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踏世长歌行 > 第九章 清风捎不来安康
  清风寨自称第一山寨,缘由不是其寨主如何神通广大,也不是山寨有多少子弟,而是寨中之人均是曾经的军府士兵。

  严苛的纪律,铁血的作风令清风寨成为佼佼者。

  再者,据说清风寨有两位寨主,皆是曾经的军府将领,并且两人至意境不远。

  两者相加,在三教九流中称王称霸不足为奇。

  黑虎寨距清风寨足有半日脚程。三人紧赶慢赶,有惊无险的步入清风寨范围。期间,伤势渐复的和尚,几次欲动手,皆被同样醒转的明动笑着惊退,吃了一明一暗两次亏,心中摸不着底,故远远吊着,只能等伤势再恢复几分。他那知道,明动只是大摆空城计。

  明动尽管伤势恢复大半,但体内元气空空如也。而伤势之所恢复如此迅捷,全依赖小圆。初时小圆放下豪言:只要你脑袋不搬家,不管大伤小病,不出半日都会好得一干二净,明动不以为然,但随时间推移,心底不自觉琢磨起小圆到底是何方妖怪,竟真令自己伤势大复。

  待三人行至清风寨山头脚底时,明动已恢复得七七八八,赶忙令毛三两人放下自己,瞥了眼犹豫不前的和尚笑骂道:“老秃驴,有本事便追上来。”说着,灵耳一动,听得山间传来脚步声,心想这么快就被发现,如今前有狼,后又虎,得赶快觅得藏身之所。想罢招呼毛三两人,窜入山林。

  和尚心知明动在激自己,不为所动,盘腿坐下冷笑一句:“羊入虎口。”便进入打坐状态。

  三人紧贴大树,脚步声愈来愈近,明动飞语道:“那和尚仗着自己是散气境,寻常人奈他不何,在伤势痊愈前定会一直守住此山,而一旦伤势痊愈,他会不顾一切的来寻我们三人麻烦。当下清风寨已察觉我们进山,如今我元气未复,实难保护你们。待会儿,我去引开他们,你们先藏起来。等危险过了,我在与你们会合。”说完转身再道:“倘若一日后,我没来找你们,便按最初的约定,去寻个生计,过安稳日子。”言罢,暗叹一句:有聚有散,好自为之后,溜入树林,不见踪影。

  两人面面相觑,忽而又对视一笑,弄出些小动静,就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树林里,明动身如虎豹,在枯木残枝上灵活奔跃,心中纳闷:明明听得两人,为何只有一人追来。稍事又琢磨:该如何摆脱身手与自己不相上下的追兵。

  心思流转间,互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座箭楼,心里一惊,冷汗直流,抬头再看,箭楼顶没人,虚惊一场。

  奔掠中,又遇到几座没人的箭楼,心道:怎么没人,莫非清风寨与黑虎寨一样,山中仅是陷阱。想到此,不敢大意,脚步放缓几分。同时体内的元气也汇聚了约莫一万丝。

  待明动行至山腰,元气已有十万丝,恢复速度可谓惊人。这时,从东北角一里处,传来阵阵元气波动和瘆人的惨叫。

  明动心惊暗道:莫非那和尚已痊愈,追了上来。不对,若和尚恢复速度如此迅捷,自己早与阎王爷喝茶去哩,不管怎样,且先看看。跟着不着痕迹解决掉追兵,寻着声音探去。

  当明动探至声远处,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心和胃均翻江倒海,赶忙压住不适,寻了个地儿,暗中窥测,愈看愈烦躁。

  眼前是方圆一里的平地,平地上红白黑相间,约莫一百具凉透的尸体静静躺着,其中没有一具尸首完整。

  打斗仍在继续,不断有人倒下。

  不多时,平地上便只剩五人。

  其中两个相貌英俊的男子在相互拼斗,跟着一位神情憨厚的男子和一位英气勃勃的年轻女子在不远处观斗,他们斜下方是一位军府打扮的汉子,此汉子浑身浴血,神情悲愤。

  明动饶是听过,也未见过如此多死人,最终还是呕吐出来,心想:在接着看下去,我心智定会被影响,但转念又想:修炼先修心。那百号死人盔甲前均有清风二字,看来是清风寨的人,作恶之人,死有余辜。想罢,心头好过许多,打定主意,且先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同时也能恢复元气。

  这时,场间忽而响起声嘶力竭的吼叫:“小子,我与你不攻戴天。”声音来自汉子。

  “作恶之人,死有余辜。”

