室里出来。秦桑对夏夫人的热络从来都没有太多感觉,至多是感激的情绪,可对上眼前的这位,却莫名有一丝压迫感,总觉得跟这样的大人物攀上关系多少还是令她有些不太自在。
夏明怀一出来便颌首对秦桑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