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科幻灵异 > 野岭迷宫 > 第四章:北探呼伦湖
  我从上海回来,把过往经历详细的说了一遍。郭叔递过一个苹果,兴奋的说:“小叶,你这次可是立了头功啊,你带回来的信息太重要了。尤其是那位鲜卑苗裔,感谢老天爷给我们指点了这么一位向导,到底是群众力量大。历史就是生活堆积出来的,许多历史真相不在史书里,而在民间,在祖国的万里山河中。”郭叔推测,如果那面碧玉令牌和鲜卑有关,那可真就不得了了,一定是一个辉煌的存在。

  历史上,拓跋鲜卑盛极一时,一度有着辉煌的过去。长城内外,还曾经出现过历史上少有的清平治世,正如北朝民歌《敕勒歌》里唱到的: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歌中描绘了一幅北朝人民富足娴静的生活画卷。每次读来,都恨不得跨上肥壮的骏马,在丰美的草原上纵横驰骋。

  郭叔这几天也没闲着,找到以前单位的老领导,报告了这事儿,老领导查阅了大量的内部资料,又通过数据分析,得出的结论是,秘图应该出自蒙东大草原……

  看着地图,郭叔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激动的说:“小叶带回来的消息太重要了!你们看,这令牌上的地方基本上是解读出来了,确实如小叶说的一样,它就在呼伦湖畔。你们看,这地图上的呼伦湖,和令牌拓片上的图案是不是很像?”

  阿姨看了一眼,说:“不是像,本来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嘛,一模一样!”

  郭叔看着地图,说:“只是没有亲临实地,没有观山察水,辨不清地脉起伏,看不出山形走势,不能妄下结论,这也只能是个大概。要是能亲自到蒙东大草原的呼伦湖畔走一趟,那该多好啊!那样,也许就能解开这面碧玉令牌的秘密也未可知。”

  我想起一件事,补充说从那位鲜卑后人那里得知,在蒙东大草原的呼伦湖畔,还埋藏着一部《鲜卑长诗》。只是这一切还有待考证,我个人的意见是,既然这枚碧玉令牌这么邪性,我看那《鲜卑长诗》多半是真的。

  “《鲜卑长诗》!”

  郭叔沉默了片刻,一脸严肃的说,“倘若真有《鲜卑长诗》,这将是一个惊天的发现。它将是继藏族民间说唱体英雄史诗《格萨尔》,蒙古族史诗《江格尔》,以及柯尔克孜族传记性史诗《玛纳斯》之后的第四大少数民族史诗!这对研究北朝文化以及鲜卑文化,都有着极为重要的历史意义。”

  我开玩笑说历史意义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发现了长诗,奖金一准儿少不了!比起诗篇来还是奖金实惠。

  郭念我上海之行辛苦了,特意给我放天假。我激动的说算了吧,我也想看看那《鲜卑长诗》,想来就牵肠挂肚,等找到了《鲜卑长诗》再放假不迟,咱也来他个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先看个够。

  第二天一大早,郭叔就带着碧玉令牌和地图,去博物二院找文老。文老是国家文物保护与考古司属下博物二院的负责人,据说文教授是国内少数几个大家之一,许多考古项目都是他主持的,和郭叔关系十分密切,早前就是郭叔的老领导。

  郭叔虽然一生致力于古代史考古,但自从和原单位脱离关系,就成了民间学者,即便手里有单也不敢轻易下手。都是先报告给文老,交给文老的人去办,然后分享研究成果。

  不过许多古墓迷失在荒山野岭,时隔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十分隐蔽,没些手段根本找不到。那些学院派虽然专业了得,但苦于对堪舆之道,风水之法不了解,等到地头一看,方才明白什么是“书到今生读已迟”,没办法,这些风水秘术太绝了,历来都只限于师徒相传,父子相授,从不传外人。那些专家到了地头,不懂风水,跑断了腿也找不到古墓。

  要从民间聘请这样的高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野外那些大墓都隐藏得极深,要想找到十分不易。一旦打开大墓,里面少不了机关暗器和黄白之物。因此对人才要求又极为苛刻。两点:一要人品过硬,懂得党纪国法,有大局意识,不是见钱眼开的主,否则无异于引狼入室。其二要专业过硬,有着系统的本事,野外那些古墓藏得极深,没有相当的本事,根本找不到,还谈何保护。

  这个时候,郭叔一身风水堪舆的本事正好派上用场。其实像郭叔这样既懂得上古秘术,又专业过硬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文老也曾多次劝郭叔回去,都被郭叔婉言推辞了。

  下午,郭叔风风火火的赶回来,阿姨问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郭叔说:“和文老一商量,你们猜怎么着?文老比我还心急,别看六十多的人了,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似的,手舞足蹈……”

  阿姨说:“文老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那么夸张吗?”

