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梁桢愁苦之际，侍卫来报：“土默特明部统领求见大人！”</p>
梁桢脸上陡现喜色：“快快有请！”</p>
秦锋再次进入巡抚内宅，神态不似上次那么轻松，郭臻竟然料事如神，能猜到满人会来侵扰宣大，希望后面的事也能顺利。</p>
“拜见大人！”</p>
“快快请起！”焦博上前一步亲手将秦锋扶起来，他首次对明部统领如此客气。</p>
“大人还记得上次我家大人送来的消息吗？”</p>
“郭臻现在何地？我要见他！”焦博神态焦急。</p>
“我家大人令我带句话给大人，他能在塞外会盟蒙古部落截断满清大军的退路，希望大人能说服宣大总督梁大人配合作战！”</p>
说这些话的时候，秦锋信心满满，这可是送上门的便宜，大明不占白不占。</p>
“如何配合？”焦博没有像秦锋想象中那么兴奋。</p>
“满清大军入塞后要四处掳掠，兵力必然分散，我家大人让我问，他能带蒙古骑兵入塞吗？若是如此前后夹击，满清大军猝不及防，可断他们在宣府的退路，逼他们退兵！”</p>
焦博不敢答复，问道：“蒙古兵马何时能到宣府？”</p>
秦锋摇头说道：“塞内塞外消息已断，我也不知道详情，我家大人曾留信，满清大军攻入宣大镇十天后，他从托克托草原出发，再到达宣府外只需一两天的时间，请大人带我去宣府阳和卫，蒙古骑兵一露面，我立刻能与我家大人联络。”</p>
“好！”焦博心中泛出一层热浪：“郭臻此举若能成功，我一定要在朝廷给明部寻个出身！”</p>
这些话是焦博用来安抚秦锋的，单单郭臻的退路并未断去，郭臻一直寻求的都是明部的出路，焦博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这么说。</p>
焦博乘轿，秦锋点了自己带入塞的一百骑兵随大同游击将军吴襄一起前往阳和卫。</p>
河套草原，太阳最后一点亮光在草原消失，西边天空还留有一抹淡白。</p>
黄河岸边兵马如林，苏摩一边将自己的战斧扔向小船，一边问龙云：“大人如何知道满清会入侵大明，而不是追击蒙古人？”</p>
“追蒙古人？能追的上吗？”龙云的表情让苏摩感觉自己不用装也像个傻子。</p>
不远处的郭臻将两人的争辩听得清楚，从高祥战败那一刻起，他就在等待满清入侵大明。</p>
岳父徐弘基击败高祥后，围追堵截，紧咬不松口，愣是将拥有十万之众的义军盟主打得只剩下千人逃回陕西深山中，中原义军各部纷纷逃匿，就怕被疯狂的徐阎王盯上。</p>
三年前，黄台基能命杜尔滚攻打大同，让义军蛟龙入海逃入中原，今天满清收服东边的朝鲜，解决了后顾之忧，又怎么会让大明如愿扫除内患？</p>
攻宣大，犯京城，对满清有三利，一可震慑漠南蒙古各部，二可掳掠财富人口，三可分流大明中原的剿匪兵力，让大明这个庞大帝国继续失血。</p>
郭臻能想到这一点，黄台基这么精明的人，又怎么会想不到？</p>
郭臻就算能摸到一点黄台基的心思，也暗自心悸，要想战胜这个人何其难矣！</p>
明部骑兵在黑暗中渡过黄河，紧随其后的是两万察哈尔骑兵，他们将一路往东。</p>
临近黄河不远处的托克托草原，黑暗中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熟睡中的牧民被惊醒从帐篷中爬出来四处张望。</p>
“起来，都起来！”</p>
包围在四周的骑兵大声叫喝，被驱赶而出的土默特人看见的是熟悉的大明人面孔。</p>
明部骑兵将土默特牧民驱赶集中一处看管，郭臻亲自出面安抚，他给土默特人留下的印象一向很不错。</p>
黄河浪涛中，大明人驾驭船只运送完本部兵马后，又助察哈尔人过河，近三万人马渡河非短时间能完成，大军想要最好的偷袭结果必须要兵贵神速。</p>
稀薄的月色下，君子津渡口对面密集的木船和羊皮筏子盖住了河面，船夫赤膊双臂，咬牙奋力划桨，多数衣装单薄的察哈尔骑兵直接泅水过河。</p>
郭臻目光四扫，紧咬嘴唇心中默念：“快一点，再快一点！”</p>
龙云跳下摇晃的船只，兴冲冲对身边的孟骏说道：“东虏十天前攻破大明宣府，等我们到达张家口外，阿齐格应该攻到京城外了，以我们四万兵马必能将他留在塞外的守军吃个干净！”</p>
远处微弱的火把下，郭臻的身影在他的心中越来越高大。</p>
孟骏仔细将运过河的重甲绑缚在伴马背上，瓮声瓮气地说道：“明天土默特人就会把这里的消息透露出去！”</p>
每个重骑都配备了两匹战马，伴马平日用来拖运重甲。</p>
“那也晚了！”龙云不再和孟骏搭话，离去召集本部兵马。</p>
天色微微明亮之时，两万八千兵马悉数渡河，额哲扭头看向水面平静的黄河，一个月不到又重返这里，就像从未离开过。</p>
“出发吧！”</p>
传令兵飞驰往来，大队骑兵隐去战旗，奔向归化城方向，察哈尔骑兵在前，明部兵马在后。</p>
沿途遇见的土默特牧民仓惶而逃，这几个月来漠南一直处于混乱中，他们多次被察哈尔人和漠北人欺辱，犹如惊弓之鸟。</p>
额哲命大队骑兵沿途不做停留，不得追赶，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急行军。</p>
归化城，清晨。</p>
俄木布正在一边品茶，一边惬意地品尝大明人制作的糕点，和大明人在一起待久了，土默特人连生活习俗也发生了变化，平日不再总是吃肉食。</p>
突然间，王府门外马鲁特大踏步冲进来，一路高喊：“大汗在哪里？大汗在哪里？”</p>
汗帐卫兵冲上前，不顾情面将他摁住，俄木布汗缓步走出来，喝斥道：“马鲁特，你这么大呼大叫，成何体统？”</p>
马鲁特连挣两下没能挣开卫士的束缚，惶急大喊：“大汗，察哈尔人又回来了？”</p>
“什么？”俄木布汗快步走到他眼前，眼神急迫问道：“说清楚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p>
马鲁特咽了一口吐沫：“托克托草原方向数万骑兵朝归化冲来，就快到了！”</p>
马鲁特负责西边防御，原本察哈尔人离去有二三十日，谁也不曾想到会突然杀了个回马枪，一夜渡河。</p>
“召集兵马，召集兵马！”俄木布汗方寸大乱，土默特牧民分散在各处，归化城只有三千汗帐骑兵。</p>
“来不及了！”马鲁特双臂猛一用力挣脱卫兵，拱手道：“请大汗立刻出城前往大清兵营避难！”</p>
俄木布汗直愣愣的眼神看向马鲁特，让他心里直发毛：“不必，察哈尔人若想动我，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天！”</p>
俄木布汗虽然有些软弱，但绝不是傻子，否则怎能一直占据归化至今。</p>
马鲁特心中不甘，还想再劝：“大汗！”</p>
俄木布汗怒喝道：“速速召集兵马！”</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