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一路踏空而行,再回小园,已是夜晚。
月下的小园,宁静幽寂,至于人王,还在沉睡,身上飘满落叶,肩头也染满灰尘,他睡的安详,如若活死人,永久沉眠。
叶辰走上前,窥见人王神海,才见人王心神,还在休眠状态,对外界事毫无感觉。
“真要睡到地老天荒?”叶辰嘀咕,无奈摇着头,转身走开,坐在了园中老树下。
人王在沉睡,他自不会闲着,取了九转还魂丹的丹方,摊在大腿上,静心的研究,将炼丹所需的材料,都一一铭记于心。
因紫袍老者先前炼丹,这材料被浪费不少,以至于,炼制九转还魂丹所需的仙草,又差了几千种,还是极其难寻的材料。
这一刻,叶辰暗自下定决心,纵穷其一生,也要寻齐炼丹材料,身为丹圣,必要在有生之年,炼出九纹丹,炼丹也如修道,九纹便是巅峰,追求的便是最巅峰。
不知何时,他才收了丹方,继而,便取出了丹炉,悬在半空,还有诸多炼丹材料,炼不出九纹丹,八纹丹还是炼的出的。
多少年了,自他离开故乡,再未炼过丹药,此番闲暇,练一下炼丹术,最好不过。
很快,仙火涌出,温养丹炉,一株株仙草,被有条不紊的投入,炼成一缕缕精华。
他之炼丹术,已至化境,无论是操控火焰,还是提炼精粹,皆游刃有余毫无压力。
浓郁的丹药香飘散,沁人心脾,弥漫了整个小园,使得沉睡的人王,都露出了享受之色,但他,还是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时至深夜,才见丹炉中,有一道光弘冲天。
八纹丹炼成了,却也引来了丹雷,虚空乌云翻滚,电扇雷鸣,像极了修士的天劫,仰眸看虚空,还能得见诸多丹之异象。
这也得亏是深夜,若在白日,必定引起凡人轰动,丹之玄奥异象,凡人间不会有。
自然,也有那么些个凡人,诸如街头乞丐、懒散的酒鬼、半夜出来撒尿的,有幸望见了此等盛况,整个人看的神色发怔。
丹雷来的快,去的也快,天地恢复了平静。
待雷电和乌云散去,才见一粒丹药从天而降,通体萦绕着紫色的光晕,晶莹剔透,如似一颗宝石,其内蕴含磅礴的精华。
叶辰挥手,接下丹药,嘴角浸着欣慰的笑。
这是一颗滋养元神的丹药,堪称极品中的极品,是为叶灵和叶凡炼的,做父亲的,总要为孩子做点什么,譬如说这丹药。
一丹炼成,叶辰未曾休憩,只灌了一口酒水,便再次拂袖,几千种材料随之显化。
还是同一种丹药,一个宝贝女儿,一个宝贝儿子,自是要准备双份儿,但又有所不同,虽同是滋养元神的丹药,也有针对性,毕竟,叶凡和叶灵乃是两种血脉。
说话间,又一株仙草投入,燃作一缕精华。
而后,叶辰便抬首了,望向虚天,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是一个人,来自故乡。
果然,在他注视下,一道人影映入他眼帘中,其他倒没啥,就是那脑门儿,锃光瓦亮,在浩瀚星空下,显得格外的醒目。
那人,仔细一瞅,可不正是龙五那贱人吗?
叶辰一边操控火焰,一边投放仙草,又一边饶有兴趣的看龙五,在此遇见故乡人,着实意外,就喜欢那锃光瓦亮的脑门。
“我就说嘛!凡人间的古星,哪来的丹雷。”龙五落下,唏嘘又啧舌,先瞅了一眼沉睡的人王,才看向叶辰,瞧他这架势,显然是被叶辰先前的丹雷引过来的。
“不老实待在大楚,怎也跑来星空游荡了。”
“找人呗!”龙五说着,一屁股坐在了老树下,拎出了酒壶,眸中难掩的是思念。
他这一句话,叶辰默然了,自是知道龙五要找谁,在找东方玉灵,他最爱的女子。
前世天魔入侵,南楚城墙下,恒岳的高层,近乎全军覆没,其中,便包括东方玉灵,死在了龙五怀中,许了来世的诺言。
那等凄惨画面,叶辰虽未亲眼得见,却能想象的出来,因为,在那场惨烈的战争中,也有不止一个女子,死在他的怀中,心痛之感,比凌迟更痛苦,让人发狂。
如今,一个大轮回后,大楚九千万的英魂,他虽是寻到了不少,却还有很多杳无音讯,这其中,也包括龙五的东方玉灵。
相比龙五,龙一就幸运多了,寻到了慕容妙心,弥补了前世遗憾,太虚龙帝的三道残魂,龙爷生死不明,龙五在苦苦找寻爱人,龙一可不就是最幸运的那个吗?