  郭叔说:“如果传说是真的,这座古墓的意义太大了。抛开那些带铜臭味儿的不说,光是那部《鲜卑长诗》,就足可在考古界和文化界引起轰动,你说文老他能坐得住吗?”

  按照文教授的授意,郭叔决定明天就带着我去一趟呼伦湖,先探探路,踩踩点,然后回来向他报告。

  北上的列车呼啸着奔驰在辽阔的东北大地。车上挤满了人,乱哄哄的,到处弥漫着泡面、鸡腿还有鞋袜的味道,一些时髦女郎不时用手煽着鼻子。我并没觉得难闻,反而感到新鲜,这是我第一次进大草原,心早飞到了九霄云外,一想到大草原、蒙古包、古墓、宝藏、《鲜卑长诗》等等,随便那一样都能让我心潮起伏……

  我们这一站是蒙东的满州里站,那里已经到了中俄边境,满洲里素有:东亚之窗的美誉。二战后期,苏联进攻日本关东军,就是从这口岸过来的。满清那会儿,蒙古八旗在这里曾一度驻有重兵防守沙俄。新中国成立后,满洲里成了我国重要的边境口岸,这些年经济搞活了,商旅发达,这里基本上什么都有。

  郭叔在这里买了些必须的户外装备,然后改乘汽车,从满洲里沿国道南下,到达终点站新格尔汗右旗,到了那里,离此行的目的地呼伦湖就不远了,骑马几个小时就到了。

  汽车在碧绿的草原上奔驰,深蓝的天空中干净得连一朵闲云也没有。眼下已经是农历七月了,草原也进入了盛夏,牧草疯长,放眼看去,碧草连天,如同闯进了一片碧海一般。一阵阵凉风吹来,风吹草底,牛羊忽隐忽现。青草背后,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堆石头砌成的敖包。有的敖包上还飘扬着五彩经幡,好似在向长生天召唤成吉思汗的铁骑:英雄们,归来吧,这里牧草正肥……

  在一些历史学家眼中,这里是祖国的后花园。等亲眼见了,方才知道名不虚传,当年成吉思汗就是从这里出发,带领着他的族人,一步步走上了权力和时代的巅峰,在世界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终点站,郭叔联系上当年的老同学徐老师。读书时他俩就是上下床的铁哥们儿。后来又一起南下湖南插过队,徐老师调回北京后,又派到呼伦贝尔大草原插队,一到这边就被草原上美丽的蒙古姑娘和烤羊肉给俘虏了,再后来把家也安到了这边。

  徐老师见到郭叔高兴得不行,说现在退休了,子女都在外地,一个人住在这边总想起当年知青那些事,前几天听说当年的知青要来,都激动得好几晚上没睡着觉!然后又告诉郭叔,托人定制的火器明天就好。我看徐老师神神秘秘的,不知是什么火器,刚见面也没多问。

  在徐老师家,郭叔说明来意,提出要去呼伦湖畔走一趟,想托徐老师找个熟悉当地环境的向导。徐老师一拍胸脯说:“嗨——还费那个事,我这不是现成的向导吗?知青那会儿成天在草原上放牧,后来又在牧区的矿上干过,不敢说走遍蒙古草原,但蒙东这片草地我是走遍了。现在退下来,老想着当年草原放牧的情景,想大草原啊。”

  郭叔问你这身子骨能行吗?徐老师说行,你们不来我都准备一个人去那边走走,转转湖,修些福寿。不过那一带有没有古墓就只有头顶的长生天知道了。

  向导的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按照徐老师的建议,眼下时间正好,最近一周天气都不错,野外就怕下雨。郭叔不敢耽搁,又合计了一番,只等筹备周全,后天一早就出发。

  徐老师租了三匹好马,付租金时那牧民却没接。我以为人家看我们是外地人——嫌少,坐地起价。这大草原上没马可不成,郭叔又加了价,可人家还是没接,我和郭叔有些意外。那牧民用蒙语和徐老师交谈了两句,徐老师回头对我们说:“牧民们跟他很熟,这些牧民都很淳朴,借两三匹马,是不需要钱的,草原上的人们最相信朋友和长生天。”

