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恶贯满盈 > 第20章 第20章
  长久地站在户外使晏舒容的手更加冰冷,他扶着晏九夏在她身后低咳一声:“回宗门吧。”说着抱起小小的晏九夏从露台轻轻一跃。

  晏九夏吓得心脏微缩,她转过身抱住晏舒容惊呼:“师父!”

  猎猎的冷风在他们身旁刮过,急速下坠的失重感吓得晏九夏紧紧抱住晏舒容,在快要坠落地面时,清越的剑鸣之声响起,灵剑以一道优美的弧度将两人飞驰着带向天空。

  晏九夏紧紧抱着晏舒容,她睁大眼看着脚下越来越远的善业城,晏舒容操纵飞剑远远地立在善业城之上,从天空往下望,善业城明亮得就像夜里一颗明珠,万家灯火璀璨辉煌。

  猎猎冷风将她衣袍吹得发出声响,晏九夏小心站在飞剑上,仰头看着晏舒容,兴奋地尖叫:“师父,师父,你快看,好漂亮,星星点点的灯火好漂亮。”

  晏舒容带着笑意轻轻点头,“嗯。”他坐下来:“你在灵剑上可以随意走动,不会掉下去的。”

  晏九夏脸一红,她松开紧紧紧紧拽着的晏舒容衣襟,跟着小心坐下。窄窄的灵剑只有两指宽,可是晏九夏站在上面却并没有摇摇欲坠的感觉,她跟晏舒容并排坐好,看着地下的城池。

  天空零星还有燃烧绽放的烟花,爆开的火花在恢弘的城池上空爆开,晏九夏摇晃着小脚,冷冽的寒风将她小脸吹得红彤彤的,她转过头握住晏舒容手掌,触到一片冰凉:“师父,你没有带霜桃酒,冷不冷?”

  晏九夏握着晏舒容手掌,放在掌心里小心捂着,她低头为掌心哈气,捂着晏舒容手掌希望他能暖和起来。自从晏舒容受伤以来,他就被缠绵的暗伤纠缠,丹田中冰凉的芒毒总是让他冷彻骨髓,所幸还有霜桃酒,可以安抚他时常冰冷刺痛的经脉。

  晏舒容低头看向身旁的小弟子,或许晏九夏是女娃,她又受过苦,比沈渡和林茹妤都要贴心些,与他一起住在安华殿,时常照顾他的起居,小小的孩子却总是像个大人一样,叫他心疼。

  晏舒容将晏九夏抱过来,抱进怀来,他搂着怀里暖烘烘的小小一团:“你这孩子,总是操心太多。”

  晏九夏脸一红,所幸她背对着晏舒容,夜色深沉没人看见,晏九夏握住晏舒容放在自己身前的手掌,她小小的手掌小心揉搓着晏舒容渐渐有些暖意的手指:“师父,我乐意的。”

  晏舒容轻叹一口气,他只当是晏九夏受过苦早慧懂事,抱着暖烘烘的晏九夏,两人静静坐着,他们却都没发现,带着暖意的细小灵气从晏九夏身上溢出,将晏舒容细密柔和的包裹住,为他挡住四面八方的寒凉,将他受损堵塞的暗伤轻柔的安抚。

  南离良髓,毁灭一洲而炼制的至宝,晏九夏她还不知道究竟意味着什么。

  两人坐在善业城上空,看着最后一点烟火消失在夜空,繁华热闹的宏伟城池也渐渐归于寂静,空气中也只剩下淡淡的硝石味道。

  晏九夏吐出一口寒气,她舍不得这样的场景,可是天下所有事情总有结束的时候。晏舒容站起来,他拉着晏九夏站在剑端:“走了,回宗门。”

  夜风将他们的衣袍吹得飒飒作响,晏九夏深吸一口冷气,带着轻快的语气回答道:“走咯!”

