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西芜的帝姬微笑着对她说，“你们两个，去参加地下一层的入选体检。”
林繁星像石刻的雕像一样呆呆楞在那里。
“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许久才反应过来，而后支支吾吾地发声道：
“那个――地下一层，怎么走？”
从刚才开始她就意识到这摩天大厦的顶层，简直是环形的，越走越有迷之的重叠感啊。
几分钟后。林繁星尴尬地悄悄用余光瞄向旁边的金发影子。虽说是带迷路的她去体检，但和这么漂亮的女孩并行还是实在……刚刚那金发碧眼的少女身材高挑，明明只有十六岁左右但已经和林繁星差不多一般高度了，因而始终保持着轻轻松松的步调，跟在林繁星身后。不知为何，林繁星觉得她的气场和方才报名时迥然不同——一种很成熟的从容吧，仿佛之前的甜美只是黄粱一梦的恍惚。
“那个啊？”在登上电梯后林繁星终于忍不住地出于礼貌地开了口，“‘圣’这个姓是真名吗？你看上去不太像南方人啊？”
哎呀，她真是太不会提问了。因为少女的脸瞬间就有些发寒了。
她……这是被瞪了一眼吗？
城里人是这么轻易就瞪别人的物种吗？
瞪了林繁星一眼，那金发少女才淡淡出声：“这个比赛，有必要用真名吗？”
啊？不用真名，而且，这么高傲的语气啊……这么说有点不妙吧？
“对、对不起。”她结巴地立即道歉。
谁知那女孩反而若有所思地凝视了过来——她有一双湛蓝如洗的眸子。从深蓝的瞳孔开始，蓝色好似漾开的碧波，一圈圈由内向外淡去，最后变成了阳光照射在斑斓海面上的那么抹军蓝，使得她的眼睛有了三维立体的效果般，像颗抛过光的猫眼宝石。让人想到了斗转星移的宇宙……想到永恒。
这双眼睛本该属于久经风花雪月而不染凡尘的少妇。而不是在一个孩子脸上。
对，就是这种违和感呢。
“你不用道歉，不过看样子你是什么也不知道就这么来了吧？”少女在她痴痴的注视下发问。
那神色，就是一只午睡未醒的猫啊。慵倦得带了轻蔑。
“嗯”林繁星不知怎么回答。这……根本就是艾伯伦要求的吧。积极性上，她确实欠缺了很多就是了。在这点上蔑视她确实让她无话可说。
但是那女孩只是看了看她，然后略微打了个哈欠，说着：“哎，真好，天真的孩子——和我组队吧？”
“啊，什么？”
“嗯，组队，就是二人世界，互相合作，同居——之类的，如何？”
不对吧！怎样说这也不是组队的含义吧！
但幸好她们已经下了电梯，眼前的环形走廊排满了等待体检的人员。圣娴冰一脸厌倦地抱怨了一声：“啧，人，真多。”林繁星倒觉得这才是她想象中的选拔大赛，人满为患的样子。刚才在报名处那么清静倒很可疑。“那——那我们先排队去吧……”
她话未说完，圣娴冰已经指向了另一个方向，不耐道：“去那边做什么？孩子，这边——才是我们要去的体检处吧？”
“啊？这边？”林繁星看向她指的那边——空空荡荡的另一条走廊，人寥寥无几。
“孩子，看来你还真是无知少女啊，我们是帝姬亲自接待过的人，怎么可能很那些人一样。”金发女孩闲散地说。
啊？说起来，刚刚她心脏乱蹦时就想问了：为什么来参加选拔，连帝姬都可以见到？而且居然是帝姬亲自来为她们报名？未免太崇高太稀奇了吧？害得她差一点无法呼吸了呢。
“还是不明白？”圣娴冰看了过来，“果然是单纯。你黑发黑眼，又刚好符合年龄；至于我嘛，苏苏的旧识——你可以这样理解。”
是、是帝姬的旧识？
林繁星十分惊讶。“你看着也不比我大呀，怎么会是……”
“这用不着你操心。”感觉……又被这个叫圣娴冰的孩子瞪了一眼啊。而且她还是一副很不悦的样子。林繁星不由噤声。
好吧，抛开这个奇怪的金发小孩，林繁星自己也有不少不明白的地方。“黑头发……为什么就会有特殊待遇呢？”确实，在西芜，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纯正的黑发都很难得，但是这和以实力为优的选拔赛有什么关联吗？
“哎，问题真多。”圣娴冰说，“这个，你权当是机密吧。我们到了。”
……搞不懂。她跟在圣娴冰身后走进那个用作体检室的白色大房间，闻到了浓烈的消毒水气息。
另一个相对冷静的女声传来：“……好的。”
为什么有种不详的预感——帘帐半撩开，一位半长黑发的温柔女人穿着白衣露出脸来，长着端正的五官和略微冷淡的眼睛。林繁星一下怔在那里动弹不得：“冷——冷香？”
“——冷香？”
正是她姐姐。穿着工作服的冷香也尴尬了一下，缓缓道：
“林繁星？”
并不是愤怒的语气，但林繁星还是畏缩了片刻。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异口同声地发问。
而后又都陷入了沉默。冷香平复了心情般，恢复冷若冰霜的常态：“很奇怪吗？我至少还是苏苏的助理。”
啊，这样吗……那为什么一开始表情那么僵硬？明明往常就是个面瘫的说。正想着，后面几个护士打扮的人也从帐子后冒了出来，好奇般笑嘻嘻地打量起林繁星来，其中一个很新奇地回头问冷香：“诶？冷医生，我们从没说过家里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呢。是妹妹吗？也来选拔吗？”
冷香摆着一张面瘫脸，冷冷道：“亲戚。”
