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半仙阿士衡 > 第三十三章 飞流直下
  陌子陵此前虽说自己是睁眼说瞎话,可有一点,他却是说的不错。

  一国太子不比寻常百姓,宫牙虽自行认罪,却咬定宇文澜与此事无关。如今同派四国虽怀疑宇文澜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可在未寻得证据之前,宇文澜便只能是临江国的“客人”。

  顺水而下,南北楼台。

  八国暗处虽风起云涌,可在明面里依旧是保持平和的。是以四国有人会来看宇文澜,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只是,陌与归却是没想到,他能碰的那么好,正碰上此事的“受害人”,陵国二皇子,凌翔天。

  “看来,宇文太子是自信的很呐。”

  “清者,自清。”

  陌与归与江思浔方才踏入临水南阁外院,便听里边传来人声。

  转头望向江思浔,见他也往这侧微微侧过头来,陌与归顿了顿,握住他指尖的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握的更紧了些。

  说到底,锋都这场和平宴乃同派四国相聚之宴,异派那四国并不在此列,除去宇文澜这个意外,江思浔身为北越太子,突然到此却是有些不合适。

  为掩饰他身份,陌与归便让江思浔换上陌问秋的衣服,作为“暗卫陌问秋”,随同在他左右。

  而作为一个被外边盛传“颇受木枫世子疼宠”的暗卫,因视力不便,被主子这般牵引,却是再正常不过。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牵着江思浔拾级而上,陌与归抬眸看向中庭那石桌前相对而坐的两人,笑着出声。

  “陌与归……”抬眸往这侧看来,宇文澜微微眯了眯眼眸,似是有话要说,但在目光触及到对侧的凌翔天后,他顿了顿,又改口道,“你来做什么?”

  “听子陵说你处境不太乐观,便想着,好歹也算半个熟人,所以……过来看看。”拉着江思浔来到石桌前坐下,陌与归说着这话时,目光却是划过宇文澜,望着他对坐的凌翔天,“想必这便是陵国的二皇子了。”

  微微抬了抬手,陌与归道:“久仰。”

  “木枫世子,翔天也是久仰大名多时。”

  眼下正值四月,天气虽凉,却并不算冷,男人身上穿着厚实的锦衣,外面还披了件挡风的披风,可即便是这样,冷风一吹,他还是抖得厉害。身后侍从看他这模样,连忙将手上那件更为厚实的披风送上。

  “近日养伤觉得无聊,便常去茶楼听曲。”任由侍从帮自己换披风,凌翔天那双眼睛一直盯着陌与归身侧的江思浔,“期间偶然听得些闲言碎语……”

  说到这儿,他便不再继续,而是将话题一转,转到江思浔身上:“想来,这位,便是深得世子疼宠的那位了。”

  不同于木枫,陵国对地位的尊卑尤为看重,其中属皇族更甚。

  听到凌翔天这样说,陌与归很快便猜到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可他陌与归想好好对待的人,又如何轮得到别人指手画脚。便是今日在这儿的真是陌问秋,他既让他坐着,便不会再让他起身。

  “这是与归个人私事,与本案无关。”弯唇笑起,陌与归半撑着头看着凌翔天,问道,“倒是此前听子陵说过,宫牙一口咬定,刺杀二皇子乃个人恩怨。听闻,二皇子风流,却是不知去年凛冬,二皇子是做了什么事情,才招来如此仇恨?”

  “世子既知晓是去年凛冬埋下的因,定然也知晓个中缘由。”脸色微变,凌翔天扯了扯唇角,道,“只是未曾想过,一时糊涂,却酿成大错,给人以可乘之机。”

  “可这世间许多事情,皆真真假假,令人辨不清本质。”伸手拎起身前茶壶,给自己续了半杯茶,凌翔天抬眸看着宇文澜,似是意有所指:“就是不知,去年凛冬那个‘因’是真‘因’还是有心之人想为达到自身目的,所种下的另一个‘因’了。”

  “二皇子多虑。”唇角勾起一抹轻笑,宇文澜道,“宇文澜依旧是那句话,清者,自清。”

  “只是……”那双如鹰鹫般锐利的眼眸深深地盯着身前茶盏,随后慢慢移向凌翔天,最后缓缓落在陌与归脸上,宇文澜道,“若同派四国为起争端以莫须有罪名欺人太甚,我南影也必定不会退缩。”

  “这你大可放心。”端看宇文澜脸上神色不似作假,仔细看去,还有些许火气,凌翔天低眸沉默了会儿,随后站起身来,“好了,天色不早,午间还同齐兄约好下棋,今次,便先回去了。”

  ……

  “这凌翔天,是个聪明人。”目送凌翔天离去,宇文澜道。

  陌与归赞同的点了点头:“去年凛冬,陵国二皇子出游时看上一位姑娘,听闻姑娘心有所属,求之不得遂杀之。那般完美的栽赃嫁祸,他不仅笑着接下,还将那件事对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即便如今又因去年那件事摊上这般大案,亦不改从容,这样的人,确实不简单。”

  “你怎么才来?”收回目光,转头望向陌与归,宇文澜勾唇,冷笑道,“孤差点以为,你不会来了。”

  “太子今次折道临江,乃是因为我的缘故,若我不来,那岂不是容易造成误解?”微眯长眸,直等到凌翔天的背影消失在转角,陌与归这才回过头来,“只是今次虽说来的晚了些,可终究还是赶上了。我想,宇文太子心胸宽广,必定不会同我计较这些的吧?”

