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科幻灵异 > 野岭迷宫 > 第二章:古玩世家
  郭叔的店铺很讲究,里边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藏品,有玉雕、陶瓷、青铜、金器、木器、漆器、砚台、镇尺、字画等等,一水儿全是古玩,可谓是七彩含人间精粹,万物尽幽思渺茫。一物一器,莫不尽显精巧卓绝。欣赏把玩,犹似无限心境妙眼。

  里边的藏品随便一件都值大价钱,而我却穷得连一个多的子儿都没有,老实说在这样的店铺里当小二,定力不好的都能怀疑人生。好在我早已怀疑过了,就差没饿死在街头,能在这里混上个小二,已经不再怀疑了,因为我饿明白一个道理:能力和收入是对等的,人得学会面对现实。

  从阿姨口中得知,原来郭叔叫郭相仪,祖籍陕西潼关人,五代单传,往上数四代曾是宫廷画师,中国古代很讲究出生,算起来还是书香门第。

  不过听说郭叔祖上的这位宫廷画师比较倒霉。在中国历史上有一个怪异的现象——文人多半是花瓶,是摆设,百无一用是书生指的就是这些。纯粹的文人地位从来就很低,相传唐代大画家阎立本一次作画时,百官端坐,独他只能跪在地上为大家作画,画家在历史上的地位之低可见一斑。

  郭家画师在宫廷里的地位自然也不高,加上晚清腐败,国力空虚,先是拖欠工资,再后来竟然被裁了员,下了岗。抑郁之下,不久就一命呜呼!

  好在其在世的时候,喜欢收藏,其中还收到不少从古墓里掏出的明器珍玩,去世后给子孙留下了三大箱子古董,总算是有些遗产,没白来一趟人间。之后的三代人就靠着祖上的这点家当,倒腾起了古玩。

  俗话说: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时逢战乱,古董生意并不好做。也曾动过投军的念头,乱世之中,枪杆子才是王道。不过郭家祖上没有吃军粮的命,跟着团练才干了三天半,就被绺子打得七零八散,最后拼了命,才从死人堆里捡得半条命爬了出来。同时也悟出一个道理:枪打出头鸟,好死不如赖活着。

  清末那会儿到处都乱成一锅粥了,今天你称王,明天他称霸,可这些对老百姓来说,谁家天下都是过,少交了谁的租子也不成!从此断了投军的念想,又怕团练找上门来,变卖了枪支,揣着一包大洋,一头扎进窑子里,躲了半个月才拖着蜡黄的脸色出来。

  此后又操起了老本行,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就把压箱底的宝贝拿那么一件两件的,卖了续日子。说实话,在那战火弥漫的年月,饥荒四起,粮食比什么都金贵,一般的古董并不比大白萝卜强多少。三代人惨淡经营,总算是把家从潼关迁到了北京。

  传到第四代,也就是传到郭叔这里的时候,祖上留下的物件都已卖光了,什么也没留下。不过靠着家学渊源,打小耳濡目染,郭叔很早就对古董表现出非凡的悟性,加上改革开放后,国内形势一片大好,没用几年就在琉璃厂挣下了一份丰厚的家业。

  郭叔年轻时当过知青,别人插队那是倒霉头上的窟窿——倒霉透顶,可郭叔插队还插出名堂来了,那狗屎运不是一般的好。当时他在湘西插队,住在一位外号“魏岳仙”的年过花甲的“五保户”家里。相处久了,老人见他善良厚道,就收为关门弟子。这让郭叔自己都没想到,上山下乡插队还能学本事,真应了那句老话:莫道善心人不晓,天作艰难造化高。

  几年知青生活下来,郭叔在老人那里经得一番艰难造化,从此脱胎换骨,学得一身风水堪舆的好本事。回城后就做起了考古,从此和古墓接下了不解之缘,也见过许多稀世珍宝。凡经他手里面过的物件,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就没一件打眼的。

  也许是我救过郭叔的原因,刚进店里第一天,郭叔就意味深长的告诉我,这开门做生意,须知富贵本是天下财,偏偏只从勤劳来。这过日子啊,懒了不行,但凡沾了一个懒字儿,连财神爷见了都得绕着走,更别说是学本事了,这真本事从来只有苦中取,难从易中求。

  也不知道是祖坟冒青烟了还是上辈子积德,遇上这么位老革命也是造化,我自然不能跌份儿啊,努力继承革命精神的同时,没少长本事。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可遇而不可求,有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尤其是一些上古传承里面的东西。用乡下老话说就是:真本事传衣钵,假把式传一窝。此言非虚。

