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要是早点这样,那前半生早就被俗世所累,还能像现在这样潇洒自在?”
“公,公子……”我竟无言以对,汗。
“你还不下去办?是不是等着我请你喝杯茶再走?”
“是!”
主仆说话的声音渐渐停息。
陆无双一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声音就知道,他们就是救她的那两人,而且那公子可能要进来,她立刻放下茶杯钻回被窝里,假装昏迷。
门被推开,耀眼的光柱照了进来,屋里顿时通亮一片,陆无双努力的闭了闭眼,两片睫毛轻轻颤抖。
那公子从屋外走了进来,走到陆无双的床前,看了一眼,看到两片颤抖的睫毛,便心知肚明,嘴角忍不住斜上扬。
他随后又甩了甩衣袖折回到桌前坐下,正要抬手倒茶,却看见已经翻开的茶杯,又忍不住轻笑出声。
“想不到姑娘颅内积血,腰部扭伤,又风寒高烧,竟然能醒的如此之快,真不知道该说大夫医术高超,还是姑娘求生欲惊人?”说完,他重重的将茶杯一放。
陆无双顿时就明白对方知道自己装睡的事,就干脆睁开眼,转过头去。
“都是公子你……”她抬眼欲驳,却不料看见对方也抬眸而来,睫毛翩翩一颤,眼神纨绔不羁中带着不经意的笑,好似灰暗中的一抹亮点。
陆无双不经意的被这双眼睛吸引,心头猛然一跳,目光忍不住又通体打量了一眼。昨儿是自己病狠了,没心情细看那公子的长相,今儿认真瞧见,才发现对面端坐着的公子,五官饱满挺括,身形高挑健硕,衣着是缎面暗纹银雪袍衫,发髻是半束微垂云仙髻。
说是半束,其实也并没有束发,而是将耳边两股头发往后别,留满头头发自然垂下,刘海处还留两束月牙一般微垂至眉间,这一随意的打扮虽然与穿着不符倒也符合他的行事做派。
而且额前两弯月牙一样的刘海更衬的眼睛不仅会笑还会说话似的。
陆无双忍不住又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看,心里略微的有些嫉妒和羡慕。
但这时,那双眼睛忽然抬了上来,眼神虽然没怒意,但那份明显装出来的单纯神色,还是叫陆无双害怕了一把。
她知道,这个男人是有城府的,自然这双眼睛也不可能一直都冲人笑。
陆无双下意识地移开眼,顺手理了理自己的刘海,沉淀了淀心情。
那公子看她明明看着自己犯花痴却还要故作镇定的样子,虽然见惯了女子看见他这种表情,但这却是唯一一次并没有感到厌恶,大概面前的这位姑娘有才华叫他高看一眼,也大概是因为先前自己的误会,心里面愧疚大于别的,所以才没生出气来吧。
他顺手故意在陆无双眼前卷了卷袖子,又倒了杯茶,成功的打断她的想入非非,也顺便收起自己的思绪。
陆无双这才想起来刚才自己的话还没说完,此刻她收回各种艳羡,就事论事的怼道,“都是公子你的功劳,若非你逼着我考问农事,我也不至于就练就出惊人的求生欲。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能经受住考问的。这要是万一有人答错了,公子是救还是不救?
倘若不救的话,那人在您眼前死了。这责任算你的还是算他的?”
陆无双自信一笑,双睫翩飞,视线绕过地面上的光亮又无意的扫过那公子的脸庞。
那公子勾唇一笑,分明是知道她刚才差点犯花痴的样子,却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偏要迎眸而上,眼神又是一副无知纨绔的样子。
陆无双视线一滞,脸颊不争气地泛起红晕,咬牙切齿地移开了眼。
那公子却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在陆无双不知道的时候,他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眸里微微的闪过一丝戏谑,“继续!”
陆无双莫名感觉人家好像在戏耍自己,可若就这样不声不响,明显就落了下层,所以,她鼓了鼓气,视若无睹的继续往下说,口气却心虚的急切起来。
“不管公子肯不肯担这责任,那都是你脱不开的人命官司,您就是告到县老爷那里,也是说不去的。”
说起这个县老爷,那公子脸上就化开了更纨绔的笑意,“你怎知县老爷会管此事。你又不知他的脾气秉性,这要是个清官倒还好,要是个认钱不认人的贪官,你们恐怕告不成不说还惹了一顿打!”
陆无双无话可说,气的侧过身,背对着他。
那公子却忽然心情大好,眉眼一扫,风流万千。
“罢了,我还有要事就不与你辩驳了。你且好生养着,这间厢房已经被我包了,交了一个月的房钱,药我也都买下了,雇了婆子在楼下厨房煎煮。你只管在这安心养伤,我先走一步。”
陆无双愤懑,他这分明就是把自己辩赢了又怕自己反败为胜,所以才匆忙要走的。
罢了,不过是无谓的口舌之争,赢了输了又能如何,陆无双这样想着。
那公子却临到门口突然停下了,视线精明地盯着陆无双裸露在被子外的脖子,上面有一道不浅不深的伤口,他很好奇,却开口问她“尊姓大名?”
陆无双不想说,背着身甩了甩手。
那公子眉峰一耸,明显不悦,但眼睛却是灿灿弯弯好似在笑,他转身出了门,又把门关上,屋里顿时又昏暗起来。
陆无双听着脚步声走远,才从床上坐起,急巴巴地去找衣服。
挂在床头的是一件干净崭新的衣服,上面还有一道道清晰的折痕。
想必是刚才那人买的。
这人好生奇怪,先前自己求人救命时,左右推辞还非要考问农事,现在自己身体好了,不需别人接济,他却反而又包房又雇婆子还给自己买新衣服,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陆无双原本不肯问那公子的姓名,也不肯透露自己的姓名,是不想以后来往,可如今捧着别人送给自己的衣服,又觉得不问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了。
可是,人都走远了……算了,不管了。
想到自己离家多日,家中恐生事变,她就急切起来,匆匆穿了衣服就跑下楼去,身子此刻还不利索,腰有些隐隐作疼,她不得不抚着腰小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