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隐被捉了,这是她一觉醒来看到水中的红珊瑚后脑子里唯一过着的字条。

  奇怪,她不是在‘闺房’中睡着了吗?怎么一觉醒来后就在水底了,九师兄?白真上神?

  雪隐掀开金色薄被,准备下来一探究竟。

  出来那类似于休息场所的地方后,雪隐沿着一条石洞慢慢地向前走。那石洞像是天然形成的,有时宽可同过三两人,有时就连雪隐这种娇小身材也只能侧身而过。

  洞里有些幽暗,只有那偶尔几块磷石不知折射哪里来的光才让雪隐不至于用手摸索前进,石壁上会长出一些水草随着暗流在水中摇曳。飘荡的水草不时的会擦过雪隐的肘部,脸颊,这柔软的水草非但没减轻雪隐心中的忐忑,反而使其更加发毛。

  走了片刻后,眼前传来不甚清晰的莹绿色的光芒。雪隐没有冒失前行,她敛声屏气,眼睛更加警惕的望向四周,直到走近那光源,依然没有任何情况发生。

  她小心地将镶在墙上的卵圆石取了下来,哎?不是夜明珠吗?怎么变成夜光石了?!

  想想也是,那鲛人穷到连一整套盔甲都买不起,怎可能有夜明珠那等奢侈物来装点石洞。而且九师兄阿爹也说了,这鲛人只掳美人,其他坏事虽也干,却无甚大碍。唉,果真是我想多了。

  不过,雪隐颠了颠鸡蛋大小的夜光石,嘿,还挺好玩的,复而又将石头在脸颊上蹭了蹭,滑滑的,凉凉的。雪隐满意一笑,玩得不亦乐乎。

  “看来你还挺适应这里的。”一道颇有磁性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雪隐心中一惊,手却不动声色的将夜光石塞入戒指中,说话男子看到她如此动作嘴亦不着痕迹的抽了抽。

  谁!雪隐猛的转身望向声源处,手却不自觉地摆出昆仑虚独有的招式——等等,我现在是女子,被掳来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绝色千金,嗯,没错,稳住。

  遂即缓缓(僵硬)地收起准备干架的起手式,将放于袖中的绸娟拿了出来遮于面前,眼睛湿漉漉的,眼神了透露出些许紧张和害怕,樱口微张,“这位官人,你也是因为太美被那妖物捉来的?”

  为何雪隐会如此问呢?

  那男子一头墨色长发如丝绸般散落在背后,仔细看那墨色中似乎透着些靛蓝,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像湖水般冰冷,让人看不出深浅。那桀骜不驯的眉峰微挑着,似乎对于雪隐的话很是不耐。可一身米色的宽松长袍却又奇异的柔和了他的气质,使他显得稍微平易近人了一点。

  总之,这是一个美男子,不同于雪隐以往见过的那些男子。他有着看透世俗的冷漠亦有着孤注一掷的霸气。那鲛人眼光真好。雪隐由衷感叹道。

  什么?他是男子不是女子?

  虽然她也觉得不符常理,但思及那天鲛人对白真上神说的话,再看看那男子的绝美面容,雪隐忽然感觉一切皆有可能啊摔!

  不然怎么解释这一大活人出现在这里。

  “你……你你,你不会已经……”难道这美男已经惨遭鲛人毒手了?!!很有可能啊,看那孤高冷傲的身影,死寂的眼神——还有那宽大的睡袍,这已经很能说明事实了!

  官人,对不起,我还是来晚了一步,对不起。

  雪隐的眼睛里各种情绪像过幻灯片一样一一闪过,那男子额头青筋暴起,他从头到位就说了一句话,到底她收到了来自他的什么信息让她想(脑补)那么久,还露出那样的眼神!

  真是忍不了了,那男子的耐心在无言之中彻底耗尽,他勾唇一笑,“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

  尽管他在笑着,雪隐依然感到有些不安,看着他慢慢走近,雪隐也一点一点后退。

  “碰”雪隐猛的撞到了身后的石壁上,顾不得疼痛,雪隐死死的盯着他。好在他离她两米的时候就不再动了,雪隐咽了口口水,稍微放松了一点。

  忽然那男子的手在面前一扬,雪隐猛的抱头蹲下,以为他要动手,却没料到——

  “啊……”雪隐闭上眼睛蹲在角落努力将自己缩到最小,嘴里不住尖叫。

  天哪,她看到了什么,一个高冷帅气的贵公子一下子变成了残忍嗜血的大鱼头,那冲击力,让雪隐尖叫一分钟后依然没有停止。

  父神,她应该捂住眼睛的,雪隐后悔不迭。虽然她闭上了眼睛,但那帅哥变鱼头的一幕依然留在她的脑海里深深地刺激她的小心脏。

  “嗤,你们天族人就是这么重于颜表,同样都是我,却让你有了天差地别的反应,虚伪。”依旧是那十分有磁性的声音,这次雪隐却不敢直接看向声源处了。

  她小心翼翼的挪开捂着眼睛的一只手指露出一个小缝,嗯,是头发,看来他已经变回来了。

  呼,松了一口气的雪隐刚想把手放下,忽然想到若是他上面是头发,下面是布满青鳞的鱼脸岂不更吓人!被自己吓到的雪隐更是死活不想挪开手。

  “行了,都变回来你还在怕甚!”溟岚看着缩成一团死活不睁眼的雪隐很是无奈,猛的拽开她一只手,却发现她的眼睛依然闭着。真诚道“看,真的变回来了。”

  是我听错了吗?那声音中居然透着一丝示弱。好吧,相信他一次,总不能一直不睁眼吧。

  呼,还好,变回来了,雪隐拍了拍身上的土,缓缓地站了起来。

  其实她也没多害怕那个傻鱼头,她自己原身还是一棵树呢,谁嫌弃谁呀,但是,重点不是鱼头,而是帅哥变鱼头!

