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青却不知道曹安心里在想什么，曹万节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那是心目中的大英雄，犹如神一般的存在。
只要能时时刻刻陪着她，让她心中欢喜，心存感激，他做什么都是乐意的。
见人把曹安送下去，曹万节也算放心了一点。
在城楼上找了一会儿曹言，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追问了一声，都说没瞧见。
她只当是可能到下面躲着去了，毕竟年纪还小，遇到这种战事，还是胆怯的。
身后炮火声不断响起，她站起身，高喝一声，;加强火力，和鞑靼拼死一战。
;拼死一战。
;拼死一战。
.
海啸般的呼声响起。
虽然战争打得激烈，可曹万节的话却像给他们打了鸡血一样，每个士兵都瞬间被激活了。
与此同时，战争也进入到了白热化的胶着状态。
曹万节站在城楼上，目光冷漠看着一批批前仆后继的鞑靼兵。
这不同于平日在府里，被香秀骂的头抬不起来的样子，此时的她浑身充斥着一种如山的坚毅和沉稳气质。
雪青和曹成也感染了她的沉静，慢慢聚敛心神，也不再催促她下楼去了。
很显然，靠着他们武器精良，城楼高险，他们所占的优势会随着冲杀，一波、波加强而逐渐减弱，这个时候端看谁能坚持的够久，是他们人多，还是他们手里的玩意多。
曹万节招手让人再去找军需官，让他看看库里还有什么宝贝都搬出来，不一会儿;老腰子气喘吁吁地带着人搬上来钢弩和大黄弩，一排排替代了原先弓箭手的位置，火铳也替下来一批。
这些火铳都是精良制造，火力很猛，钢弩和大黄弩威力也不可小觑，再加上本身数量大，一排排几百具，完全有压倒式的功效。
随着弩箭射出几批，鞑靼人的攻势终于缓下了来。这是他们力竭前最凶猛的一次进攻，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天下午他们再也没有攻上过城墙，傍晚时鸣金收兵，城墙那方的收兵号角衰弱隐有颓败之势。
拢欲关这边也熄鼓收兵，士兵们有条不紊的收拾着城头的战场，战死的尸体一具具被抬了下去，残败的兵器也拾掇了重新归库。
拢欲关易守难攻，乃是天险，算起来一天的守城，西北军死伤的人数并不算很多，期间鞑靼人只攻上来两次，都被击退了，反倒是武器消耗过巨，看;老腰子在城楼气得跳脚骂的样子，就知道打出去的兵器数量有多大了。
曹万节是宁可损失些兵器也不要多死人的，她做了三年的都督，见过了太多的死亡，心里不愿看见的就是曾经的战友一个个相继死去。
在她眼里兵器是死的，人是活的，兵器丢了可以再造，人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战斗结束，一天积累下来对战争的悲怆和畏惧，都压在她心头，纾解不开，尤其看着那一具具搬下的尸体，心里好像被刀割过一样。
天上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一片片的雪花迎风吹落在她的眼皮上，眼角冰凉了一下。
她站住脚步抬头望向天空，黑压压的乌云遮住了整个天空，也遮住了拢欲关的城楼。
拢欲关的地理位置非常特殊，和东边嘉城还有西边的婺城，形成了是一个巨大的;U型。
而拢欲关就在;U型的最下面，也就是中心的位置，和左右两边遥相呼应。而离拢欲关最近的，就是平城了。
这里地理位置和拢欲关同样重要，都是易守难攻的，但因为它没有天险，不像拢欲关位置这么高，攻城的难度要相对小很多了。
曹万节看着底下还没来得及被收走的鞑靼尸体，忽然心中一动，把曹成叫了过来。
她指着下面道：;你让几个人到城下看看，那些死伤的鞑靼人，其中胡人多不多？
曹成纳闷，;看这个做什么？
曹万节道：;你只管吩咐下去，我自有计较。
曹成找了几个小兵，用缆绳和筐子放下城墙，让他们打着火把，去看地上的尸体。
大冬天的，尸体不容易腐烂，可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尤其是大晚上的，拿火把一照，一个个面目狰狞，血肉横飞的，看着就吓人。
那几个小兵哆哆嗦嗦的在底下搜索了半天，小半个时辰后，才拉了拉缆绳。
城上有人叫道：;快拉绳子，人要上来了。
不一会儿，几个小兵都爬上来，一个个都脸色苍白的，显然被下面的尸体吓得不轻。
曹万节把人叫过来，问道：;可看清楚了？
一个小兵道：;看清楚了。
;底下胡人多吗？
虽然胡人是汉人对匈奴、鲜卑、氐、羌、吐蕃、鞑靼、蒙古国、契丹、女真等部落的统称，指其为不文明，未开化的化外之民。但曹万节口中的胡人，却是须发发黄的。
那小兵想了想道：;大约三成以上的胡人吧。
曹万节一拍大腿，叫道：;糟糕。
曹成忙问：;都督怎么了？
曹万节道：;咱们怕是上当了。
曹成大惊，;什么意思？
曹万节叹息道：;我果然不如军师，这会儿才想明白。我初时以为这些鞑靼是鞑靼的主力控弦之士，不过这会儿看来却是狼族的侍卫队和拓羯了。他们没把主力用在攻打拢欲关上，那么他们的主力会去哪儿呢？
曹成冥思苦想，;难道会去平城吗？
曹万节点头，;很有可能去平城，他们攻打拢欲关是假，怕是要打平城才是真的了。今天这一场攻城之战，表面上看起来鞑靼人损失惨重，但他们主力未动，这场仗就打得悬。只有摸清楚鞑靼人的主力去哪儿了，才能知道他们下一步做什么。
曹成摸着下巴寻思着：;今天攻城的人，怕不有二十万之多，怎么可能不是鞑靼的主力了？
曹万节摇头，;你看到的都是冲到山上的人，大部分在山下的鞑靼人，你并没有看到，只瞧着乌压压的一片，像是人罢了。而真正攻城的人，也不过是拓羯的五万人，后面大部队远没有动。这种攻城法，要么是在打消耗战，要么就是用的疑兵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