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踏世长歌行 > 第一百零三章 有人来
  微生清源想拔出凝涵再刺一刀,却发现怎么也抽不出凝涵。

  “人为棋。”慷锵有力的声音由牛库南嘴里蹦出。

  微生清源闻声抬头,只见牛库南手从自己天灵划下至人中。一股玄奥的气息从牛库南体内蔓延而出。

  微生清源微感恍惚,他似乎看见一位老者挑灯夜读。

  “棋有黑白,是为阴阳。”牛库南的手从人中下至胸口。

  那位老者起身,身影渐近,却发现他是位健硕的青年。微生清源下意识揉了揉眼,不敢相信所见之景,却又在刹那间惊神,分明是牛库南,怎会变成不知名的青年。

  着道儿。微生清源赶紧甩头,深吸一口气,抱守归一,幻象之景尽去。然而他方回神,耳里便传来:“天为盘。天有白夕与黑幕,亦为阴阳。”眼里映入牛库南手从胸口划至左肩的动作。

  他的眼眸深处又泛起了迷糊。此次他看到的浩瀚的星空。

  “阴入阳,阳渡阴,是为不息,亦为人棋。”牛库南语气微颤,大手微颤返至胸口。此时他身躯通体血红。

  低目而下,微生清源再次看见那青年。那青年目光空洞的看着星空,似乎想把星空装进他眼里,弥补那无尽的黑暗。

  微生清源身子微微一寒。

  “人与棋终究是一张纸。”手至右肩,血红之色渐去,隐现透明。

  果然青年还是把星空装进了眼里。他变得神采奕奕,他咧嘴大笑,却在短瞬间化为一抹芳华。

  他成了一张纸。

  “却可容纳万物。”

  随着这句话落,牛库南整个躯体已透明,在光芒下若不细看,决然不知此地还有个人。

  透明的躯体内,有一张纸,纸上印着几行字。而这几行字,赫然便是牛库南所出之语。而字的终点是一把刀。

  这刀像极了凝涵的模样。

  以刀落款。

  微生清源看清了那张纸,幡然清醒,却不见手中的刀,亦不见眼前的人。

  只有那悬浮的尘埃仍印着牛库南身躯的轮廓,却随着风一扬而散,同时“哐当”一声。

  军牌落地入土,露出的一角好似一方墓碑。

  碑上无名,只有那几行字,如此简短,却有力。

  要问何时有此着儿,凝涵不语,本将便不语。

  微生清源怔怔的看着军牌,一下子他想明白了许多。原来夺刀,杀人,嘲弄皆是算计,只不过要挑起自己的怒火,好令自己以那样的方式杀掉他,借此封住凝涵。

  他虽看不透是以何等手段封住凝涵,却也嗅道文书的气息。千防万防,却未防到琴棋书画。

  半晌,微生清源狂怒咆哮:“为何尔等军府之人,死了还让人如此厌恶。既然如此,微某便毁了你留在世间的东西,让世间认为没有你这个人。”

  然而掌临军牌时却停住了,这军牌内,可能有凝涵,若毁了军牌,可能会毁了凝涵。

  气再临心间,又是一声低哮,微生清源面色铁青的想去拿起军牌,却发现方触到军牌,军牌便出现一丝裂痕。

  非军牌主人,岂能拿起军牌,即使主人已不在世间。

  血丝瞬时充满眼睛,微生清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体颤抖不止,那是气愤却又无可奈何的憋屈。

  “啊...”

