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纵火犯

  她就是回去了一小会, 怎么的就起了火

  北湖麦地少, 大家基本都是最近收的,打谷场周围摞的都是各家的草垛, 还没有用车拉走。太阳早已经把麦秆晒的蓬松,因着燃点低,纤维粗,只要是烧起来, 非得出事不可。

  北湖那一大片地,至少还剩下一半的麦子还没有收, 就连他们家, 还有一亩多的粮食还长在地里。

  这满地的沉坠的小麦,现在就是满地的易燃物品,要是再来了阵风, 后果更是不敢想象。

  少了粮食什么都是少的,就是怕这火伤了人。

  天色黑晚,她对这里的地形又极为陌生, 只是模模糊糊的判断了一下是自己家地的方向。

  宋栀的心里直接就是一阵咯噔,心跳越跳越快, 几乎要跳出胸膛,腿吓的差点一软。

  她在害怕的时候的尚且还能稍微保持一些冷静 ,拉着小媳妇抖抖索索的问道“大宁,你给嫂子看看,那是谁家的地啊。”

  名叫大宁的小媳妇嫁过来的时间比她早多了,村子里都摸熟了, 宋栀自己不认识,抓着人就想问。

  “那边好像是宝财家和建国家的,糟了,嫂子,你们家好像也在那呢,咋办啊。”

  她想扔了自己手里的东西赶紧跑过去,这个时候的东西都可惜,她床上的被子都是好的,丢了就坏了。她混混乱乱的想了些东西,然后把被子放到了大宁的手里。

  “大宁啊,嫂子去看看,你帮嫂子拿下被子,嫂子明天去你们家拿啊。”

  这个时候她还能冷静,平稳的说完了话就赶紧往北湖赶。

  乡间的晚上黑的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不远处的一团火光,宋栀刚开始只是快走,后来就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跑,然后她快快的跑了起来。

  周围很黑,她很害怕,但是她此时还有比黑更害怕的东西,第一次体会到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跑的这么快,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她自己的呼吸声慌乱,被风颠的破碎不堪。

  宋栀在远处无法判断火到底多大,等到她跑的近了,才能看出来,三四个柴火垛全都烧着了,靠近柴火垛的几家人的麦地,是没收的都着了一片了。

  再让这火着下去,别说是这里的烧光,一会再烧的大了,就得往外面扩散,大家今年就都别收了,这个时候哪还分是谁的不是谁的。

  晚上还在这收麦子的都在跟着救火,有人快步去叫了人,有人拿了水桶。

  万种不幸中最最幸运的就是上爻村的地形,几条河流穿过,北湖虽然是偏,但是田地前到底是有沟,有水灭火。

  村子里叫人的带了一大帮老少爷们回来了,众人齐心协力,吵吵嚷嚷,忙活了老长时间,这火才慢慢的灭了。

  在场的就算是女人也没有一个旁观的,跟着递水续水,宋栀跟着提了很多桶的水,火灭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天色昏暗,本来就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带头的几个手上拿了几个明晃晃的大个的手电,她看啊看,望啊望,就是不知道齐明安到底在哪里。

  满心满眼的担心,化成了浓浓的委屈,弄得她几乎要憋不住眼里的泪,她的眼睛本来就被浓重的烟雾熏的难受,现在更是又酸又涩,胀的难受。

  脸上流了些不知道是是什么的液体,冰凉苦咸的一片。

  发现的非常及时,除了那几个柴火垛烧的几乎烧完了之外,其他人麦地的损失还是少的,只是沾了一片。

  宋栀家大块地那个地方还好,但是只有六分地那块是受损最严重的,几乎烧的不剩什么了,只有焦糊味和满地烧成渣的麦子,一片黑。

  最大的幸运就是打谷场上的麦子还是好的。

  只是因为火烧的极不正常,绝对不可能是一场意外,这火也着的太快了一点。

  庄稼被烧的几家承受了无妄之灾,救完火的妇女坐在地头是又哭又嚎,这北湖本来就是全村比较不好的地,土地贫瘠,能收多少真的都是看老天的意思。

  这些被烧的地方虽然少,但是都是他们辛辛苦苦的伺候了半年的,少了一点,进到他们和孩子肚子里的就要少一点,谁能甘心呢。

  毁人家的粮食就是毁人家的命

  带头救火的大队长戴着靛蓝色的解放帽,满脑门子是汗,一边用帽子抖抖索索的擦着脑门上的汗,一边用手电照柴火堆。

  烧的都差不多了,他又不是专业鉴识的,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头上冒的汗越来越多了,只能抖着手问道“这这这我现在怀疑是有人故意放火谁晚上有看到有什么人在鬼鬼祟祟的了吗”

