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腹黑嫡女 >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姑姑,父亲。这一年,让你们难过伤心了。”这会子,满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她在侯府除了惊烈之外最亲近的人,却在一年前以为她死在坤宁宫而痛苦难过了一年。

  尤其是令狐鸿熹,曾愧疚到夜不能寐。

  他想的是,若当时他能陪在满月身边,或是多叮嘱她几句,多小心观察一下,也许她就不会出事了。

  那时,令狐鸿熹才得到满月的认可和信任,却成了最后一眼,如何令他不愧疚难过?

  这边,满月与令狐泉和令狐鸿熹正沉浸在恍如隔世的重逢之中,另一边,林冬曜才扶着安解坐下,邱蓉就端着热茶上前。

  “王爷,您最爱喝的龙井。邱蓉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虽说现在不是喝龙井的时候,但邱蓉也想到了弥补的法子,冲茶的水是今年夏天自天山上收集来的雪莲水,您尝尝。”

  邱蓉看向林冬曜的眼神满怀期待紧张。

  满月眼角的余光斜睨了邱蓉的方向一眼,也只是一眼,旋即继续与令狐鸿熹和令狐泉说着离别一年来的点点滴滴。

  安妃皱了下眉头,见满月没做表示,安妃也暂时隐忍不语。

  林冬曜却是眼皮子都没瞥邱蓉的方向一眼,起身径直走到满月身旁。

  “在马车上累了一天,怎么还站着?坐下休息。”听似责备的语气,却满含宠溺呵护。

  满月等长辈们都坐好了,也顺着林冬曜的话坐了下来。

  邱蓉被晾在一边,还端着精心冲泡的龙井。旋即苦涩一笑,退到了角落里。

  朝堂上一贯高傲不羁的安解,私底下,在自己最疼的外孙面前,不过就是个言辞稍有刻薄的倔强老人家,而林冬曜的冷静沉稳恰好中和了安解脾气中的倔强,令狐鸿熹和令狐泉更多则是关心满月的身体和眼睛。

  “孩子,只要身体好好地,这眼睛现在这样,倒也没什么。”令狐鸿熹一口一个孩子,说的满月和他自己心里头都是热乎乎的。

  令狐泉在一旁看了,说不出的欣慰暖心。可想到自己那个不能相认的女儿,又是说不出的心疼苦涩。

  大哥还有机会对满月表达歉意,可她这辈子却未必有机会可以跟女儿相认。

  “姑姑,你怎么了?”见令狐泉神情莫名哀伤起来,满月不觉轻声问着她。

  令狐泉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姑姑,等过几天我回侯府,我们好好谈谈。”满月话里的含义,只有她跟令狐泉明白,令狐泉点点头,旋即勉强扯出一抹笑来。

  正在这时,丞相府的管家急匆匆跑了进来。

  “丞相,宫里头有皇上的圣旨送到。”

  几乎是管家话音刚落,一道尖细的声音已在大厅外响起,

  “皇上有旨,丞相接旨。”

  安解眉头一皱,旋即对林冬曜使了个眼色,众人全都走了出去。

  林简身边的大太监见人都齐了,双手打开圣旨,宣读了起来。

  “十天后即农历腊月初八,因太后薨不足半年,所以宫中不宜铺张宴请。皇上感念丞相多年来劳苦功高,故令丞相府承接此次宴请,不得铺张,一切从简。届时,朝中三品以上大员皆到丞相府共赴晚宴。”

  大太监后面还说了些什么,满月也无心听下去。扭头看了眼林冬曜,见他也是眉头紧皱,一副猜不透林简心思的模样。

  送走了大太监,安解脸色愈发凝重。

  “这新皇登基,倒是会为一班老臣子着想,好好地腊八节,既然不想过那就不过了,偏要来老夫这里凑热闹。皇上的心思,愈发令人费解了。”

  安解说着,话有所指的看向令狐鸿熹。

  按理说,若皇上真要找信得过的臣子在宫外设宴的话,那令狐鸿熹也该是首要人选,而不该是他安解!

  令狐鸿熹也是猜不透林简此番用意。

  “丞相,皇上的决定的确非我等臣子所能揣测,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件事情,我也不清楚,丞相莫要误会了。”

  令狐鸿熹沉声解释。

  安解却是摆摆手,无所谓道,

  “罢了。同朝为官这么多年,对于侯爷的品性老夫还是认可的。这十天后的腊八节,届时,还需要侯爷多多帮忙,毕竟——现在在外人眼里,不论是丞相府还是你侯府,明面上都是绑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到了那一天,这整个丞相府只怕是忙得人仰马翻的,能顾得上里面,顾不上外面。到时候侯爷可不能坐视不理。是不是?”

  安解先给令狐鸿熹戴了高帽,后面他再提出要求来,令狐鸿熹怎么也得给他一丝薄面。

  令狐鸿熹呵呵一笑,意味深长道,

  “丞相太抬举在下了,有王爷在,岂能让丞相为了十天后的腊八节担心。丞相还是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令狐鸿熹也不是吃闷亏的人,虽说若真的出了事,一定会帮安解的,但话不能让安解说死了。

  满月冲林冬曜眨眨眼。

  “外公,距离腊八节还有十天,您老何曾为了区区晚宴犯过愁?刚与我斗嘴的时候不还说自己宝刀未老吗?怎么这会子见了圣旨就打怵了?”

  林冬曜不冷不热的刺挠着安解。

  堂堂一品丞相,如今被自己最疼的外孙如此刺挠着,还是当着外孙媳妇的面,安解当即瞪大了眼睛,不服气道,

  “你当你外公是为了自己吗?这皇上就不会借力发力的对付别人?外公这叫未雨绸缪,我堂堂丞相府怕什么?这不是替他令狐鸿熹的侯府担忧吗?我这是暗中提点令狐鸿熹罢了。”

  安解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担心宴请的事情,反倒是推给了令狐鸿熹。

  令狐鸿熹在这方面素来是没脾气的老好人,当即点点头,算是给了安老头一个台阶下。

  “有劳丞相担忧了。”

  令狐鸿熹呵呵一笑,算是化解了之前尴尬。

  可众人才轻松了一小会的心情,却因为即将到来的腊八节宴请而蒙上了不大不小的阴影。

  ——

  丞相府后院,安妃安顿好满月和林冬曜住的院子,又去张罗着给满月和林冬曜准备的其他物件,林冬曜被安解和令狐鸿熹拉着在前厅说话。

  令狐泉有事先回了侯府。

  满月答应她,明儿就去侯府,姑姑的事情她一定会管,也一定会帮姑姑度过这一难关。

  安妃才离开,满月就见院子里一抹身影犹豫着闪开了,不觉抬脚走到院中,却见邱蓉红着脸正欲离开。见了满月,邱蓉面颊更是红的如煮熟的虾子,强装镇定却又心酸落寞。

  “王妃,邱蓉是来给王爷送寒玉枕的,这是王府送来的,王爷既然不在,那就交给王妃了。”

  邱蓉捧着辞白无瑕的玉枕,垂下眸子,双手捧高了,在令狐满月面前,她心甘情愿的做到低她一等,只为满月眼里能容得下她。

  “玉枕交给杨晓黎吧,王爷暂时用不着。”满月语气淡淡的,她不会在邱蓉面前表现出任何趾高气昂。

  “是,王妃。”邱蓉低眉顺眼,转身欲走。

  “邱姑娘,我没记错的话,你可是写列女传的女才子,既有满腹经纶,又何苦如此委屈自己呢?困在这一方天地之中,困守着一辈子也不可能的人,落空了年华,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满月叫住邱蓉,语出清冷。

  邱蓉身躯一震,旋即缓缓抬起头,倔强的迎上满月视线。

  “王妃,邱蓉的心,真的无法改变了,邱蓉也无心改变,只想这样安静的留在这里。邱蓉无心冒犯王妃,还请王妃允许邱蓉继续留在这里。”

  说着,邱蓉跪了下来。

  满月无所谓的摇摇头,旋即抬头看向正午骄阳。

  “邱姑娘,我们现在所过的每一天,对于将来来说,都是最短的人生了。这一世,就如此匆忙,你困顿在这里,也是一生,你给自己一个机会走出去,也是一生。但困住了就是困住了,到老会是如何,你是聪明人,自然明白。

  我不跟你讲太多大道理,你书读的也不少,大道理未必就比我听的少。但听到得多,不代表听懂的也多。你现在还能克制自己,那就说明,这段感情,远远没有达到让你如癫如狂的地步。既然你还能克制,那你所谓的感情,究竟是一种习惯还是别的,你也未必清楚。”

  满月如此说,邱蓉却执拗的摇摇头,

  “王妃,无论您说什么,邱蓉都不会改变想法。”

  “邱姑娘,我也没想过你能一下子幡然醒悟过来,但我现在请你看看你身后。”

  满月突然指着邱蓉身后。

  “我身后?”

  邱蓉下意识的转身,看到自己身后一同朝这边走来的林冬曜、安妃,还有杨晓黎等隐卫。

  “你不转身,永远不知道自己身后会出现什么人,什么事,会有谁走进你现在的生活。但注定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停留在你人生之中,有的人,他明明已经走了,只有你还不舍的抓住所谓的希望和专一蒙蔽自己的心。其实,你只是害怕——害怕将来遇不到一个更好的,更加让你动心的人罢了。说到底,邱姑娘,你是犯了很多人都会犯的一个错误——贪心。你贪恋也好,贪心也罢。都是舍不得跳出现在让你觉得最好的,但你所执着的人,说到底,他也有他所需要执着的人和事,但注定不会是你。人这一生,命中的过客何其多,你不回头,永远不知道你会遇见谁!”