  重重一拳轰地上,沉土飞扬。微生清源猛然侧头,血红的双眼死死盯向军府一众人,一副吃人之相。

  此时,季厚叶与公孙玄斗得不可开交,两人因之前有过试探,眼下招招是真章,诡秘的阴阳双刀试图在浩瀚的书海中驰骋。

  而林贝贝自是与看似出手无奇,实则手段最多的池玄夕缠在一块儿。因林贝贝见多识广,又擅于剖析招数,动了真格的池玄夕一时间拿她没辙。

  青里青虽不擅打斗,防守却搓搓有余。面对方清醒的池危的旋涡刀法,一手元气化傀身的本事,令刀气旋涡破绽百出,不成招式。

  那些本打坐于田野中的修者,醒来后,仅是观望片刻后,便把被打扰修炼的怨气一通宣泄在军府四人上。

  若是获得新的力量,或者服食风月草后,都会想法设法避战,先把药性尽数化为己有。这才是正常的修炼。

  然而被沙万以沉土之势拦下的修者显然受风月草影响失了神志,只是一味的出招,似乎想把体内的力量挥洒殆空。

  当然这些进攻者中,兴许不乏已尽数把风雨草化为己有,仅是好战,想试试新生力量的修者。

  不过新老力量交替,进攻者招式的章法显得凌乱不堪,在抑扬顿挫的沉土之势下,显然有自乱阵脚的趋势。

  当然在醒来的修者中,有些人心确有不满,却并未掺和此事,而是选择观望。而这些人虽谈不上修为最精湛,但心智绝对是最为成熟,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这些人要么是狠辣之辈,要么是心思单纯之辈,不然绝对会迷失在风雨草下。

  而心思单纯的修者会不远千里万里来服食风月草?

  这些人清明的双眸下暗藏着一抹灼热,他们想要更多。

  同样观望的还有微生清源,不过他并不打算一直观望下去,了解大概后,提跨一踏,人已掠入场间。

  不过令人大跌眼睛的是,他并未趁隙对池玄夕下手,而是攻向公孙玄。他并非心有大义之人,十足的眦睚必报。起初公孙玄扬言要杀他,他如何按得住这团火。

  强烈的刀气涌来,公孙玄还未动作,便被季厚叶用阴阳双刀劈成三段,向三个方向划去。

  “你要作甚?”季厚叶怒目而视,字正腔圆。

  中气十足的嗓音令微生清源一滞,再见自己蓄力一击竟被风轻云淡的化解,心下虽凛,却不失气势道:“看你半晌也未讨得便宜,我来帮你一把。”

  闻言,季厚叶冷冷一笑:“你算什么狗东西,我需要你帮?”字字沉声,字字顿挫,压迫力骤降。

  “不识好歹,难怪会从军府大将沦落为流浪的角色。”微生清源脸色一寒,手刀不自觉横起。

  此话出,公孙玄下意识看向季厚叶,却见后者神色平静道:“你一个丧家之犬,有何资格指指点点。”

  公孙玄讶然,心道:以季厚叶的性情,应对这话嗤之以鼻,此番却回应了。看来他心下的确有一道关于军府的坎。若稍加利用,兴许....

  思绪间,微生清源气极反笑,连道三声好字后,再道:“眼下,就让微某领教领教能与冯雪血齐名的血屠到底有多厉害。”说着目光一横,扫向仍若有所思的公孙玄:“今个儿,不关是他,你也一并成为微某的刀下亡魂。”

  话落,微生清源率先出手,直攻季厚叶。后者不语,双刀起势。同时公孙玄也不闲着,葱白的玉一划,千纸横空。纸折化历箭,箭头携字,字上有阵。万箭齐发,又如万阵降临,铺天盖地朝微生清源湮去。

  他可以在一旁坐山观虎斗,但火势迟早会蔓延至他身旁,不如早些下场,以摸清两人底细。

  怒目的微生清源见此,立即合掌,左右手刀对碰,如两浪想拍,溅起两股更大的浪潮,分别涌向公孙玄与季厚叶。

  浪拍万箭,这时元气的对碰。

  “轰轰隆隆”,声势震天。

  而季厚叶,左手刀至深灰,死隐,无声亦无息,那气势滔天的浪潮临刀便无踪,仍无声与无息。

  而右手刀泛起刺眼的苍青。光夺天地之色,周遭瞬间化为茫茫的青色。欢呼雀跃如幻觉般灌入修者耳里,探入那万箭里。

  本炫白的纸张亦在此时化为青色,继而青色的纸融于天地。符阵本生于天地,亦该回归天地。

  一招毕,一招又起,同是同攻两人。

  一时间,三人混战斗得不开开交。

  一时间,整个场间陷入僵局。

  亦在同时,弥漫在田野间的生死二正缓缓侵入仍昏迷不醒的明动体内。

  “咚咚咚......”