  郭叔反而有点过意不去,单凭这人情味儿,城市里就没法比。

  嘚嘚的马蹄声敲打在草原上,渐行渐远,河流和泊子海也多了起来,水边不时还能看到一小群觅食的绿头野鸭和蒙古沙鸻(音同横),也有一两只白鹤,站在水边高昂着脖子看着我们。

  徐老师告诉我们,呼伦湖畔是鸟儿们的天堂,如果运气好,还能看到丹顶鹤、天鹅等珍稀鸟类。

  在一些河沟边,也有些树丫围成的小水坝,沿水坝边漂浮着小圈树叶和泡涨的白木屑,徐老师说那些都是河狸搭建的巢穴,这些水坝,是天然的捕鱼场。当然,海子里最多的还是水獭。

  早前我一直以为,蒙古大草原除了一望无际的草场,剩下的就是成群的马牛羊了。可到了草原才发现,这边不仅有一望无际的草场,还有纵横交错的河道,虽然大多都是季节性河流,但河里鱼群却不少。有的地方泥泞难行,站在岸边就能看见泊子里鱼贯往来,不经意间,仿佛已经行到了江南。

  郭叔举起马鞭说:“这是一块富饶的土地,早在史前就有人类活动。说起来这呼伦湖历史上曾几易其名,在《山海经》中曾被叫做大泽,唐朝时称俱伦泊,辽金时称栲栳泺,元朝时称阔连海子,而到了明朝则改了一个字叫阔滦海子,在清朝时则称库楞湖。当地牧民称之为达赉诺尔、达赉湖,蒙语意为海一样的湖泊。而到了近代则叫呼伦湖,蒙语为水獭之意,可见湖里水獭之多。呼伦湖是我国北国边疆唯一的大泽湖泊,是我国第五大内陆淡水湖,水域宽广,沼泽湿地连成一片,绵绵无尽,美丽而富饶,是长生天赐予草原的福地……”

  这时徐老师突然激动的叫起来:“呕——快看,长生天的仙女湖到了。”刚才只顾听郭叔讲古了,这时往前方一看,风吹草低处,前边蔚蓝一片,一直延伸到天边。

  策马一路小跑,置身湖畔,蔚蓝的长生天下,广阔深远的湖水蓝得像个梦,多看一眼都让人迷离。不经意间,仿佛闯进了一片蓝色梦幻的天堂,天有多高,心界就有多高。

  蔚蓝的湖水在天地一线之间,和长生天交织在一起,在草原上的牧民们看来,长生天的慈悲就是从那里泄进湖水里的,染蓝了湖水,也润泽了大地。

  徐老师告诉我们,当地牧民认为海子是长生天的女儿,和天上的仙女一样灵秀,是谪落人间的仙女湖。传说中这和长生天一样色彩的湖水,能洗涤世人的罪恶,永远不堕地狱。当地牧民常对着海子顶礼膜拜,就连萨满也来这里祈愿,绕湖修行是萨满和喇嘛最好的去处。说着唱诵起来:喝一瓢海子水,能消一身罪,若得归净土,极乐永相随……

  郭叔说是啊,能闲下心来赏一湖天蓝,本身就是一桩乐事。常人只知道草木药石除人疾病,不知这天清水净处最养精神,人活一世,不就是活出个精气神嘛!野史传说中,六祖慧能就是打水时,于水潭边悟道的。

  我翻身下马,捡起石头打起水漂来,好久没这么疯玩儿过了,一口气打出了十几道水漂都没嫌够。

  沿湖岸线北上,湖边长着些杨柳、榆树、雪原松和一些灌木丛。偶尔也还能看到一个个敖包(石头堆)荒芜在灌木丛中,被齐腰的青草簇拥着。我好奇的问徐老师,这草原上怎么到处都是敖包。

  徐老师笑着说:“这就是你不了解了,敖包是草原蒙古族为了纪念他们的发祥地,额尔古纳山林而垒砌的。表达了对发祥地的眷恋和对先人的崇敬之情,每年还有专门举行的祭祀活动。其实草原文化很深,有人说,敖包还象征了草原上的人们像石头一样坚强,永不改变。草原上还有许多有意思的事情,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对于草原的概括,有人形象的说过:马头琴会告诉你一切的秘密,它会比你通过画家的色彩和诗人的语言体会的更为传神。”

  我顺口问了句,那徐老师你会拉马头琴吗?