  一个仿佛经过雕刻的精致面容忽然变成一个像大石块一样的青鱼头!他还在离你两米的地方对着你笑!必须承认,那一刻她的内心世界是崩溃的。

  “你,难道就是那横行霸道鱼肉乡里欺我北荒百姓的妖……鲛人?”雪隐重新找回自己的人设一脸泪水涟涟,欲语还休。至于那称呼,咳咳,人在屋檐下,得低头。

  “哼,明家千金?”溟岚笑得一脸嘲讽,“一个有这数万年修为的将将出阁的大家千金?”

  雪隐脸僵了僵,糟了,她身上那掩盖修为联络师兄的器具呢?什么时候丢的?怎么办,戏要演不下去了,师兄,救命……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雪隐摆出一副刀枪不入的模样。

  “行了,别装了,我没兴趣看,要不,咱们,聊聊?”说罢便朝着他来时的路走去。

  看着雪隐一副死撑到底的样子,鲛人大哥‘好心’的给她解了围。

  看着溟岚离去的背影雪隐无奈地耸了耸肩,将那副弱柳扶风,小家碧玉的模样扔掉。没办法,看戏的人都走了,她还演个甚。

  跟着那溟岚一路前行,一盏茶的功夫后,他们来到了另一处空旷之地,大抵是他的休息之所。

  他毫不客气地上榻侧身而卧,下巴轻抬,“你就坐在那里。”点的地方是离他有一米多远的石桌,雪隐挑了一个直线距离最远的石凳坐下,中间隔着张桌子,到底多些安全感。

  “说吧。”

  什么?雪隐一头雾水。

  “我虽不知你是哪里的小仙,但你和那府君请来的上仙是一伙的,这点我确是知道的。”说完看着垂首不知在想什么的雪隐轻蔑一笑,“不仅如此,怕是你们之间还有什么针对本王的计划吧,”顿了顿道,“比如,美人计?再比如,诱敌深入,嗯~~?”

  几乎僵坐在那里的雪隐每听他说一句就心脏狂跳几下,等他说完时,她的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雪隐舔了舔发干的嘴,很想爆粗口。你说你这么聪明,武力值又不弱,直接干掉鲛人王自己上不就好了?还来这里做什么妖啊(为难我们这些小仙干嘛?)!

  看着久坐不语的雪隐,他也不甚在意,“哼,说吧,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本王放你一条生路。”溟岚冷笑一声将自己的一缕发丝卷起,手上不住地把玩着,似乎忽然对自己的秀发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一直低着头的香雪忽然抬起头来,依旧没有说话,眼睛却一眨也不眨地直视着他,被你掳来是我修为不够;被发现身份是……是我运气不好,但这个时候对我说这种话,你是在鄙视我智商吗?!

  尽管雪隐没说话,但她所要表达的东西他还是能猜出一二的,本想继续哄骗这只不知从哪飞来的小菜鸟,但在看到雪隐那干净纯粹,一点也没有被世俗沾染上色彩的眸子时,莫名的,他有些烦躁,想发火。

  他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会儿,平静后却不想再去看她的眼睛。

  “来人,把酒拿上来。”鲛人起身坐在了雪隐对面的石凳上,“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喝酒你总会吧,来,喝到我满意就放你回去。”说着便将那仆人抱来的一大坛酒单手提上桌子。

  雪隐先是惊叹一下他这么穷的人居然还有仆人,接着便被溟岚的话语一惊,他这是问不出来便打算灌醉她让她来个酒后吐真言吗?太阴险了。(姐们,你想多了)

  “我不喝酒,我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能喝酒呢?”雪隐一边说着拒绝的话,一边警惕地看着那鲛人。

  “行了,不会喝,总会吃吧。”话音刚落桌子上便出现了一个果篮。这鲛人哪根筋没打对吗?怎会对我如此好,果子了没毒吧?

  事实上,溟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如若往日,眼前这女子怕早已去了六道轮回之所,那会在这里挑拣他的果子。

  大抵是有些寂寞了,又或许是往日太过无聊惹人厌倦了,溟岚不想深究。他想,他就放肆自己这么一次,只一次。

  雪隐不着痕迹地在水果上挨个嗅了嗅,嗯——没有什么诡异的味道,鉴定完毕。想来也是,要杀她都不用一盏茶的功夫,根本不用费那么大气力。雪隐第一次因为自己修为低而感到庆幸。

  一坛,两坛,三坛……这货是疯了吗?看着溟岚一坛接一坛地灌,雪隐呆呆的啃着自己苹果,不知该怎么办。

  “啪”的一声响,预示着溟岚的酒清仓了。喝醉的溟岚抱着桌子上的一个酒坛歪着脑袋看着远处一动不动,像睡着了一样。

  啧啧,这鲛人酒品真好,喝醉了不哭不笑不闹,嗯——不错,雪隐眼睛转了转,嘿嘿,此时不跑,更待何时?雪隐伸手在溟岚眼前晃了晃,“鲛人?大哥,大王?”溟岚依然没有其他反应。

  正当雪隐想转身离开时,那在溟岚面前摇晃的小白手却一把被溟岚捉在手心,死活抽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