  满月说着,一步步走到邱蓉面前,俯身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也不会想到,我还会主动扶你起来吧。这世事就是如此无常。你有那么多条出路,你也在原地停留了太久,是时候走一走了。我不是赶你走。我等你自己决定。”

  语毕,满月绕过邱蓉朝林冬曜和安妃走去。

  邱蓉背对着满月,身子僵硬如冰。

  “满月,刚刚说的什么?”邱蓉身后,传来林冬曜充满磁性的好听声音,满是关切和呵护,流淌的自然温暖。

  邱蓉突然转过身来看向满月这边。

  这一刻,她再次确定,林冬曜眼中,除了令狐满月真的没有别的女人。或许这□□京都其他男人有了自己深爱的女子,还会有数不清的红颜知己贴心小妾,但他真的没有,也更加不需要。

  他只要一个令狐满月就够了。

  “娘娘,王爷,王妃,邱蓉先退下了。”邱蓉没再留恋的看向林冬曜,看的越多,沉沦越多。这如此浅显的道理,她却始终明白却做不到。

  安妃看了眼邱蓉,脸上的表□□言又止。可是见满月和林冬曜都不说什么,安妃也忍住没开口。

  邱蓉快步离开后院,找了个没人的敌方,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直哭的天昏地暗头晕目眩,眼泪都哭干了,也始终无法完全放下这么多年的痴恋。

  但她却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她邱蓉终究是这大千世界的一个渺小个体而已,既然她不能改变别人,就只能改变自己。

  她未来要走的路还很长,有谁愿意继续哭哭啼啼痛苦下去,若不想,就要从现在开始改变。

  林冬曜是她心底无法抹去的回忆,是承载了她内心很多年的美好眷恋,尽管是单恋,却始终占据她内心最重要的位置。

  她现在要学的是慢慢走出被林冬曜占据的满满的心。

  ——

  丞相府,后院

  入夜,林冬曜走进房间,自然的将站在窗前的满月拥入怀里,旋即低头轻吻她如墨青丝,下一刻,蓦然皱了下眉头。

  “你哪里受伤了?”他闻到了血腥味道,还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满月却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是有血,不过是——我葵水来了。”满月想笑不笑的表情,却是让林冬曜一时说不出的尴尬。

  “我都忘了,是今天呢。倒是准时,为何不能多等一天再来,我们好不容易才回来。”他低声咕哝着,抬手挑起她一缕青丝,面上闪过一分无奈。

  原本说好的,回来京都他们就在一起。谁知却——

  “这我又说了不算。每次也不全是正好是那一天。”满月的潜台词就是——她也以为能多挺一两天呢,谁知正好这一天。

  “那究竟是谁的错?是它感觉到我太心急了,怕我今晚生吞了你,所以来帮你挡驾了,是不是?”

  林冬曜的解释让满月哭笑不得。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事多磨吧。”他轻声自我安慰。

  “嗯,过几天是要好好磨一磨了。”满月若有所思的看向他。

  某位爷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这小女人脑袋里面究竟还装了些什么?

  “到时候磨的你求饶!你可别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他带着警告的语气,还带着yuqiubuman的郁闷。

  “呵呵——王爷难道不知道,男欢女爱,本就不可以一成不变,是要有惊喜和刺激的。”满月眯着眼睛笑看着他。

  “那我现在就刺激一下你,看你还嘴硬吗?”某位爷哪里是被人揶揄威胁的主儿,当即打横将满月抱起来,就朝内室走去。

  满月也不害怕,就看他要发什么狠,不过到头来,难受不满的注定还是他。

  “王爷今儿可什么也磨不了。可要想清楚了。”满月明明是随意淡然的态度,可看在林冬曜眼中却是对他最大的挑衅。

  “好!你是料定了这几天我收拾不了你!那就等过几天,看我怎么好好收拾你!”林冬曜皱着眉头,一副现在就要把满月生吞活剥的架势。

  “还有,不早说好了吗?以后都没有什么柔怀王了,没见我连王府都不住了吗?又忘了?”

  林冬曜抬手轻刮了一下她鼻子,听似责备的语气却满是宠护。

  满月被他抱进了房间,二人和衣躺下,他宽厚手掌自然的覆盖在她有些微凉的小腹上。

  温热的感觉自小腹传来,她顿时舒适的蜷缩起身子,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儿窝在他身前。

  “舒服点没有?”他声音微微沙哑。

  “嗯。你还知道这个?”她懒懒的掀了掀眼皮,有他手掌传递而出的源源不断的温暖,身子温暖了不说,小腹的坠痛也缓解了不少。

  “怪不得母妃直说你手凉,原来如此。”他说着,紧跟着轻叹口气。似乎是在责备自己对她的关心在意还不够。

  “其实是我自己身体偏寒,平日里手就冰,来了葵水更是明显。不过现在也好多了,这几年还算调理过来了,以前在贺家的时候——”

  满月顺口说的话到此突然打住,提到贺家自然没什么好事,让他知道了也徒增气愤。

  “别停下,说给我听听。”他大手轻柔揉着她小腹,另一只手自然的将她拥入怀中,鼻息呼出的热气不觉在她脖颈之间萦绕。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冬天还用冷水洗衣服,穿的衣服也都是破旧不堪,冬日的棉衣里面除了一件皱皱巴巴的肚兜,也没别的可以穿在身上,最冷的那几天,实在是熬不住了,我就偷偷将被套的一面拆下来裹在身上,再套上宽大的棉衣,倒也管点用。就是有一次被贺姨娘发现了,把我毒打了一顿,还罚我晚上不准吃饭。

  不过,那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这一世我醒来之后没几天,侯府就来人接我回去,那些也都过去了。贺姨娘后来也没好日子过,被贺老爷休了不说,她女儿后来听说嫁的也不好,终日里被打的鼻青脸肿。现在我倒是不用担心穿的不暖了,最起码还有你,比手炉好用多了。”

  满月笑了笑,身体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林冬曜疼惜的将她拥在怀里,柔声道,

  “我当然比手炉好用!手炉会自己动吗?手炉能一直暖下去吗?手炉还会陪你说话搂着你花前月下吗?”

  “知道了。你打一个比方也就够了。这还不算完了。”满月不禁揶揄了林冬曜一句。

  “我是怕你真的忘了我的最重要作用是什么,这不提醒一下你吗?”他挑眉,坏坏一笑。

  满月却没看到他的这一抹坏笑,不觉好奇的问着他,“你的最大作用是什么?”

  “我的最大作用,几天后你就知道了?不但知道,还能感觉到。我也只给你感受。”

  林冬曜眼底笑意阑珊,旋即将她更紧的拥在怀里。

  “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正经的话来。”满月在他怀里动了动,想要挣脱出来,却被他抱得更紧。

  “好好休息,别乱动。”某位爷不肯松开半分,抱得更紧。

  “不是,我不舒服——好像那个了。”满月难得有尴尬的时候,林冬曜揽着她的那只手顺势自她腰身下滑,到了下面,却是濡湿了掌心。

  “你还摸?手拿开!!”满月小脸顿时憋的通红。

  都怪他,抱得太紧,害她动弹不得,现在好了——

  “你去洗手,我要换衣服。”满月推着他离开,见他手心殷红一片,血腥味道浓郁且暧昧。

  “没关系,不都是你的吗?”他颇有些无所谓的态度,并没有如□□大多数男子那样,认为沾上女子葵水是晦气不吉的象征。

  “你还说!!我要换衣服!这样很不舒服!”

  满月推推他,却被他俯身轻轻吻了一下在面颊上。

  “你快点换,别让我等太久。”他一副一刻也不能离开她的眷恋表情。

  满月将他推下去,看似带着不满和责怪,却更像是小夫妻之间暧昧的打情骂俏。

  ——

  皇宫,承乾宫

  林简斜靠在龙椅上,微眯着寒瞳却是一脸温润笑意的看向林冬曜。

  一身耀目明黄龙袍,宽大衣袖上和领口都是盘龙祥云的金线图案,紫玉金冠将如墨青丝整齐束起,棱角分明的五官在四周明黄映照下,更添尊贵不凡。

  林简在上,林冬曜在下。

  昔日随心所欲明朗温润的太子,如今却是高高在上凌驾权利最顶端的一代新皇,表面俊逸洒脱实则却是阴郁谋算步步为营。

  “五弟,你当真是要放弃王爷的身份,甘为平民。五弟如此肯为心爱女子付出一切的举动,着实令人感动。不过——其实五弟也没必要放弃现在的身份,倒好像是朕在逼迫五弟什么。”

  林简语气怪怪的,自调侃之中有讽刺也有警告。

  “皇上,臣弟没有其他想法和心思,至于外面的人如何想,皇上英明,自然有法子堵住悠悠众口。柔怀王府臣弟以后也不会回去了,除了书籍,其他的,都是臣弟作为柔怀王时享有的一切,至于书籍,皆是满月喜爱之物,还请皇上成全臣弟带走书房内所有书籍。”

  林冬曜语气平淡,神情从容不迫。

  既然他已经决定了要脱离王爷身份,重新开始。那么曾经属于他的所有荣耀注定都成为过去。尤其是那座瑰丽恢弘的王府,若继续住在那里,则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五弟说的轻松,王府可以不住了,那么五弟的那些隐卫和密探呢?还有过去多年父皇交给五弟而朕不知道的事情,五弟都要一并带着离开吗?”

  林简自一开始就明显的话有所指,其实想说的无非是关于林冬曜手中或明或暗的那些势力。

  “皇上,王府明面上的侍卫臣弟全都交给皇上,至于隐卫——臣弟训练多年,从来也不是为了谋取更大的利益和地位,不过是为了自保。现在有了满月,臣弟想的自然也是给她最好的,况且,臣弟的隐卫也不会忠于第二个主子。”

  林冬曜与林简四目交织,这一刻,他眼底冷静从容对上林简的高高在上,无论是气势上还是天生具备的王者霸气,都不输给已为天子的林简。

  “看来——五弟是做了所谓最大的让步了。”

  林简冷哼一声,显然,他对林冬曜的这个让步并不满意。

  “臣弟已决定重新开始,与心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繁华三千,名利一世,也抵不过有心爱之人携手相伴白首到老,足矣。”

  林冬曜这番话,是他发自内心最真实的表白,虽然满月不在他身边,这番话也不掺杂丝毫水分。

  林简脸上阴郁的笑容却是有一瞬扭曲。

  林冬曜可以携手相伴一生的,恰恰是他终其一生也无法满足的。

  “呵呵——五弟总能轻易说出令人心动的情话。连朕都感动了——”

  林简与林冬曜,这一刻,已经无从去说较量,在感情上,胜负早就分明。在未来的道路上,却也是各自不同的两条路,没有任何可比性。

  林冬曜未来还有无限可能,而林简却是要终其一生守住他的皇位。

  “臣弟先告退。”

  见林简沉默不已,林冬曜沉声开口,旋即从容退下。

  偌大的承乾宫,一瞬仿佛有无尽冷风呼啸着从四面八方刮来,透骨透肉的寒风如刀子一般割过他四肢百骸。他越想忽视,痛苦却越加明显。

  也许,林冬曜带着令狐满月离开这里远远地,反倒让他的心能好受很多。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他随时都有种失控想要杀掉林冬曜的冲动。

  他若真的杀了林冬曜,令狐满月也会跟他拼命,更会恨他一辈子,也许下辈子,下下辈子,那个小女人都是记仇的,他宁愿得不到她,让她一辈子都记着他的好,念着他的付出,心里头时时刻刻都有他林简的位置。