  徐老师一摊手,摇头说不会,尽记得吃烤羊肉了。

  我笑着说:“徐老师,你不会马头琴可不成,可算不上草原倒插门的好女婿。”

  徐老师哈哈大笑,说:“小叶子,拿我寻开心不是!我不会拉马头琴,可我赶得一手好马还不成吗?”说着挥动手中的鞭子甩了个空响,策马往前方跑去。

  三人跑了一会儿,一条小河挡住了去路,只好向西边绕行,前边就更偏了,除了牛羊,一年都难得有人来,到处都是丛生的草木。

  就在大家兴头正高的时候,路旁草丛里突然响起一阵“扑哧扑哧”的声音,一股劲风袭来,我的马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我从马上颠下来。

  冷不防从身边的草丛里扑腾出两只硕大的老鹰。好家伙,翼展比我这马身还长,草丛都被扇得东倒西歪。

  我看得浑身发毛,这要是被这空中杀手伏击,后果难料啊!以前就曾听说过草原上大雕复仇的事,真是防不胜防。

  徐老师说不要怕,这些是草原秃鹫,不会攻击人的,秃鹫专吃动物腐肉。这几年国家对环境保护力度加大,许多动物又渐渐多了起来。

  虽说秃鹫不会攻击人,但秃鹫却是以腐尸为食,绝不会是躲在这里藏猫猫。

  策马过去,一只羊吃得只剩下半个羊头了,骨肉散发着腐臭。从剔光的腿骨判断,这只羊个头还不小,估计得有成年狼狗那么高。郭叔说这么大只羊,这在草原上也少有天敌,莫非是有狼?

  徐老师说:“草原上是有狼出没,不过不必担心,我包里有支短枪,是专门对付狼的。”徐老师还告诉我们,这一带是常牧区,狼群不敢来这边,只有个别离群的孤狼。前些年为了保护社会主义建设成果,整个牧区都开展了声势浩大的打狼运动,狼患在那个时候就基本肃清了,一些残余的狼群也被迫逃到了外蒙,再也不敢回来。不过当地牧民认为,狼群是长生天的使者,除非是感受到了长生天的召唤,不然是不会出现的。

  郭叔拿着望远镜看了好一会儿,又拿着地图对比了一番,说:“老徐啊,这一带到处都是小山丘,便于豺狼隐藏,看来我们的安全工作得加强啊。刚才我一路都在观形察地,前面不远的那个小山丘,山脊蜿蜒,远处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天际,而这边一头扎进了湖里。都说:地脉龙神下昆仑,一重龙山一重门,这地界山脉逶迤,整个地脉龙神大有气象。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地师眼中叫做水口山,水口山前有水口,龙神到此要抬头。走,我们去那边查看一下。今晚我们就在那边扎营,估计再有三四个小时就到了。”

  徐老师一辈子受党的教育,在教育系统工作多年,哪懂这些风水地脉,还想问,郭叔已经打着马上前了。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可真要到了一望无际的原野上,跑起来并不比山里轻松。徐老师说那是因为草原上的实际距离,比目测的往往要远。

  郭叔说的小山丘并不是真的小,只因它不高,在蒙东草原上本没有什么高山,但山丘却绵绵蜿蜒,大有气象,活像一条潜伏的巨龙,时隐时现,颇有些法度。

  快到山丘的时候,郭叔指着丘陵一个槽形谷地说:“你们看见前面的谷地了吧,就是青草比四周都要茂盛的那个地方。大凡生气丰沛,柔气下凝之地,阴阳交泰,天地氤氲,万物滋生,不仅草木茂盛,而且也适合葬墓藏骨,颐养天和。走,过去看看,今晚就在那地儿扎营。”

  扎好帐篷,天还没黑。落日的余晖烫红了西边的云霞,也映红了远处的湖水。最妙的是,不时有白鹤、丹顶鹤从天边乘着彩云而来。

  郭叔神色凝重的看着云天,我问郭叔怎么了?

  郭叔说:“我看这气象有异,可能会有意外。你们看,明明万里晴空,云霞似锦,偏偏这边飘来一朵孤云染着黑气,极是阴寒,这等‘孤云渡’可不是什么好天象!要是阴天,这黑云也没什么,可偏偏是个锦绣的艳阳天,哪来的黑气!”