  不知是心跳的声音,或是撞击的声音,在明动体内逐渐清晰。

  这阵僵持并未持续多久,便被一位身负铁枪的男子打破。此人身着军府的衣衫,双目虽无神,样貌却生的极其俊朗。

  他方入场,便横枪直挑林贝贝,枪尖隐绽五彩之光。当林贝贝看得这抹光芒时,本聚精会神的双眸突然一散,她再看来人时,身躯猛然一滞,下意识脱口喃喃呼道:“父亲?”

  话起,枪至身。话落,人退三丈,林贝贝胸口沁出斑驳的血丝。

  来人的元气极其怪异,一枪之下竟含五种元气,且招式不像符阵。这等怪异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率先反应的季厚叶双刀齐出,逼退微生清源与公孙玄后,立即掠至林贝贝身旁,护其左右。

  他在侧头瞬间便认出此人,难怪林贝贝会突然失神,失了招式。此人乃失踪的四位大将之一林梅才,乃秦般兰的夫君,亦是林贝贝的父亲。当他看得林梅才那双无神的眼睛后,心中微叹:同中风月草的毒,看来他没有熬过那个劫难。看他护在池玄夕身旁,心智应是被池家操控了,若没猜错,应是那红尘九劫在作怪。

  想罢,季厚叶紧了紧眉头,在他眼里,林梅才比微生清源与公孙玄更难对付。且不谈食用风月草后,林梅才的招式有何变化,单论令他被称为鬼才的八卦之阵,就如坚硬的龟壳,无从下手。

  若奇才左平莫的奇门符阵是令自己的元气变幻万千,从而使出令人琢磨不透的招式,那林梅才的八卦之阵则是令对手的元气变幻,从而让对手都不知自己到底使了何等招式,纵使你有万千手段,入了八卦之阵后,元气最终皆会成为零星的孤魂野鬼。

  奇才是矛,那鬼才即是盾。

  而沙万与青里青看得此景后,两人没有季厚叶了解的多,眉宇间均露出不解。青里青更是急道:“林大将你作甚?”

  然而这声林大将虽入了林梅才的耳,却没令他的脸庞上荡出任何涟漪,仍如死水。

  与军府众人心沉一比,除了池玄夕心定三分,场间最开心的莫过于微生清源,没了季厚叶干预,他便可一心一意向公孙玄讨债了,他那管其他是啥心情,冷冷一笑后,便收回目光望向公孙玄,面露狰狞:“小子,眼下就剩你和微某,你还想杀微某吗。”

  公孙玄并未收回目光,嘀嘀咕咕道:“既然池家又来了一人,看样子军府是毁不了这些风月草了。唔...是否要用那只假的君未眠先试一下呢,小书你说呢。”神态间满是思索,对微生清源的话语充耳不闻。

  微生清源再受气,也不再多话,直接攻去。

  这时公孙玄才回头,看着微生清源气急败坏的模样,温和一笑:“看来是不能了。”话起,身化一本书,人立书间:“此番微生公子有了妖鬼的欲劫,小生不是你对手。不过,请公子记住,杀你的人并非小生,而是下签。望公子,好自为之,来日再见。”

  话落,微生清源招式已近,然而书猛然一合,空气突然恢复清明,那还有公孙玄的影子。微生清源想抓住元气的尾巴,以此追击,然而周遭空空荡荡,仿佛公孙玄从未来过。

  难言之怒涌上心头,微生清源脸色发寒,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双脚已入地三分。那急促的呼吸似乎要把周遭扯入胸膛,一并吃下。

  而池玄夕见立场不明的公孙玄离去,心再定三分,脸上亦恢复了笑意:“各位大将,眼下你们只剩四人,而我们却有五人,还有一众受惠于我们的修者。局势不用我明说,想必你们也看的明白。你们是自行离去哩,还是我们请,若是我们请,便不是离去,而是离世。”