“诶？不是妹妹啊——你们长的还真像呢啊——”几个护士一起起哄般道。这下冷香的脸色更难看了，末了只是又掀开帘帐，对林繁星和一直站在后面看热闹的圣娴冰淡然说了句： “来这里。脱吧。”
啥……啥？
“脱。”她姐姐目光凛然，“脱衣服，检查。”
哈？
林繁星想到了自己拿不出手的灰色运动背心。
然而先反应的居然是圣娴冰。这个长相甜美得不真实的美少女直接走过帘子，双手拉起自己的纱织上衣，接着以流畅而优美的姿势就这样从头顶将衣服褪了下来，丢在旁边的椅子上，又扔下了裙子，赤脚走向冷香，十分平淡地问：“这样就行了吧？”
冷香也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嗯。内衣不用脱，谢谢配合。”
尽管两人就这么无视了林繁星，但她还是盯着圣娴冰的纯白色蕾丝内衣移不开眼。清纯中带的那么一丝丝蛊惑啊。简直像是白色百合一样的美妙身姿。冷香的手很自然地轻轻拂过她的肌肤，好像是要连每一寸都细细检查般仔细。“你不是黑发，但还是苏苏检阅的？”她姐姐看似随意地问。
“我们是旧识。”少女再一次用了如此不明不白的解释。
“哦，旧识啊……”冷香有些苦涩地微笑了，“呵，还真不少。”
“您放心，我和她们不一样。”圣娴冰说，随后按照要求抬起左臂。弧度漂亮地裸露出来。林繁星看的心醉时，突然听到了冷香有点变了的声调：
“你——身上的这个，是魔法封印？”
咦？封印？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圣娴冰看似随意地回答了一句，但伸开的双臂一下僵住了些许。
“对年龄和法力的封印……“冷香判断般喃喃自语，然后抬起眼睛带了几分郑重，“你以前——是魔法师？”
魔法师——人类中少有的拥有元素天赋的人们，经过后天的修炼而被统称为“魔法师”。魔法师有优有劣，其中最为厉害的以为当属北方的女魔法师伊莎贝丝·托德——但是那也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魔法师兴盛了数年，但随着伊莎贝斯的隐退也开始渐渐消亡，现在魔法师的存在即使在两位首领的禁卫军中都是难能可贵的了。
圣娴冰……魔法师？
啊。这样的话，她的少年老成，容貌和性格的反差——都解释得通了。
林繁星觉得自己的接受能力还蛮强的。
“原来如此。”冷香也很快反应过来，理智地放开手让圣娴冰穿好衣服。“失礼。检查完毕了，期待您在比赛中的表现。”
接着，不友善的眼神向林繁星投了过来：“下一个。”
林繁星战战兢兢地脱了衣服和鞋子，只穿着长袜走过去。冷香果然很不高兴地看了衣服一眼，道:“那套，是我吧。”
低着头，林繁星决定真诚地道歉：“对——对不起，实在没衣服了。”
“挂丝的话饶不了你。”冷香阴阴沉沉地回答，之后突然盯着她的某一部位，啧了一声，“嘛，C还是D罩杯？”
为什么要被问这个啊，这也太尴尬了吧！
“C——C吧。”
冷香哼道：“这还差不多。”
“不——不量体重身高——之类？”
“不需要。”
——太好了。冷香看上去没有那么生气，林繁星暗暗窃喜。生气的话就太糟了——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冷香的手摸到她的臂膀的时候，很危险地停顿了一下。比之前都更低沉的声音在只有她俩听得见的范围内响起：“我不是说了，让你等我回去的吗？”
林繁星立刻绷紧了准备解释：“啊，那个……”
可冷香似乎不需要听她的解释，只是用一种“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神色疲倦地叹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卷进来？”
林繁星楞了一下，没怎么听清。“什、什么”
“——没什么。“不知为何冷香的脸又变作一片冷厉，让人怀疑刚刚的温存都是假象。她的手离开了林繁星，退后一步，站在颇为居高临下的位置，双臂环在胸前，黑色眼睛中宛如冻结了冰屑一样，带着莫名的冷淡和歧视色彩。最后寒声：
“我劝你最好放弃，选拔赛就不要抱期望了。懂吗？”
周遭的护士们皆是胆怯又不明所以的样子。大概，是从未见过冷香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林繁星抱起衣服，静静穿好，退了出去。自始至终眼睛没有从姐姐身上离开过。那眼神里有着独到的倔强。——她的想法，这时已经产生了一点变化。
走出体检室，林繁星不由暗自叹了一声，正要离开，突然另一个少女的声音入耳：
“哎，可怜的灰色胖次啊——”
“哎呀——你——！”林繁星又惊又怒地转回去，看见好整以暇的一抹金色身影立在门旁，似乎在恭候她般。“你对灰色内衣有什么意见吗——啊，不对啊！你为什么还在这儿？”
圣娴冰若无其事地抬眸看向她：“你还没有向我道谢吧——我带你来体检，这么快忘了？”
林繁星无比尴尬地说：“没——没——啊——啊，那个，谢谢……”
“不对。”少女淡然道，“我是让你考虑和我组队的事。”
“组队？倒也不是不行……”相反，这是个十分好的主意。毕竟林繁星什么也不懂呢……
少女看上去一下变得相当兴奋起来，挺直了腰背：“好，那我们从同居开始！”
哈……？
“组队，自然是先同居啊！”
……骗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