  最难得的是,每次外出在野外干活的时候,郭叔都有意无意的对我讲些四周的山脉水法,像什么雄山、枯山、连山、断山、童山、福水、祸水、天一善水、地木吉水、少阴德水等等风水知识。

  按照郭叔的话说,这青山绿水太了不起了,在风水地师眼里看来,一重缠山一重关,缠尽苍茫有龙山。荣辱需从星峰辨,王侯尽在河岳间。其实啊,这人生的通达富贵,荣辱沉浮,早就注定在了万里山河之中。还是老话说得好啊:青山绿水随龙转,大地起伏藏福缘。只是好多人看不透,不识青山绿水的好,都被俗事遮了眼。就像古代那些帝王霸业,无不得益于地脉龙神的护佑,相传明朝朱元璋的父母饿死后,就葬在一片黄龙翻身之地,打那以后,朱元璋从一个穷光蛋开始发迹,那是真穷,就差没饿死了,然后一步步走上了帝王的宝座。所以说祖坟埋得好,穷也不要紧,富贵那是迟早的事,总有翻身的那一天,穷人也能坐天下。其实这风水墓葬里的学问深了去了,讲究的是“天人合一,道法自然”,而里面那些骨董珍玩、黄白之物那都是其次。套用一句话来说就是:知我者,谓我神术;不知我者,谓我虚浮。

  不过我就没郭叔那境界了,那些天人合一的学问我没法完全明白,但墓葬里那些黄白之物,骨董珍玩倒是甚合我意,一看就明白,谁和金银财宝有仇啊!我是穷怕了,还是富贵堆中好过日子,难不成再去饿大街!

  郭叔还语重心长的告诉我,这些上古风水秘术,堪舆之法,都对应着江山富贵,岁月荣华,大丈夫立身处世,虽不能全信,但不可不察啊。须知:江山乃立身之本,四方乃处世之道。

  我头一次对天下山川产生了兴趣,并且有了一种朦胧的似懂非懂的感觉。风水好啊,随便找到一座大墓,里边陪葬的珍玩宝器都价值不菲,这样的江山谁不爱,除非是傻子。

  一转眼,我在郭叔这里都干了三年多了,学得不少古玩知识,比在学校混强多了,学校是交钱学东西,而这里学东西还发工钱,都没法比。所以说要学真本事,还得是师傅带,真本事传衣钵,假把式传一窝。我和郭叔虽然没有师徒名分,但天天围着这么尊“活菩萨”转,就是个香炉也能熏出个香味儿来。

  我的业务水平提升得很快,有时甚至在山头上,对一些地脉龙神也能看出个大致的来龙去脉来。在郭叔眼里,我这点道行算是勉强入门了。但我却不知道,这无意中打开的一扇门,最终影响了我的一生。真是:一入山门深似海,从此地脉走龙神。

  这天中午吃过午饭,郭叔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盹儿。我一个人坐在柜台旁闲着没事看着书,吃饱了一坐下来就犯困,才看了几页就眼皮沉重,精神恍惚,不觉手倦抛书打起瞌睡来。

  迷迷糊糊之间,好似飘来一位美丽的姑娘,一袭天蓝色长裙,亭亭玉立的别提多漂亮。我还没看够,那姑娘伸手朝我一拂,都没挨着边就把我推下了万丈深渊,把我吓得,惊叫一声人也清醒过来,一看原来是郭雨佳回来了。

  瞌睡也吓醒了,我起身洗了把脸,然后在柜台旁继续看我的书打发时间。

  这时店里进来一位客人,年纪和我差不多大小,一头齐肩的长发染成了金黄色,出于礼节,我笑着打了个招呼。如果我要是知道后来发生的那些事儿,估计就笑不出来了,哭的心都有,那真是出生入死,九死一生啊。

  黄毛看了看我,在店里扫了几眼,又回头往大街上看了看,这才小心翼翼的从裤兜里掏出一块碧绿的玉牌,问我要不要这物件。

  我看着黄毛笑道:“老板,典当铺中做买卖,夫子庙里读文章,那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我这里开门就两件事——买卖。只要公道,别说地上的物件,就是天上玉皇大帝的夜壶我们也要,可惜没有啊。到了我这里啊,一句话,古玩的进来,俗物的不要。你先给我瞧瞧。”说完双手从黄毛手中接过玉牌。

  不过我看了半天也拿捏不准,怕打眼,就进去叫郭叔。郭雨佳听说是一个玉牌小件,手就痒痒,想在老爸老妈面前露一手。郭叔原本不同意,见阿姨都同意了只好松口,不过一再叮嘱,十万以下可做主,十万以上需斟酌……我在一旁听得直咧嘴,能拼爹就是好啊,至少能少奋斗十年八年。

  黄毛看到我和郭雨佳出来,忙起身站了起来。我介绍说这是我们老板,你跟她谈吧。黄毛疑惑的看着郭雨佳,似乎太年轻了不像老板,又看了看我,我装作没看见。双方落座,郭雨佳先开口问道:“老板这是从哪儿来啊?”