  他宁愿如此,在她心目中做一个此生为她付出最多的男人。

  ——

  与此同时,未央宫

  满月正在未央宫内等着林冬曜。

  他此番回京都,自然要与林简亲自碰面。

  京都早也是传的沸沸扬扬,说是柔怀王看破红尘剃度出家,此番回京都就是为了跟皇上告别,从此云游天下,四海为家,再也不理京都之事。

  更有说,林冬曜是被皇上逼迫不得已才出家,实则是被皇上架空了一切权利,以昔日王妃令狐满月的安危来威胁林冬曜乖乖就范。

  总之是众说纷纭。

  可传言却始终不离林冬曜剃度出家远离京都这一条。

  一时间,同时将满月、林冬曜,还有林简三人都推在了风口浪尖上。

  这件事,既然林冬曜在满月面前没提过一个字,她也不会多问。他自然有他处理整件事的方法。

  时隔一年,再回到未央宫,却已更替了朝代。

  身前,一抹熟悉身影进入眼帘,白衣胜雪,清俊风度,除了比一年前清瘦了一圈,却是没有多大的变化。一样的面如冠玉,气质出尘。

  年政正要上前阻拦庞锐,却被满月摆手拒绝。

  “让他说完想说的话,自然就走了。”

  满月一开口,不远处,庞锐无奈的笑了笑。

  这小女人改变的也只是对林冬曜的态度吧!对其他人,不还是如此无情冷酷。

  她这话的含义就是让他抓紧时辰说完要说的话,一句废话都不要带,说完了就赶紧滚,并且是滚的越远越好。

  “侯爷,别来无恙。”

  见庞锐纠结着一张脸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无奈的笑笑,满月不觉挑眉主动与他打招呼。

  庞锐走上前,一步步走向满月。

  一年没见面,她眉眼之间暗沉散去,明媚占据五官,清亮如昔。

  “那我长话短说。”他笑了笑,却发觉自己的笑容从未有过如此刻一般苦涩无奈。

  满月点点头。

  “当初不救林冬曜,并非因我贪生怕死,而是即便我死了,林冬曜也救不回来。”庞锐认真的看着满月。

  曾经,在满月最是迷茫的一段时期,她很多时候,都是在庞侯府的后院寻求着难得的单纯和安静。庞锐可以任由她在那里呆上一整天,都不会打扰她。即便到了用膳的时候,他也不会派人过来传话,一直等到她自己想通了,从后院走出来,他才指着桌上已经冷掉的饭菜,邀请她一起用膳。

  她也不嫌弃,面对面坐着,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享用的却是中午没吃的冷饭。却也是谈笑风生,融洽自然的就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有时候,还像一家人的感觉。

  她不会嫌弃饭菜凉了,作为主人的庞锐都一直等着她,从午膳等到晚膳。

  可那段短暂却平静的时光,却注定再也回不去了。

  “我听你的解释,你说吧。”满月清楚庞锐为人,若他当初真的不想救林冬曜,既然当时已经说清楚了,事后也不会特意的跑来解释,不管是苦衷还有别的原因,作为曾经帮她度过迷茫日子的庞锐,满月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但即便给了他这个机会,也无法改变他们生意拆伙的事实。

  “我不救林冬曜,是因为天下人皆认为我是大皇子,是太子!我是皇上在外面跟庞侯夫人生下的野种。却不知,这盘棋,不过是有人暗中精心下了二十年而已。

  我母亲与父亲情投意合恩爱相伴,又如何会跟皇上在一起?我是庞侯的儿子,是庞家人!与□□林家没有任何关系!但当初,庞家一百多口人的惨死却是林简的父亲一手造成,这其中真相,我也只得了一半线索,还有一半至今还深埋在过去,不可得知。

  我从大漠戈壁回来,就是酝酿了这么多年,回来查清楚真相,为父母伸冤!为了得到皇上的支持,我才逐渐设计令皇上相信,其实我是他与母亲所生儿子,这其中如何设计,自然有我的法子。总之,我能做到让皇上深信不疑我的身份。继而一步步接近他,接近真相。

  可也只有我和那天的黑衣刺客知道这件事,只有我和他知道,这其实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陷阱!所以当你来求我的时候,我既不能说实话,也没办法救林冬曜!我与林冬曜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即便放干了我的血,也救不了他。”

  庞锐一番话,连满月都听得震惊不已。

  如庞锐所说的话,林真睿这个英明一世的皇帝,其实到死也不知道庞锐的真实身份!被庞锐和黑衣刺客当傻子骗了这么久。

  “庞锐,既然你肯告诉我这么多,那你也知道那个黑衣人的身份了?”满月知道,很多人都想找出那天的黑衣刺客。

  既然那个人能在宫里头潜伏这么久而不露面,他在宫中的势力也必定是盘根错节,这也是面前林简最大的隐患。

  如果能帮林简找出隐藏的黑衣人,那么也算她还了林简一个人情了。

  毕竟,亏欠这种事,真的是心灵上的一种煎熬。

  “满月,如果我说我真的不知道黑衣刺客的真实目的,你信我吗?”庞锐上前一步,距离她不过半步的距离。

  一年未曾见面,再次相见,庞锐却是验证了自己之前的预感。他与令狐满月,即便是解开了一年前的心结,却也无法再回到曾经那般合作无间的时候了。

  满月想了想,无所谓道,

  “其实已经没什么信任或是怀疑。你说的,我有自己的判断和猜测。你只管说,而判断则是我自己的事情。”

  她如此说,尽管显得冷酷无情,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与其兜兜转转分不清真假虚实,倒不如今天把话全都说的清楚明白。

  “好,我明白。”庞锐点点头,看向她的眼神蓦然多了一丝异样的波动。

  “在我自大漠戈壁回来之前,黑衣刺客已经找到了我。我与他之间,算是互取所需。他曾潜伏□□皇宫十年,自然知道很多宫中秘闻,这对我接近林真睿,并且让林真睿相信我是他儿子是最有力的帮助。而黑衣刺客想要的就是整个林氏皇朝的崩塌,也就是令林家所有人家破人亡。

  他与林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否则也不会隐藏这么久。当初林冉密谋造反,除了靖亲王的暗中支持,这黑衣刺客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只不过,林真睿也提前预料到了靖亲王的谋逆之心,可以说,林真睿原本想打击的是靖亲王,却是误中了林冉这个副车!”

  庞锐的话,令满月思绪瞬间打开。

  之前很多想不通细节,都在此刻瞬间解开。

  “如果一切如你所说,那么林冬合也是黑衣人的一颗棋子,但林冬合却是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与黑衣刺客表面合作,却在关键时刻为了自保而假死,这也惹怒了黑衣刺客,所以他才不惜一切绑架了林南徳,要在四国使者面前令林真睿和林氏皇朝颜面尽失!”

  “其实我当初不肯帮林冬曜,除了身份问题,还因为我并不完全信赖和认可魏枫的医术。”庞锐又补充了一句。

  满月心里头莫名咯噔了一下。

  如果只是因为身份问题,或许这一刻也就解开她和庞锐的心结了,但牵扯上魏枫的话,满月心底注定再起波澜。

  “魏枫是神医传人,悟性极高,是学医的天才,但天才往往容易自负。魏枫也不例外,他年少成名,起初也是小心翼翼的对症下药,可渐渐地,随着他一次又一次的成功,也难免会被胜利冲昏了头脑,魏枫胆子越大,对林冬曜来说,现在看来,也许他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可长久来看呢?如你的眼睛一般,幸好还只是改变了颜色,如果还有别的只怕林冬曜也不会放过他。可他在对林冬曜的用药上却是更加大胆。

  我如此说,并非挑拨他与林冬曜与你的关系。魏枫并非故意,只因行医日子尚短,遇到的挫折不够,难免会自负自信的过了头。日后他对林冬曜用药的话,你还是要亲自把关。但已经造成的损失却注定无法弥补了。”

  庞锐一番话说得至情至真,语气表情都不像是在欺骗和隐瞒什么。

  满月沉思了片刻,点点头,

  “好,你说的我会考虑。”

  “我明白。”庞锐也点点头,此刻他说得明白,也只有满月能懂。

  “我们之间的合作止于一年前,如今过了一年,却也注定是路归路桥归桥。从此以后,我也不会涉猎你的生意,我们将来,是没有机会再合作了。”

  “是因为林冬曜不允许?”庞锐面容不变,语气却见微凉。

  “他不曾提过,也不会干预我的决定。只是我自己想法,他会介意我跟你走得太近,但不会当我的面说出口。既然我心中有数,就更加不能任由自己忽视他的心。”

  听了满月的话,庞锐突然笑出声来,眉眼弯起,白衣被风吹起,袍角猎猎作响,在寒冬季节却如一股温润暖风,幽然划过面颊,流淌心底。

  庞锐在满月这一世闯入匆匆,看似是云淡风轻的角色,却每每在她最是迷茫和混沌的时候唯一可以给她清静之地的知己。

  她不知自己现在所说的所做的,对庞锐这个知己来说,是不是残忍!

  “令狐满月,别想那么多了。你我相识两年,可真正能接触的日子加起来也不足三十天。如今我生意稳定,你与林冬曜也解开了所有心结,你我的缘分也到此为止了。

  若是真有生生世世,不论是几世轮回,总有这相欠恩怨,可你我之间,如何看,都是互不相欠,过了今天,就该是两条平行的直线,一直走下去,走到最后,也无相交那一刻。”

  庞锐率先说出分别的话语,若是由令狐满月说出口的话,也许他没有任何回应的话说出,就只剩下转身离开。

  从今天看她第一眼开始,他已然明白,她做出的决定是什么。

  “是。有些人注定成为短暂的知己。尽管一年前你没办法帮他,现在我也不会怪你。只是这□□风云变幻,你的敌人太多,朋友太少。庞锐,有时候话真的不能说死了,也许将来我们还真的会有合作的时候。不过——我想要真的到了那一天,也许是我们彼此都遇到了最大困难的时候,如果可以,那一天最好不要来。”

  满月这话说在这里,却不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兑现。但事实往往难如预料,她与庞锐,注定是这□□京都站在风口浪尖之巅的人,他们再次重逢,只是迟早的事。

  满月站在未央宫院中,静静看着庞锐转身离开,此刻背影如来时一般,清俊洒脱,飘逸出尘。但他转身那一刻,眼角所流露出的落寞却让满月疑惑不解。

  难道今天不是该说的话都已说尽了?他还有何遗憾?

  ——

  未央宫外,庞锐脚步匆匆,白胡子的郑管家跟在他身后,不觉轻叹口气。

  原本以为这一声叹息庞锐听不到,谁知庞锐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他。

  “刚刚,我差一点就说出心里话。如果说出来,很多事就没办法回头。但不说的话,埋在心底,却是越沉越浓。不知道何年何月,就彻底的占据了整颗心。”

  庞锐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郑管家莫名一愣。旋即想明白了自家侯爷这一年来的改变,也就全都明白了。

  “侯爷,不说也就不说了吧。令狐满月是奇女子,在当今圣上那里,她是无可取代的令狐女官,在柔怀王眼里,她也是唯一的王妃。既然如此,侯爷又何必一定要跟别人去争一个唯一呢?该是她与侯爷缘分未尽的话,上天也会安排好一切。”

  郑管家的话让庞锐哑然失笑,旋即摇摇头,低笑道,

  “这世上,内心的感觉,是否都是雾里看花镜中缘水中月。外人看的透彻明白,当事人却无法面对现实。”

  庞锐语气满是自嘲,郑管家再叹口气,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算是侯爷的一段朦胧的缘分吗?

