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踏世长歌行 > 第五十九章 交谈
  面对明动略显讥笑的提问,年轻人十分平静道:“明兄可是明知故问了?”

  明动洒然笑道:“这不要听池兄亲自说来才心安吗?”

  话外有音,年轻人听得明白,便望向古柔。曾在青州,千语城,年轻人与古柔有个赌约。至于赌约可否还算数,以及赌约胜败影响着接下来的对话是剑拔弩张,还是平心静气。

  而年轻人的看来意味着赌约算数。古柔微微思忖片刻,道:“我想的办法,明动出的手。”

  “不对。是古小姐想的办法,我和古小姐一起出的手。如果时间充分,我想古小姐一人便能破阵。”明动纠正道。

  “那就很难算。”年轻人故意叹息。

  “何不快人快语。”明动知道年轻人的脾性,便大大咧咧的催促。

  古柔莞尔道:“算我败。”

  “算我败。”年轻人摇头否定。

  明动左右各扫两人一眼后,对着年轻人道:“给个明话。”

  “我与古小姐的赌约的初衷本就是在探讨的层面上。所以算我败。”年轻人没有多余的解释,语气坚定。

  “有些胜之不武。”古柔叹道。

  明动知道对于这种事怎么劝都没用,便干脆缄默。

  这时商天行乐呵呵一笑:“你们的赌约,池少侠已经跟我说了。老夫认为,无论是结果,还是过程,以及就算咬文嚼字,都是池少侠输了。古小姐若认为胜之不武,那可就有些迂腐了。倘若换成古羽前辈,已是心安理得了。”

  古柔拱手:“受教了。”

  明动感激的看向商天行,后者回以老夫只是实事求是的眼色。

  “那池兄何时履行的赌约?”明动问的很有名堂。

  “在青州你们离开千语城我便履行了赌约。”年轻人不急不缓答道:“所以在清丘城我并未现身。”

  “早该料到。”明动诚恳笑道:“若那时池兄在,恐怕我和古柔就得栽在青州了。”顿了顿:“那之后池兄都在做些什么?”

  明动想问的是池家在那段时间还做了什么。

  “便是明兄问的我第一个问题。”池枯道。

  明动愣住:“从那时开始你就一直在调查商...老前辈的下落?”

  池枯沉默了片刻:“与其说是我调查,不如说是我与下签达成交易。他替我找商前辈的下落,我替他办一些事情。至于什么事情便不好与明兄说了。”

  明动有些失望,但有有些不死心:“没有关于云海的事?”

  池枯道:“有。池家本意是让我参加云海的比武,但我没去。”

  “怎么个说法。”顿了顿,明动神色不自然道:“池兄既然已不是池家人,我想知道关于池家的事,不知池兄可否说一说。如果池兄也需要知道一些事情,也可以问我。”

  商天行听不下去了便干咳两声:“明少侠,池少侠是不是忘了还有老夫这个主人家。”

  年轻人拱手。

  明动也觉失礼,沉默片刻后道:“商前辈,我和池兄出去走走,顺便切磋一些。就不打扰你和古小姐了。反正你们应该也有话说。”

  “甚好。”商天行摆了摆手。

  名叫池枯的年轻人想了会儿还是跟上了明动。

  “怎样,池兄作何考虑。”刚走上山路,明动就迫不及待。

  池枯道:“现在万事与我无关。”

  话及一半,明动就打断道:“我知道。池兄一早就说过只对修炼之事感兴许。如今池兄算是无牵无挂了,也可一心钻入修炼之中。我想池兄找商前辈,也是为了修炼之事。”顿了顿:“不知可否找到了办法。”

  池枯摇头:“尚差一线。”

  明动沉吟:“我有关于修炼的一些建议,不知池兄愿不愿意听。”

  池枯道:“你乃意体双修,比起我更加玄妙深奥。我自然愿意听。”

  明动微微松了一口气:“倘若修炼遇到了桎梏,而且如何也捋不顺。不如重头来过,重新捋一遍。”

  “谈何容易。”池枯摇头:“修行最怕根深蒂固,却往往根深蒂固才觉得顺其自然。这种矛盾,明兄不会明白。”

  明动知其意:“确实不太明白。因为我是半路出家,很多事都是迷糊着带过,没有去仔细领悟。”顿了顿:“其实池兄有一个半路出家的机会,加上池兄的以往的经验,我想很容易重头再来,而且极有可能更近一步,兴许那尚差的一线也会水到渠成。”