“抱歉。”蓦然间,叶辰一声叹息,夹杂愧疚,那么多转世人都找到了,却未能寻到转世的东方玉灵,有些对不起龙五。
“哪能是你的错。”龙五笑道,笑的甚为牵强,一向不靠谱的他,也有真情流露,对东方玉灵的思念,早已刻在灵魂里。
这些年,他不止一次入星空,一走便是好多年,一路风尘,只为寻到他爱的女子。
然,一次次希望,一次次失望,在寻人的路途中,逐渐演变成绝望,他在自欺欺人,或许,那个给他许下来世诺言的女子,早已葬灭在岁月中,而他,却还在空守着可怜的记忆,一步又一步的前行。
叶辰又一次叹息,此刻的龙五,与当年的人王,何其的相像,平日皆是尾大不掉,净干些不要脸的事,也只有在夜深人静事,才会脱下伪装,露出真实的自己。
人生,像极了一场戏,万物生灵,都是演员,演绎着悲欢离合,勾勒着滚滚红尘。
小园,又陷入平静,叶辰静静的炼制丹药,人王静静的沉睡,而龙五,在静静的饮酒,仰望着星空,眸中还有泪光打转,他也如叶辰,一路风尘,浑身刻满了时光的痕迹,如苍暮的老人,回望岁月。
临近黎明,叶辰才出丹,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布下了结界,遮掩了丹之雷。
“走了。”老树下,龙五起身了,拍了拍身上灰尘,扶摇直上,留下了一道孤寂消瘦的背影,与叶辰当年,一样的萧瑟。
下方,叶辰沉默不语,只是目送龙五离去。
他不用去看,便知星空中,还有诸多像龙五这样的人,如柳逸、如茯苓、如千殇月、如星月圣女,都在寻找前世的爱人。
不由得,他化出了诸多分身,奔向星空各方,那每一道分身,都带着能开启前世记忆的玉简,也在帮忙寻找大楚转世人。
这些年,他都是这么干的,频频不断的派出分身,去往星空深处,寻找大楚英魂。
正如他当年所说,找寻转世人,乃他终生的使命,只要他活着,使命便不会终止。
缓缓收了思绪,他再次拂手,继续炼丹药。
昼夜更替,日月轮回,眨眼三日悄然而过。
三日间,他并未歇息,一颗颗八纹丹被炼出,不知为啥,想到俩孩子,他就干劲儿十足,一口气,炼制了十几颗八纹丹,每一颗都堪称极品,无限接近九纹丹。
第四日夜,他才停下,并非累了,而是炼丹材料短缺,再凑不够一份八纹丹材料。
时隔三日,他第一次坐下休息,饮着烈酒,内视着丹海,又试着与九幽仙炎沟通。
九幽仙炎还是那般油盐不进,任叶辰如何呼唤,都无半点反应,只静静悬在丹海。
九武仙炎和天雷,很善解人意,有事没事就凑上前,与九幽仙炎套近乎,似明白叶辰心境,在替叶辰游说九幽仙炎归顺。
“没事儿,想不通便慢慢来,给你足够的时间。”叶辰笑道,并未强逼九幽仙炎。
他这话方落,人王那边便有了动静,眼都没睁,竟自己坐了起来,毫无前兆的说。
“睡醒了?”叶辰瞥了一眼,一脸没好气。
不怪叶辰如此,只因人王这一觉,差点让他把小命丢了,找他求救,一点回应都没,若非危急时刻,圣血与造化神血交织,滋生神秘力量,助他冲破准帝封禁,而后通冥阎罗助战,灭了那紫袍老者,不然,他与林星,早已葬灭在丹炉中。
对叶辰的话语,人王无半点反应,就静静坐在那,一动不动,如一尊石刻的雕像,
叶辰皱眉,下意识起身,再一次窥看人王,这才发觉,人王心神依旧在休眠状态。
“伏羲?”叶辰轻轻拍着人王,试探性的呼唤,你丫的没睡醒,就躺那好好睡嘛!突的坐起,怪吓人的,还一句话不说。
别说,他这一拍,人王真就动了,起身走下了躺椅,闭着双眸抬了脚,一步又一步,走上了浩渺虚天,而且,他之状态很是诡异,身体时而虚幻,时而又凝实。
“梦游?”叶辰愣了一下,忙慌追了上去,睡觉时胡乱跑,搞不好,会出乱子的。
可尴尬的是,人王虽在沉睡,但速度极快,走的每一步,都好似踏在世间长河上,逆乱了空间法则,一步足能跨几万丈,他是牟足了劲,一路的追,愣没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