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厨房出来,李沐寒便领梓桑三人去了医署。一路上,宽阔的大街上并无一人,非常寂静寥落。这四人,两人两人并排。刚刚做错事的李沐寒和吕息并排,而梓桑和顾夕严则在后头跟着。
两人和两人肩并肩走着,并无多言。李沐寒和吕息或许是因为刚刚做错事,并不敢再多言,而梓桑又是因为尴尬,顾夕严则是觉得前面两人太碍事,不想让他们听。
走了一会儿,李沐寒先开了口,想缓解一下这寂静无声的尴尬,“前面就要到医署了。现今镇上的医师都聚集在这儿研究此瘟疫的解法。”
“那你为何会独辟一处啊?还有,这镇上的医师不多吧,但也应该不算少。而且你又不精通医术,怎么会当上这镇上医师的头头啊?你不会用了蛊惑术,迷惑了他们吧?”吕息感觉这李沐寒的做法十分疑惑。其实梓桑心中也对李沐寒持有怀疑。
“我堂堂妖族太子,当然要自己独住一屋。难道我还需要蛊惑之术?哼,真是笑话!当然是他们自愿听从于我,我才当上这镇子的医官的。虽然我医术不精通,但是我有经历过类似瘟疫的经验啊!懂不懂?傻帽儿!”虽然李沐寒对吕息的无知嗤之以鼻,但是这傻帽儿之称却也不是讽刺之词,更像是调逗。
“你才是傻冒呢!你看起来就很可疑好不好?”虽然吕息听出了李沐寒的语气没有半分贬低之意,但是这傻帽儿也实在不是好听的词儿啊!这一个个的,怎么净给我取这些不好听的外呢?为什么不能有潇洒公子、翩翩君子之类的雅称呢?吕息心中十分不解以及郁闷。
梓桑在后面听到李沐寒把吕息称之为傻帽儿,感觉吕息是挺傻的,但是傻冒儿这个词实在是太喜感和形象了吧!梓桑在后面默默地点点头,表示很赞同李沐寒这个叫法,然而对于自家弟弟,也不能帮着外人来欺负他呀!于是梓桑只是强忍着笑意,保持微笑,实则内心已经翻江倒海地狂笑了。
站在梓桑一旁的顾夕严时不时地斜着眼睛,偷瞄一下梓桑,但是怕梓桑发现,一看到梓桑有往自己这边瞧的意向时,立马把目光收回,腰板挺直地往前走,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不过一路上,因为频频目光的来回转移,顾夕严一点儿没注意他前面的李沐寒,接连两三次踩到了李沐寒的鞋子。前面李沐寒的鞋子原本是白色的,但被顾夕严接连不断的踩踏,鞋子后边都出现了好几道黑色的印子。但是李沐寒能说什么呢?当然什么也没法说呀!李沐寒只是回过头对顾夕严微微一笑,摆摆手,表示没什么事儿。顾夕严当然也没把李沐寒的鞋子放在心上,还是一直偷瞄梓桑,李沐寒以及他的鞋子继续徐遭殃。
顾夕严看到梓桑的笑意,自己的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了点笑容。
走在梓桑前面的吕息没注意到梓桑的反应,不然怕是更纳闷了!
虽然李沐寒嘴上没有提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但是心中也明了梓桑和吕息他们心中的怀疑与猜测。他不说,只是觉得自己什么坏事都没做,做人坦荡荡,无需为自己辩解。但是吕息的这句话有点伤到他的内心了,于是他为自己顶了一句,“可不可疑是你们心中所想,但是是否真的是可疑之人,只有我自己的内心最为清楚。虽然我知道我现在无论如何辩解,你们心中都会有所怀疑,但是我不是,从来都不是!不管你们信与否,只希望你们不要一直对这世界上的人都抱有怀疑,不是所有人都会怀不轨之心去害人,也有不少人以坦诚之心去救人。对于我到底是属于哪种人,日后自有分晓,未来自有定论!”李沐寒说话的语气轻飘飘的,没有丝毫的疾言厉色之意,听起来丝毫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怀疑,但是话中句句都透着对别人怀疑的质问。
吕息原本只是对李沐寒给自己起外号心有不满,想反驳一下他,只是一句玩笑话,并没有直白表露自己心中的怀疑,但是没想到李沐寒一下子捅破了无形之中的那层窗户纸,把他内心所疑明明白白说出来,让吕息有点倍感意外和心虚。毕竟是自己怀疑别人,别人为自己辩解几句,又有何妨?但是自己能说什么呢?直接坦白心中的怀疑?哪接下来又如何与李沐寒相处?原来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是为了可以坦然地相处?但现在呢?又该如何相处?或许现在不急于回答,待船到桥头自然就直了。
于是吕息缄默不语,而身后的梓桑听完李沐寒的一番话也笑不出来了。怀疑是真,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沐寒是最为可疑之人,但是又有什么理由证明人家可疑?