  徐老师说:“老郭啊,这个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好了,我一个同事就在市气象局,为此我还专门托他请教过局里的专家,这四天之内都是晴天,不会变天的。”

  郭叔笑了笑说老徐啊,我说的天象有异,不是指的阴晴风雨。那片黑云于万千锦绣中带着黑气,是染了煞气的。按照前人的经验之谈,“孤云渡天,灾乱人间”,这是风水秘术的说法。只怕今晚难得太平了,大家得多加小心。郭叔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你们看,从那边云霞里飞来了一对云鹤,双鹤呈祥,又是个大好的天象,这一对云鹤真是一对活宝啊。然后意味深长的说,也许,二者能对冲,说不定逢凶化吉也未可知。咱们一来就撞上这么个天象,有道是:天垂象,地应形,造化如此,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徐老师看着彩霞里飞来的一对云鹤,有些糊涂了,说:“老郭,照你的说法到底是吉是凶啊?怎么一会儿有灾,一会儿又是吉了?”

  郭叔说:“这些天象在上古秘术里早有记载,至于是真是假,可以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说法不一。都说铜山西崩,洛钟东应,天象如此,我们还是要多留个心眼才是。再说这只是一个暗示,凡事都在人为,露宿野外本来就有危险嘛,不可麻痹大意。”

  郭叔在帐篷前徘徊了几步,见徐老师还有些疑惑,开导说古人在长期的生产劳动中,经过对自然万物细致入微的观察,逐渐掌握了许多隐晦的自然规律,像什么“月晕而风,石润而雨,叶落知秋”等等,最终完成了“天人合一”的生存哲学。这其中又以阴阳为基础,衍生出易数,极其隐幽。《易经》又被称为大道之源,众经之首。其实这些传统文化,是不折不扣的神秘文化,主要是这些精髓都不在事物表象,而是深藏于事物之中,十分精深,常人根本无法窥其全貌,而且一切都以个人感知为限……上古先贤早就悟出了其中的道理,有些秘密根本没法用言语表达,书不尽言,言不尽意,还是圣人高明,想了个办法——立象以尽意,就像咱们头顶看到的“孤云渡”,这就是天象。

  自文王演《周易》以来,又衍生出太极阴阳五行八卦,而这些,其实都是在参照客观的自然规律前提下,进行推演的。简单的说就好比是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等等,诚为阴阳消长之故,皆为一气之余烈,头顶上的天象也是如此。

  徐老师听到这里终于开悟,说:“老郭啊,话不说不明,木不钻不透,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以前都忙着搞革命了,也没太在意这些,总以为红米饭、南瓜汤那都是革命的需要……”

  郭叔哈哈一笑说:“这些自然万象太过于隐幽,虽然司空见惯,但常常处于灯下黑,这也难怪。自从《易经》成为了众经之首后,这些秘术就成了帝王将相的宝典秘笈,由此更是将这一神秘文化推向了极致。其实在上古时代,不论是远古的巫术、辞卦、阴阳学说还是风水、堪舆等等,这些神秘文化无不渗透到民生的方方面面,就连老百姓出趟门都得看黄历,几千年来从未间断。传到今天,精华和糟粕并存,世人分不清真伪,都归于牛鬼蛇神麾下,扫进了历史垃圾堆里,有的实为可惜。殊不知其中之菁华,大有不出户而知天下之能事,诚为精妙之极,哪怕偶尔学得一招半式,那——也是受用终身啊。”

  郭叔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见徐老师听得入迷,又告诉我们,这话虽然说得有点远,其实阴阳之气,发而为风,升而为云,降而为雨,行于地中则为生气。生气凝聚,而后孳生万物。按照前人的经验之谈:天下万物,非阳不开,非阴不敛。只是天象风云有美恶,地载万物有吉凶,不经此道,不明其理而已。只要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一气化万物,能于小中见大,凶吉变化就了然于胸了,再看头顶的“孤云渡”,也就不奇怪了。我也只是略知一二,以测前途。而真正的高手,夜观天象,日看地理,随便那么一瞟,就能看出天下大势,十分精妙。

  三人在帐篷前徘徊了好一阵子,郭叔牵过马说,走,咱们到四周察看一下地形,夜里要真有事儿,也好有个进退。

  帐篷后面不远的地方,青草明显比其它地方都要茂盛。不过草丛中出现了许多茶杯大小的地洞,越往谷里地洞越多。说是千疮百孔也不为过。

  徐老师说:“这些都是草原鼠闹的,其它地方也有,只是没有这地面多。这些年草原鼠的天敌因人类过度滥捕滥杀,数量剧减,现在已经不足以抑制鼠害的蔓延了,草原年年遭殃,这是长生天在惩罚贪婪的人们,降罪于草原。”言罢嘘唏不已。

