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客人很多,但那掌柜的却像盯梢一样一直盯着楼上动静,看她下楼就急忙上前,“姑娘,您这是要去哪,那位公子可拖了我好生照看你,你要是走了,我没法交差呀!”
陆无双摆摆手,“掌柜的,不用你交差,我也是奉了那公子的命出去办点私事。”
“什么事?”掌柜的仔细询问。
陆无双接不上话。
掌柜的以为人家是不肯告诉自己,也觉得自己问的唐突,于是连忙解释,“我也是奉那公子的命,让我照看您。所以您别怪我多嘴一问。”
“应该的,应该的。”陆无双笑脸相迎,内心不得不承认这掌柜的尽职尽责,不过却不是时候。
陆无双眼珠一转,抬眼四下找了找,忽然看见窗口坐的的一对情侣,心里就冒出了主意,“掌柜的,我告诉你,你可别说出去。”
掌柜的紧点头,又自觉地往前走几步。
陆无双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家公子看上了一位姑娘,想让我帮着挑选合适的首饰。公子其实最在意那姑娘的感受,非要我与他分开下楼,怕被人看见传到姑娘耳朵里坏了好事。”
“真,真的?”那掌柜的半信半疑。
陆无双使劲点头,“比珍珠还真,我先出去了,晚上保证回来,您就别跟着我了,那边还有客人等着你招呼呢!”
说话间,果然有客人吆喝,掌柜的应接不暇,只冲着跑远的人影喊了一声,“记得早点回来!”然后也就没多说了。
陆无双就这么冲了出去,心下感慨,幸好碰到的是生意繁忙的掌柜的,要是碰到那公子给她请的婆子,那还能走的了。
出了客栈,她就直奔出去,因为身无分文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找人搭车,幸好她碰到一上街卖柴的老夫妻两,好说歹说又无偿帮忙卖柴,这才得了人家同意乘骡车出了城。
到了乡下之后,那老夫妻两要往西走,陆无双要往东,但老两口于心不忍将陆无双送到陆家村山下路口,才折回去。
陆无双谢了又谢,直到看不见他们人影,这才又提起裙摆弯着隐隐做疼的腰飞奔上山。
到了半山腰的陆家村,却发现村里好像空无一人,明明炊烟袅袅,明明鸡犬相闻,却偏偏看不见一人。
顿生惊恐,该不会赌坊的人又来闹事了吧。
陆无双一面小心翼翼东躲西藏,一面快步朝自家方向奔去,却发现自家门口围满了村里的人,这些人或靠着墙面,或两人背对背,或蹲或立,或伸长脖子,或竖起耳朵,全都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态。
难怪这一路上都不见人,原是都来家里瞧热闹了,陆无双讽刺的看着这些叔叔伯伯,姑姑婶婶们,视线紧紧聚焦,恨不得将这些人全部搓成一粒沙,揉碎在眼里。
而这些人看见她,却是一副淡漠的袖手旁观的表情,但他们的眼睛却死死的直勾勾的钻过来,恨不得钻进陆无双的心里,看看她这些日子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偏偏,陆无双明明看出了他们心事却不说一句,就是叫他们心痒难耐自己去猜。
终于有一位妇人按耐不住,祥装出慈爱模样,上来询问,“无双啊,这些日子你都到哪里去了,是不是真让那几个杀千刀的卖进窑子里了?”
陆无双目光定定地看着这位五十多岁带着头巾的妇人,那妇人面相上慈祥和蔼,可那双金光闪闪的眼睛却分明透着精明,像一根刺一样恨不得扎进她的心里。
陆无双深刻地记得,原主出事的当晚,背靠着的大门正是他们家的,他们家真要是个善人,就不会什么也不管。
就算他们是害怕恶势力,不敢管,这个时候,也不应该当众说什么窑子之类的话来,这就摆明了要坏她名声。
陆无双不明白,自己跟他们有多大仇恨,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
那妇人见陆无双一直默不作声,心里得不到快感,便轻推了她一把,详装出更慈爱的态度,追问起来,“那天我们都听到你爹说要把你卖进窑子里去,后来就再也没见你回来过,而且那些来抓人的男人又如此凶神恶煞,也只有那种地方才招的起这样的人。
我看你又满脸的伤,多半是真了。
孩子啊,你可真是命苦啊。”
那妇人惺惺作态的低头啜泣起来。
陆无双怒了,她还真是不败坏自己的名声不罢休!
结果,她还没开口,七八个乡亲们表示同情,还左一个窑子右一个窑子的,还劝她事都到了这个份上就忍耐着点,若是运气好被哪个有钱老爷看上收回去做妾,也算是熬出头了。
陆无双更怒了,出口反问一句,“谁看见我进窑子了?站出来与我当面分说分说!”
乡亲们全然静了声,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只是大家看她的眼神却是一副认定的态度。
还是那位妇人仗着与他们家最近,最知道些消息,便开口说道,“你爹那天晚上跟你娘在路边打架,就说要把你卖进窑子里,我们几个都听见了,而且人都来了,把你捆了去,难道还有假?”
“就是,就是!”几个邻居“挺身而出”却偏偏是一副不把她按进窑子里不罢休似的态度。
陆无双心里腾腾的卷起怒火,却不显示在脸上,脑子里飞快的抓住一句重点反驳过去,“那婶子就是没看见我在窑子里咯?既然没看见,您却说得似模似样,这端的是为我好关心我,还是存心坏我名声?”
那婆子愣了,好半天眼神都是游离在外的,她如何也没想到陆无双今日竟然出奇的精明,自己没占着便宜不说,还落了口实。
可话到这份上,自然也不能不说,于是那婶子连忙辩称,“我自然是为你好,只是一时心急没考虑周整,说差了。”
“婶子自己就是个女人,又生过三个女儿,如今又有两个孙女。婶子怎么会不知道女子名声至关重要的道理,就是忘记带钱也断不会忘记这些,我看婶子是存心坏我名声!”
陆无双这话软绵中又极具分量,算是将邻居关系撕掉了一层。
但因为错漏的话是那婶子先说出来的,即便现在陆无双要撕破脸皮也不是她的错,何况她还没有大吵大闹到真的撕破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