  明动听闻暗忖:此话甚合我意,看来是说话之人杀了上白号人,循声找去,是打斗中的一人所说。

  此人身材消瘦却异常挺拔,神色淡然。只见他用剑轻拭嘴角鲜血,接着突然横剑一抹。

  “轰。”的一声。

  汉子身旁的泥土翻飞,其神情更加萎靡。

  “啧啧,心梦,看来当初放你走,是错误的选择。”这声由与心梦打斗的男子轻声吐出,方才若不是此男子阻拦,汉子可能已化为灰飞。

  心梦看着眼前神色悠然的年轻男子,手中的剑诡异一刺,无须多话,剑便是话。

  “安寨主,你留在这里也没用,快回你的寨子看看,那名女孩不要出差错。”悠然男子对着中年汉子说完这些,不急不缓,抬手抬手一画,一只栩栩如生的大鸟便成画笔中凶神恶煞的飞了出来,朝着心梦的剑咬去。

  明动心道:原来汉子是清风寨的主人,不知是安平清,还是安平风,据说两人是同胞兄弟,心底不由佩服心梦少年的实力。

  心梦,似曾耳熟。

  这时,心梦化剑为琴,纤细的手指急速在剑上弹了起来。

  “嗡!”,随着这声符从剑上崩裂而出,周围的世界陷入奇诡的韵律,地上的尸体仿佛活了过来,拿起自己的武器翩翩起舞,大鸟痛苦的翻滚着身体,悠然男子并不慌神,手中的笔像仙女一样,舞动身姿,瞬间十只形态各异的鸟跃了出来,或呤,或搔首弄姿,获窃窃私语,如飞蛾扑火般像心梦的剑冲去。

  心梦不理飞来的十鸟,沉浸在自己的弹奏中,一曲终,慢慢按下手指,一首浑然天成的曲子随着剑的震动,悠然飘出。

  十只形态各异的鸟,飞的有些勉强,但是依然在飞,总有飞到心梦跟前时。

  “嘶”,心梦的剑开始出现裂痕。

  一声鸟鸣,剑尖掉落,

  二声鸟鸣,剑柄掉落,

  三声鸟鸣,剑碎。

  十只鸟欢快的鸣唱起来,没有了束缚,便一往无前,叽叽喳喳的冲向心梦。

  “轰”,心梦向后飘退,用手拭去唇角的鲜血,没有倒下,身姿依然挺拔,仍是不屑的神情:“端木睿,我想走,你留不下我。”

  两人的打斗,明动无力看清,亦无法感知,仅凭臆想。饶是如此,也心生向往。

  端木睿看着心梦发抖的双手,不可置否的怂了怂肩:“我追杀了你一年,你也逃了一年,你打不过我,这是事实,这次剑已断,你还想怎么跑。”

  “可以试试”,心梦话未落,人已不在。

  这时端木睿并未追去,而是望向那年轻女子道:“古清,莫与你身旁的小子纠缠了。待会儿,我去追心梦,你且随安寨主看看那小女孩是否无恙。”说完,只留下一阵风,带着余音飘向某处。

  此时,明动元气恢复一半,见人离去,心想:看来清风寨出了幺蛾子,尽管实力不济心梦,但浑水摸鱼解救老百姓,还是能勉强一试。起身欲动,忽而心里一紧,在细细感知又觉无异常,心里只当之前受刺激,疑神疑鬼罢了,便朝山顶摸去。

  待明动走后,古清瞥向身旁男子道:“人已经走了,还看。莫非他是你的心上人。”