  我在一处鼠洞最密集的地方数着地洞,突然马头一沉,前蹄陷了下去,我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马吓得四蹄乱蹬,可越蹬陷得越深。我忙爬起来抓住缰绳使劲往上拽。郭叔和徐老师也跳下马过来帮忙,三人好不容易才把马拉上来。

  我和郭叔看着刚才马陷下去的地方,马蹄竟刨出的一个大坑。原来这地下都快被草原鼠掏成蜂窝了,里边纵横交错全是鼠洞,密密麻麻跟迷宫一般。我好奇的问郭叔:“这地洞跟迷宫一样,老鼠不会进错家吗?反正这么多道我是记不住。”

  郭叔听了哈哈大笑,说:“我听说过替古人担忧的,还没听说过替老鼠担忧的。不过嘛,老鼠虽然是害,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但老鼠却是很有灵性的,不然凭什么独居十二生肖之首。我早就注意到这块地是个藏风聚气的好地方,这不,就连最有灵气的老鼠也嗅出门道来了。”

  郭叔转身从马背上取出收缩拉杆,拉将出来,足有六七米,这是郭叔野外作业的特殊工具,用精钢打造,可长可短,十分坚固,而且杆头有螺纹,可以拧换不同的杆头,换上钎子就是标杆,拧上矛头就是长矛。郭树在杆头拧上钎子,往密密麻麻的鼠道里一番乱捅,只一会儿就捅出了一个大窟窿,足可容纳三四人。

  郭叔说:“记得在东汉的时候,有一个叫青皷(音同鼓)的人曾编过一本《首鼠论津》的古书,里边讲到:天下走兽,唯鼠极灵,非善地不巢,非吉壤不居。依人宅而栖,在野凿宝穴而巢,食仓廪,享田垄……推为十二生肖之首!这里能聚集这么多老鼠,一定是鼠群嗅到了这里的灵气,看来这片山丘还真有些气象。”

  上到山脊,晚霞的余韵给大地抹上了一层金辉,脚下的影子也被拉得老长老长,若即若离,宛如缥缈的诗行,越看越美。脚下的丘山在呼伦湖畔如蛟龙出水,乘着夕阳的余晖,一路蜿蜒远去,直到消失在天地尽头。

  郭叔拿出碧玉令牌和拓片,照着四周对比了一会儿,认定这一片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们看,好一个潜龙出水啊!自古道:未看山时先看水,有山无水休寻地。自古聚水之滨,多为全气之地。而全气之地,自古又是陵冢的首选之地!还记得我先说的地脉龙神下昆仑,一重缠山一重门吗?你们看,前面山岭时隐时现,就像一重重山门,地脉龙神汇聚于此,韬光养晦。正如那几句话说的,碧波长卧养灵光,休听惊雷动四方。一朝出水入天际,风云际会定沧桑。这水口山不简单哪,水口山前有水口,龙神到此要抬头。

  我跟着郭叔三年多了,对这些还能理解,可徐老师就不行了,问龙在哪儿,山门水口又在哪儿。

  郭叔笑了,跺了两脚,说:“这龙不就在脚下吗!”然后告诉徐老师,古人在风水中,把绵绵山脉称之为龙。因龙善变,能大能小,能屈能伸,能飞能潜,这些和山脉走向、起伏、转折等等极其相似,上古先贤便将山脉以龙脉相称。再者,山脉起伏,雄峙于天地之间,唯有九五至尊的龙能与之相提并论,因此,上好的风水宝地也叫龙脉。地脉龙神之所,必为群芳荟萃之地。

  当然了,这龙脉说起来就话长了。简单的说,上古先贤认为,天下龙脉均发源于昆仑之西,龙脉之祖在帕米尔高原,在我国大唐西域故地。昆仑山一路东进,成为我国龙脉之祖。若想占得风水宝地,就得分清来龙去脉,或委蛇东西,或纵横南北,然后千尺取势,百尺取形。汉代青乌子曾有过精辟的论述:肀(音同玉)寻龙之法,当以山为龙骨,以土为龙身,以水为龙脉,以风为龙吟,以草木为龙毥(音同寻,毛发),这些都是百尺之间的龙形。而寻龙之法:当先察龙形,后辨龙势。因此寻龙问脉中又有百尺之间易得,而千尺之外难收的说法……

