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仲夏急雨 > 87、②黑色诗歌黑3
  互相拍了?拍对方身上的雪花, 他?的手冻得通红发僵,几乎没了?知觉。

  苏未把手揣在外套里,陪陈从今去校外吃东西。有许多流小摊位在叫卖, 店主?的吆喝声带着?家乡口音,听起来亲切淳朴,让人倍感放松。

  路过一辆摆着?烤红薯炉子的三轮车, 苏未停下来买了?一个,让店主?分成两半, 把另外一袋递给陈从今。

  陈从今不?太爱吃这些甜食,但?还是?接了?过去。

  苏未手掌心里捧着?红薯, 搓了?搓。大概是?过于?烫手, 他变成两只?手轮流拿着?红薯。

  他知道陈从今的口味, 没打?算让陈从今吃。他问:“有没有暖和点?”

  “嗯。”陈从今点点头。

  苏未开心地弯起眼睫,问:“你接下来还有几门课要考?”

  “三门。”陈从今道, “你的寒假怎么过?”

  虽然苏未没告诉过他家里情况, 但?这也是?反常表现之一, 于?是?他敏感地避开了?“回家”这种字眼。

  苏未潦草地说:“打?工。”

  “在哪里?”陈从今随口打?听。

  他以为按照他俩现在的关系,这应该不?需要遮掩。可是?苏未没说,含糊地讲了?句:“还在找呢。”

  苏未没和陈从今撒谎, 他的确没找好工作。就读于?TOP2大学的在校生趁着?假期去赚钱,最多的是?去当老师,他也倾向于?这样的工作。

  可是?他想要尽快凑齐手术费, 这种工作对他来说,钱太少了?。

  晚上, 老乡坚持不?懈地劝他去Coisini,再听说他急着?用钱,说话?速度加快不?少。

  “就算有医保, 也要出一笔不?少的钱啊!一般兼职哪能行?”老乡道,“你来我这边一个寒假,多努力点,别说自费了?,全额都付得起。”

  苏未心说,就是?因为薪酬高到离谱,自己才比较排斥。

  他认为付出和回报是?成正比的,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看?起来美好,实际肯定有另外的烦心事。

  苏未道:“我再想想。”

  说完这句,他实际已经有了?答案,上回是?不?同意?,这回是?同意?了?。他需要钱,愿意?承担这份

  工作的苦恼。

  苏未很快搬到了?老乡提供的公寓,听着?老乡叽叽喳喳地说着?工作环境,反复要他别担心。

  他道:“我去过夜店,Coisini边上那家。”

  上次和纪映一起去夜店,他对那里的环境并不?害怕,就是?喧哗一些的玩乐场所。

  “哦,那家。”老乡道,“和我?这家有个明显的共同点。”

  苏未问:“什?么?”

  据他所知,Coisini是?Gay吧,而他去过的那家并不?是?。

  老乡说:“最近招人都看?脸,但?我?两家是?特别看?脸。你要是?常去,会?发现销售人员总有变。不?变的是?,他?肯定比其余酒吧的人要漂亮得多。”

  他道:“那你既然去过,我也不?和你多说了?。怕你误会?呢,以为这儿能吃人。”

  苏未听老乡开玩笑,淡淡地牵了?下嘴角。

  “是?不?是?怕搞砸,给我拖后?腿?”老乡道,“你呢,就要开朗点。但?心里有分寸就行,也不?用太开朗,有的人就是?吃这套,端着?点才有魅力。”

  他非要劝说苏未,并不?是?单纯看?脸。这年头,长?相出挑的人太多了?,招到相貌出众的并不?是?难事。

  主?要是?苏未的性格很好,聪明伶俐,又足够会?忍耐。这要他在圈子里找到类似的,可就如同登天?了?。

  “我最怕的是?客人喝多了?说话?不?注意?,销售的脾气还不?够好,一来二去的和客人杠起来!人家酒醒以后?气不?过,打?电话?来骂我怎么选的人。甚至有认识老板的,直接找老板投诉,然后?老板再来骂我怎么选的人。”