  可过去一年,显然,侯爷是将这段缘分看的很重。

  可唯独是感觉这回事,变化莫测,即便外人能看懂,又如何能抓住别人的感觉?

  但愿侯爷能及早走出这段朦胧之情。

  ——

  未央宫

  庞锐前脚刚走,林冬曜就回来了。

  见满月站在院中,当即冷下脸来,旋即大力将她拥入怀里,眼底却是无尽呵护疼惜。

  “站在院子里作何?难道我还会跑了不成?你看我现在这样子,有谁多看我一眼?”林冬曜说着,揽着她上了马车。

  车内早就备好了暖炉,热乎乎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何时也学会妄自菲薄了?不过是头发暂时没长出来而已,即便是如此出门,也会有数不清的女人为你神魂颠倒。”满月当即不客气的反驳他,单薄纤细的身子却就势窝进他怀里。

  “你不是从承乾宫走回来的吗?怎么身上这么暖?难道是之前抱了别的女人?”

  她笑着揶揄他,却又愉快的闭上了眼眸,越来越贪恋他怀抱的感觉,只因她能感觉到他的关心宠护都是发自内心,强烈且真实。

  “过了腊八我就不是王爷身份了,王府也被收回,王府的护卫也都一并收回,我可是连住的地方都要没有了。以后吃穿用住可都要靠你了?哪还有心思去抱别的女人?”

  林冬曜眼底笑意阑珊,下巴抵着她额头,轻轻磨蹭着,说不出的温馨呵护。

  他现在就想跟她在一起,可上天却有意折磨他吧,非要他再多等几天。

  “可我认识的你,是个有主意的人。你心里头早就有想法了,只是藏着掖着不说罢了。”

  “我现在是真的一清二白。还要管你借三间铺子来撑场面,你信不信?”林冬曜在满月耳边一边吹着热气,一边说道。

  满月不在乎的笑了笑,

  “不信。”

  “不跟你开玩笑。我名下的铺子跟王府都被收回去了,我现在还有几百隐卫要养,所以——咳咳——”某位爷一副我正等着你养我的表情看向满月。

  满月很认真的想了想,道,

  “那我借你几间铺子做本金,你需要几个月可以连本带利的还给我?”

  “借你安康街最尽头的三间铺子,五天之内还给你这三间铺子,再加十五间安康街旺市的铺子做利息。”林冬曜胸有成竹的开口,满月蹭的一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不开玩笑?!”满月很认真的看着他。

  五天之内用三间偏僻的铺子空手套白狼套出十五间旺铺,而且他还是一文钱本钱都不用,这怎么可能?

  “我何时跟你开过玩笑?”他笑着揉了揉她头发,眷恋体贴的感觉一览无遗。

  “我知道你手里有本金,你打算用多少本金?”满月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这盘棋究竟要怎么下?是冒险一搏还是连削带打!

  总之她现在是一头雾水。

  以前只见识他在宫中的腹黑和运筹帷幄,还真的不曾了解他在经商方面的手段。

  只是他这一上来就是三间冷清铺子五天之内换回十五间旺铺,当真是不可能吧!

  “我的本金那是留给你当聘礼的,当初是以王爷的身份迎娶你,都是按照宫廷礼仪,其实我留了真正给你的聘礼,原本打算是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再给你,也好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所以我从未想过要动用那些本金。”

  林冬曜从不会主动告诉满月,他都为她准备了多少,为她付出了多少,做了多少。只是在合适的时候顺其自然的告诉她。原本他做这些,也从未想过最终会告诉她。在他认知中,为她所做的这一切,即便她永远都不知道也没关系,他性格中最执拗的一点便是如此,他可以默默做很多事情,她知道与否不重要,哪怕是撞了南墙,他也会将南墙撞倒了继续默默的执着的做着。

  “那为何不要其他铺子,偏偏是最冷清的那三间?”满月当真看不懂他这一出戏要怎么安排!如果是要用三间铺子做诱饵的话,也不会选最冷清的三间。

  “就要那三间,最合适不过了。很多时候,不起眼的反倒不会引起注意和怀疑,我查了一下,你那三间铺子几乎没人知道,这也就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猜疑和麻烦。”林冬曜的话还是让满月一头雾水。

  “那好。我看你如何五天之内让我见到奇迹。”满月也不再继续纠结。

  “我会带着你一起见证。”林冬曜眼神坚毅自信。满月倒是说不出的期待,想要亲眼见证接下来,他如何在五天之内让她看到奇迹。

  ——

  与此同时,柔怀王府

  年政正监督一众侍卫收拾王府。王爷有令,腊八之前将书房的书籍全都搬到京郊新的别院。

  年政这几天很忙,也没时间训练慕华,靠的都是她自己自觉训练。

  慕华已经连着好几天没看到年政了,好不容易等到午饭的时候,慕华顾不上吃饭,打听到年政正在书房,慕华撒欢的朝书房院子跑去。

  谁知才走到共门下,就见书房外,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并肩站在长廊外,年政脸上的表情是慕华从未见过的温柔细腻,是完全不属于他的柔情一刻。

  慕华当即愣在原地。

  站在年政身前的女子一席粉裙,轻柔曼妙,却又娇小玲珑,看向年政的眼神平静安然。

  “年侍卫,有劳了。青青的这些孤本交给令狐女官,青青也放心。”说话的女子正是闫青青。

  两年前,正值林真睿选秀,闫青青是太后亲自挑选的人选,只是后来□□局势一度动荡不安,闫青青被册封为嫔,也就一直居住在宫中,不曾得皇上临幸。闫青青大多时候都与静妃为伴。林真睿驾崩,闫青青得令狐泉关照,独自住在京郊的一座院子。可闫家也是心疼自家女儿,有意接回家中。但闫青青知晓家中二夫人和姨娘之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所以提前将自己收藏多年的孤本都暂存满月这里。

  年政与闫青青早些年曾有过几面之缘,闫青青还曾帮受伤的年政躲避过追杀。二人也算是生死之交。

  “闫姑娘,我送你出去。”年政难得展露笑容,眉梢眼角弯起的弧度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动容。

  慕华见了,心里头莫名的很不是滋味。

  “好。”闫青青点点头,看向年政的眼神却收敛很多。

  年政抬脚正欲往前走,这才发现站在拱门下表情怪异的慕华。

  慕华收回眼底的酸意,不屑的嗤了一声,

  “还是王爷身边的一等隐卫呢?只顾着花前月下,我都站这里这么长时间了都没看到!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慕华小声咕哝着,可年政和闫青青都听到了她说的话。

  闫青青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年侍卫,你先忙吧,马车就在外面很方便。”

  闫青青是识大体的性情,当即告辞离去。

  年政也不多阻拦,笑着送她到拱门下。

  待闫青青娇弱背影消失在眼底,年政转而看向慕华的眼神却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你现在是偷偷躲藏在王府训练!我有让你随便出现在别人面前吗?要是被人发现了,后果如何,你不知道吗?”

  年政搬起脸孔训斥慕华,早没了刚才的温柔细腻。

  慕华心底酸意叠加,恨得跳脚的反驳年政,

  “我又在谁面前暴露过?不就是刚才那个什么闫姑娘!那不是你相好的吗?你要信不过她,还见她做什么?你怎么不说你在王府私会佳人呢!你凭什么说我!!”

  慕华很不服气的瞪着年政,心底却是说不出的别扭感觉。

  怎么就看不得年政对那个闫姑娘那般温柔细腻的眼神呢?

  “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还有!别污蔑闫姑娘,闫姑娘是王妃的朋友,更曾是我的恩人,闫姑娘有东西放在这里,这是王爷和王妃都知道的。你留在这里就是秘密训练,待有朝一日回到你的东洛继承东洛大统。这里任何事情都与你无关!”

  年政语气决绝,完全没注意到慕华眼中怪异的情绪,只当她是训练太苦了,跑出来偷懒,没事找事罢了。

  “我呸!什么破事烂事!当我多么喜欢管吗?本皇子还不愿意理呢!我将来是不是回到东洛那也是我的事情!你也管不着!!”

  慕华气的转身就要走,年政在她背后沉声警告,

  “午饭时辰都过了,既然你自己不愿意吃,现在就去练功!!”

  年政对她从未有过任何放松。

  背对着年政的慕华更是说不出的心酸不甘,气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抬脚就朝隔壁的院子跑去。

  她这是怎么了?

  这一年来,年政只是负责训练她而已,他也从未给过她任何好脸,只在训练她的时候,会手把手的教她很多,他们日夜相对,甚至练功累了她一屁股坐在院子里倒头就睡,醒来好多次人都在屋里,身上盖着他的黑色披风,还残留着他身体的温热气息。

  类似的接触不知是有多少次。

  这一年中,她早已将年政看作是她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会握着她的手,教她练剑射箭,她胳膊不够长,射箭的姿势不标准,他一边揶揄她是否还没长成,一边细心地一个个动作的教导她。

  他不止是训练她的人,更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男人。

  但这一切,也只是她一厢情愿。

  慕华一路狂奔,不知不觉竟然跑出了王府,她并非故意如此,只是突然之间不知如何面对年政!她根本静不下心来训练。

  等年政收到隐卫禀报慕华跑出王府的消息时,年政带人去追,慕华已不知去向。

  ——

  丞相府

  满月和林冬曜刚从皇宫回来,就收到慕华失踪的消息。

  林冬曜问清了事情来龙去脉,面色愈发凝重。

  “按照年政所说,慕华该是离开王府很短时间内就失踪了,王府外也是戒备森严,普通人很难带走慕华,即便是慕华自己想走也没那么轻松。你是不是怀疑慕华是被其他势力捉走了?”

  见林冬曜眉头紧皱,满月不觉脱口而出。

  事已至此,只能朝最坏的打算去估量。

  毕竟慕华身份摆在这里,抓走了她就可以要挟东洛王。

  但知道慕华在柔怀王府的人只有林冬曜和年政。除非是有人暗中得到了消息。

  “王爷,慕华失踪属下难辞其咎。属下会亲自向东洛王请罪。”年政跪在地上,面色深沉愧疚。

  不论慕华如何任性,都是他看管不力才会导致她失踪。看来他训练慕华一年了,还是没有大到预期的效果,他愧对王爷信赖。

  “现在还不能告诉东洛王,全力寻找慕华回来。王府的事情暂时放一放,务必要在三天之内找出慕华!”

