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严肃的教导了兵器“不能乱亲女性”后,两人抵达了委托信的发起地——古勒村。

  村子建在原野上,满地是绿草、家养动物。咬着草根压着泥土的孩子们捕捉到独角兽挥出的气旋,纷纷坐直身子,满腹好奇的去看。

  ——那雪白的羽翼上下舞动,弓起的弧度仿若天鹅的脖颈,优美极了。

  独角兽缓缓降落,蹄子踩上凌乱的草丛。

  “哇——”

  “这是什么?好漂亮!”

  “它还能飞!”

  ……

  孩子们三三两两的讨论着,互相为对方壮胆,陆陆续续的聚集在独角兽附近,仰着脑袋端详。

  他们望见了一缕银色的发,搭着栗色的软沙发,如星河般柔美,又像是一条绸缎。

  过了一会儿。

  头发的主人被兵器拦腰抱起,跃下了座驾。

  独角兽身高10米。在武术上毫无天赋的索菲娅没办法独自跳到地面,只能依赖图尔斯。

  图尔斯的脚一沾地,她就急忙松开了揽住少年后颈的胳膊,跳到了草地上。

  “谢谢。”

  索菲娅道,脸颊残留着一抹红。

  虽然努力的调整了心态,可图尔斯亲吻她的泪珠时的触感却怎么也甩不掉,强势的霸占了她的大脑,令她难以维持镇定。

  偏偏少年还一副“与我无关”的冷静状态……

  ——总有种自己带坏了他的错觉。

  索菲娅纠结不已,干脆专心的处理委托,放置关于兵器的教育问题。

  在她下来之前,古勒村的孩子们闹哄哄的,天马行空的猜测着;在她下来之后,反而不可思议的安静了,甚至不敢对上她的视线。扭扭捏捏的,散发着羞怯的气息。

  索菲娅扬起唇角,轻轻的摸了下领头的女孩的脑袋,湛蓝的眸子里是海一般的宁静:“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姬玛。”

  女孩怔了下,随即脸蛋爆红,连说话都变得结巴,半点不见领着孩子们围观独角兽时的爽朗。

  她偷偷的瞄了眼美得和别人画风不同、凌逸出尘的索菲娅,快速的垂下头,越发拘谨。

  ——“姬玛。”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如此动听。

  “我们接了治疗瘟疫的委托。”索菲娅把信纸展开,放到姬玛身前,“你可以带我去找发布委托的人吗?病人们不能再拖了。”

  “……”

  姬玛扫了眼委托信,被怯意熏昏的神智猛地清醒,表情凝重了许多:“请跟我来,大人。”

  她叮嘱了其他的孩子几句,便领着两人进入曲折却四通八达的小路,绕了十多分钟,才停下脚步。

  “到了。”

  姬玛指了指前方——

  一个个山包似的帐篷立在两排结实的栅栏后,熬制药剂造成的烟雾袅袅升空,密集的咳嗽声从帐篷内传出,钻入索菲娅的耳膜。

  药味、臭味、泥土味……

  索菲娅不由得恍惚。

  她也生过病。

  明明是一场小病,却因为身处贫民窟,没有药、没有钱,得不到治疗,差点丢了命。

  “……”

  在她奄奄一息的模样下,她的母亲——拼了命的将她拉扯大,深爱着她的母亲——决定去诊所偷药。

  那是个无星无月的夜。

  半昏半醒间,她感觉自己的嘴里被灌了苦涩至极的液体,夹杂着恶心的铁锈味。

  她艰难的撑开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被踹倒的木板门,接连闯进室内的人影,一下又一下的挥向她的木棍。

  ——但她没有痛感。

  有人护着她,默默的承受了所有的苦难,然后使劲的扣开了她的嘴,固执的把剩余的液体往她的咽喉里灌。呛得她眼泪簌簌。

  粘稠的血流满了她的身躯,令她作呕。

  于是她再度陷入昏迷。

  索菲娅仍然记得,病愈的她带着满身的血,茫然的从母亲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抚摸着那具被打成肉泥的躯体时体会到的——足以撕心裂肺的——疼痛感。

  她失去了母亲。

  她失去了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从此以后,她必须背负着这份深沉的爱意与寄托,竭尽全力的活着。

  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的所见所闻——

  皆是母亲的延续。

  “大人,我不能越过栅栏。医生在最后面的帐篷里,您走到尽头就看得到他了。”姬玛犹豫几秒,小心翼翼的请求道,“您会治好大家的,对吗?”

  “……嗯。”

  索菲娅眼眸微弯:“我会治好他们的。”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