  老乡的表情有几分头疼:“你可别不?信,我几乎每周都要收拾这种烂摊子!绩效没冲多少,扣钱被扣了?好多。”

  “我不?会?的。”苏未道。

  老乡笑了?笑:“知道你不?会?,我和你认识多少年了?,哪能不?了?解你的性格?所以我每次遇到事,都想着?如果?底下那批人和你一样,或者你能来,那就好了?。”

  如今终于?把苏未挖了?过来,他满意?地拍拍苏未的肩膀。他鼓励:“好好干!”

  不?知怎么的,苏未觉得心里泛起一种微

  妙的抵触。他蹙了?下眉头,把这种异样感压了?下去,觉得还差这最后?几十天?,希望一切顺利。

  ·

  陈从今考完试,没睡几天?懒觉,被他爸提溜出了?家门,当了?一星期的医院志愿者。

  临近过年,许多人终于?得了?假期,来医院里看?病。门诊大厅里混着?各式各样的家乡口音,让他在恍惚时,思绪飘到了?苏未递给他红薯的那个时候。

  也不?知道苏未在干什?么。陈从今懊恼地想着?。

  他拐弯抹角地问过好几次,可苏未都守口如瓶,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没有说出自己在哪里上班。

  其实他没别的意?思,不?会?去过多干扰苏未的生活,就想了?解下,好让自己放心。

  想到这里,陈从今无奈地笑了?笑,觉得自己可真是?和丢了?魂一样,整个心思都寄在苏未那里。

  中午陆青折打?电话?过来,问他在哪儿吃饭。

  他道:“不?回来吃了?,你和我外公说一声吧。欸,你要不?要尝尝医院里的员工食堂?我请你。”

  陆青折并不?想尝,架不?住陈从今软磨硬泡,开车过去了?。

  这场饭局名为请客,实为取经。陈从今也是?万万想不?到,自己居然有向陆青折讨教恋爱经验的一天?。

  陆青折吃着?饭菜,被陈从今打?听他当初是?怎么表白的。

  他道:“是?方饮先说出来,我接受了?。”

  “那是?怎么更近一步的?”陈从今问着?,两根大拇指贴在一起摩擦了?番,是?亲吻的意?思。

  他觉得陆青折是?不?像会?主?告白的人,那在其他方面说不?定可以学习下,套用在自己慢慢走近苏未这里。

  陆青折实话?实说:“也是?方饮先……”

  陈从今咬着?面前的可乐吸管,对此一脸羡慕。

  等到志愿者的相关事情结束,当晚,他感觉独自待着?也是?胡思乱想苏未的事情,想也想不?出结果?来,出门和朋友去清吧聊天?。

  到了?零点各自回家,他没喝酒,所以无视了?门口一溜代驾,走去停车场。上了?车收到别人发来的消息,他点开来看?,反复阅读了?好几遍都没敢相信,觉得自己看

  ?错了?。

  那人言简意?赅,说苏未在Coisini打?工。

  陈从今没觉得在Gay吧打?工有什?么不?好,但?凡不?是?违背道德和法律,都能算作正经工作。玩乐场所再怎么纸醉金迷,也要有兢兢业业的员工才能支撑起来。

  但?他还是?不?免震惊,因为苏未不?爱热闹,应该与那种地方格格不?入。

  在车上安静地思索片刻,陈从今没有直接回家,去了?Coisini以后?,向相熟的夜店经理问了?苏未。

  经理“哦”了?一声,道:“我认识这个人,新来的。是?不?是?一只?眼睛戴着?眼罩的?”

  他补充:“人是?真的很文静,下了?班就走了?,不?和我?一起喝个酒唱个K什?么的。”

  “是?他。”陈从今说。

  他隐约知道苏未为什?么不?愿意?说,苏未一向心思细腻,怕他误会?,也怕他担心。

  他想和苏未说自己并不?会?因此对他产生不?好的想法,不?过,担心肯定是?担心的。这里鱼龙混杂,说不?定要遇到傻逼呢?

