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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六姑娘羞愤难当，却也无可反驳，再次抖着身子啜泣起来。</p>
三奶奶心头痛快，傲娇眼神环视一圈，最后落在小翘儿身上。</p>
陆氏却得顾全大局，为宋六姑娘肚子里的孩子着想。</p>
她厌恶地呵斥锦绣乡君一句“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转头对宋六姑娘和颜悦色了许多，道：“既把你安排在这里，自是吃穿一应妥当。你家里头也不用挂念，我们裴家自是不会亏欠。”</p>
宋六姑娘不甘心，上前拉扯陆氏的袖子。</p>
陆氏嫌弃地甩一下袖子，侧过身子，冲身后的赵成康家的摆了摆手。</p>
那妇人极伶俐，忙弯腰上前听吩咐。</p>
“她月份大了，屋里人定是不够使唤，你再找两个手脚麻利，踏实可靠的婆子进来，贴身伺候，不离左右，务必照顾周全。” </p>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p>
再派两个人过来看管监视宋六姑娘，以防她做出如今日这般意外之举来。</p>
“太太考虑周全，奴才这就去安排。”赵成康家的回禀完，匆匆退出去，自去挑人不说。</p>
陆氏抬眼看向小翘儿，脸色沉得能拧出水来，却也忍着心头火气，没有再提刚才的事儿。</p>
她只道：“开了春，你手头好些事儿尚且忙不完，后宅的事儿便不用你再操心了，把自己手头那摊儿顾好，方是你的本分。”</p>
陆氏误会了小翘儿，且警告她少参与其中。</p>
小翘儿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p>
她们只看到宋六姑娘求着小翘儿给裴三爷传话，全然没有看到刚才她手握剪刀，以死相逼时的狠厉。</p>
小翘儿噎了一口气，刚想替自己辩驳几句，陆氏却是懒得再听，扬手率着众人离去。</p>
宋六姑娘不甘心，想要追出去。</p>
陆氏身边的丫鬟婆子自是不允，众人蜂拥把人拦下，拉扯着把宋六姑娘送到屋里去。</p>
院内只剩小翘儿和锦绣乡君两位主子，并她们的仆妇。</p>
望着陆氏的背影，小翘儿真是有冤无处诉。</p>
她这边正气鼓鼓，满腹委屈无处发泄，就听三奶奶锦绣乡君说道：“我有话要对四弟妹说，这里人多眼杂，咱们到外头说去吧。”</p>
她神色阴阳难辨，小翘儿不知她的意图，却也想着，此番误会总该是说清道明，方才能解开。</p>
于是不疑有他，跟着锦绣乡君出了宋六姑娘住的那处院子。</p>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会儿，三奶奶锦绣乡君方才停下脚步。她朝身边的众下人使个眼色，众人纷纷退后到一旁。</p>
“四弟妹，咱们说些体己话，莫让下人们偷听了去。”</p>
受着她的鼓动，小翘儿把身边的人也给遣散开去。</p>
两人对面而立，非敌非友，气氛怪异。</p>
“如果没记错的话，四弟妹前几日亲口提过，说她这院由老爷太太派人把守着，你是断不会进来的。今日又为何食言了呢？”</p>
“三嫂嫂误会。宋六姑娘派人递话，请我过去，我也是着人请示了太太的。只是没想到那人她还对三哥哥心存奢望，当真是不该。”</p>
锦绣乡君找后茬，小翘儿不疾不徐替自己辩解。</p>
“这么简单吗？”</p>
三奶奶锦绣乡君明显不信，饶有趣味地哦了一声，眼角一挑，轻蔑地瞥了小翘儿一眼。</p>
她故作镇定，曼声道：“望四弟妹记着自己以前说过的话，不该管的不管，也免得污了自己的手眼。</p>
若论生命是否健全完整，圈里能生会养的大母猪，岂不是更胜一筹？</p>
天下人只说公平，却改变不了人分三六九等的事实。她一个普通贫家女，还妄想着靠肚子里那块肉，就能平步青云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那她可就想错了。</p>
我虽肚子不争气，可娘家权势在那摆着，锦绣乡君的名号在这摆着，别说是裴灏了，就是公公婆婆，也不能轻视于我。</p>
也不知谁给她的胆量，让她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丫头，在背后里议论编排于我，说什么女子完整不完整。”</p>
锦绣乡君越想越气，音量也不由拔高了两度。</p>
她那意思，是小翘儿怂恿的呗。</p>
小翘儿冤啊！</p>
自己好端端在房里，相公孩子热炕头，正和乐美哉，冷不丁被她们叫去，跟陷进泥潭一般，左右为难。</p>
一方要经受怜悯弱者的道德绑架，一方面还要被人误会，受尽委屈。</p>
当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p>
小翘儿虽小，也不奸猾，眼里却也揉不得沙子。</p>
她自然不能惯着锦绣乡君骑到自己头上去。</p>
小翘儿拿捏起自己当老祖宗的派头来，如此急迫情况下，反倒从容笑出声来。</p>
她拢了拢手上狐狸毛的套袖，不轻不重开口道：“三嫂嫂此话偏颇，她不过是个低门小户的姑娘，对富贵有些痴念向往，倒也说得过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咱们也可以理解。</p>
咱们跟她却不是一路人，咱们留着皇家的血脉，自是该高瞻远瞩，目光长远。平白把自己作践到泥土里，于你又有何益处？</p>
她说一个健全完整，三嫂嫂就提到老母猪什么的，旁人听了不说她说话粗俗，反倒觉得咱们言行失当，辱了皇家门楣。</p>
难不成想当年你阿玛就是如此教导你的吗？</p>
若是在裴家，我尊你一声三嫂嫂，这些话自是不该说。可从娘家论起来，你得唤我一声‘老祖宗’。见你行错踏错，我不光说的骂的，便是动手打，也是理所应当。</p>
只是我年纪小，不愿那般作践自己罢了。今儿我仗着身份提点你一句，你若听，那自然最好；你若不听，以后也别怪我拿乔。</p>
老祖宗也小心眼，受不得这些扯淡气。”</p>
小翘儿摆起了老祖宗的谱，句句如刀，把三奶奶锦绣乡君劈得体无完肤。</p>
她嘴上说着狠厉言辞，脸上依旧堆着和善笑容。</p>
自顾自把话说完，也不理锦绣乡君什么反应，扭头招呼玉彤等人，昂首阔步回了自己院子。</p>
三奶奶锦绣乡君憋了一肚子气，本想从小翘儿这找补回来，却不料那个素来好拿捏的老祖宗，一下子变成了个小刺猬，浑身长刺，说不得也撵不得，当真是让人窝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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