  “世子远道而来,定然辛苦,孤又怎会在意这些。”拎起茶壶帮陌与归续茶,宇文澜道,“只要世子诚心相助,孤定会感激不尽。”

  “太子既有这般觉悟,不如,今次便同我说说宫牙此人,如何?”伸手将茶杯推给身侧的江思浔,陌与归道。

  见陌与归将茶水推给江思浔,宇文澜转头看着江思浔许久,眸中划过几分思量:“你想知道什么?”

  微微思量片刻,陌与归道:“你对宫牙,了解多少?”

  “孤的暗卫,孤自然最清楚他的为人。”宇文澜道。

  “那么,除你之外,宫牙平日里可有亲近之人?”陌与归问道。

  宇文澜摇了摇头,道:“没有,他自小便孤僻惯了,除了孤,他谁都不认。再者,孤的暗卫必须绝情果断,一旦被选中,必定是孑然一身,无亲无故……不对,”说到这儿,宇文澜微微思量了会儿,似是在回忆着什么,片刻后,眯了眯眼眸,他道,“此前孤曾听管事说过,宫牙入宫前是有个弟弟的……只是意外夭折了。”

  陌与归重复:“夭折?”

  “嗯”缓缓点了点头,宇文澜一边回忆,一边道,“据说是独自在山洞里等哥哥的时候,被猛兽生撕了。”

  陌与归问:“是什么样的猛兽,那般厉害?”

  “不知。”摇了摇头,宇文澜道,“宫牙因此变得更为孤僻,管事只说那孩子可怜,没个全尸,那时年幼,这等事情自是不愿多问,到后来,也就不了了之……怎么?莫不是你发现了些什么?”

  “那倒没有,只是好奇,便多问了几句。”半撑着额角,看着江思浔安静喝茶,陌与归沉默了会儿,突然又道,“说起来,昨日听子陵说,案发当日那天晚上,你并不在场。”

  “身为暗卫,理当护在你左右才是,宫牙那日,为何不在你身侧?”

  “……”捏着杯盏的手指微微紧了紧,复又松开,宇文澜低垂下眼眸,沉声道,“正辰门外那条街上,打头那家柳记的酥糖压的不错,老师很喜欢。”

  “噗嗤~”他都这般说了,陌与归又怎会听不明白,宫牙当天夜里,是受命出去买酥糖去了。

  “这样说起来,也就行得通了。”陌与归想起此前陌子陵画给他的图纸,道,“要去正辰门,必定要经过澈芳殿,而澈芳殿前那条路,恰恰是凌翔天回流水殿的必经之路……暗卫受命出行,途中偶遇昔日仇敌,遂起杀心。这理由,怎么看都是如此的名正言顺。”

  侧眸看向宇文澜,陌与归唇角微扬:“看来对方是吃定你了。”

  “是啊。”低敛下眼睑,宇文澜沉声道。

  “那么宫牙呢?自此之后便再未见过他?”陌与归问。

  抬眸扫了眼院外高墙,宇文澜自嘲道:“孤如今的境地,便如砧上鱼肉,一步一行,皆有专人‘关照’又如何有机会去见宫牙?”

  陌与归道:“总归不会长此以往。”

  “但愿如此。”宇文澜道。

  一时之间,两人都未再出声。

  这时,冷风吹落几片飞花,一片花瓣轻轻擦着江思浔前额滑下,正落在他端着茶杯的手指上。

  伸手帮江思浔把那片花瓣拿开,陌与归看着江思浔将那茶水饮尽,又提壶帮他续满。

  “你当真换了人?”转头看了江思浔一眼,宇文澜看着陌与归问

  “嗯?换什么人?”侧眸望向宇文澜,陌与归一时之间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不是喜欢江思浔?怎么又变成陌问秋了?”对上陌与归眼眸,冷冷勾唇,宇文澜道,“还是说,世子当真风流成性,见异思迁。”

  捏着杯盏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又不留痕迹的将那杯盏递到唇边,江思浔放置在石桌上的那只手的指尖不自觉的轻轻颤动了一下。

  “嗤~”轻笑出声,陌与归自宇文澜身上收回目光,又重新望着身侧的江思浔。

  伸手挑起江思浔垂落在耳侧的长发,把它往后捋了捋,陌与归道:“我喜欢的人,自是要珍视一生的。”

  突然,就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陌与归那双狭长的眼眸里,快速划过一抹流光。

  松开手指,任由那些还未捋好的长发重新垂落下来,划过江思浔耳侧,收回手,陌与归转头望向宇文澜,就好像刻意压制着什么一般,低敛下眼眸,状似无意的问道:“说起来,今日怎么没有看到你的老师?”

  “早些时候,临江那位太子便以探讨学识为由将老师请去太学府,至今未归。”手中的杯盏里,那原本平静的茶水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宇文澜低眸看着,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要说给陌与归听,“老师走时便告诫,他这次离去,是对方想用以压制孤的筹码。让孤莫要太过在意,莫要为他分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