  林冬曜寒声下令。

  现在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问题。必须先找到慕华。

  “是,王爷,属下这就去。”年政领命闪身退下。

  林冬曜抬眼见满月准备添茶,当即起身将她抱在怀中,主动为她添上热茶。

  “不过是添茶而已,你一定要我什么事都做不了,都要靠你才满意?”她语气很是无奈。

  只要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基本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饭菜都恨不得嚼碎了喂给她,再这样下去,她以后在他面前还能做什么?

  “舍不得你累着,你这几日不是身体不适吗?更需要照顾。”他永远有他自己的理由。

  “从秀水镇回来的路上你不也如此?”满月想喝口水,白玉杯子已经递到了嘴边,热茶都吹凉了。

  她顺势抿了一小口,看到某人满足的眼神,觉得自己就快成他绑在身上的一部分了。

  “那时不是才重逢吗?每日看你十二个时辰都不够,更加不舍得让你自己动手了。”

  “好好好!知道了!林冬曜,那你先告诉我,你是准备先解决慕华的事情,还是先解决铺子的事情?”

  满月在他怀里动了动,却突然觉得他liangtuizhijian似乎有什么热热的抵着她。

  “别乱动了,我答应你再忍几天的。”他下巴抵在她肩膀,声音沙哑低沉。

  此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忍过这几天。

  “还不是你非要抱着。我原本自己坐在那里好好地。”

  满月说着从他怀里起身,走到他身后,胳膊轻轻环着他脖颈,螓首低垂,在他一边面颊上轻轻落下一吻。

  “那你这几天都不准想我,安心做那几间铺子的生意,我等着看你如何五天之内变出十五间。至于慕华的事情,交给我。毕竟都是女人,我应该比你更容易解决这件事。”

  满月主动请缨,林冬曜抬手轻柔触摸她面颊,旋即在她小巧精致的下巴上轻啄了一口,

  “看来你已经有主意如何能找到慕华了?”

  “能不能在三天之内找到慕华我不敢打包票,那要看年政的本事了,但找到慕华之后该如何开导她,我有主意。”

  满月笑了笑,刚才听年政讲了整个经过,满月就感觉到慕华对年政的感情很不一般。这找人是年政的强项,找到之后的攻心就看她了。

  ——

  两天后,柔怀王府

  慕华面前摆着一桌子美味佳肴,慕华毫无形象大快朵颐,也顾不上头发披散开来,身上的衣服褶皱的不成样子,完全就是一副饿鬼投胎的架势。

  满月坐她对面,什么不说,就看着她吃。

  “满月——你是不知——道啊,那些人有多抠门,唔——都不给我吃的,就这么饿了我两天两夜,连口水都不给我喝。要不是你,我真就饿死渴死了。”

  慕华吃的满嘴都是,还不忘讨好满月。

  “能找到你都是年政的功劳,是他发现了你留下的线索。我只不过跟他一起过去接你回来而已。”

  满月平静开口,慕华吃东西的动作蓦然一顿,旋即大咧咧一笑,

  “呵呵——是吗?哎?这红烧鱼真好吃,我都快吃了一条了。”

  慕华有些尴尬的转移了话题,垂下的眸子却无法掩饰她在听到年政这个名字时,所流露出来的落寞黯然。

  “你以前不最爱吃鲍鱼糕吗?我让厨房准备了,一会就端上来了。”

  满月笑着开口,却见慕华恨不得将刚吃下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你快别跟我提鲍鱼糕!我现在不用说闻那个味道,就是听到这三个字我都要吐一个翻江倒海了。自从年政让我——”

  莫名的,突然提到了年政的名字,慕华登时打住,眼神比之前还要黯淡无光。

  “吃饱了?”见她不动弹,满月说着,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

  慕华慢吞吞咀嚼着嘴巴里的饭菜,无声点点头。

  “先擦擦脸,梳梳头发。看你这样子,比外面的小乞丐还要脏。也就是年政能一眼认出你,换了我,直接绕过你走了。”

  满月递给慕华一条干净手帕。慕华拿过来胡乱擦着脸,刚刚还一脸强撑的满不在乎的表情,这一刻却瞬间垮了下来,眼圈泛红,鼻子也红红的,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青青是两年前,我在选妃宴上认识的朋友,与我互相帮助过,为人胆小细心,善良单纯。曾经也是机缘巧合的掩护过受伤的年政,不过这也是你始终那天我才知道的。青青后来被太后看中,进宫位嫔,却不曾得宠幸。我跟大多数人一样,几乎是忘了她的存在。

  直到先皇驾崩,她离开皇宫,我姑姑与她投缘,照顾她衣食住行,但青青也是坚强的性子,一定要回到闫家重新开始。年政对她,除了有感激之情,其实我也能看出来,年政每每提到她的时候,眼神表情都会不由自主的温柔起来,也许,他是从心底想要照顾命运多舛的青青。可我在青青身上,却看不出她对年政的感情。年政是聪明人,相信假以时日,他能分清楚对恩人的感激和爱慕之情是完全两回事。

  慕华,我拿你当我妹妹一般看待,所以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你喜欢年政,是不是?”

  满月一番话,说的让慕华连否认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这屋里只有她跟满月,在满月面前,她也不想隐藏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反正我看到他那样的眼神看闫姑娘,我就很生气,我就嫉妒,我就冲动。我也知道跟闫姑娘无关,但一时控制不住就说出了那些话。我现在也后悔自己不应该那么冲动,还被人抓了起来,差点因为我而连累王爷,连累整个东洛。但我当时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我以后不会了——

  我也明白,这世上的感情不都是两情相悦一生一世的,注定了要有遗憾和失落。这天下这么大,不可能只围着我慕华一个人转。我也是时候回东洛了。”

  慕华语气虽然平静,可给满月的感觉却是颓然落寞的。

  她女扮男装,一直以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该是男儿身。冷不丁对年政这个若即若离性子的男人动了心,她不知如何是好,也不奇怪。

  “慕华,年政与其他隐卫不同,他不是孤儿,他家虽在县城,却也是那个小城镇上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父母慈善家境殷实,他做隐卫,一方面是为了报答林冬曜多年前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也是他自己的抱负和喜好。我说的这些,你并不知道,是不是?”满月反问慕华。

  慕华迷茫的摇摇头,继而苦涩一笑,

  “原来我一点也不了解他。看来,我可以无所牵挂的回东洛了。我跟他不过是露水姻缘吧。呵——”

  慕华突然自嘲的笑笑,看似轻松,实则内心的苦涩只有她自己明白。

  “慕华,你以为我是要你放弃年政吗?并非如此。我想告诉你,你的确要回京都,不过东曜已经决定让年政跟你一起回去,在东洛辅佐你两到三年,等你顺利成为新一代东洛王,他再回京都复命!你二人的未来要如何把握,就看你自己了。但不论你们是否有将来,你都不可再像现在这次这般冲动急躁。凡事冲动都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可怕后果。

  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我可以教你一个法子,若以后你的火气再上来,你只能拍一下桌子,你所有的不满和急躁都要在这一下里面,前提是——桌子不能拍坏!如果拍了这一下你还不能控制脾气的话,就在自己心底数三十下,数过之后,你会发现,在你认为还很多很发火的事情上,十之八九都没有任何发怒的必要。你将来的身份不同其他人,如果连自己的脾气都掌控不了,又如何去管理整个东洛?你父王母后又如何安心?”

  满月一番话,让慕华从最初的惊讶到唏嘘,再到愧疚。整个人好像从山顶一下子冲到了山下,跌宕起伏,几重起落。

  “满月姐姐,为什么你能知道这么多?而我却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要别人提醒才知道。”

  慕华郁闷的揉揉面颊,从未有此刻一般觉得自己如此没用。

  满月却是恍惚一笑,未置可否。

  一瞬恍惚之后,满月轻声开口,

  “知道的多,必定经历的也多。倒不如一路跌跌撞撞慢慢学着。”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话一出口,便会被风随时吹散一般。

  如果现在再问满月,究竟是想要一种一开始就单纯简单的生活,还是一定要经历一番痛彻心扉的折磨才能迎来像林冬曜这般唯一深爱的夫君,她也无法做出一个选择。

  因为过往痛苦太重太浓,她渴望的一直就是平静简单。而得到与林冬曜在一起的最终,却是经历了无数血泪,究竟值得与否,又如何能说清?

  ——

  满月回到房间已是傍晚,林冬曜也刚从外面回来,见她正站在四周透风的大厅里发呆,不觉解下自己披风披在她身上。

  “慕华不是走了吗?怎么还不回去休息?”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霸道之中带着柔情似水的关怀在意。

  “我——擅自做主将年政派到东洛两到三年,我知道你不会怪我,但年政毕竟是你的手下,我这么做,还是有不妥的地方。”满月面对着他,抬手环住他腰身,将自己单薄纤细的身躯投入他怀中。

  “我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你是我娘子,我的一切都是你可以说了算的。”他即便是宣誓她享有的主权也是如此霸气桀骜。

  “在慕华这件事情上,我是有些感情用事了。因为我不想慕华走太多弯路,也是因为今儿一早看到闫青青对魏枫的态度,让我看出闫青青心仪的人其实是魏枫。所以我擅自做决定,让年政离开京都,我不该用自己的看法来左右别人的命运。以前我不会这么做的,只会任由慕华顺其自然下去。”

  满月将面颊埋在林冬曜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安然静心。

  “感情用事才更有血有肉。”

  “那我以前很冷血了?”满月挑眉反问他。

  “以前你也一视同仁,对谁都冷淡无情。所以我并不觉得特别难过。”某位爷实话实说。

  “年政那里还要你去说,或者——”满月迟疑了一下。

  “或者让年政亲眼看到闫青青和魏枫在一起时的样子,他才会开悟明白。”林冬曜替满月说出后面的话。

  满月窝在他怀里嫣然一笑,

  “现在在你面前一点秘密也没有。”

  “那是你觉得,你的心我也只看到了一角而已。”他似乎话中有话,听的满月微微一愣。

  “有吗?”她没有抬起头看他,依旧窝在他怀里。

  如果这一刻她能抬起头迎上他期望的眼神,或许他们之间可以更早探寻到彼此内心最深处。

  入夜,林冬曜轻轻拥着满月,听着她传出均匀呼吸声,眼底却是涌动复杂矛盾的情绪。

  他也想探知她内心最深处,知道的越多越好。

  自从知道她是重生归来两世为人,他不会还怕她是一缕幽魂或是鬼魅,而是担心——不知何时,一觉醒来,她会不会就不在他身边了。又或者,当她睁开眼睛,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这一世的令狐满月,而非与他两情相悦的令狐满月!

  那样一个令狐满月喜欢的就是林冬合了,会不会如此?

  他并非杞人忧天,只是知道了她最大的秘密之后,他总会担心自己现在可以天天拥在怀里的人,若有朝一日魂魄走了,而他面对的人,虽然还是之前的容貌声音,可灵魂却已是两个人了,他又该如何面对?