顾夕严看到梓桑的神情变了,知晓梓桑心中所想,怀疑李沐寒是情有可原,但是怀疑别人始终是一件不体面的事情。而对于顾夕严而言,他与李沐寒的相识机缘巧合,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与李沐寒倾盖如故。所以他一见到李沐寒出现在这里,他没有丝毫怀疑,他信他。但是他能理解梓桑他们的怀疑,也不会强加自己的想法给他们。
于是顾夕严接着李沐寒的话,说道:“世界上真真假假的事情太多!持真心的人有,怀不轨的人也存在。看事情持十分理性,待人抱十分真心。这样最后无论事情与人真真假假,都不会伤情,不会毁信,更不会毁心。”顾夕严的声音冷冷的,没有丝毫的感情,但梓桑心中却豁然开朗:信与疑,本为对立,但也能共存。待人时,付出十分真心,但是辨事时,却不能带入任何感情,得理性分析。
吕息听了觉得顾夕严冷冷的,但是很有道理,以理性处事,倒是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李沐寒听了,心里更加释然了,毕竟自己是妖族之人,现今天族与人族同时爆发瘟疫,最为可疑的就是妖族中人了吧?而现今又只有我一人出现在瘟疫重镇,不怀疑我才令人感到奇怪吧?
不出一会儿,四人便到达了医署。梓桑未见医署内部全貌,但是却闻到这空气中飘来的丝丝药香。
梓桑抬头只见医署门口站着两位官兵,像镇守镇子大门的官兵一般,口鼻以布巾覆住,看不出官兵脸上的神情,只见他们看到李沐寒,便行了个礼。
李沐寒领着他们三人径直进去,从大门口进去,拐过了一面刻满医德之语,如“悬壶济世,救天下人”之类的从医之德的萧墙,便看到了来来往往,脚步匆忙的侍女医师。这匆忙的脚步足见这疫病的情势严峻。
李沐寒带他们进了萧墙后面正对着的一间大屋子,估摸着应该是会客大厅。
他们进入大厅的时候,已经有四个医师在左右两边的椅子上面对面坐着,你一言我一语的,一直在商讨这瘟疫的解法。他们四人一看到李沐寒进来,便纷纷站起来,向李沐寒行礼,“李公子!”
李沐寒停下,也给他们回了礼,“各位大人,请下次不要再给我行礼了!晚辈我受不起啊!各位大人请快快坐下!”梓桑、顾夕严他们三人在李沐寒后面,也跟着李沐寒给四位医官大人行了礼。
李沐寒行完礼后,便道:“四位大人,这是我的三位朋友。我旁边这位是吕息吕公子,”介绍完吕息,便把吕息往旁边推了一推,抓着梓桑的胳膊,把梓桑往前面拉了一把,拉在了吕息前头,吕息则被推到梓桑后面去了,“这位是李梓桑李姑娘,这位李姑娘医术高超,此次是特地出山前来相助我们解决此次瘟疫的。”李沐寒介绍着梓桑,但是拉梓桑的手却忘记放开。
梓桑只能看着面前四位医官大人对自己频频点头,表示赞许的样子,只能保持微笑并跟着他们一起点头。然后梓桑斜眼看了李沐寒一眼,李沐寒仍旧没有放开自己的样子。此时的李沐寒哪里想得起自己还抓着梓桑的胳膊,只是一门心思想把梓桑介绍给这四位大人。
吕息看李沐寒这番操作,嘟囔着嘴,由再一次想把他揍一顿,心里想:难道我不是来帮忙的吗?怎么一句话都没提呢?
顾夕严看到李沐寒的手一直没有放开,便自行上去,把李沐寒的手扯开,自己横在了梓桑和李沐寒中间,向四位大人行了个礼,“在下顾夕严,是李沐寒的朋友。”
四位医官大人看到顾夕严上前行礼,也纷纷回礼。而李沐寒直到顾夕严扯自己的手才发现自己还抓着梓桑的胳膊,连忙放开梓桑的胳膊。
而此时的梓桑听到顾夕严的自我介绍,才恍然知晓:顾夕严他不是早就来到这里了吗?他不是同李沐寒一道的吗?刚刚李沐寒说的也是自己一人独住一房子,难不成顾夕严也是同我和吕息一样,今天才到?梓桑深深地看了顾夕严一眼,心中充满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