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是生意，这是现实逼迫额哲学会的，弱小的蒙古宗主国终于放下了架子，不再拒绝任何一个盟友，如果当年林丹汗能这样，察哈尔的命运也不至于此。</p>
额哲伸手示意郭臻上马，两人并马行走，一路闲谈，双方都刻意结交，相处甚欢。</p>
当准备扩充势力时，郭臻从未像今天这样需要金钱，所有的蒙古部落都是他生意上的伙伴。</p>
进入汗帐，郭臻简单介绍了大集的细则和面临的困境，额哲当即表示会让汗帐骑兵去维持秩序。</p>
这些集市只是个引子，额哲按捺不住，暗示道：“除了日常所需，我还需要很多大明人的东西，你能提供吗？”</p>
郭臻装傻问道：“什么东西？”</p>
“漠北人从你们这里得到的就是我们想要的，不要骗我，我知道土默特人拥有的一切，也都是经你们的手出塞的。”额哲的笑声爽朗，伸出食指轻点向郭臻。</p>
郭臻微笑点头，应承道：“我们是生意人，生意来了自然不会拒绝！”</p>
郭臻终于在与土默特人分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p>
“今天天气不错，如果你有空，我想请你留下来共享我们察哈尔部的烤羊肉！”额哲心花怒放。</p>
河套狭小，不足够察哈尔部落游牧，往东被土默特部落阻挡，额哲正在为此事苦恼。</p>
明部如此而为，近似与背叛土默特，此消彼长，让额哲有了立足漠南的希望。</p>
对于郭臻和额哲来说，后金人是高悬在郭他们头顶的利剑。</p>
八月，明寨南岸，土默川和归化，大明人收割成熟粟米。</p>
后金人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毁掉出塞大明人一年的成果，这让大明人有了过冬的粮食。</p>
长城内大同镇，百姓们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年复一年，关系天下的命运不是帝王将相，而是田里庄稼的长势。</p>
入关的两山夹道内，一队骑兵小跑前进，郭臻居中，随行的还有秦锋、郑秋和杨巍等人。</p>
郭臻在有意培养杨巍和郑秋二人，逐步让二人参与明部所有事务，清晨从老鸦山出发，轻骑迅捷，晌午之前杀胡口险关遥遥在望。</p>
“上次入关是什么时候？我想死大同了！”秦锋伏在马背上，笑容诡异。</p>
在张家口时，秦锋平日去的最多的不是酒馆就是妓院，明部成立后，就没那么自由了，郭臻让他取个媳妇，他又不愿意。</p>
“秦统领，你莫要带坏了年轻人！”郭臻忍不住大笑，实际上，他此行的事务可不像秦锋那样放松。</p>
前些日子与额哲商议后，郭臻收获颇丰，牲畜换铁器，这是蒙古人和大明人最大的生意，但他必须要说服大同巡抚焦博行方便。</p>
双方打了一年交道，郭臻对焦博感观颇佳，虽说也是相互利用，焦博是为数不多表现出敢于利用他的大明官吏。</p>
守关明军没给郭臻制造一点麻烦，杀胡口的守备邢凯笑盈盈给他们放行，这两年郭臻将邢凯喂的饱饱的，现在哪怕拿一个游击将军甚至参将的位置来交换，现在他也不愿意。</p>
王殷、陈敬和王鹏早已得到消息，亲自来杀胡口迎接，大半年不见，王殷的形态比年初时要消瘦了些，倒是陈敬有些微微发福。</p>
“东家这半年在草原受惊了！”陈敬抢先上前露脸，声音中似乎带有一点哽咽，好像自己这半年都在为此担心。</p>
郭臻飞扬眉毛，高声道：“那都过去了，后金已被我们赶回辽东，日后杀胡口外将是我们的天下！”</p>
草原战局的玄妙，连当事人都难以说清楚，更何况对这些局外人。</p>
要想把这些人坚定的绑在自己身上，至少要给他们一个光明的前景，经历的越多，郭臻就越觉得自己虚伪，偏偏每一个谎言好像都有足够的理由。</p>
“东家，悦来酒楼那边已经准备好了！”王殷躲在身后，等几人寒暄后才上前插话。</p>
经过范永斗收买他的事件，又大半年没见面，王殷感觉自己和郭臻之间似乎隔了一层无形之墙。</p>
郭臻却没有这种感觉，上前拍拍王殷的肩膀：“我在关外，你在关内，各有各的辛苦。”</p>
郭臻拉着王殷的胳膊，两人并排走在众人之前，低声道：“我这次在草原又揽了一笔大生意，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战马无销处……”</p>
两人一路步行闲谈。</p>
陈敬跟在两人之后，听见前面嘀咕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神态很不自然。</p>
“天下财富半在江南，只待在大同，尤如井底观天一般！”王殷这两年去过两次江南，感受颇深。</p>
郭臻收敛笑容，正经道：“所以，我这次入关想请你将北边境口的事务放下，全力将商盟推向大明内地。”</p>
王殷闻言一惊，商盟的根基就在杀胡口，郭臻这是什么意思？</p>
“你不用担心，只有将商盟做大，你们从中获利才会更多，杀胡口太小了！”郭臻坦然面对王殷的目光，他终于展示了自己的野心。</p>
扩军之事，郭臻仔细测算过，他的骑兵近似于募兵，不像蒙古人那样自行游牧。</p>
以目前商盟的能力，如果要装配盔甲，寅吃卯粮，三年内他能养的骑兵也不过五六千人，还要随时面临商道被战乱截断的危险。</p>
“那北境的经营呢？”</p>
“我会让人协助陈敬，往漠北的商队周期太长，暂时放弃，商盟日后经营的重点在归化和河套草原。”</p>
这是郭臻深思熟虑的决定，用屁股也能想得到，经此大败，后金人不会善罢甘休。</p>
到时候战乱一起，前往漠北的商队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生死难测。</p>
说话间，悦来酒楼已在眼前，郭臻抬手示意王殷先行：“这些事等到了大同，我们再细细商讨。”</p>
商盟当日包下了整座酒楼，觥筹交错间，连郭臻也一反常态喝了个七分醉。</p>
酒后郭臻双眼迷离，脸颊微红，全身毛孔像吃了人参果一般舒泰，那是大战之后的轻松。</p>
从右玉县前往大同的官道上，一辆双厢马车轻快小跑，车厢两侧各开了一块小窗，郭臻将布帘拉开通气，以缓解车厢内的沉闷。</p>
官道两边的田野，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田里只有蓬蓬的秸秆根树立。</p>
秋收刚刚过去，田中所长，山中所生都是上天所赐，对百姓来说，一草一木都是生计来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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