  黄毛遮遮掩掩的说了起来,会说的不如会听的,原来黄毛是上海闸北区的一个混混,手下一个败家子兄弟因为没有正经工作,手头紧,便把这块祖上的遗物低价转给了黄毛,据说这是元朝以前的古物,别的细节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自己是花了大价钱,用真金白银从兄弟手里匀过来的。

  我一听就知道黄毛没说实话,也不奇怪,要都说实话这买卖还怎么做啊!郭雨佳没说什么,拿起那枚碧玉看了起来,又问我要了放大镜。

  看了好长时间郭雨佳才开口说,老板,我说了你别往心里去啊,你可能打眼了,你这应该是某个宗教或是什么祭祀之类所用的令牌。上部圆弧形,底部长方形,暗合了古人天圆地方的说法,这正面刻的是蒙古文字,但具体什么意思还有待考证,这反面刻着的动物虽然线条流畅,类似于白描,但不好判断,下面的波浪纹饰有可能代表了水,总体感觉这一面的动物更像是水里的动物,只有结合正面的刻文才能解读出玉牌的含义。

  还有,这玉牌的两则刻着两条龙,龙在历史上从来都是雄霸天下的神物,这块碧玉令牌很可能不是用在正途上的,可惜你不能提供更多的线索了,不然可以解读出更多的信息。虽然是块碧玉,有千年的历史,但这玉质不是上层的,造型普通,缺乏欣赏价值,也没有传达多少文化信息,缺乏欣赏价值和文化价值,这类古物在市面上卖相不好,难有高价。

  黄毛笑着说:“老板,这可是元朝以前的古物,是有历史的……”

  郭雨佳也笑了:“有历史不假,愚木顽石,也久经春秋,人老成精,物老成固,不是所有经历了年月的物件都有价值。”

  要说世家就是世家,家学渊源就是不一样。说话那都是带套路的,侃起来一套一套的,三言两语就能听见水深浅。

  一番讨价还价,郭雨佳说:“老板,你如果真想出手,我给你出个朋友价,八万块,以后有品相好的东西还拿这里来。”

  听郭雨佳说得头头是道,我心说:“这姑奶奶还真能侃啊!我都吃不准这是在侃大山蒙人还是说的都是真的!”

  做生意这行当都知道,买卖靠的就是虚张声势,有的随手拿只破碗都敢说是朱元璋当年舍身佛门时化斋用的,做买卖有时就是这样,不能都说真话,靠的就是这点体面,取的就是这股子巧劲。你绕着物件说得越深越远,人家就越觉得真像那么回事儿,那这买卖就成了七分。

  我以为黄毛还会欺天要价,没想到黄毛却一口应了下来。后来才知道,黄毛在潘家园和琉璃厂转了个圈满,可人家见他是个外地人,坐地欺生,都出不起价。

  黄毛爽快的留下了联系方式,说以后再有好的宝贝还来这里。送走黄毛,想到这玉牌是元朝以前的物件,就问郭雨佳:“你说这玉牌到底值多少钱啊?”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郭雨佳怪异的看了看我说:“怎么,怀疑我眼光啊!我先不是说了吗?”我忙陪着笑说:“不是怀疑你的眼光,而是怀疑我的眼光。”郭雨佳白了我一眼没说话。

  郭叔从客厅出来,接过这碧玉令牌先掂了掂,摸索了一会儿,又用鼻子闻了闻,这才取过放大镜仔细的看了起来。翻来覆去的看了很久却不说话,阿姨见郭叔不说话,拿过去看了看,问怎么不说话,哪里不对吗?

  郭叔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郭叔郑重其事的样子,我知道多半是打眼了,忙给他泡了杯茶。

  等我们都坐下来了,郭叔这才开口说道:“丫头,这回你可是打眼了,不过也算是捡了个便宜,套了个宝。简单的说吧,这确实像你说的那样,这是一枚碧玉令牌。但我仔细看过了,这碧玉令牌应该还隐藏了什么秘密,这正反两面的线条纹路更像是隐藏的秘图,只是缺乏更多的信息,一时间难以弄清这里边隐藏的是什么秘密。”

  “这碧玉令牌藏有秘图?”