  ——

  次日一早,满月醒来,某位爷早已穿戴整齐。

  见她醒了,林冬曜转身看向她,迅速敛了眼底忧虑,转而是她熟悉的体贴呵护。

  “今儿中午的时候,我安排杨晓黎带你去安康街,有你想看的好戏。”他眼角笑意阑珊,仿佛昨晚的忧虑与他没有一点关系。

  “这一次,从开始到现在你都是成竹在胸。不过我还是没想通,你要如何空手套白狼?”满月坐在床上,托腮看着他。

  他笑着捏了下她鼻子,眼底尽是浓浓宠爱。

  “那是因为在你面前,我一直都是正人君子,但是在有些人面前,比的就是谁更阴险,谁更狠心。”

  他笑了笑,对着她的时候,任何情形之下,他都可以笑着面对。

  “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为了我,脱离了你王爷的身份,若要经商的话,你的手段是我最好奇的。”

  满月披着衣服坐起来,看向他的眼神一瞬充满了好奇的光芒。

  林冬曜却是一瞬恍惚,待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她的满月后,眼神经历了瞬间的阴鸷一刻。

  “你怎么了?”满月蹭的走下床,刚才那一刻,他的眼神太过诡异,好像一下子不是她认识的林冬曜了。

  “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一会要处理的事情。你先休息,我出门了。”

  话音落下,他匆匆出门,满月看着他离去背影,脑海中却如何也挥散不掉他眼底的那一抹阴郁。

  ——

  正午,骄阳如火。满月坐在马车里面,看着不远处热闹的安康街集市。

  “夫人,主子乔装成普通商人,现就在那儿。”杨晓黎指着前方不远处一身烟青色长衫粘着胡子眉毛打扮成中年商人的林冬曜。他正站在一家旺铺门口,有官差上门似乎要将他带走。

  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三个一身华丽衣着的中年男人正冲着林冬曜的方向,幸灾乐祸的笑着。

  可是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官差带着人到了他们面前。

  这时,林冬曜却是不紧不慢的朝马车这边走来,乔装之后的杨晓黎立刻掀开车帘,林冬曜抬脚走上马车,车帘放下,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马车内的场景。

  林冬曜身上寒气重,并不急着将满月拥在怀里,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满月却是抬手覆在他冰冷手背上,她掌心的温热传递给他,旋即整个人也窝在他怀里。这一刻,他的感觉就像是抱着一个软乎乎的大号暖炉。

  “你身子这几日正是需要好好调养的时候,一点凉气都不能沾,先出去,乖。”他推着她,奈何却被她手臂紧紧环住了腰身。

  “已经好了。”她听似随意的说了一句。

  “好了?”某位爷眉毛挑高,语带双关。

  “嗯。”

  “那今晚我好好安排一下。”某位爷低下头,在他心爱的小女人额头落下绵长深情的一吻。

  “外面怎么样了?你就这样就上来了,那几个看热闹的人跟这件事有关吗?”满月小声问着他。

  “他们来了。”林冬曜食指覆在她唇上,指着马车外面。

  “月老板,月老板!你这不能躲起来啊!你看现在官差要查封我们的铺子了,你可要帮帮我们。”

  马车外响起一道责备不悦的声音。

  “张老板,我们之前可是说好了,我用三间铺子作抵押,分别在你张老板还有另外两位老板的十五间铺子里面代卖我从老家带来的土特产,如果卖的不好,就用我那三间铺子抵押了当租金,如果卖得好,自然是皆大欢喜。我当初也是看中了三位老板这十五间铺子的兴旺劲儿,可刚刚官差却来说有人匿名报官说我卖的东西有毒吃了会死人。

  官差要查封我的特产,我思来想去,这若是我的特产被封了,生意做不下去了,受益最多的不还是三位老板吗?三位只需匿名报个官,在我的特产里面动一下手脚,就能白得了一间铺子,这等一本万里的生意,三位老板的如意算盘打的太响了!

  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们大概是没看清当时签的协议吧,那协议上可是写明了,如果我的货物放在你们这里代卖出了问题的话,你们可是要受到连带责任的。三位老板当初是没看清吧!”

  林冬曜语气平缓,带着丝丝嘲讽。

  “姓月的!你还好意思说协议!你!当初签的时候怎么没有那一条,那分明是你后来趁我们三个人不注意写上去的!你这摆明了是要讹我们!!”

  马车外,王老板暴躁开口。

  林冬曜呵呵一笑,无所谓道,

  “白纸黑字写的清楚,不是你说没用就没用的!再说了,要是没人在我的货物上动手脚的话,又岂会出现官差?官差不来,谁又能找上当初签的协议的麻烦?”林冬曜反唇相讥,正王老板虽然愤怒,却哑口无言。

  “你三人刚才不还幸灾乐祸的很吗?既然如此,那就一块都去衙门吧。大不了我损失的只是三间小铺子,你三人损失的可是安康街最好的十五间旺铺。这害人之心不可有的道理,你们不懂,就让我来教你们。”

  林冬曜话到这里,满月这才看懂了他这一出戏的前后经过。

  前几天,他故意选了那三间冷清的铺子做诱饵,当初买那三间铺子的时候,满月想的是三五年后,安康街是必要扩建,到那时,那三间铺子的价值就非今日可比。买入的时候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找了属下隐卫挂名,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外地商人。马车外的三个奸商肯定是调查了一番之后认定林冬曜在此无根基,所以才敢在他放置店内的特产动手脚。

  其实林冬曜等的就是他们出手!

  看来他选定这三个人,当初也是做了详细的调查。

  至于协议是如何修改的,这应该就是林冬曜所说的比比谁更无耻谁更狠心吧!他当然有手段在协议上做文章。

  这三个人原本是想贪小便宜坑林冬曜一笔,没想到——

  满月相信,林冬曜的手段可绝不止这点。

  “张老板、王老板,赵老板,现在是衙门要来查封铺子,现在我要去衙门一趟,衙门要如何处罚我,我都认了,倒是三位老板小心了,只要我不改口的话,三位的那十五间铺子也要跟着一并被查封,至于何时能解封,可就说不准了。三位在京都的名声也都不怎么好,得罪的人也不少。只不过一直没有落实的罪名罢了,如今我的事情一出,想必昔日吃过三位亏的苦主都会出来说个究竟,到时候有的三位老板受的。”

  林冬曜语气轻飘飘的,带给马车外三人的却是说不出的压迫感觉。

  他们三个人当初肯跟他合作,是看重他是外地初来京都,无根无基,也没有其他隐形的势力,所以才——谁知竟是如此狠辣的角色。

  “三位也别杵在那里了,赶紧让开,我要去衙门了。”

  林冬曜再次开口,马车外三人却说什么也不离开。

  “月——月老板,要不这样吧,你开个条件,我们合计合计,凡事都好商量,这件事只要你帮我们扛下来,到了县衙不提协议的事情,条件你开!”赵老板一边说着,一边对其他两个人使着眼色。

  只要先稳住这个月老板,他们的损失以后再慢慢跟他算账!如果现在就被查封了铺子,这可是快要过年了,正是一年最好的时候,而且还会影响到其他铺子的生意,放在他们铺子代卖的东西可都要赔钱给别人,而且他们三个人得罪的人的确很多,这要是收到了消息全都找上门来,他们就遇上大麻烦了。

  “是啊,月老板,你开个条件吧!”王老板也耐下性子问道。

  马车内,满月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林冬曜。

  看他接下来如何整治这三个奸商!

  “三位要早这么说,也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要我扛下来可以,不过我的损失你们可都要包了!我那十五间铺子的特产可是价值千两纹银,我现在就要银票,银票到手,到了衙门,我自然不会提对三位不利的半个字。”

  林冬曜开始一步步将三个奸商朝他的陷阱里面引。

  “一千两纹银?!!你怎么不去当江洋大盗!!”张老板气的跳脚,也是心疼他的银子。这一间旺铺五年的租金也不过一百两。这人张口就要一千两!可如果不给的话,损失的可就不止是几百两银子了。

  “衙门的人可在那里等着我呢,三位商量好了没有?”

  林冬曜冷笑一声,旋即下令杨晓黎驾车离开。

  “哎!月老板!月老板!!你可不能走啊!有话好好说!还有的商量!!”赵老板急忙拦着马车。

  三个奸商互相看了看了一眼,都在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奈何,马车的帘子自始至终都没掀起过,三人想要凑近了看看,却被杨晓黎一眼瞪了回去。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这里是集市,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不敢轻易动手。

  “好!一千两就一千两!我们自认倒霉!不过这次可要将协议写清楚了!别我们银子给了,到时候你再反悔!”

  赵老板看似一脸为难的表情。

  “废话少说,银子当家。”林冬曜冷冷出声,满月在一旁差点笑出声来。

  他是王爷的时候,一贯端着的是冷酷无情,现在却是阴谋机关一起招呼着,以一对三,在商言商的架势。

  这算无师自通吗?

  还是说之前她所见识过的他的那些腹黑阴险还只是冰山一角!若真的如此,那么她此刻认识的他,还远远不够。

  他总说对她了解不够,那么她呢?她见识到的他也不过是冰山一角!他们之间是不是只是化解了表面的误会,实际上,并不完全了解彼此。

  冥冥中是有一道隔阂,令他们心灵始终无法相容相交。

  难道真的因为她重生的身份吗?

  满月正在恍惚之中,马车已经开始启动。

  “刚才想什么呢?一直发呆。”林冬曜轻点了下她鼻尖,看向她的眼神却多了一丝深意。

  “我在想,你接下来还有什么绝招等着他们三个。你答应给我的可是十五间铺子,现在才到哪儿?”满月已经看到杨晓黎从马车外递进来的银票。

  “对付他们三个奸商还用绝招吗?这三人仗着祖上的基业,这几年来,在安康街欺诈弱小,这一次就是为了将他们连根拔起的!”

  林冬曜说着朝满月眨眨眼。

  其实他能看出她刚才说的并非心里话,她那一瞬的失神让他担忧,总觉得是跟他有关。

  一个时辰后,马车离开县衙。

  林冬曜人让杨晓黎给三人传话,事情已经解决。

  随即,马车朝京郊偏僻的地方驶去。

  快要临近中午,满月在车上迷迷糊糊将要睡着,突然听闻马车外响起阴险得意的声音,

  “哼!你当这里是你小子的老家吗?拿了我们的银子拍拍屁股就想走人了?未免把我们三位想的太不中用了!你小子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们三位老板在这京都安康街上是什么来头!你以为你能走出京都去?”

  说话的正是之前的赵老板,随即,张老板的声音也尽是得意的响起,

  “反正你小子已经将罪名全都顶了下来,我们也都问清楚衙门了,现在就乖乖的把刚才那一百两银子给老子吐出来!!”