  晏舒容的灵剑飞跃而起,带着两人划过长空,像一道柔滑的暗影,转眼已经不见了踪影。

  两人回到万剑宗时,万剑宗已经万籁俱寂,只有落雪簌簌落下的声音。晏九夏站在雪地里,前面就是安华殿,她搓搓自己有些冰凉的手指,低头小声道:“师父,新年快乐。”

  晏舒容低声咳嗽,他抬手从衣袖里拿出一把长命锁给晏九夏挂上:“岁岁平安。”

  晏九夏感觉颈上一凉,她低头将挂在胸前的长命锁握在手里,眼眶有些热热的:“谢谢师父。”

  晏舒容摸摸晏九夏脑袋:“这是为你点的魂灯,以后常伴你左右了,无论你是在九州任何一个地方,只要你魂魄尚在,这盏魂灯就永不熄灭。”

  晏九夏心口发烫,她握着长命锁仰头看着晏舒容,晏舒容停顿下,缓缓道:“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来找你。”

  猛烈的感情汹涌而至,将晏九夏整个吞没,她粗粝的生活中,没有被人细微呵护,只有人间冷暖让她独自品尝。晏九夏扑进晏舒容怀里,紧紧搂住晏舒容:“师父!”

  晏舒容搂着怀里幼小的弟子,他笑着揉揉晏九夏脑袋:“好了,回去休息吧。”

  晏九夏头埋着晏舒容怀里用力拥抱他,晏九夏握握拳,她站直了身子,低头哑声道:“我回去了。”

  晏九夏往外走,她忍不住回头,晏舒容已经入了内殿,空空的雪地只有暗自开放的寒梅,还有挂在檐角在冷风中轻轻摇摆的宫灯。晏九夏再回头看一眼,终于走出了安华殿。

  待到积雪皑皑,暮春日暖,春去秋来几番年月,晏九夏来到万剑宗已经快有七八年,她也从一个总角童子长成了婷婷少女,修为日渐夯实,隐隐约约有突破筑基中期的架势。

  郁郁葱葱的古树下,持剑的少女在树影的遮蔽里默默挥剑,她头发高扎,穿着窄袖束腰的长裙,即使有树荫遮蔽,可她隐没在阴影里的脸庞也显现出一种动人心魄的艳丽。

  在少女右脸有一块浅淡的胎青,从眼角一直蔓延到颧骨下颚。当她挥剑时,双眼微眯,神色沉静,半脸美貌逼人,半脸恶如鬼煞,在美貌与鬼魅里,诡异的平衡竟生出奇异的神采来。

  晏九夏收势,将鸾泊剑回鞘,她抬手擦擦汗,拿过一旁石桌的茶壶喝一口水。

  刚放下茶盏,晏九夏就看到走过来的晏舒容,她赶紧抬手擦擦汗,笑眯眯喊道:“师父。”

  晏九夏脸上胎青日益浅淡,而逐渐显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美貌来,谁也没有料到,当初裹满泥土狼狈不堪的小孩,长大后竟然会有这样的容色,就连她脸上的胎青都只像是笼罩在明珠上的细纱,再也无法遮掩这样的光华。

  晏舒容递给晏九夏一张古木镶铜雕花木牌:“这是内弟子铭牌,今天的门派大比,你们师兄妹三人一起去。”

  晏九夏拿过铭牌在手里翻看,她美滋滋点头:“谢谢师父,我一定拿个好名次。”

  晏九夏握着木牌,仰头笑眯眯问道:“师父,那你会和我们一起同去吗?”门派大比听着气派,其实也只是各界弟子们去秘境切磋,寻找一些机缘,晏舒容也只是偶尔带着弟子参加。

  晏九夏暗自希望晏舒容能够一起同去,果然晏舒容点点头:“同去的。”

  晏九夏闻言眉眼弯弯,她将木牌收进怀里,“师父,我们几日出发。”

