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朝殿

  天君坐在高堂之上,俯视着低头不语的央措,低声道,“墨渊已仙逝两月余,本君派去了十八名上仙,帮他料理后事,竟被一个叫司音的小上仙赶了回来,这小仙,为何如此跋扈?”

  天君面色不显,心中却是不愉的,多少年了,竟被一个小仙不放在眼里。这天族,能反驳他的大有人在,却怎的也轮不到他一个区区上仙对他说不。

  央措依旧垂着头,深知他父君心性的他知道,软的不行,他父君大抵会来硬的,至于这个执行者,这殿中只有天君,帝君和他三人,难不成还会是帝君不成?央措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这天宫内皆是神仙,有爱说笑的,还有不爱说笑的。墨渊上神座下十七名弟子,自有性子好和不好的,天君何必当真呢?”

  谁在说话?央措迷茫地抬起头却惊骇地发现那淡然的话语竟是从帝君口中发出!平日里关于这些事情帝君他从来都是不开口的,虽每次都在场,却也只是悠悠地来,飘飘地去,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天君闻言低头笑了笑,“帝君很少为谁说话,”虽帝君只说了一句,但大意他却是听懂了,看来不能严办了。“既然如此,本君就不再追究他了。”

  转头吩咐到,“央措,你去昆仑虚告诫告诫,免得这个小上仙为了寻仇——坏了两族刚结下的盟约。”

  这小上仙既然敢赶走十八名上仙,又怎会将与他昆仑虚有大仇的翼界放在眼里,只是,如今墨渊已身殒,两族又好容易结下盟约,若再起变故……

  央措拱手称诺。看了看不知神游何方的帝君,心中暗送一口气。那小上仙所做之事虽不和礼教,只是他是墨渊的弟子,而墨渊——又可以说是为天族才……故如今这个时间点去诘难墨渊弟子,无论为何,都不免让人心寒。

  这时,乐胥娘娘拉着一个小女孩走到了殿中,那女孩却是素锦族的余孤,被天君赐名——素锦。

  ……

  天君慈爱地拉着素锦的手离开了大殿,后面,乐胥的脸却难看了起来。央措一看就知道自己的妻子想多了。急忙跟了过去。

  果不其然,“父君让我来抚养素锦——是怪我一直没有子嗣吗?”乐胥黛眉皱着,脸上有些难过和脆弱。

  央措柔声道,“你想多了。兄弟三人只有我一个人大婚,二弟三弟连侧妃都没有,宫中也没有其它女眷,素锦自然要交于你抚养。”

  不管是央措是真心心疼妻子还是客观理性分析,乐胥却是被安慰了。但摸了摸平坦的腹部仍忍不住担忧。“你我大婚已有三万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孩子。”

  不知何时悠悠赶上来的帝君突然道,“乐胥娘娘担忧的事情,或许亲自去趟昆仑虚就会有答案。”两张不明所以的脸互相张望着,东华与两人擦身而过,未曾停留。

  见帝君走远,二人疑惑“昆仑虚?”

  昆仑虚

  石洞里静悄悄的,光线有些暗,原是窗子被幕布遮住了。香炉里火红的一小节香慢慢地染着,一阵风穿过窗子,幕布轻轻晃动,一缕青烟缓缓升腾着。

  塌上的人呼吸平稳,似乎想要一觉睡到天荒地老。良久,那人气息一乱,睫毛微微颤动,竟缓缓睁开了眼睛。“嗯……”一声闷哼又阖上了双眼。

  雪隐刚睁开眼睛便被刺眼的阳光晃了眼,想抬手遮挡却发现自己的手好像不怎么听话了。只得微微偏头将眼闭上。良久,才适应了洞内的光线。

  雪隐睁着眼睛躺着那里慢慢的活动着自己的肢体……从脚趾开始。我这是……躺了多久,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轻轻抬了抬手腕,却感觉那边被抬起不是手腕,而是一座大山。抬起胳膊将身上的被子掀开再到做起来,额头竟渗出了些许汗迹,衬着那苍白的脸更显脆弱。

  呼,我这还真是……不堪一击啊。雪隐苦笑,缓缓平复自己紊乱的气息。不过,还好,到底是回来了不是吗?想起那冰冷利箭穿体而过的滋味,将将愈合的胸口又开始了隐隐犯疼。

  本以为自己就那么留在战场之上,没想到,竟捡了条命回来。

  定了定身,雪隐慢慢站起了身子,刚迈出两步,一个腿软竟向下跌去。“啊……”雪隐声音短促地叫了出声。完了,灵力竟也有近似于无,看来摔定了。

  嗯?怎么回事?雪隐眼睛紧闭,手朝下试探地摸去……摸到的竟是一片空气。猛的睁开眼,与她水平对视的一条小红蛇悬在空中。

  红蛇身子高高挺起,尾巴一摇一摆,好似游动一般。尾尖触在空气中,荡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好不神奇。那鲜红如玛瑙般的小眼滴溜溜地转着,配合着舌头地一吞一吐,好似在关心雪隐。

  雪隐咽了咽口水,这货,实力好像又强了。看起来那轻轻一个挥尾竟引起空间的震荡。她……不会捡来一只神兽吧?!为什么不是凶兽?你看那小豆子一样的眼里哪有什么狠辣暴虐,那晶莹剔透的小眼神明明就天真的可以好吧。

  (雷芜:天真你大爷,老子那是智不外露,你个愚蠢的小仙你懂啥?!)

