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她看到那随从的脸色有了变化,陆无双知道自己这回是押对宝了,于是带着自信继续说下去。
那随从先前想着这些药方都是他家公子用过的,这女人断然是为了追求公子在这方面下足功夫不足为奇。
可越听越觉得深奥,再听下去,他便不懂了,他们家那位临时抱佛脚的公子定然也是不知道的。
可随从又不好露馅,低头挠了挠鼻子,又故作出一副听得懂的样子。
陆无双说完了播种时间,中间停顿了一下,咳嗽了几次。
她抬眼瞧了瞧那随从,他的脸色果然发生了变化,可却只字未提要医治她的事,明明她故意停顿下来给他开口的机会,他却没有开口。
陆无双又慌又恼,又无计可施。此时的她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心也凉了,也不想去隔壁村找什么大夫,索性就在这里跟他们耗着,看看自己的遭遇还能坏到什么地步!
陆无双把心一横,又滔滔不绝的说起各种蔬菜的药效,营养。
那随从听了之后,开始心服口服起来。他承认,眼前这个女人的确只是有求于人,是他们恶想了,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想张口打断,可陆无双不听,依旧往下说,即便咳嗽不断,身子乏软,她也不肯停。
这下轮到随从慌了,担心她再这样下去会没命,于是垮了脸,苦声哀求,“姑娘,我们相信你了,你不要再说了。”
陆无双白了一眼,不理会,暗恼,老娘求你们相救却无人来救,如今老娘赌气了,不用你们相救,反正这个世道打从穿越过来就一直是黑的,她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死了说不定还能穿回去!
那随从是个武夫,对付男人还行,对付女人,尤其是这样固执的女人却无可奈何了,出口阻止再三未果,差点就没给人跪下。
“公,公子,这……”随从无奈的转过身,目光无助地看着自家公子。
原以为他们家公子应该是闭目养神,懒散地躺在车上,谁知不知何时起他竟然改坐着,而且是端坐着,且目光定定的看着,并且也听着,一字不落的将陆无双说的听在了耳里。
虽然脸上未有过大波澜,但能让他们家公子抛开玩世不恭的姿态,如此认真严肃对待的,这女子怕是第二人。
那随从对比了他们家公子的前后态度,又看了看陆无双,此时已经对陆无双心生出五体投地的佩服,也对农事有了新一番见解,抛却先前以为的琐事,再看才觉得农事也是一门学问,不专研不探究便做不得这门学问。
那姑娘就是这里头的内行人,有大智慧。
此时的陆无双还在继续,因为说了太多话,喉咙已经干痒难受,剧烈的咳嗽使得整个人都轻颤起来,脑袋也疼的发胀,但性子却倔强的有些固执了。
那份固执看在公子眼里,嫌弃的直蹙眉,“你这是不想让我们相救了?”
“你们也没打算救我呀!”陆无双口气倔强中带着些许哭腔,眼神又傲气又固执又叫人头秃。
那随从看到这样的丫头,直想挠头,心想要不是因为他们有错在先,他定然不会理会这样固执的女子。
可就是因为他们有错在先,那随从看到陆无双如刀子一样的眼神挨个剜过来,才只能乖乖受着。
不过那公子却不是这种性格,瞧见陆无双油盐不进,索性也懒得废话,一脚往斜边上一跨,一手撑着脑袋,姿态痞气又威严的发令道,“徐浩,把前面那坨肉给本公子扛上车!”
“什,什么!”陆无双简直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徐浩此时也是满脸冷汗,却不得不从,乖乖地走到陆无双面前欲打包扛走。
陆无双这才不得不自己乖乖的走了几步,结果没几步,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徐浩眼疾手快立刻上去搀扶,并把人背到自己身上,然后上了驴车。
此时那公子又发令,让车夫调转车头。
车夫立刻去掉,但那公子觉得慢了,随手扔下一锭银子叫车夫下车,他自己拿起驴鞭子赶驴下山。
鞭子一甩,那驴子飞快地奔了下去,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车辙压过石子,车身颠簸颤抖,车速却不减丝毫。
徐浩深刻发现,他们家公子这是把驴车当马车赶了,早知道路上会发生这种事,当初真应该驾辆马车来,至少坐着也舒服些,且封闭的车厢可比现在暖和多了。
徐浩因为误会陆无双是来攀高枝的姑娘,如今知道自己弄错了,又心存愧疚,所以想做些什么弥补过去。
于是他脱下了外衣,想给陆无双披着,暖和些。
谁知,自己才要解开,前面就飞过来一条外衣盖住了他的脑袋,“别让她死了。”
徐浩看了看自家公子扔过来的衣裳,又好奇地回头看了眼公子。
他们家公子依旧端坐着,手里紧捏着驴鞭子,态度严肃认真,赶车又快又急,再无来时慵懒惬意提不上心的姿态。
徐浩明白,这世上,能让公子提起积极性的也无非就是这么两件事,公子做错的事,皇上下旨的事。
这位姑娘就是前者,看来公子也是知道自己误会了姑娘,心存愧疚的。
徐浩这么想着,忍不住想笑,觉得自家公子也只是面上看着纨绔不懂事些,内心里还是好的。
很快,驴车就驶到了镇上,他们立刻请了大夫,又包了客栈厢房,待大夫诊断完毕,就让陆无双在厢房里好生歇息。
陆无双迷迷糊糊睡了一夜,醒来时屋内只剩下她自己一人。
她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里,屋里空荡荡的,没有过多摆设,不过桌上倒是有茶壶,正好渴了,她起身倒了杯茶。
这时,外面却隐约传来脚步声,待到快行至这里时,又停下了,接着响起两个说话声音,陆无双警觉地竖起耳朵。
“……方才我说的你都记住了?如果记住了,就立刻派人着手去办。”
“是!想不到公子记忆如此惊人,那姑娘如此密密麻麻的只说了一遍,您就将她说的治虫法子以及植物周期都记了个清楚。
如此好的记忆力,您先前又为何不放在正事上,若是早一些这样,老爷也不至于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