  此时林贝贝怔怔的看着林梅才,双目粼粼,不解与委屈泛滥,无法言语。而血屠季厚叶不想多说,说的多,不如手上的鲜血多来的安心。倒是青里青闻得这笑里藏刀的话,远在他处便毫不客气道:“你这老妇就是话多,有本事来把老子杀了。”

  女人爱美是天性,亦最怕“老”字。“老妇”一词令池玄夕笑容尽去,语气陡然森寒:“青里青,你莫以为留具神傀在天澜国,我就奈何不了你。若非看在大哥的面上,第一个死的便是你这个苍蝇。”说着朝池危打了个眼神,示意后者下狠手。然而池危心下只有苦笑,由功法被克,他拿青里青确实酥手无策。不过,出招还是比之前凌厉多许。

  “哟,老泼妇还知道我的神傀在天澜国。有能耐就来找老子麻烦,老子青某人不需要谁的面子。”青里青大声咋呼着,局势上输了不可怕,就怕阵势上输了,他的性情便是如此。趁势,他亦打量了周遭一番,此时俞来越多的修者醒来,与之前一样,大部分选择进攻,少部分观望。而沙万额头已细汗密布,已然有些招架不住。

  看着看着,青里青脑中突闪灵光,咧嘴一笑:“老子看你这老妇压根不敢动手。你怕惹急了我们,一愤之下毁了这些风月草。是不是,老泼妇。”

  此话出,池玄夕神色急变,的确如青里青所讲,没动手的缘由,就是投鼠忌器,这些风月草乃池家百年的心血,岂能让他人毁之。之前军府一众未入符阵,她毫无顾虑,但眼下.....

  为避免被看出端倪,她急忙收色,故作风轻云淡之样,心下却怒火奔腾,军府一众劝又劝不走,动又不敢动,还要遭受青里青的冷嘲热讽。

  饶是极力压制,她眉宇间已煞气逼人。正当她心绪难平时,一声吆喝起。

  “毁了便毁了,又不是我微生家的东西。倒是不杀了你们军府一众,难泄微某心头之怒。”说话之人自是微生清源,只见他面色铁青,已无往昔的潇洒,笔直朝青里青攻去:“就从你这聒噪的苍蝇开始。”

  几番被戏耍,几番落空,此时微生清源犹如魔神。天地未变色,那噼里啪啦的元气声已令众修者色变。

  刀气压来,但凡实力稍弱者身躯已飘然不定。池危见此,赶紧收招向侧急退,以免被误伤。

  “你这贼子能杀我,痴人说梦话。”青里青虽嘲讽着,却不敢大意。人影骤散,融于浓郁的刀气中。

  微生清源料此,额头再现妖印,刀气瞬间朦上粉光:“就算杀不了你,也要毁了你的神傀,毁了你百年修为。想要以微某的刀气化身,得看你过不过得了红尘欲劫。”

  身如浮萍的青里青心生异样,思绪突然飘飞,从而注意力溃散,难以查探元气的魂魄。若摸不透元气魂魄,他亦无法以他人元气化傀身。

  这时,另一浪元气冲入场间,元气中隐带生死二气。那粉光在这元气下,登时消散。出手的乃季厚叶,只见他一边挥舞着双刀,一边沉声道:“青兄你去照看林姑娘。这人由我来对付。”

  青里青压力骤去,瞬间回神,在凝聚身形后,朝季厚叶点头应允。不过此时,林梅才与池玄夕也动了,前者攻向季厚叶,后者掠向“君未眠。”

  以池玄夕的心思,既然这笔能在布下符阵,即便的假的也无所谓。眼下,她要重新布阵,尽管她非天符师,但其修炼的功法也可操纵符笔布阵,这时池秀才交予她的,她也铭记于心。跟着再把军府一众赶出田野间,便无后顾之忧。届时便能肆无忌惮的下杀手,她早已对军府一众恨得牙痒痒。

  当然林梅才也是受她指示,眼下军府一众,仅剩季厚叶还有战力,只要限制住季厚叶,其他人无非是粘板上的鱼肉。

  算盘虽打得紧凑,却在下一瞬便遇上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