  男子收回目光,脸微红,憨厚一笑。

  古清冷哼,不再打趣,也朝山顶掠去。

  山顶平整,大小不一的军帐如排兵布阵扎立。

  明动比古清三人稍晚,在远处观望后,见只有三人巡逻,且无异常,心中大定,便蹑手蹑脚朝三人巡逻最密的军帐探去。

  再一细听,那军帐内隐有断断续续的多人哭泣之声,想来应是百姓关押之处。

  不肖眨眼功夫,三人便被明动偷袭打晕,而撩开布帘一看,里面果然皆是神色慌张却面色红润的寻常百姓。

  得来全不费工夫。

  百姓见得明动这张生面孔均是一愣。待明动说清来意后,又是一喜。

  正当明动在门口有条不紊令百姓从里出来时,安寨主三人突然从最大的军帐走出,身旁还跟着个神色漠然的小女孩。

  安寨主一出来,便被窸窣的脚步声吸引,侧头一瞥,登时大惊,立马喝到:“尔敢。”同时握刀直接砍去,杀意涌动,看来是要把怒火怨气皆撒在明动身上。

  这时突然又从远处掠来与安寨主模样酷似的汉子,只听他道:“平风,到底发生何事?”他一路从山脚赶来,眼见自家手下尸横遍野,心中悲愤,声如滚滚惊雷。

  “大哥,我先宰了他。”安平风嘶吼着,大刀干净利落。

  明动望着方到的汉子心想:看来他便是安平清,来的好,省去了寻他的烦劳。同时拾起大刀横在胸口喝到:“你们赶快走。”

  安平清那会让几年的努力付之一炬,长啸一声,后来居上,竟比安平风先至明动身前,抬手便扇。

  明动的脸颊被元气扯得生疼,心中大定果然是散气境修者。丝毫不慌的右手化掌与安平清对掌,同时左手轮刀,朝上直挑。

  叮,砰两声。安平清兄弟均连退三步。

  经此,安平清兄弟也大致清楚明动敢独闯清风寨的依仗。

  两人不是等闲之辈,相互眼色,安平风大刀再挥,不再靠近。安平清则凌空越过明动,朝百姓追去。

  这一刀元气蓬勃,明动只觉有千军万马井然有序朝自己奔来,不敢小觑,直接使出三分元气

  当元气相接,明动又感对手元气有了灵智般,竟绕过自己最强势的一点,朝薄弱处攻去,心中大骇,赶忙收刀,却为时已晚。

  随着一声轻响,明动大刀碎裂,鲜血从嘴角溢出。

  安平风久经沙场,心知斩草需除根,丝毫没境界高一筹的大意,立时又是一刀。

  场边,古清喝到身旁欲出手的男子:“莫非他真是你心上人,倘若如此,你就莫进我古家。”

  男子悻悻收手,忽而又大喝道:“你可是明动。”

  心里寻思如何躲刀的明动,闻言一惊,暗道:他认识我。但立马收神,元气汇聚周身,且先以盾防矛。

  安平风闻言同样一惊,心想:莫非他们认识,若伤及同僚可不好办,赶忙收手。

  古清看穿其心思喝到:“莫听他言,我们与少年素不相识。”

  安平风心道:这演的哪出戏,比起男子,他更倾向古清,随即再起刀势,不过这一来一回,刀势便弱了几分。

  明动连腹诽古清不会得饶人处且饶人的空隙也没,只觉安平风的元气无孔不入,龟壳般的防御在其前不堪一击。

  元气罩顿去,沉重的力道把明动轰退三步。

  仅仅两回合,明动心知不敌,萌生退意。可如今被安平风盯着,那有撒腿的空隙。

  安平风见明动破绽百出,狞笑道:“小子,可还有之前的猖狂。”语夹刀风声,势要在此击作出了结。

  双声,忽左忽右,虚实不定,明动焦躁更甚,身法随之慢了几分,立被轰来的刀气劈趴在地,衣衫不整,鲜血从周身不断溢出。

  急整身形的明动再闻双声,心底哀呼:我命休矣。

  古清见此笑道:“人家的事儿,莫插嘴。”

  男子憨厚一笑:“俺认识他,他是咱师傅喊来帮俺讨媳妇的。”说着声语渐小,最后低不可闻又嘀咕道:“俺不会说话,没有他,俺怎么能娶得了你啊。”声音再小那瞒得住修者耳朵,古清脸颊微热,心道:胡搅蛮缠的小子,尽胡说八道。当下将信将疑的打量苦不堪言的明动,实在没瞧出明动有何特异,冷哼两声,便不再理会。

  男子见状,轻吐口气,心想:不准出手相助,俺便出嘴相助。跟着连吐三句。

  “俺师傅是东东开。”

  “俺是大弟子东方熊。”

  “俺可算等着你了。”

  声如洪钟,响彻山林。

  闻得三言,古清不可置否。看来男子所言不虚,他的确是东东开三徒之一。

  而明动无暇琢磨话语真假,只觉莫名其妙。但眼前之景更让他匪夷所思,只见前一秒还虎虎生风的安平风突然纹丝不动。

  古清见此,欲掐向东方熊,又觉不妥,赶忙收手,哼哼道:“瞧你做的好事。你可说的是真的?”

