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关于曦月格格的事情。”
顾凝雪稍有些准备，没有太惊讶。
建元帝说到这里暂且停下来，转而说起体恤纪靖凌身体的话，请他去隔壁雅间暂且休息。
——这是委婉地支开他。
纪靖凌看了顾凝雪一眼，欣然避开。反正他耳力过人，听得见。
袁公公也退了下去，室内只有建元帝和顾凝雪两个人。
博山炉里飘出淡淡的清香。建元帝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那日的事情你可有说与旁人听？”
顾凝雪坦诚道：“臣妇不过弱女子，诸多事情都要仰仗夫君，但凭夫君做主，所以夫君是知道的。”
“那旁人呢？”建元帝缓缓问。
顾凝雪摇头：“不曾再与外人提过。”
那日事情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流言蜚语早就满天飞了，顾凝雪根本无需再与旁人说道。
建元帝沉望着恭顺的顾凝雪，半晌，才再开口：“朕明白，此事发生时，众卿家及家眷皆在场，此事是瞒不住的。只是…此事过后，曦月就有些神智不清了。”
顾凝雪微微惊讶，她的确不知这个。她说：“这个把月臣妇一直在家中，除了进宫给容妃诊脉，未曾见过曦月格格，并不知晓。”
姬岚视线移了移，落在顾见骊的脸上，眼前浮现那日中秋宴，她一身紫色霓裳衣的模样。更是不曾忘记她沉着冷静给自己辩解的的样子。
建元帝突然很后悔，自己一个不小心，竟给纪靖凌配了这么一
个好帮手。
想起自己亲自指婚之事，建元帝很是惋惜。他不是贪图美色之人，顾凝雪于他而言，实在是太年幼了。这样有勇有谋的女子，家世虽不是十分显赫，但贵在具有云霄之质，世间不会有第二个女子比她更能担得起太子妃的位置了。
“朕希望你有空可以去医治一下曦月。”建元帝起身，缓步走到顾凝雪面前，眸色略深地凝视着她，“朕十分清楚曦月对你的所作所为，可不管怎么说，曦月都是朕的亲人，朕不希望她就此消亡。”
建元帝这是赤_裸裸地威胁。
顾凝雪却眉眼不变，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恭敬回话：“臣妇谢过陛下信任，百花宴结束后，臣妇定当去给曦月格格诊脉，但臣妇医术有限，只能尽力而为，在还未诊脉之前，万不敢给皇上承诺。”
她不擅允，只做能做之事。
建元帝颔首，温润而笑。他转身回到长案，拿起案上诏书，回身看向顾凝雪，道：“忠勇侯嫡女、纪将军之妻，顾凝雪接旨。”
顾凝雪一怔，提裙而跪。
怡安郡主。
这是赐封郡主的诏书。
嗓子尖细的宦官扯着嗓子报喜，从阁楼里至阁楼外。封为郡主有的不仅只是个封号，还跟着赏赐。
不多时，今日来行宫参加百花宴的宾客便都知晓了。
顾凝雪和纪靖凌从阁楼出来时，得了好些恭贺。
就连顾凝雪的父亲，顾宏远也寻了过来。顾凝雪已经许久不曾见
过这个父亲了，如今看他一副巴结讨好的嘴脸，还是觉得很恶心。
纪靖凌懒散地坐在一旁，看着那些人向顾凝雪道喜，不由又想起那个姑娘望向顾凝雪时惋惜同情的目光。
他有那么差？配不上她？开什么玩笑。
顾凝雪与道喜的人寒暄了好一会儿，打算赶紧去曦月格格那一趟，看看曦月的情况，也算是个态度。
她推辞了身旁的人朝纪靖凌走去。
看着顾凝雪满面春光地一步步走来，纪靖凌暗暗笑了笑。哦，现在想起他了？
顾凝雪走到他面前，翘着唇角，眉眼含笑，眸光里滟了四月的光。她甜软开口：“我们去看看曦月格格，好不好？”
纪靖凌看着她的笑脸，沉默着。
顾凝雪便弯下腰，拉住他的手，将他的微凉的拇指握在掌中，轻轻晃了晃，说：“走啦。我们先去曦月格格那一趟，然后去容妃娘娘那吃了晚饭就回家。”
明明心里不舒服得很，偏偏一听到“回家”两个字，那股子不舒服就会悄悄化开。纪靖凌起身，不耐烦地说：“下次这种地方要来你自己来。”
“好。”顾凝雪跟上他。
行宫很大，从他们所在的地方走到曦月格格那至少要接近半个多时辰。顾凝雪和纪靖凌刚走了一会儿，偏偏又遇见张绍棠。
“你们这就要走了？”张绍棠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清隽的脸上带着些失落。
顾凝雪脚步略慢却没停，微笑颔首，算是打过招
呼。纪靖凌自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眼看顾凝雪就要走了，张绍棠忙说：“改日带着亲手栽的芍药去国公府拜会纪兄！”
纪靖凌脚步停下来，回头看他。
张绍棠看见纪靖凌眼里的阴翳，愣住了。他嘴角还陷着小酒窝，脸上的神情却是愣的，看上去违和得很。
纪靖凌朝他走去。
顾凝雪一惊，急忙拉住纪靖凌的手，微微用力，督促：“我们该走了。”
纪靖凌回头看向顾凝雪，顾凝雪眉心蹙着轻轻摇头，潋着光的眸子里漾出丝讨好，软声软气地撒娇：“走啦……”
纪靖凌慢悠悠地舔唇，眼底的阴翳淡下去，听了顾凝雪的话，没再看张绍棠，和顾凝雪往外走。只是他走了没几步，忽然抬手折断了一旁的一截树枝，小手指的长度。树枝在他修长的指间转了一圈，忽然不见了踪影。紧接着，他身后响起“嘭”的一道水声，和人们的尖叫。
顾凝雪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原本站在湖边的张绍棠不知道怎么落了水。
顾凝雪缓慢地眨了下眼，古怪地抬起眼看向纪靖凌。纪靖凌轻视地望着在湖面挣扎的张绍棠，漫不经心地说：“这人不仅脑子有病，腿脚也不好，摔进花里不够还能再掉一次湖。”
顾凝雪无语地移开视线，她看着侍卫将落水的张绍棠救上来，才转身往外走。纪靖凌几不可见地勾了唇。
纪靖媛看此情况，皱眉责备：“你是不是偏要
招惹不该惹的人？”
张绍棠打了个哈欠，挠挠头：“不是啊，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当着小雪的面摔了两次，可真丢人……”
张绍棠沮丧得很，不过他又很快灿烂笑起：“表妹，我今日在不同的地方见了她三次！这是怎样的缘分！”
纪靖媛一点都不想再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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