  自昆仑山龙脉东进以来,其中一条龙脉从西北一路行来,至阴山之后潜入草原大地。虽潜入了草原,却并没有散。有道是:莫道高山方有龙,而来平地失真踪。高水一寸即是山,低土一寸水回环。分清了这些,再寻龙点穴,往往开土大吉。别小看咱们脚下的山丘不高,不是很起眼,可它上应天星,下得地势,其山势出水后绵绵蜿蜒,时隐时现,是条不易察觉的暗龙。倘若真有藏骨重宝,当藏在其中。

  郭叔说到这里,颇有些得有,说这些全在眼力高低,按祖师爷的说法就是:识得龙经无眼力,万卷藏胸也是空。

  徐老师半信半疑,我则是一点都不怀疑,因为在这一行混久了,有的事物是不好用常识去揣度的。

  说着话天就暗了下来,三人回到营地,吃过干粮,徐老师拿出短枪问我玩过没有。

  我看着徐老师手里的火枪,这种火枪最特别的就是有引线盖,靠撞针激发,极有些像土炮的原理。说实话,这种短枪比擀面杖也强不了多少。就说:“徐老师,别说是这土盖子,就是手枪、步枪什么的也使得。我最喜欢的还是二战时期德国佬的stg44突击步枪,美国佬的14自动步枪,尤其是俄国佬著名的ak-47,那口径,那膛线,使起来那叫一个趁手。可惜都久违了,想着就手痒痒。这种土盖子不仅后坐力大,填充弹药极不方便,摆弄不好,杀敌一万自损三千都有可能。我以前有个亲戚就是使这土盖子,爆膛了,差点连吃饭的家伙都赔上了。”

  徐老师听我这么一说,问我以前是干什么的,那些枪械是可都是严令禁止的。我笑着说我也有颗爱国的心,那句话怎么说的,钢枪是战士的铁胳膊……

  不过现在枪械炸药等都实行了严格的管制,别说ak-47那类名枪了,就连三八大盖也是奢望,看来今晚只能将就着用这土盖子凑合了。火枪还是空膛的,我轻车熟路的填上弹药,装上引线,重新盖上引线盖,扣上保险。徐老师不放心,又亲自检查了一遍。

  郭叔和徐老师骑行了一天,折腾的够呛,就让他俩先休息,这可不是客套的时候,野外作业,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充沛的精力。

  来时在那边泊子海就见发现苗头不对,有掠食动物在这一带出没,加上傍晚“孤云渡天”的恶象,夜里安全十分要紧。趁着这会儿看的见,我收集了些柴草,准备夜里篝火用。又在帐篷外拉了道简易的铃铛,倘若真有动静也好有个暗哨。

  等我忙完这些,走进帐篷一看,两位老爷子早以鼾声大作,都奔周公那去了——到底是岁月不饶人啊!

  暮色四合,我坐在帐篷门口,眼前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见。野外露宿也不是第一次了,不知怎么的,今晚竟有些心慌意乱,总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人类对黑暗和未知有一种本能的恐惧,越想越觉着不踏实。

  天边悄悄挂起一轮弯月,月象如弓,倒也明朗。草原上没什么大树,四野里被照得一片朦胧,有如拢上了薄雾一般。天上的星星也模模糊糊的,好像随时都会熄灭的风灯,一个人就那么傻坐着,两眼一抹黑,感觉脑子都随着夜色变得迟钝了。

  打了几回哈欠,不觉已是月过中天。一阵唧唧声从不远处传来,把我从沉思中拽了回来,我起身端起枪警戒。

  不过那唧唧声带着些邪性,模模糊糊的听不出是从哪里发出的——这就怪了,我也没耳背的毛病啊。也许是心里作用,我拿了瓶二锅头出来,想喝口壮胆,不想喝得太猛了,呛得我连眼泪都咳嗽出来了。

  这时远处一声长嗥划破夜空,直至跟前。我心头一惊,坏了,这不是狼嗥吗?