  东方熊双手过顶:“千真万确。”心中盘旋着师傅的酒话:“若你要讨古清为媳妇,那得好好巴结一个叫明动的小子。不久后就会遇到他。”

  至于如何认出明动就很简单。一,师傅药丸的味道,二,师傅只救过一个年轻人。

  此时明动如释大负,那管其他,使着仅存的元气朝山下掠去,已无暇顾及那些惊恐的百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回神的安平风只当中了障眼法,立马追去。

  明动上蹿下跳,左躲右闪,尽行崎岖一路。待掠至山腰,忽闻四面八方涌来安平清的嘶吼:“小子,哪里跑。”

  声落,又一道笑语起:“小子,你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还不束手就擒。”竟是和尚的嘲笑。

  前念未落,又生一念,两人为何来的如此之快。屋漏偏风连夜雨,形容明动心境再恰切不过。

  因心乱琢磨不到和尚和安平清的位置,明动生恐中了埋伏,心呼小圆,立马变成一堆毫不起眼的杂草。

  不多时,虎步生风的安平风从身旁掠过。待脚步声渐远,明动起身吐气,朝一边逃去。

  这时,耳旁传来激烈打斗声,明动猜测应和尚和安平清斗了起来,心叫打得好,脚步轻快几分。

  安平风约莫跑了半柱香,越想越不对,那小子尽管元气浑厚,可用来全力跑路,不出半柱香便会力竭,怎会不见踪影。再一琢磨,已晓中记,怒火滔天的沿路折回。

  正当明动暗自得意甩开安平风时,忽闻身后风声大作,定心倾听,脸色大变,竟三人全来。

  不难推测,明动元气枯竭,而三人均乃散气境,若被识破,追上乃迟早的事儿。

  这时,明动脚下泥土酥软,听的前方哗哗水声,心生一计,问道小圆:“你肚子能装下那么多药草,能装得下我吗?”心中得到肯定答复再道:“吞下我后,变成鹅卵石。”再听小圆几句又道:“不用变很小,只要沉在河底与常态无异即可。”

  安平清两兄弟行至河边,行伍出身的他们心晓基本追踪常理,见脚步戛然而止,已有大概。

  安平风瞥了眼身后远远站着的和尚道:“他是?”

  安平清冷笑:“小子的仇家。”

  安平风道:“本事小,仇家反而挺多。”顿了顿再道:“那些百姓追回来了吗?”见安平清点头,紧拧的双眉舒展几分:“那这小子?”

  安平清嘴角一挑:“不知天高地厚,险些坏了大事。今个儿定给他终生难忘的记忆。”说着猛喝一声。

  登时,河水翻涌,不会儿,来回一里的河水竟腾空而起,露出一览无余的河底。

  “咦,没人。”安平清憋着通红的脸颊轻呼。

  安平风道:“那小子会隐蔽术,说不定就在鱼虾石草中。我从下游随上砍去,看他漏不漏头。”言罢舞刀。

  安平清望着好整以暇的和尚道:“阁下不是要把那小子挫骨扬灰吗。你去上游帮忙。”

  和尚不为所动,只道:“贫僧唯恐力不及,漏了虾鱼。待他现身,贫僧定全力相助。”

  对于和尚的心思,安平清心知肚明,暗骂:奸贼,便不再理会,定睛寻觅明动身影。

  初时,小圆化石沉入河底就没移动,故小圆就在安平清眼皮底下。当下,明动闻得刀声渐进,只能暗自祈祷小圆皮糙肉厚。

  和尚见安平风马上便要了寻了一半距离,心头默念:阿弥陀佛,脸上却是狞笑连连。

  恰时,一道短平快的声音响起:“何人扰我清净。”

  忽而方圆十里,山林颤动,花草树石纷纷炸碎,腥红之色弥漫,刹那间席卷河畔。

  和尚见安平清兄弟神色突然麻木,暗呼不对,又感扑面而来的杀气,哪敢停留,撒腿即跑,可那跑的过无形致命的杀气。

  声落时,三人连同河底的明动消失原地。

  这里,一切如旧,仿佛之前皆是幻觉。

  .......

  与此同时。

  远在西北荒漠的紫烟阁内,拭剑的墨烟紫抬头望向东方狂热道:“终于现身了。”

  南海茶山,雪中花捻起一朵茶花轻语道:“不在这里?”

  三绝地之一秋水岭,一位神色腼腆的少年嘀咕道:“我该去看看。”身处之景与君未眠的那副画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