  经理遗憾地摇摇头:“你来得不?巧,他刚刚走了?。”

  陈从今道:“这样啊。”

  其实好巧不?巧,他出门遇到了?苏未。和自己设想过的最差劲的场景一样,苏未被一个男人给胡搅蛮缠了?。

  苏未不?喜欢这种近距离接触,对这种行为非常抗拒。此刻喝醉了?酒,他脸颊一片晕红,吃力地尝试着?把男人推远。

  陈从今走过去把人拎起来,照着?脸上就是?一拳。

  ·

  要是?没有开头的破事,这该是?完美的一个夜晚。

  他为苏未抹了?眼泪,送苏未到楼下,以及……苏未问他要不?要牵一下手。

  路灯投下昏黄的光线,让苏未那只?眼睛显得有些别样的味道。

  不?同于?单纯无害,是?暧昧的,蛊惑的,似乎藏着?什?么,似乎将要倾斜出来,像暴雨来临前的幽深夜空。

  苏未主?地伸出手钩上了?陈从今的小拇指,问完话?以后?,整个人紧张到细细地发抖,察觉到了?陈从今对此并不?排斥,再慢慢地用掌心覆盖住冰凉的手背。

  很快,陈从今转了?下手腕,变成与他十指相扣,温热的

  掌心互相交换着?彼此的体温。

  两个人在风里望着?对方,忽然同时笑出了?声音来。

  苏未以前觉得喝酒的感觉特别差劲,失控晕眩又无力,此刻却又认为很好。迟钝地感受着?眼前的一切,让他像是?在做一场酣畅淋漓的美梦。

  他醉眼蒙眬地问:“要去楼上坐坐吗?”

  他不?放开手,跌跌撞撞地推开了?门,带着?人往里面走,所以这问题都不?需要陈从今开口。

  意?识到苏未依旧走路不?稳,陈从今很快抽出了?手,继续扶住他的肩膀,以免他摔跤。

  陈从今规规矩矩地没借此乱碰,即便两人只?差一层告白的窗户纸。他半架着?苏未,让苏未坐到了?沙发上,再说:“我给你去倒杯水。”

  苏未似乎不?太舒服,勉强喝了?几口水,抱着?靠枕闭上眼睛。

  他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情,疲惫地揉了?揉脸,慢吞吞地道:“不?用那么小心。”

  陈从今站在不?远处的开放式厨房,帮忙烧了?一壶热水。他疑惑地侧过头,看?向还没清醒的苏未:“什?么?”

  苏未又不?说话?了?,等到陈从今过来问他有没有事,他站起身来,牢牢地抓着?陈从今的手腕,单薄的胸膛激烈地起伏着?。

  陈从今感觉苏未的目光里饱含挣扎,没给他开口的时间,苏未另一只?手熟练地把眼罩摘了?。

  那是?一只?同样美丽的眼睛,睫毛浓密,眼眸漆黑,可是?里面毫无神采,看?上去有些别扭,对于?某些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来讲,甚至是?吓人的。

  陈从今一不?地站着?,他?背后?是?死寂一片的黑夜,房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唯有呜咽般的风声从窗外传来。

  眼睛边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但?疤痕难以消除,就这么明显地留在面孔上。

  那些以往遮住的东西见了?光,整张脸有种矛盾的感觉,清纯到不?掺杂质,像是?杯没有任何沉淀的白开水,紧紧伴随着?一种强烈的浓郁的悲惨感。

  苏未想说,更黑暗更痛苦的事情都发生过,自己不?需要被这么小心地照顾着?。

  看?着?陈从今百般复杂的神色,他又想,这个人总是?考虑着?会?不?会?吓到自己,事实上却是?被自己吓到。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陈从今没问这碍眼的伤是?怎么来的,能不?能弄掉。陈从今问:“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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