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廷,我放弃想要她孤独终老的想法,是因为我已时日无多,且她孤身一个小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日子总归不太好过。”
“我挣扎了许久,又痛苦了许久,待收到那些关于她的日常的信笺后,才确定她与你在一起十分幸福,她已有了很好的归属。”
“回想过我一生,大概最幸运的事情便是遇见她并且爱上了她,最不幸的事情,却是在最没有能力去爱她和保护她的时候轻易去爱了。”
“我知道你与我身家背景相似,你能够从物质上去给她比较好的生活,但你又与我有实质xing的不同,我一声都背负着苏家的命运,也以苏家继承人的身份承载了很多,相对来说,你在霍家的位置虽然不利,但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更适合秦桑。”
“我知道,从你选择与她一起流落他乡的时候,在你面前权yu已经算不得什么,你能给她幸福,她所想要的幸福,这点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即便痛不yu生,我也依然提笔予你写下这封信,将她母子三人正式托付于你,望念昔日之友情。至于他们三人的生活费用,苏家虽已不在,但我早前变卖过一些资产,所有的现金加在一起,现全部存储于一把电子钥匙,而钥匙我已赠秦桑,往后也只有她能够打开。”
“别在我无能为力的时候去欺负她,或令她伤心落泪以及试图伤害我的孩子。瑞廷,请你相信她选择与你一起,便是终身的托付与信任,所以就算吵架生气,也请你包若她所有的委屈和小矫情。倘若有一天她不要你,我也能够保证她在不必工作挣钱的前提下,带着两个孩子,吃穿用度一应都是最好,也花不完钥匙里的现金。”
“别试图令她哭泣,也别以为自己有钱就了不起。我予她我的全副身家,就是为了在某一天我无法陪伴或保护她的时候,她能不必为经济状况向任何人低头,这也是我当初试图买下你们在申城办事处的原因。我的女人,永远不需要为钱向任何人开口求情,即便是你,她也绝不会为经济状况妥协。”
“所以,好好照顾她和爱着她吧,瑞廷!别给她不幸福的机会,也别再让她回到海城,就让她好好地生活在没有我的地方,一辈子幸福就行。”
“至于我的离去,就跟当初我受制于秦语,希望她保守秘密的情形一样,你或许无法理解我这样做的原因,但于我于她,在这段爱里,都背负了太多不应该背负的东西,所以再不能因为任何理由,而为爱穿上内疚的外衣,毕竟我欠她的,和她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我愿我最后的心愿已向你悉数表达并得到肯定,再愿,永远不令她得知真相,我的大桑小参。”
信笺落在地上,窗外夕阳西斜,落日的余晖透过透明的玻璃窗洒下一地金黄色的碎片。
霍瑞廷有些呼吸困难,若不是一直强撑,他恐怕早在看到苏楠笙的这封信时便已支撑不住了。
想起不久之前林亦菲说过的话,苏楠笙于三天前的下午突然离世——京城时间比洛杉矶时间快了整整十五个小时,那么,也就是说,秦桑离世时的那天早晨,苏楠笙也同时离开,他们像是提前约定好的一般,都在以能够令对方死心并放心的方式下,悄然离世。
霍瑞廷没有在海城久留,却还是花了几天时间走过许多地方,最后一次去见林亦菲的时候,后者已经洗尽铅华既不与京城的权贵有任何往来,也不再混海城的社交圈,而是正儿八经地接过苏楠笙开在郊外的一间餐厅,换掉了米其林星级大厨,就做最普罗大众的食物,放低姿态对外营业了。
霍瑞廷坐在靠近水池的位置上,兀自发了会儿呆,又等了一会儿,才看见一袭连身长裙向自己走来的林亦菲,脸上还是温温柔柔的样子,也好似谁都能欺负她似的,过来便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说:“秦姐以前也爱坐这个位置,那时候这间餐厅是楠笙为她开的,只是后来她离开海城,这里几经更迭,早不复了往日的样子。”
霍瑞廷转头看她,只觉得林亦菲摆脱了几日前机场那面时的憔悴与伤心,现在的气色比起那时俨然好了许多,不过依然难掩眸底的失落。
林亦菲笑了笑又道:“我爸一年前被双规,夏总理又公开表明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我妈使了会儿力发现已无力回天,前不久也为了自保同我爸闹离婚……总之,他现在的情况真是树倒众人推,还不定后面再查出什么事情,大概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霍瑞廷说道:“他一生权yu心重,苦心经营了一辈子的东西突然说塌就塌,这应比要他的命更令他无法承受打击。也大概最令他没有想到的,便是秦桑与夏总理的关系,他费尽一生去接近总理,却因为几次算计总理的女儿而马失前蹄。他的结局固然不会太好,可终究是连累了你。”
林亦菲苦笑,摇了摇头道:“我听说过一些与秦姐有关的事情,就在她离开国内没有多久,夏总理便召开过新闻发布会,专门说明与澄清了这件事情,重新认回秦姐这个女儿。而我爸爸曾经冒认过是秦姐的父亲,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确实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可是我不觉得是连累,毕竟父母都不是自己选的。更何况,楠笙临去之前把这间餐厅留给了我,往后的生活,只要我能好好经营,总归不会太亏待自己。”
霍瑞廷点了点头起身,正预备离去,却突然回过头道:“你才是苏楠笙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些年来,你难道就没有记恨过秦桑?”
林亦菲仿佛受到了惊吓,“表哥你也是秦姐名正言顺的丈夫,你难道会因此而记恨楠笙?”
“若说我要记恨苏楠笙,这点还真的谈不上,但自从我与他牵扯上同一个女人,这关系肯定是破裂了的,甚至也曾大打出手过,反正是再回不到从前……”霍瑞廷的话说到一半,突然便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