  他娘的,真是城隍庙里驱鬼——怕什么来什么,这回出师不利啊,头一遭就遇上这么个冤大头,但愿没有发现我们。我赶紧把郭叔的伸缩拉杆取出来,装上矛头,立马成了一杆长矛。

  然而在那声狼嗥之后再没动静了,我以为是过路的孤狼,也没在意。不过片刻之后我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就连先前窸窸窣窣的细碎声也没了,四下里那么多的鼠洞,那些老鼠上哪去了,难道晚上都不出来干活儿了,集体放假?这样的草原之夜宁静得都不正常,莫非是老鼠们发现危险正在逼近……

  四周寂静得可怕,我正纳闷,打着手电仔细看了一圈,突然发现左前方出现了两道绿光,我以为是眼花,揉了揉眼,仔细一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坏了,一头野狼趁着夜色掩护,悄悄向我这边摸了过来。我忙拿枪对准那两道绿光中间。就这么一愣,就连门口的马匹也不安的转动起来。

  我急得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又不敢分心,暗夜里一回头就失了准头。只好背对着里面叫道:“郭叔,徐老师,快起来有情况。”我连叫了两声,可这骨节眼上,俩老爷子睡得别提有多美。我又反手用拉杆往帐篷乱捅,徐老师受到惊吓,非但没醒,反而迷迷糊糊的说着胡话,我心那叫一个急啊,感情是周公留客,在打马虎眼呢。

  这时一串“叮叮当当”的铃声响起,我设置的暗哨响了。这是敌情压近啊,来不及了,我瞄准就是一枪,那头恶狼都没来得及后悔就倒下了。

  郭叔和徐老师被枪声惊醒,惊慌失措的滚将起来,忙问怎么回事。边说边取出手电,只见在十几米开外倒着一头草原灰狼,已经没气了。

  徐老师见是草原狼,慌忙捡起长矛拿在手里,说道:“小叶子,你怎么不叫我啊?”

  我说怎么没叫,可那恶狼不让啊,刚开口就摸上来了!

  郭叔脸色苍白,从腰间掏出一把折叠短刀,打开了更像是单刀一般,刀身有一臂来长,而且刀背有好些倒齿。

  这时,一只硕大的草原鼠蹿了过来,刚好从郭叔脚边溜过,转眼就到徐老师跟前,徐老师拿长矛挥手刺去,慌乱中正中鼠背。平素里八辈子都没人来的地方,居然让这只倒霉透顶的老鼠赶上了,都没来得及动弹就死了。这老鼠连尾巴一起少说也有一米左右。

  我说:“好大的个头,看来这只老鼠过得挺滋润的,长这么大个,估计是鼠仙一类不是!”

  徐老师说什么鼠仙,就这点道行,连我这一枪都没躲过,还鼠仙!突然郭叔低促的说:“大家小心,那边还有……”郭叔还没说完,一声揪心的长嗥掠空而起,充斥在迷蒙的黑夜里,久久不绝。黑暗中,我发现有好几双绿幽幽的眼睛在盯着我们。徐老师颤抖着说坏……坏了,遇着狼群了!

  我把填好弹药的短枪递给徐老师,说:“拿好了,保险没关,千万可别走了火。”然后转身拿起二锅头,浇在预备的柴草堆上,点起一堆篝火。借着火光,只见在黑暗边沿有四五只灰狼,不时的朝我们这边张望,天知道黑暗中还有没有!不过大凡动物们都天性怕火,我们有了火墙,前面的狼群暂时被镇住了。

  我小声问徐老师:“你不是说这一带是常牧区,最多只是有孤狼出没吗?怎么一下冒出这么多瘟神来?我看这架势,咱们是遇上狼群了,有这群瘟神在,只怕连菩萨也不亲咱们了。”

  借着火光,一头牛犊大小,背部长满红毛的草原狼向我们逼了过来,翻着嘴唇,龇牙咧嘴的抖露着威风,尤其是嘴里那四枚明晃晃的牙刀,足有一指来长,牙刀是狼的一种资历也是一种威风,这要是咬到了,一块肉就没了。边上的恶狼都主动后退了几步。不用猜,指定是狼王到了。在那红背狼王的召唤下,狼群排成扇形,龇牙咧嘴的步步逼近,这一刻我仿佛看到死神朝我们走来……

  我们就三个人,眼前的狼群少说也有十好几头,此时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连个掩体也没有,这可如何是好?我看得心里直发毛,奶奶的,今晚撞上阎王爷点卯,遇到这么多饿死鬼,退是不成了。

  不过大家都很清楚,就我们三人的力量,无异于以卵击石,根本不是狼群的对手,这回真是阴沟里翻船,我肠子都悔青了,看来真得向长生天献肉身了。当下把心一横,死就死吧,一条道走到黑——老子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