  池枯凝目,那平平的相貌也有了波澜。

  “世间确实只有池兄一人是神傀和符阵同修。但世间尚有一人有这般征兆。”明动道:“倘若池兄收另外一人为徒,我想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他都是好事。”

  “还有一人?”池枯皱眉。

  明动点头:“可惜池兄当时没去荒漠。倘若去了,兴许就不会来这个地方了。”说着悠悠一叹:“其实我已清楚商前辈那没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无非就是商前辈觉得出不去了,想找一个传人。我虽不清楚云远前辈和商前辈的恩怨,但大致明了两人既心念着对方,又非要争个高下。说句自夸的话,云远前辈的传人是我了,那商前辈也会找个传人。”

  “如果我们不来。池兄兴许就是商前辈的传人。”

  话到此处,池枯打断道:“我不会是商前辈的传人。”

  明动轻咦:“是我想多了吗?”

  池枯不解。

  明动没去解释下签曾对他说了的那话,接下来会有很多硬战,他在最初看到池枯以及后面的话中,认为要和池枯去争商天行传人的位置。

  “那你信一定要杀了商前辈方能出符阵这个说法吗?”明动换了说辞。

  池枯道:“信。因为我试过,但只能破一把匕首。”

  “一把?”明动显然不信:“商前辈都能破十把哩。查这么多?”

  “确实差了很多。”池枯道。

  明动直言:“我不太信。”

  池枯道:“你低估了商前辈。若不是在这符阵内,商前辈至少能破十七把匕首。”

  明动见池枯神色正经,而后想到池枯痴迷与修炼,那此话便不假。如此明动不由吸了一口凉气。

  “所以商老前辈并没有骗你。”池枯露出了笑意。

  明动想了想,问道:“你现在有多厉害。”

  池枯道:“这符阵是我自己进来的。”

  明动再吸一口凉气:“至少在见识比我强。”顿了顿:“也确实,我现在连匕首的影子都没见到,只是听你和商前辈在那里说。”

  池枯平静不语。

  明动想了想,道:“那说来,我们就不用与你斗了。”

  池枯摇头:“你们必须与我斗。不然我们杀不了商前辈。”

  明动听得有些别扭,便道:“何不尝试一起破了那二一十把匕首?我说的是与商前辈联手。”

  池枯再次摇头:“其实商老前辈有些话没讲完。我们破了二十一把匕首等于破了符阵,破了符阵便等于杀了商前辈。这符阵本身就是一个局,日后古小姐会告诉你。我们两谈的仅限修炼。”

  这句话算是把明动想打听情报的心思彻底断了,明动长吐一口浊气后道:“那我与说的事,考虑的如何?”

  池枯眼绽精光:“可以一试。”

  明动笑道:“其实这事我有私心的,希望池兄多见谅了。”

  “倒是谢谢明兄了。”池枯停步,拱手行礼。

  明动连忙扶起。随后两人并肩漫步逐渐消失在山路之中。

  ......

  “古小姐,你说他们会聊些什么?”此时商天行已起身站着山顶边,望着渐渐入秋的景色,满目的心旷神怡。

  古柔与其同站,恭敬的笑道:“以明动的为人肯定会相反设法的套情报。而以池兄的性子只会说功法。而两人都是不好明着拒绝对方要求的人。所以两人的谈话多数为与情报关联修者的功法。池兄不会具体的点名指性,明动就得绞尽脑汁的去猜,去旁敲侧击。”

  商天行微微动容:“如此清楚?”

  古柔道:“他们在诗音山交手的时候便是如此。字里行间离不开功法,而字里行间又不会提及任何人。”

  “在诗音山的胜负如何?”商天行饶有兴致。

  古柔道:“各有所获。”

  “倒是合理。池少侠见到老夫第一句话便是对这符阵的感悟如何。而明少侠看到池少侠第一句则是‘傀身化物’,倒是意气相投。只是池少侠...”商天行欲言又止。

  古柔道:“在诗音山时,池兄就已经透露不会死心塌地替池家卖命。池兄心中早有路,他不会有任何愧疚。”

  商天行轻嗯一声:“遗憾的是只能与他们共处五个月。”

  古柔轻咦,商前辈怎知自己只会待五个月?因为五月之后,她和明动必须出去,去沂州看看明风和安凝思的婚礼。

  “五个月后便是玉公子的大限。以十人的作风,肯定是有大事发生。无论到时候结局如何,五月之后你们都会出去。”商天行有些意兴阑珊。

  古柔紧锁眉头问道:“玉公子,可是玉如意?”