  “是!银子赶紧拿出来!”王老板也忙不迭的开口。

  这三个人既然是奸商,最看重的自然就是银子了。

  马车内,林冬曜摇摇头,眸子垂下,眼中只有他的怀里的小女人。

  “哟!你还真是不怕死!没见我们都是带人来的吗?就你这么一辆马车,还能飞了不成!大爷我现在就掀开你的车帘,看看你究竟藏了什么秘密在里面?!”赵老板说着就要掀开马车的帘子看个究竟,可手还没挨上,整个人突然朝身后的方向飞了出去。

  继而重重的跌倒在地上,因为是脸先着地,赵老板哀嚎着撑起身子,脸却花了,血肉模糊的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张老板王老板都吓傻了。

  这是犯了哪门子的邪劲儿了?他们什么都没看清楚,这赵老板就飞出去了难道是这驾车的车夫?

  “你——你们看清楚怎么回事了吗?”张老板回头问自己带来的手下。

  一群打手不过都是三脚猫的功夫,哪里能看出杨晓黎身手的迅速。

  杨晓黎自马车上跳下来,活动了一下胳膊,冷眼看着三个老板带来的手下,一摆手,冷冷道,

  “都一起上吧!”

  一听他这话,张老板和王老板同时后退了一大步。

  “上!先灭了这小子,再抢回银票!”二人一下令,那几十个打手蜂拥而上。

  可注定是一群酒囊饭袋,怎么可能是杨晓黎的对手。

  杨晓黎还没怎么活动开筋骨,那些打手就全都被他打趴在地下。

  张老板王老板见势不好,正要离开,转身之际却看到身后不知何时来了很多衙门的人。

  随之走出来的还有当朝二品大员尚敬平。

  “来人!将这三人以及一众打手全都抓起来!天子脚下,竟然也敢买卖私盐擅自研制极乐散!岂容你们在此胡作非为!全都抓起来!!”

  尚敬平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自从林真睿驾崩之后,林简对他尤为器重,林简自然懂得近忠臣远奸臣的道理。尚敬平为人清廉耿直,这地方上的营私舞弊若要调查清楚的话,尚敬平是不二人选。

  安解年事已高,上来一阵又是自负清高的性子,因为林冬曜的关系又与林简之间存在难以解除的隔阂。而令狐鸿熹则是朝堂之中的关系盘根错节,这等得罪人的差事,自然不适合他去做。

  过去一年来,林冬曜虽然不在京都,却是对京都局势了如指掌。尚敬平一直都在各地暗中查出营私舞弊的大案,这上个月才回到京都,暗中调查的正是这三个老板倒卖私盐和极乐散的案子。

  林冬曜赶在尚敬平前面演了这么一出。他帮尚敬平揪出暗中倒卖私盐的人,他的情报自然不是白给的。

  “尚大人来的还真是及时,那别的话我也就不说了。趁着他们在这里跟我磨蹭的时候,他们藏匿私盐和极乐散的老巢也被你一锅端了,至于尚大人还有没有别的收获,那就不在我帮助范围内了。我只要白纸黑字上写明的,一旦他们的罪名成立了,那充公的铺子里面得有十五间是我夫人的。”

  林冬曜话音落下,满月突然摇了摇头。

  看到这里她才算看明白了八成!

  好一个阴险腹黑的林冬曜!

  一本三十六计算是被他用了大半,当真是一个空手套白狼,将他能利用的资源充分的利用起来,没有丝毫的浪费,却是最小的代价换回最大的收益!

  他一开始究竟是怎么想的?

  马车外,尚敬平的声音比之一年前更加沉稳厚重,

  “月老板请放心,此事你才是头号功臣,说好的自然不会变卦!”

  “那我就回去等尚大人好消息了。”

  话音落下,林冬曜下令杨晓黎驾车离开

  马车即将离开,满月突然想到了什么,

  “尚大人,过几天我想见尚墨欣一面。”满月心中还有未解的谜团,只有尚墨欣能帮她解开。

  “臣会传话。女官放心。”

  尚敬平已然知道林冬曜已非王爷身份,而且林冬曜也要求尚敬平称呼他为月老板,至于满月,她的身份自始至终都是□□京都最高品级的女官!这是林简颁下的圣旨,无论她令狐满月是死是活,人在哪里,她的身份永远不会改变。

  马车快速离开,车内,满月突然从林冬曜怀里挣脱了出来。

  “怎么了?”林冬曜伸手想要将她重新捞在怀里,却被她快速躲开。

  “这整出戏,你连我都用上了?!是不是?”满月的话让林冬曜眼底是一抹似笑非笑的狭促,旋即抬手将她重新捞在怀里。

  她动作再快,还能快过某身怀绝技的男人?

  他若真想留她在身边,还会等到现在还没得到她?

  “说说你都想到了什么?”他没有任何担心或是后悔,反倒是一副无所谓的嬉笑表情望着她。

  满月仰起头,眯着寒瞳看向他,

  “因为你答应过我,这次用三间铺子换回十五间铺子不会用你王爷的身份,所以即便你想到了要跟尚敬平合作,却也知道尚敬平为人耿直,一定会上报给林简,所以你暗中用的一直都是我的身份在跟尚敬平联系。

  你故意让尚敬平在暗中看到我今儿也来了,就坐在马车里面,不管是尚敬平还是林简,都会相信这出戏是我要主动唱的,其实,自始至终我都蒙在鼓里,你越是不透露丝毫消息给我,我反倒是越加自然的配合你演戏。

  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当自己是看戏的人,所以我绝不会坏你任何事,你太了解人心了,尤其是林简的心思。林简如何看我,你了如指掌。你知道,我越是自然冷静,林简就对整件事越是深信不疑,哪怕你也露面了,他还是会相信整件事是我一手策划!殊不知,这所有的情报都是你收集来的,所有一切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也想铲除那三个奸商,但又不想以王爷身份露面,不想跟林简争抢这次的功劳,所以你暗中做了这么多,这七拐八绕的一出出,其实你想要那十五间铺子根本就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你要利用这次的事情将林简的注意力引导这三个奸商背后的掌控者身上!

  因为他们三个人不过是贪图便宜的小人罢了,但他们却能在暗中干起买卖私盐和极乐散这等大事,背后的掌控者身份非富则贵!你真正想要引出来的其实是一条大鱼!!你在帮你林氏皇朝稳固根基!哪怕你不再是王爷身份,这□□江山,在你看来,也是你林家的,而且以后世世代代也都是你林简子孙才能掌控的!所以这一次,你连我都算计了个彻彻底底!!”

  满月一番话,没有任何停顿。

  她知道这过程中一旦停顿下来,可能后面的话她都不想说了!一个字也不想说了!

  他何止是腹黑!

  这一刻,他的心大到让她胆寒的地步!

  难道这一刻,她见识到的林冬曜,还只是冰山一角吗?

  虽然这一次的利用,他并没有伤害她丝毫,但突然发现自己之前对他的了解如此浅薄,满月一时之间,不知如何面对他。

  “我没有算计你!从来都没有!这出戏,从一开始,我就将你算在里面,你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所以我做任何事情都会将你算在其中。但绝非你想的算计利用,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时时刻刻都会想着你,却绝不会伤害你。

  这次的事情,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林冬曜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真的有她说的那么机关算计吗?那怎么还会输在她手里呢?

  一直以来,他都是心甘情愿的输给她,被她摆布!

  可能这是她今天突然看懂的一点,所以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还有什么其一其二的!以前也有人提醒过我,堂堂五殿下,明明是一副冷酷无情的性子,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可为何偏偏跟太子一样得宠!甚至有些时候得到的属于皇上和太后的信任比太子还多!我承认,过去几年,我也试探过你很多次,但我终究还是被你骗了,我以为你真的就是那样的性情,现在看来,凡事都有因果!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也就自然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和宠爱!!

  皇上和太后之所以如此器重你,并不是因为他们做的一个保障,一旦太子不成器就换你做太子,这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当皇上和太后发觉到你真正的实力时,他们已经没有能力掌控你,甚至是打击你了!

  话说的难听一点,你让太子生,他就生!你让太子死,他就死!是皇上和太后忌惮你的能力,所以很多事不得已交给你,委以重任!在靖亲王谋反一事上,皇上之所以交给你暗中处理,也是想利用这一次削弱你的实力。但终究,你不是一个令皇上和太后担心的皇子!你有能力,但你掌握分寸的能力同样可怕!

  若不是你后来为了太后中箭中毒,或许,你才是皇上和太后心中的头号敌人!!是不是,我的夫君!”

  满月看着他,这一刻,完全是要重新来认识他。

  她才明白过来,过去三年时间,从他们相遇到相知,往事历历在目,她以为自己足够冷静沉着,有时候可以将他也骗的团团转,现在才明白,根本不是!

  满月一声我的夫君,让林冬曜哭笑不得。

  “如果你不认可我的做法,像现在这样说出来是最好的选择。为了你,我会改的。”

  他的话却换来满月的沉默。

  她现在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他。

  “满月,你想的是不是太多了?”见她不说话,林冬曜语气有些无奈。

  “如果是你,一直以来自信的以为自己看透的一切,却原来都是你自以为是看到的。你会如何?这次的事情我没有怪你,我只是需要冷静一下。”满月说完,低下头闭上眼睛,看似是休息,其实脑子一刻也没停止,却不知想的都是什么。

  林冬曜也不打扰她,只是一直抱着她,马车晃悠着朝丞相府驶去。

  低下头见她眉头皱着,他不由抬手轻轻抚平她眉心。

  满月却是一动也不动。

  马车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回到丞相府,满月晚膳也没吃,一个人窝在房间里面。

  屋子里一时显得冷冷清清。

  须臾功夫,房门推开,林冬曜快步走到她面前。

  “带你去个地方。”

  旋即俯身将她抱了起来,径直朝外面走去。

  满月原本坐在那里好端端的,冷不丁被林冬曜抱了起来,他虽然说了要带她出去,但也没征询她的意见。

  “我不去,都说了想清静一会。”满月在林冬曜怀里不满的抗议。

  “那里最适合清静。去了你就知道了。”林冬曜也不恼火,二话不说的就将她塞进了马车。

  “林冬曜!!”满月彻底爆发,还不等坐正了身子就脱口而出。

  “你什么时候做事都不用考虑我的喜好和感受了?我说了哪儿也不想去!!”

  满月与他,自重逢以来,头一次在他面前吼出声。

  “已经到这里了,你就听我一次!”林冬曜显然是不想改变注意。

  他可以给她完全的宠爱,但是在今天这件事情上,他一定要占据主动。

  “林冬曜!你忘了你说过的话?你答应过我什么?绝对不会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你现在就——”

  “杨晓黎!出发!”