  顺着力道慢慢站稳,将面前的小蛇抓住放入怀中,拍了拍笑到,“也不枉我力顶众意收留你,不错不错。”

  雷芜用脑袋使劲顶开面前的布料,一钻出来便深深地吸了口气,复又吐了出来。蛇头微转,看着雪隐光洁的下巴,小豆眼半耷拉着,眼角露出满满的鄙视。

  什么叫收留他?明明是她误伤他在先,后又不顾他的意愿将他强行带回!想起当日的屈辱,昔日的妖君默流两行清泪,咬牙切齿地想,这事一定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至于,力排众议,咳咳,雷芜有些气弱地缩了缩脑袋,眼神左右漂移。当初因为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记得清清楚楚,所以,这个‘力排众议’他就认了。

  但是,他也帮过她好吗?远的不提,就说前些日子,雪隐满身是伤的被抬了回来,身上的易容之术不知为何竟消失了……若不是他及时地重新布置了一个,恐怕她现在还是女娃娃的装扮呢。

  不过,雷芜探出身子看了眼劫后重生,心情甚好的雪隐又窝了回去。那个为她施术法之人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咦?这院落里怎的如此空旷?往日里,她走的这条路起码会碰到一两个小师侄,现在……雪隐转身看了看后面又看了看左右,诺大的□□此时仿佛只有她一人。

  难道,她昏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大事?心底隐隐冒出一丝不好的预感,雪隐眼里透出些许不安,本无甚血色的手指紧紧地攥着更显苍白。

  雪隐一路快行,当望见洞口时,隐约看到十七从洞中走出,和一个小弟子离开了。看那方向……雪隐眯了眯眼,难不成大殿里发生了什么事?

  没想明白的雪隐摇了摇头,不再理会。

  大殿之上叠风将大皇子央措,乐胥娘娘迎了进去。

  “叠风见过大殿下,乐胥娘娘。殿下,娘娘请。”叠风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微扬将二人请入殿内。

  央措拱手,乐胥微微颔首,以示还礼。

  待落座。

  叠风道,“现如今天翼两族刚平息战火,九重天正值繁忙之际,不知大殿下来昆仑虚……所谓何事?”而且还带着乐胥娘娘?

  尽管乐胥从进殿便一言不发,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尽管乐胥低眉颔首努力装作自己不存在,尽管乐胥身材与央措相比十分娇小……

  但,想要使叠风忽略乐胥的存在,怎么可能?!

  如若无事,乐胥大概这一生都不可能和昆仑虚产生交集,但到底是想要孩子的心思占了上风,正巧央措亦有事来此,遂与之同往。

  摸了摸扁平的小腹,乐胥神思不属,黛眉微皱。这次,还要如愿才是。

  “是啊,此次大战,天族无数将士命丧弱水。”央措似有所感的叹到。说着看了看遮不住疲色与伤痛的叠风。“昆仑虚亦损失惨重,连墨渊上神也……”

  央措沉默片刻接着道,“正因这是数十万人换来的太平,所以我们要好好守护才是。”

  什么?央措话音转得太快,叠风一时接受不及。“哦,殿下说的是,叠风定会好好约束门下弟子,不让其滋生事端。”反应过来的叠风悟了,坑在这里。

  央措神色颇为满意,饮口茶后,左右看了看,“司音神君何在?”

  “殿下找十七师弟有事?”说着便唤一小弟子去寻司音。

  “的确有事要谈。”话毕,竟慢慢品起茶来,郝然不想再多说什么。

  叠风心思微转,也不再问。一时间,整个大殿静悄悄的。

  央措乐胥夫妻二人在殿中饮茶的同时却是不知,东华帝君身着白袍站立于莲池旁,显然已待了多时。

  这株金莲旁人皆以是墨渊喜爱之物,就连他的徒弟们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墨渊很是喜爱此物不假,只因为那金莲里养着的却是墨渊胞弟之魂。

  弱水河大战,墨渊身陨,本以为金莲不能再完成父神的心愿,谁料大战之前,金莲内神魂便已凝结,现如今还产生了神识,可谓是不幸中的大幸。

  只是,这小金莲竟有留恋凡尘之像,不愿离去。哼,神魂已成,不铸神胎,岂会修成正果?这么一来,墨渊的心血岂不白费了?

  也罢,就让本帝君送你一把。

  微微弯腰,银发披散,修长的玉指微微地碰了碰金莲,金莲上的禁制冰雪般地消融了。做完这些,东华唇角微勾,抬步向后面走去。只是看那熟悉程度,怕不是第一次了。

  此时待在墨渊洞中的虚影猛地站立起来,神色更是少有的慌乱。有人动了他下的禁制!虚影努力抵抗来自虚空莫名的引力,脚步踉踉跄跄地朝外面走去。阿音,阿音,你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