  “时间除了他,还有谁敢称玉公子?”商天行瞥嘴。

  “商前辈怎会知道五月大限之事?”古柔没去怀疑真假。

  “在这里困久了,无所事事便会胡思乱想。这不就想出了名堂。”商天行笑道:“古小姐可知玉如意的身份?”

  古柔道:“略有猜测。”

  商天行道:“可是天启花?”

  古柔点头:“只有天启花能解释。而且晚辈推测玉公子乃天启花,还是近两年玉公子故意露出了破绽。倘若玉公子一直不露破绽,晚辈连头绪都没有。只是....”

  “只是既然玉公子乃天启花,又化作了人灵,那就该是先天之灵。但为何玉公子既没有修为,那天启花也仍然存在?”商天行点出了古柔心中的疑惑:“很简单啊。他只有灵,却非先天。”

  古柔拱手:“望商前辈赐教。”

  商天行微微一笑,答非所问道:“也不知老夫是否眼花,有没有看清楚明少侠体内也有一个灵。”

  这里只说了灵,而非先天。

  古柔稍事思忖,眼里已露出流光。

  “看来是有了。”商天行双手踹进那已洗的花白却十分整洁的袖口:“玉公子便和明少侠体内的灵一样。非自己化灵,而是人为之。所以便没有修为。”

  古柔道:“明动体内的灵也是天启花。”

  商天行愣了愣。

  古柔继续道:“但明动体内的灵只有天启丹的记忆,没有天启花的记忆。”

  “若让那灵有了天启花的记忆便不会有玉公子了。”商天行目光变得深邃,双手踹得更紧了:“明少侠体内的东西老夫知道。对了,明动体内的灵叫什么?”

  “小圆。”

  “小圆倒是乖巧的娃儿,可惜命苦哩。”商天行轻坦。

  “请前辈再指教。”古柔拱手。

  商天行摆手:“老夫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何事。但小圆会死。”

  古柔凝目:“但晏归来前辈说小圆不会死。”

  商天行愣住:“晏归来?”

  古柔点头将荒漠和云海与小圆有关的事全盘道出。

  商天行听后猛然大笑:“看来玉公子还是有点良心的。老夫还以为他眼里只有同辈,没有后辈哩。放心,放心,那小圆就死不了,只是小圆以后不再是小圆。”

  古柔愈发费解。

  商天行解释道:“小圆之所以拥有天启丹的记忆,是因为在入云海之前,她还不是灵。她是天启丹,而那天启花只是用来承载天启丹,保存天启丹。荒漠天启丹被夺,那天启丹的记忆就彻底丢失,而后天与明少侠经历的种种记忆便会刻在天启花里。倘若不是用天启丹,而是以符阵之类的温养小圆,日后小圆便是另一个玉公子。”

  “但因为天启丹,小圆的命运就变得多舛。后面的事就像晏归来所说以及你们所经历的。”

  古柔抓住关键,问道:“那现在小圆是天启丹,还是天启花,或者是云海心。”

  商天行道:“小圆是云海心,却是用来承载天启花。简而言之,她现在拥有天启花的身子和记忆,却是由云海心来续命。倘若小圆的天启花被剥夺,那小圆就会失去身子和记忆,便成了纯粹的云海心。若往后能化成人,那小圆就成了以云海心所化的先天之灵。”

  古柔问:“商前辈之前说的小圆不再是小圆可否就是指最后一句。”

  商天行点头:“若没有猜错,小圆出现的初衷是用来保证明少侠不死,又或者说小圆替明少侠挡一劫。而日后发生的一切,改变了这初衷。小圆不用替人死,但会用来救人一命。而救人之后,小圆也死不了,因为救人的是天启花,而小圆则是云海心。这也是老夫所说,玉公子还算有点良心的缘由。”

  此话一落,古柔脑中已有了轮廓。眼里流露出悲喜两种神色。她隐约有猜到后面要发生的事,微微调整呼吸后,平静再问:“为何说还有五月?”

  “这座符阵告诉老夫的。”商天行仰头:“这座符阵的主人只能让玉如意再活五月。”

  古柔心下一颤。

  “古小姐没有想错。老夫之前说的人为之,这人便是君未眠前辈。而并非说君未眠前辈只让玉公子活这么久。而是只能让玉公子活这么久。”商天行神色逐渐平静。

  “他应该能让自己活得更久。”古柔突然叹道。

  商天行沉默。而两人都知道这句话并不假。

  良久商天行洒然笑道:“兴许故人已去,活着也没多少意思。”

  “其实原因还有很多。”古柔侧头。

  商天行道:“说来听听。”

  古柔摇头。

  商天行怅然道:“玉公子一生算尽了一切。那要死了肯定也有很多猫腻在里面。这点老夫不喜欢,但也佩服。一个人要死了,还让自己死的不清净,确实了得。”

  这话可能也只有从商天行口中说的出来。

  而古柔颇为不赞同商天行的话,那读书人死了,还不得留几本书?