  被问到的人都是一脸的茫然,这场火好像是忽然就起来的,看见的时候已经着起来了,大晚上的,又是一片旷野,要是真的是谁做了坏事,简直太好逃掉了。

  大队长的压力更大了,摸着额头用手电照着受害的地区,烧的焦黑,这样的事情肯定是得报告给上面知道的。要是真的抓住了人,这可不是小偷小摸,往小了说都是纵火。

  “这件事情我们和大队上的党员商量商量,看看到底是怎么办”大队长觉得有点压力山大,周围的利益相关妇女觉得自己的事情没有获得解决,还在哭。

  “队长,不用麻烦了。”队长正头大的时候,远远的看见四个人过来了,不,应该是说是五个,他们拖着一个,一个人捂着嘴,剩下的扭着胳膊扯着腿。

  大队长拿着手电照他们,宋栀眼尖,一下子就看见齐明安也跟着后面。

  中间人的脸被打的肿的厉害,随着那几人的扯动唉唉的痛叫着,只是那四个人看来是对他痛恨的很,一听他叫唤,是那个扇脸那个打头。

  几个人咬牙切齿满脸的痛恨,恨不得立刻把这个人打死在当场,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语气里几乎恨毒“大队长,这个放火犯,我们逮住了。”

  “是后山村的那个赖猴子,来我们庄上来使坏了。”

  “他平日里吊儿郎调戏人家大姑娘也就算了,你看看,现在他干的还是人事吗”

  说话的一个个不是横眉倒竖,脸上怒火阵阵,这时候的人大部分的都忠厚老实良善,像他这样的到处混混的,向来是遭到唾弃。

  可若是他惹不到他们头上,他们管你愿意做癞还是赖猴子。

  “您看看,这家伙实在是太毒了。”为首的递上了一包用了半盒的火柴,还有一个玻璃瓶子。

  大队长一闻,脸色顿时就变了“油”

  加上油,可不是烧上加烧嘛,可了不得了,这就是故意纵火。

  几个人闹闹嚷嚷,把半昏迷的赖猴子拉走了,只等他醒过来。

  齐明安落了一步,没有跟着,宋栀瘪着嘴,啪嗒啪嗒的掉泪,不知道哪来的委屈,害的她抽抽噎噎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你干嘛去了啊,我担心死你了啊。”

  她没经过什么事,又是害怕,又是惊惶,天又黑。

  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是委屈、委屈,带着浓浓的鼻音,心再硬的人听了这话都软成了一片汪洋了。

  天色虽然黑的几乎啥也看不见,但是她脸上的泪在反光,亮晶晶的。

  齐明安先是牵着她的手,她的手又湿又凉,他又探了手给她擦了擦眼泪。脸是冰的,泪是烫的,擦不完,她的身体里也不知道有多少水,啪嗒啪嗒的掉个不停,怎么都擦不干净。

  手心一片湿冷,却烫的他浑身难受。

  “不哭。”他想握着她的两只手,又想给她擦眼泪,“不哭了,你看,我什么事都没有。”

  这已经不是宋栀第一次在他面前哭了,宋栀想掉泪就掉泪,经常能哭的眼睛红红,但是很清楚的是,这种哭,到底是不一样。

  宋栀哭的太可怜了。

  他看不见,也知道,必定是眼睛红红,又水又润。

  他停了片刻,然后轻轻的拉了她入怀,就像是之前抱着她一样,又轻又软,没有实感。

  “别哭了。”他身子都僵硬了,然后轻轻的拍了下她的背,宋栀的背很瘦,摸起来几乎都是骨头。

  “我害怕,我害怕,你干嘛把我一人扔下了啊。”宋栀到这里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害怕,她既怕孤独,又怕黑。在这个世界里,在没了齐明安的时候,她谁也不认识,始终孤独一人。

  “别怕,有我呢。”齐明安闭了闭眼,两人平静了片刻,宋栀哽哽咽咽的终于渐渐的平息了,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在那个小贼那里找到了一些好东西。”

  他腿脚是不好,但是却很机敏,是他第一个发现他的,其他的人是一拥而上把他追过来,才在齐明安的提醒下搜了东西。

  有火柴,有装油的玻璃瓶,还有十块钱,最不起眼的是一块叠的方方正正的方帕子。

  料子很滑,这料子是做旗袍的,他们这好像是不常见,也没人买。以前听舅妈跟别人显摆过,只有舅舅所在的织布厂里才能弄到一两块用来做方巾。

  “而且,这上面好像绣了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容易产生感情的几种情况。

  同情

  怜惜

  等

  大概还有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