  郭叔说我这也是猜测,但八九不离十,如果看不到秘图这一层,这碧玉令牌确实差不多只值这些。这上面刻着的蒙古文字翻译过来,就是“天狼敕令”四个字,线条夸张得都快走形了,元蒙时期,蒙古人以狼为图腾,认为自己是天狼子孙。因此推断,这“天狼敕令”的令牌正是出自元朝。还有,这碧玉令牌散发出一股邪气。你们看,这正面,这令牌倒过来看更像是山水画。而这后面雕刻的却是一种水生动物,这一点有水浪波纹为证,倒过来看也很像山水画,这玉牌两侧的盘龙则是令牌常见的形式。

  郭雨佳和阿姨听这么一说,忙把碧玉令牌倒过来看了看,模模糊糊的,还真有两幅山水图案,只是隐藏得太深了,不提醒很难联想起来。

  郭叔还告诉我们,通常令牌都是用雷击过后的枣木制成的,取“雷神授令”的意思,铜质的也较多,当然玉制的也不少。然而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令牌极少有刻画动物在上面的,何况还是水生动物!整体给人一种邪气,这种境界只可意会,难以言传,只有常年浸淫此道,才能感觉出来。如果明白了这些,价值就更高了。

  郭叔估计这老北京,四九城里,能识得此物的人寥寥无几。其真正的价值,至少在七位数以上。

  一句话震得大家目瞪口呆,这回赚大发了,大开眼界啊,到底是高一分眼力就高一层境界,虽三言两语,也能惊人。

  我和郭雨佳按照郭叔的吩咐,把碧玉令牌两面的图案都拓印下来。

  要说大家就是不一样,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郭叔都赶上火眼金睛了,拓片放在桌上刚拼了几个图形,就发现了异样,惊喜的说道:“你们看!”

  只见正反两面的拓片平行拼着那张,倒过来看,可不就是一张完整的地图吗?在两张图相连的地方,竟然合成了一个斜向上倾斜着的近似于长方形的图案。长方形的两旁是不同的路线,而有两条线分别从长方形的两侧往上延伸,最后交汇在碧玉令牌上端的圆孔处——这明显是一张隐藏的地图啊,可这到底代表了什么呢?

  大家正看得起劲,一阵喧哗,买卖就上门了。一位中国翻译带着两对英国夫妇走了进来。郭叔一看买卖来了,就把碧玉令牌和地图都收了起来。

  那两对英国夫妇在几幅明朝山水画前停了下来,郭叔指着山水画,妙趣横生的讲解道:“我们中国传统大抵喜欢自然,而你们西方的传统则喜欢神。自中世纪文艺复兴以来,耶和华及众神都被近现代边缘化了。所以许多西方人转而向东方,寻求心底那抹最初的悸动。而在东方,那抹悸动,就存在于这些山水之间,一山一水皆是境界,一笔一画都含情思……”

  那两对英国夫妇听了乐得像小孩子似的,最后一高兴,买走了两只明朝的瓷瓶,一幅文徵明的花鸟,一幅朱耷的寒梅,不过瓷瓶是高仿的,那也是乾隆时期的物件,都要真的也没那么多啊。

  可那两对英国夫妇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我问还有什么需要的,结果那英国佬说了一句话,弄得我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那英国佬用极其生硬的中国话说:“害摇各旺西直(还要个王羲之)!”

  翻译说这个没有,就是有也带不走。王羲之是个古人,早以作古了,不是物品,就是你们的首相来了也同样见不着。还是郭叔反应快,笑着说是中国书法吧?

  一问才知道,在那老外看来,不带幅中国书法回去,就不算来过中国……

  听了这话我好生感慨,都说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看来盛世之中,古玩是没有国界的,不光咱们中国人喜欢,老外也不例外,越不懂就越是喜欢,怎么英国佬也这毛病。摸清了底牌,我指着几幅明清的书法可着劲儿的喊价,挣老外的钱甭客气了,八国联军那会儿,庚子赔款多了去了,就当是还利息来了。

  往下的买卖一波接着一波,一直忙到很晚才睡,都没时间破译那枚碧玉令牌。

  第二天早上,阿姨说她昨晚做了个恶梦,梦见家里不知从哪里来了许多水獭,怎么撵也撵不走,撵急了还冲人呲牙呢!郭雨佳说她也梦到了。

  郭叔放下碗筷:“怎么这么怪,我也梦到了?”

  大伙儿见我一直没开口,都看着我。我吃着饺子囫囵着说你们可别看我,什么水獭呀?我呀和周公不和,都好长时间不找周公了,也不做梦。

  郭雨佳看着郭叔不解的样子,问道:“老爸,想什么呢?”