  :“等到月中与门中弟子们一同前去。”晏九夏修为扎实,如今隐隐有突破的架势,晏舒容便想带她去大比秘境中历练。

  晏九夏没有异意,她是第一次参加门派大比,以往听师兄师姐们说得热闹,她老早就想去了。晏九夏摸摸自己挂在脖颈的长命锁魂灯,笑眯眯从怀里摸出个小巧锦囊,“师父,我酿了一些长秋醉,你要不要尝尝。”

  深秋时从妄稽山最深处,采摘下的红珠果,在十五月明时,结千手结印巟皿阵,在妄稽灵脉掩埋酝酿一整年的千秋醉。是晏九夏一人背着竹篓,走过山脉,亲手采摘的红珠果,结下的巟皿阵,守着日月一日日酿造出来。她小心地将掩埋的泥土拂开,将酒坛装进须弥袋,就是为了晏舒容能够喜欢。

  从须弥袋中拿出白瓷酒壶装就的千秋醉,晏九夏期待地递给晏舒容:“师父,你尝尝,我是照着书上的做法酿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带着一点暗红的透亮酒液被晏九夏从壶中倾倒出,泛着清冽甜香的酒气散开,千秋醉被倒进一盏酒杯,轻轻送到晏舒容手边:“师父,你尝一尝。”

  晏舒容端起酒盏轻晃,看着透红的酒液在酒盏中摇晃,抬头对晏九夏笑笑:“你总是做这些琐碎的事情,难为你了。”晏舒容仰头饮下,醇厚甘冽酒液滑过喉咙,柔和成一道绵软的香甜灵气,他白净冷肃的眼角泛出红痕,柔化掉他冰凉的神情。

  晏九夏仰头看着,她视线在晏舒容眼角唇边游移,看着他端着酒盏的修长手指,歪头笑笑:“好喝吗,师父?”你总是爱喝酒,霜桃却那么烈,我偷喝一口都难受了好久,以后就喝我酿的千秋吧。

  晏舒容点点头:“不错。”

  晏九夏闻言欣喜,她拉着晏舒容到一旁凉亭坐下,从须弥锦囊中端出用漆盒装好的糕点:“师父,我还做了点心,你吃点吧,配着千秋醉也不错的。”

  晏舒容摇摇头,从摆在自己面前的一排点心中拿起一个杏粨酥送进嘴里:“你不用做这些东西的九夏,这都是侍女们做的事情。”

  晏九夏手撑在石桌上,看着晏舒容将自己做的糕点一个个品尝,她歪着头笑得眉眼弯弯:“我乐意呀师父。”

  凉亭外,远远立着一对青年男女,林韵芷看着趴在石桌上向着晏舒容撒娇的晏九夏。

  晏九夏已经不是以前的幼童了,她长成了一位袅娜如玉的少女,有着让人心惊的美貌,可是她还如同多年以前对着晏舒容亲昵撒娇,晏舒容看着自己的小弟子,他自己感觉不到异常,可是在别人看来,他们两人却有些太过亲密了。

  林韵芷眯着眼看着仰头看晏舒容的晏九夏,她明亮柔和的眼中全是晏舒容的身影,嘴角翘起的弧度是因为晏舒容的称赞,林韵芷看着晏九夏靠近晏舒容,仰头拉起晏舒容手掌,低声问他,喝酒之后会不会暖和。

  林韵芷睁大眼,她为自己突如其来的猜测震惊,林韵芷不禁转头看向身旁的顾青淮,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只能怔怔地看着顾青淮。

  顾青淮疑惑地看着林韵芷:“师妹,你怎么站着不走,我们不是要去找茹妤师妹吗?”

  林韵芷看到顾青淮在说起林茹妤而柔和的双眼,她心中一痛,再猛然一惊,转头看向仰头看着晏舒容的晏九夏,晏九夏也是这样看着晏舒容,同样柔和热烈的眼神,充满倾慕与依恋。

  如此有悖伦常的感情怎么会出现在万剑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