  不等满月说完,某位爷已经毫不在意的下令开车。

  满月后面的话被他打断,脸色更加难看。

  “林冬曜!你随便!反正去了我也不下马车!”满月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转而看向另一边。

  林冬曜才要靠近她,就被她一眼冷冷的瞪了回去。

  无声叹口气,他伸出的手举在半空中,僵持了一会,旋即默默放下。

  满月也不看马车外面,反正现在是林冬曜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也没有征询她的意见。

  满月已经决定,马车停下之前,一句话都不再说。

  可随着马车速度放慢了下来,马车的帘子掀起一半,外面的景象令她惊讶。

  此时此刻,她仿佛置身只有在梦境之中才可以看到的景象当中。

  已是暮色降临,马车两旁却是灯火阑珊迷离如梦,虽然只是闪烁的几盏宫灯,却因为四周皆是汉白玉栏杆而显得分外清幽明亮。

  汉白玉栏杆下,溪水环绕,潺潺而过。千奇百怪的石块堆积而成小山或是小桥,都是天然去雕琢,不加任何修饰,取的都是最原始的形态。

  而马车行进的地面都是清一色的木制栈道,几百米的长路都是以木制栈道铺成,这在整个京都也是第一条。

  “这里适合你清静吗?”林冬曜说着,转动座椅靠背的机关,马车四周左右的茜纱窗缓缓打开,就是车顶的横梁也打开了大半。

  “一会天黑透了,抬头就能看到星月,低头就是荷塘美景,还有你最喜欢的龙井茶。”林冬曜此刻像是看一个任性的孩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满月。

  也许,在他眼中,前一刻的满月就是个可以对他任性耍脾气的孩子,而他是唯一可以化解她所有戾气的灵丹妙药。

  不过,今晚,他这颗灵丹妙药却要将她吃干抹净才行。

  “夫人,这马车看似是走在平地上,其实下面就是流淌的溪水,主子知道夫人喜欢清澈的水,如果夫人想看水景的话,这些木栈道都可以撤到两边。最适合夏季观赏荷花。”

  杨晓黎忍不住解释木栈道的秘密。

  满月听了只是静静看着四周景色。

  这里应该是京郊不知名的一处别院,是他秘密建造的别院。

  “你什么时候开始建造的这里?”满月扭头问着他。

  “还记得湖心画舫的那一次吗?你说了很多,也点醒了我很多。满月,也许我在父皇和皇奶奶眼里,真的是太子最大的威胁,但也是从那一次开始,因为你的话,我才真的正视林冬合为人。我承认,我能看透很多,却未必会说出来,我的确很多时候都在看戏,但我对你的心自始至终都是简单而直接的。

  你该明白,能看透很多事的人,往往容易自负,我也如此。在你提醒我之前,我真的没将林冬合放在眼里,或者说,即便是知道林冬合暗中做的那些小动作,我也认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后来我的转变,是因为我想保护你,至少,不得已,我要频繁调动我暗中的势力太削弱林冬合建立起来的一切。

  这也让我自然而然的成了父皇和太后紧张的人。但他们紧张归紧张,我也不会改变主意,因为我要的人是你。我要你,又何需在意别人看法呢?”

  这番话,林冬曜这辈子只会说给令狐满月一个人听,也只说一次。

  他宠她爱她都可以没有任何底线,但唯独他的真心,已经拿出来给她看到了,就是摆在这里,他没办法再接受她的质疑。

  “杨晓黎,退下。”随着林冬曜一声令下,退下的不止是杨晓黎,还有这个梦境别院内所有侍卫。

  这一晚,注定只属于他们俩。

  “还在生我气吗?那我抱你进去看看,算是将功赎罪。”某人厚脸皮的凑到满月面前,却是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将她抱在了怀里。

  “这就让你将功赎罪了?哪有这么好的事?”满月不依不饶,在他怀里扑腾着。

  前面就是房间,十几步路而已,他却觉得像是几百步那么漫长。

  “别跟我任性了。你看看那房间,建在水上,四周都能听到潺潺水声,冬季的话,就在四周挂了暖炉,脱光了也不会冻着你,夏天更是凉爽怡人。”

  “有本事你现在就脱光了走进去!反正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了!”满月不甘示弱的反驳他。

  林冬曜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旋即将她放下来,站在她面前当真就开始脱着外衣。

  “那你慢慢脱。我回马车上了。”满月说着就要转身,却被某人从后紧紧抱住。旋即直接将她扛在了身上,转身朝房间走去。

  他的身体明显比一年前更加强壮结识,满月单单薄纤细的身子被他扛在肩膀上,就像是拎起一只小兔子一样容易。

  她在他肩上叫嚣挣扎,却是被他轻而易举的扛进了房间。

  房内,灯光旖旎却不刺眼,琉璃宫灯都是她最喜欢的蓝色紫色,四周的暖炉烧的热热的,却又不会呛人。冬季里,在这样的房间里面,只要呆上一刻钟,神仙也会不由自主的打起瞌睡。

  将她小心放下,他翻身压在她身上,今晚,他的吻不用再小心翼翼,也不必含蓄压抑,他可以尽情的释放自己,从身体到灵魂。

  不管她是来自哪一世的魂魄,这一刻,他只认她是他林冬曜的女人,并且是生生世世。尽管他们之间还有很多未解决的问题,但彼此的心已然靠拢,身体也都做到了最好的准备。

  肌肤相亲,如他所说,这房间里面,温暖如春,即便是赤诚相对,也不会感觉到一丝寒意。

  “叫我夫君——满月——叫我夫君。”

  沉入前,他咬着耳垂,喘息出声。

  “夫君。”

  “夫君。”

  她听话的小声呢喃着,他喜欢的,她自然愿意回应,愿意给予。

  他是个聪明到可怕的男人,初尝这欢愉滋味,却是很快掌握占据了主动,好多次,她忍不住轻呼出声,挣扎和抗拒也都成了彼此爱意燃烧的调剂。

  “满月——月儿,月儿——”他暧昧的喊着她名字,却是每开口一次,都要带给她全新的感觉和力道。

  恨不得,让时光,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

  越久越好。

  越深越浓。

  越缠越润。

  ――

  清晨,满月是被四周鸟语花香唤醒。

  身体说不出的沉重酸痛,仿佛前一刻被车轮碾压过一般。

  某人的胳膊还搭在她胸前,一条腿也压在她身上。

  彼此的身体暧昧的纠缠在一起。昨夜欢愉之后,她已然累的动弹不得,所有擦拭换洗,都是他一手操办。她就像是一个软弱无力的娃娃,任由他搓圆揉扁将她收拾的干干净净。

  四周暖烘烘的,仿佛置身春季。

  她动了下身子,他第一刻就有了反应。

  “醒了?”他的声音哑哑的,带着好听的磁性。

  “嗯。”她回应着,刚要翻身坐起来,却被他再次扑倒。

  热吻落下,从额头到眉毛,再到鼻尖,到面颊,到粉嫩诱人的红唇,再到精致小巧的下巴,每一处都不放过。

  “已经天亮了。”她抬手推着他胸膛,感觉到他的悸动,她不由的往后缩了缩身子。

  昨儿折腾到大半夜,他还没要够?

  这才休息了一个时辰,他又来了!

  满月想要从他身下逃出去,却被他捉住双脚直接拎了回去,如此角度,倒是更方面他下一步的行动。

  房间内再次响起暧昧动听的缱绻之音,某位爷这一次折腾到中午才肯罢休。错过了早膳,又临近午膳,满月抗议了好几次,都被他因为身体悸动尚未平静而驳回。

  欢愉的高潮一波接着一波,他本就强势霸道的作风,在欢爱之中,只在第一次是摸索着试探着进行,到了后面的几次,满月原本还想故意折磨他拖延他一下,却早被他识破,各种姿势上演了一遍。

  他在任何事情上,悟性极高。尤其是在自己最爱的人面前,更加灵活多变。一天一夜的索取,满月身体已经到了极致,而他却刚刚食髓知味,正是索取无度的时刻。

  夜幕降临,满月才吃上这一天的第一顿饭。

  还是被某人搂在怀里吃的。几乎是一边吃饭,一边被某人占着便宜。

  “这栋院子没人会来,连母妃都不知道。这里只属于我们。”林冬曜在满月耳边一边吹着气,一边暧昧开口。

  “我知道,你林冬曜想要藏一个人或是藏一座院子,谁也找不到。”

  满月冷声揶揄他,林冬曜也不谦虚的点点头。

  “那要看这个人是谁了?”

  “你打算在这里呆几天?”满月在他怀里伸了个懒腰,这里虽好,但不用几天就是腊八节了,到时候丞相府的晚宴可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他都不回去准备一下吗?那毕竟是他外公。

  林冬曜眉头皱了一下,抱着她的力道不由加重。

  “你说呢?听你的。”他笑着征询她的意见,大手却不由自主的探入她衣襟之内,肆无忌惮的摸索着。

  “我说的话就是现在!”满月才吃饱,不想这么快就消耗体力,被他又一次吃干抹净。

  “可是现在我饿了——”

  “桌子上还有那么多饭菜。”

  “我就想吃你。”

  ——

  满月又一次被扑倒,已是不争的事实。

  ——

  醒来,次日清晨,某位爷终于打算起床了。

  床边的玉枕上多了一叠房契,还有一千两银票。

  “这是什么意思?”满月瞥了眼房契和银票。

  “十五间铺子是说好了给你的,银票是给你的零花。我说到做到。”他语气酷酷的,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和说一不二。

  满月点点头,很自然的收起来。

  眼前这个男人不缺腹黑和霸道,既然是他给的,留下就是了。

  “不过不是很光彩——”林冬曜若有所思的说道。

  满月嗤了一声,“世道变了吗?你也知道不光彩?”

  “但为了保护你,还有保护我们未来的孩子,做一切都是值得的。”他语气态度坚决。

  当满月听到孩子两个字时,明显愣了一下。

  “孩子还是等局势稳定了以后再说吧。”她看向他,语气清淡无波。

  林冬曜却是不以为意的坐在她身边,大力将她拥在怀里。

  “现在就要!反正从昨天开始我可什么防备的都没做。这些事,顺其自然不好吗?来了我们就迎接。”

  林冬曜在她耳边轻言耳语。

  也只有她能让他如此温柔出声。

  “——好。”满月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虽然她并没有做好要迎接孩子的准备。但正如他所说,一切顺其自然吧。而且他的身体之前用了很多药,就算想要孩子,也要调养一段时间。

  林冬曜也能看出满月对于孩子一事的迟疑,她刚刚的态度,若说他一点也不在意,那也不可能,但他们的感情才刚刚正式开始,她虽有迟疑,却也答应了下来。至少她在孩子的事情上是妥协了一步。若她有心结,他也会主动帮她打开。

  因为孩子的话题,满月的情绪始终沉浸在上一世失去的那个孩子身上。她体会过未成形的孩子从身体剥离的那种痛苦和恐惧,这已然是她无法跨越的一道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