  郭叔若有所思的说:“咱们家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怎么梦里那么多水獭,这可有些怪了!这些水獭是从哪里来的呢?还入了梦,成了灾!”

  阿姨也觉着这梦有些奇怪,不过没太在意,催大家先吃早餐,不然饺子都凉了。

  郭叔无心吃喝,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轻轻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咱们昨天不是收了一枚碧玉令牌吗?那背面刻凿的白描就是水獭,看来这回是接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了……”

  郭叔不愧是大家,怀疑怪梦可能和碧玉令牌有关。然后又皱着眉头问我,“小叶,你是不是以前有过什么特殊的经历,或者说有什么比较奇特的物件在身上?”

  我想了想,除了大三的时候被黑了一把,再没有什么特殊的经历了,但那也没脸提啊。不过说到奇特的物件我还真有一样。我从脖子上取下随身携带的引魂珠。小时候老是做恶梦,这是一个游方的和尚送我的,说这物件和我有缘,据说开过光,通了灵性,是个宝贝。我以前也是时常做梦,还是噩梦,自从佩戴这引魂珠后,我就极少做梦,可如果真做梦,入了境,那么必有所应。

  郭叔接过香囊取出引魂珠。珠身差不多有一元硬币那么大,上面刻着“引魂归真”四个古篆。珠子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十分美丽,我注意到这引魂珠比以前光亮多了。

  郭叔看了一会儿,感慨的说:“这真正的宝贝是有生命的,一入手就有种久违的感觉,就像是见到了老朋友。手感都不一样,看一眼都觉得精气神十足,确实是个灵物,难怪你没做梦!”

  郭叔见多识广,眼界极高,他告诉我,这引魂珠以前也只是听说过,相传这宝贝出自唐代相术大家李虚中之手,其来历没人说得清。因其有引魂护身的妙用,在古代秘术中传得神乎其神,但具体有多神奇,却没人知道。郭叔也只知道“引魂归真,唯性唯明”八个字,别的就不知道了。或许那些天授的高僧能入定从观想中知道些因果。传说李虚中施展秘术,取自奈何桥畔的三生石上,当然这只是传说,后世真假难辨,也没人见识过这引魂珠的真正妙处。郭叔感慨万千,没想到真有这么一颗引魂珠,竟然还辗转到现在,可见天下万般,各随其主,到底是造化啊。

  阿姨和郭雨佳各自看了一番,郭叔装起来递给我:“这引魂珠是个难得的宝贝,真正的宝贝是有生命的,也讲究缘分,以后不可随便示人,一则辱没了宝贝;二则这是个稀罕的宝贝,十分难得,要是有人见财起意,难免惹祸上身。”

  我接过香囊重新戴上,说道:“郭叔你这可是慧眼识珠啊,太了不起了。”

  郭叔摆摆手:“小叶啊,这算不了什么,不是我了不起,是传承了不起,这都是师父当年传衣钵时告诉我的,当时也没在意,没想到和这引魂珠还真有一面之缘,在这里见着了。常人只道人缘难得,其实啊,这物缘也同样难得,虽然许多时候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但即便物是人非,到底还有个念想之物,以申幽思难忘,总比什么都没的强,就像那枚碧玉令牌……”

  我问郭叔,那碧玉令牌怎么办,这么闹腾也不是个事儿啊,留着尽做噩梦,老麻烦周公也不是办法啊。

  郭叔说这就是你不了解了。人人虽有物缘,但也还得命格八字作保——古玩这一行水深着呢,有道是文丞相,武将军,古玩界里藏乾坤。八字不硬,命格不申,有的就是遇着了物缘也接不下。尤其是这古玩一行,没些法眼手段不行,根本玩不起。各路宝贝都有来历,一些宝贝的来历和宝贝本身一样吸引人。尤其是一些刚从地下面摸出来的,都带着凶煞之气,没些宝贝压着那是要出事的。因此大凡古玩店都供奉着各路大仙,有拜关公的,有拜岳武穆的,也有供奉避邪、雷神的,还有的供奉千炼青铜的……潘家园前一阵子就涌进了一批冥器,因为煞气太重还闹过鬼,听说还病倒了几个。

  我听得一惊,说:“哟——这倒是有些邪门儿,以后买进的时候可得把紧点儿,别沾了晦气,短了财路,眼下那玉牌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郭叔说这倒不打紧,当年祖师爷曾传下些方寸,那都是历代祖师爷呕心沥血的成果,有的虽不为学界所容,但不管是跏趺禅还是野狐禅,那都是天地万物的运行之道。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掀不起什么大浪,到底野狐狸见不得关二爷——邪不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