  商天行揣测不到古柔所想,便道:“古小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古柔停顿了良久才道:“君未眠前辈的死。”

  商天行道:“老夫认为古小姐应该叫前辈一声姑父。”

  古柔摇头,眼里露出倔强。

  商天行笑着摇摇头:“老夫不喜欢打哑谜。但总觉明着跟着你说有些别扭,而且这些事也不该由男子家说出口。”顿了顿:“君未眠前辈如何死的,老夫不太清楚。但有两点可以肯定。第一,君未眠前辈死前,老夫在修炼上有所悟。时至今日,古小姐应该清楚,山顶就那么大的位置,若没有人让,很难挤得上去呢?”

  古柔一震:“前辈是指,君未眠前辈临时前解了拘泥天地的阵法。”

  商天行答非所问:“第二点,下签并非动手者。”

  “什么意思?”古柔手心紧握。

  “因为在这符阵中,下签的那把匕首的气机仍在。”商天行追忆道:“君未眠前辈很高。至少老夫和巴雨联手也不敢保证能在君未眠前辈手中撑过三回合。而说句自夸的话,下签在强要杀老夫恐怕得耗上几年。如此下签对君未眠前辈动手就必须借陌影的式。而陌影仅在这符阵内留了下式。而符阵的式未消失,意味着下签并未出全力。”

  “不出全力又怎去杀君未眠前辈呢?”商天行神情间有了激动之色:“所以下签当时出手了,但不是对君未眠前辈。”

  “古小姐兴许难理解其中的关联,便认为老夫在天方夜谭。但倘若古小姐去问池少侠,就会清楚老夫话语的真假。”

  古柔垂目:“我们曾问过下签有关君未眠前辈的事。但下签让我们先活着。”

  商天行笑道:“世间的事老夫知道的并不多。修炼上面的事,老夫倒能知无不言。比如世间有那些让人记忆深刻的功法和人,老夫都能摆道摆道。”

  古柔双眸骤亮,这是一个从侧旁入手的机会。不过古柔还是先问了比较关心的事:“云远前辈在二十年前做了什么,商前辈可否知道。”

  商天行道:“二十年前发生的事可多了,古小姐想知道那件事。”

  古柔道:“二十年前,世间去围杀十人那几日。”

  商天行露出回忆之色,足足半晌才道:“那几日,老夫师弟说是奉古灵之命去救一个孩子。还问老夫去不去,但那时,古小姐既然问起就清楚那几日是群魔乱舞,老夫去与那些人过招了。而古小姐应该想问师弟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所以老夫并不知道。事后师弟也只说成功了,救出了那孩子,并交给了古灵。”

  “那孩子可是明动?”古柔眼里有了急色。

  而商天行则露出莫名的疑惑:“老夫记得不久后古家替古小姐办了十日宴。老夫一直以为那孩子就是古小姐哩。”

  古柔怔住。

  “因为在那之前古小姐的生父母,古山和印千儿便很早就离开了古家,老夫一直认为古山和印千儿是为了逃避仇家才故意离开古家去生古小姐哩。”商天行疑惑越来越重。

  古柔再怔。

  商天行还欲说话。

  古柔猛摇头:“不对,前辈说的是错的。”

  商天行道:“确实乃老夫的猜测。但没有不合理的地方。试想那时的十人确实比古家有实力保护初生的孩子。”

  古柔再次摇头:“但若按前辈所说。那些仇家为何不顺藤摸瓜摸到古家来。既然事情已发生,为何一不做二不休,晚辈为何又活得好好的呢?”

  商天行道:“因为那次事后,与古家和十人有仇的被杀得七七八八,伤了元气。”

  “那现在为何晚辈一直活得尚好。”古柔逐渐冷静:“还有从根本上就说不通。古家何德何能,能让世间一起动手。”

  商天行脸色微苦。

  古柔见此拱手:“前辈,见谅,方才是晚辈语气急了一些。”

  商天行摆手不以为意道:“古小姐,这些事老夫帮不上忙。”

  古柔轻轻点了下头:“明动呢?前辈可知明动何时出现在风动山的?”

  “这事老夫倒知情。”商天行瞧了眼古柔,好像猜到古柔具体要问什么,便道:“不过,明动在那件事之前的半年左右就在风动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